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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大唐之繁花落定-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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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车夫,是东方清遥的仆从临时充当的,马车则是容家备的,有很软的绣垫和靠背,按理坐着应该很舒服。可我坐了一会儿居然头都晕了起来。

不经历真的无法想象,做马车也有做晕车的,只好尽力瞑目休息。

东方清遥和苏勖带了三四名随从骑着马走在马车身畔,一边不急不缓地驾着马,一边低声交谈着。

他们离我很近,大约也没想着要防备我。

东方清遥微笑道:“苏兄,这次白来了吧。我早就说了,这些朝廷之事,容世伯不会插手。”

苏勖淡然道:“不会插手的意思,其实就是不同意我们的看法了。”

东方清遥道:“容世伯不同意你的看法,不是我的。”他的声调,有些意味深长。

苏勖叹道:“你们就这么不看好魏王?”他此次随了东方清遥前来拜望容家,想必就是为了魏王李泰来结交容锦城的。

东方清遥微笑道:“魏王是个好王爷,素有贤名,我又怎么不知?只是太子乃国之根本,又未曾有过,怎可轻易动摇?”

苏勖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东方兄,只怕你也是依着容家的态度来决定你的态度吧!”

东方清遥迟疑一会儿,笑道:“苏兄说是,那就是吧。容家在东方家最危难的时候出手相助过,容家的态度,也就算是东方家的态度了吧。”

苏勖的声音有些冷淡:“可东方兄难道没想过,容家之所以支持太子,不是因为太子真是德才兼备之徒,而是因为容家的大女婿,洋州刺史赵节与太子关系密切的缘故吧。”

东方清遥没接话题,答非所问道:“长广公主这些年,也常回宫中省亲吧!”

长广公主,容锦城也提过,说是她促成了江夏王的娶妃,才使他顺利娶到了我的母亲梅络络——如果我算是容书儿的话。我细想了半天才想起,赵节的父亲赵慈景,亦是唐朝名臣之一,而赵慈景娶的,正是一位公主,多半就是这位长广公主了。算年纪,应当是李世民的庶姐妹。

东方清遥提及长广公主回宫省亲,多半指长广公主对立储内幕甚是了解,赵节会把宝押在太子李承乾身上,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个东方清遥,看来虽像个傻乎乎白长了副好模样的书呆子,但性情圆润聪慧,与苏勖的不时流露的锋芒相比,自有一种风华出众,也是不可小觑呢。无怪容画儿居然这般着迷!

两人在窗外沉默了好久,只听得马蹄“得儿得儿”地响着。

我悄悄撩开一角马车上绣着出水芙蓉的窗帘儿,向外张望,只见两人并辔而行,面色冷凝,看来各有心事。

东方清遥忽问:“苏兄,你一直说长安有懂天心之仙师可以救书儿,那人究竟是谁?我也常常在京城走动,如果有此神人,说不准我也认识。“

苏勖闻言不由回头往车厢里看去,我不及掩住帘儿,正对上他一双清亮如星子的眸,忙放下帘儿,心头砰砰直跳。

东方清遥大概发现了苏勖的异常,可能也回头往车厢看了一下,当然已经看不到什么了。这时他那像极了景谦的丹凤眼,一定会闪过一丝疑惑吧。

苏勖迟疑片刻,终于答道:“东方兄,在我告诉你谁是仙师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东方清遥点头道:“东方兄请问。”

透过被风掠开一条细缝的帘子,我看到苏勖直视着东方清遥的眼睛,问道:“你家常年和容家有交往,这我知道。可我不知道,你每次来时,是不是都会去看看容三小姐,问问她的情况?”

东方清遥迷惑道:“我自然每次都会问起她,她无非一直是这个样了。怎么了?”

苏勖又隔了良久,才道:“她落水后,你没追究过她为什么落水么?她的屋子被烧了后,你也没追究过她的屋子为什么会给烧了吗?”

东方清遥怔了怔,道:“她是容家的女儿,而且是原配夫人的嫡女,难道有人敢对她不利?”

