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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佣兵团-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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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使在哪儿?”我开口问道。

搜魂扬手一指。我眯起眼睛,发现沙漠上空的蓝天上有个小黑点。

我们飞了很久,我都开始怀疑到底还用不用干活了。我研究着战局发展,但很快感到无聊。叛军的优势十分明显。

“做好准备。”搜魂回头喊了一声。

我抓紧绳子,准备承受让人心惊肉跳的变化。

“开始。”

毯子猛然一沉,保持高速下坠。我们向下,再向下。空气唿啸而过。大地翻滚扭转,向上涌起。代表风暴使和吊男的那两个黑点也在坠落。我们从三个方向迅速聚拢,他们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们经过战场,兄弟们正试图力挽狂澜,阻止叛军的攻击。我们继续下降,开始一段稍显平缓的滑行。飞毯晃来晃去,避免跟风化严重的沙岩巨石相撞。我们飞过的一些石柱,甚至近到触手可及。

一小片草地出现在前方。我们急剧减速,最终开始在空中盘旋。“他在那儿。”搜魂轻声说道。飞毯向前滑动几码,漂浮在一根沙石岩柱后方。

曾经绿草如茵的空地已经被人踩马踏搅得破烂不堪。十几辆大车和一些辎重兵待在空地里。搜魂低声骂了两句。

一道黑影从左侧石林飞出。电光闪动!雷霆摇撼山谷。草皮飞上天空。下面的人尖声惊叫,四散逃开,慌忙奔向各自的武器。

又一道黑影从另一个方向射出。我不知道吊男干了什么,但叛军都抓挠着自己的喉咙,似乎喘不上气来。

一条大汉摆脱魔法,跌跌撞撞跑向拴在草地边缘系马桩上的一匹高大黑马。搜魂迅速催动飞毯,木架猛地撞上大地。“下去!”我们反弹起来时,他厉声喝道,随即抓起自己的长剑。

渡鸦和我爬下飞毯,拖着软绵绵的双腿跟上搜魂。劫将扑向那群窒息的辎重兵,一阵狂削猛砍,剑刃带起片片血花。渡鸦和我也为这场屠杀做出了各自的贡献,只希望没有像劫将那么投入。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搜魂对那些倒霉蛋吼道,“他应该是独自一人才对。”

另外两张飞毯进入空地,停在逃跑的大汉附近。两名劫将和各自亲随踩着摇摇晃晃的步子追向那人。他翻身上马,猛挥一剑砍断绳索。

搜魂砍翻最后一名叛军辎重兵,开口喊道:“快来!”我们跟着他冲向铁汉。真不知道我为何傻乎乎地一点不知道犹豫。

叛军将军拨转马头,砍到冲在最前面的禁军,发出一阵狂笑,随即吼出几句难以分辨的咒语。空气在魔力作用下噼啪爆响。

紫光罩在三名劫将身上,比昨晚击中搜魂时更加强烈耀眼。他们立时僵住,再也动弹不得。这是个强大无比的魔法,完全控制住了他们。铁汉把注意力转到了其他人身上。

第二名禁军冲到近前。铁汉大剑挥落,砸开对方的兵器,砍在那人身上。战马在铁汉催促次啊小心翼翼地跨过倒下的士兵,向前跑了两步。铁汉回头看向三位劫将,咒骂着这头畜生,用长剑猛打马臀。

黑马完全没有加速的意思。铁汉挥起左手使劲捶打它的脖子,突然发出一声嘶嚎。只见他左手被马鬃紧紧缠住。铁汉愤怒的吼声变得绝望无助。他用剑砍向牲口,但却伤不到它,便将武器朝吊男掷出。围绕在劫将身上的紫光正在减弱。

渡鸦距离铁汉还有两步,我跟在他身后三步左右,风暴使的人也从另一侧扑了上来。

渡鸦挥起长剑,猛地向上砍去。他的剑尖撞在铁汉的肚子上,却又弹了回来。锁子甲?铁汉抡起巨拳,捶中渡鸦的太阳穴。他踉跄一步,倒在地上。

我想都没想,直接改变目标,噼向铁汉的手。剑锋咬进骨头,鲜血喷薄而出,我俩都厉声怪叫。

我跳过渡鸦,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风暴使的部下正在攻击铁汉。叛军将军开口念咒。他集中精神,努力忘却疼痛,想用魔力拯救自己,那张带疤的丑脸扭曲变形。劫将们暂时还派不上用场。他面对的是三个普通人。但所有这些我都是事后才想起来的。

当时我眼中只有铁汉的坐骑。黑马正在融化……不。并非融化,而是变形。

我咯咯怪笑。伟大的叛军将领原来骑在化身背上。

我笑得声嘶力竭。

****

这阵小小失态让我丧失了亲手结果敌军大将的机会。化身将他牢牢困住,风暴使的两名部下把他剁成肉泥。等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铁汉已经变成了一滩死肉。

吊男也错过了这个结局。他正忙着咽气。铁汉用力扔出的长剑就扎在他的头颅里。搜魂和风暴使正向他走去。

化身重新变回那油腻腻臭烘烘胖墩墩的赤裸巨物。虽说他用两条腿走路,但并不比刚才那四脚牲畜更像人。化身踢了一脚铁汉的尸首,乐得浑身乱颤,好像这个致命陷阱时本世纪最有趣的笑话似的。

化身这才看到吊男,一阵颤抖传遍他那身肥肉。他快步走向同伴,也不知在语无伦次地嘟囔些什么。

吊男将长剑从脑袋里拔出。他似乎想说话,但一个字也挤不出来。风暴使和搜魂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我盯着风暴使。她居然如此小巧玲珑,身量就跟个孩子差不多。我跪下摸了摸渡鸦的脉搏,心里还在想,这么点小人儿怎能释放出那般恐怖的威力?

化身摇摇晃晃地走向三名劫将,透过毛发丛生的肩膀上那对肥