苏勖微笑道:“我只能想到的是,她一直没有母亲,人人欺负她是傻子,待她不好,至于为什么有人对她不利,我想你可以问问容三小姐自己。”

东方清遥笑道:“问书儿?她知道什么?”

苏勖冷笑。

东方清遥面孔有些发白,说不出的惊异。

他忽然勒住了马,纵身在马车前。

意料之中,他掀开了车帘。

可能力道用得大了,雪白的绣着荷花出浴蜻蜓戏水的帘子竟给拽了下来。

他一双惊讶温柔的眸,对上了我清冷明净的眼。

两人一时都怔住。

我有些彷徨,不知如何面对;

而东方清遥却震惊,惊得似无法呼吸。

我这双不再刻意作伪的眼,显然不会是一个白痴所有;而出门前侍女刚给我整过妆,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再装傻,所以并没有弄乱弄脏我的衣物和长发。

他面前端坐的,必然是个气质清灵脱俗的美人儿了。

而苏勖,他居然显出一丝后悔来。

后悔不该让东方清遥见到一个不同的容书儿么?

其实恁也多想。不管是苏勖,还是东方清遥,跟我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只是,这个清遥,真的好像我的景谦!

我的心里,蓦地扭曲般疼痛。

景谦!你在哪里?那日在雪山最后一次见到的你,还在那片雪光中对着我消失的方向痴痴凝望吗?

相隔千百年,相思无限中!

无限恨,恨极无处说。夜里梦里,都是你清爽温和的气息。

而你的温柔眸光,现在怎又出现在眼前这男子身上?

一样的绵绵情意,一样的含情脉脉,还有,那一样的修长身段,一样的清秀面容!

我冲着这男子一笑,孤凄无助,又伤怀无限。

成串的泪珠,已从眼中飞快掉落下来。

第九章 遇袭

傍晚时分,我们顺着官道,赶到了一所古镇上。今夜,我们便要在这里投栈。

东方清遥已迫不及待,想细问我究竟是怎么事情,所以忙忙下了马,来扶我下车。》

我穿着淡绿色的蝶戏水仙裙衫,系着豆绿的蝴蝶结子宫绦,扶住东方清遥的手,慢慢走了下来,累丝凤头金钗上衔着的水晶流苏触着额,冰冰凉凉。但东方清遥和苏勖看我的眼神,却是欣赏而温暖的。

我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他们先入为主地接纳我不是白痴这个事实,不管我编了什么理由来,他们应该会比较容易相信吧。

我已亭亭立在马车下,身畔正是套着马车的两匹骏马。

苏勖正走向客栈,东方清遥正指挥小二将马匹带入马槽。

我也正要走向客栈大门。

这时情形有些怪异。

吹面不寒杨柳风。此时虽是傍晚,日头尚高,天气应该是比较暖和的。

可偏偏哪里吹来的冰寒入骨的阴风,直让我打了几个寒噤。

这感觉于我实在太熟悉了,但对于这个世上的我,又很陌生。

那是——游荡在人世的阴魂!

在我的时代,因为我命数太弱,又有些天赋的灵气,因此时常得见;而到了唐代以后,我还不曾遇到过这种阴魂。我以为我重生后失去了这种能力了;看来却是大唐盛世冤魂极少的缘故。

记得就是唐太宗时吧,据说有一年斩首的犯人只有十几人。天下称得大治。

此时,那森森幽魂又出现了。而目标却不似对着我。这个容书儿的命格,并不是薄命相。

我茫然地看着四周。

很平静的街道。一个老人正拉了四五岁的小男孩缓缓走在街道上,手里提了个篮子,装着些刚买的果子。

那阴风,正冲着这二人而来!

我不自觉地走近二人,警戒地四处看着,每根汗毛都似立起来了一般。

蓦地,数匹黑马从斜次里冲了出来,狠狠撞了过来。

我无暇多想,猛地将二人一推,将二人推向一边,自己也已经倒在地上,一只马蹄狠狠踩在我腿上,似给锤子重重砸了一下,痛得我差点晕过去。

另一只马蹄又要踩中我的一刹,一阵风飘过,素色衣衫的男子将我抱在怀中,轻轻一滚,恰从马腹下窜过。

我凝眸看时,正对上那熟悉而陌生的一对双眸。

“景谦!”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可那是东方清遥!一呼出口,我就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唤错了名字。

东方清遥微怔了怔,把我扶坐到一边。

而黑马上那几个骑装打扮的人已冲下马来,叫道:“找死!”

其中一个击向我和东方清遥,更多的人,却围向了闻声从客栈内飞快步出的苏勖!

苏勖毫不迟疑,缠丝嵌珠的宝剑如水银泻地,一派雪亮,瀑布般袭向敌人。

东方清遥也不好惹,他小心翼翼安顿好我,掠身而起,数个照面已将击向他的人放倒,前去救援苏勖。这个看似文弱的东方清遥居然也会武功,我一直以为他腰间的挂的宝剑是装饰用的。

看来没有枪炮的时代,习武的人是极多的。

几名侍从也冲了过来,挥舞着兵器,直向前砍去。

血光蔽目,光看着就晃得人头晕,何况还有惨叫声声,不时从受伤人口中呼出。

我曾觉出的森森游魂,似乎正发出摇曳惨淡的笑声。所有淋漓的鲜血,和消逝的生命,正是它们最热切的向往。

我坐不住了,强忍着脚痛,向后退去,忽被一人紧紧抱住,慌得连忙乱挣,居然被我挣了开去。

一回头,只见那人早中了一剑,透胸而过,鲜血泉涌而出,苏勖正恶狠狠地盯着这人,仿佛还想再去剁几下的打算;向来端雅的面容已在惊怒中扭曲,甚至有几分恶魔般狰狞。

我低头看着那人留在我淡绿色衣衫上的大片血迹,从上衣一直挂到下裙,湿淋淋,黑黢黢,甚至带着生命的温热,湿嗒嗒粘在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直扑鼻腔而来。

我一阵眩晕,终于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一双极类景谦的眼睛,正急切地看着我。另一个石青衣衫的男子正在房中踱来踱去。一见我醒来,两人同时扑了过来。

东方清遥紧握住我手,唤道:“书儿,觉得怎样?”

苏勖却深深看着我道:“容三小姐,你受惊了。”

两双眼睛形状虽不一样,但此刻流露的关怀叫我周身渐渐被温暖笼罩。

略动一动,便知左腿被马蹄伤了,已经肿胀,但包扎得甚好,并不很疼,应该无甚大碍,休息几日自会平复。遂问道:“那些人呢?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们?”

“那些人占不了便宜,已经走了。”东方清遥说着,皱眉望向苏勖。

苏勖不自然叹了一声道:“多半冲着我来的吧,连累了容三小姐,实在是抱歉!”

他没说原因。但我忆及那日他擒住宋管家,怀疑他是太子派来时的紧张,已料必是东宫之人所为,要暗杀这个魏王的有力臂助了。

东方清遥居然也很是歉疚道:“下次,我一定不让你受伤。”

看来他对于太子与魏王之争亦极是明了,他心里多半还是偏向太子一边的,这次却偏偏是太子的人出手伤人,自然心里不自在。

我笑了笑,道:“其实我真的很不舒服呢。”

东方清遥问道:“哪里不舒服?”

我道:“中午在路上只草草吃了点东西,这会子,我饿的不舒服了。”

东方清遥莞尔。

而苏勖早跑出去找我的晚餐去了。

一碗桂圆银耳莲子粥,几碟精致点心,大概是这个小镇里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补品吧。

两人眼看我吃完,才放了心。

见我气色渐渐恢复过来,东方清遥方搓了搓手,问道:“听苏兄说,你只是装傻,避祸?”

我早就想好了如何应答了,微笑道:“也是,也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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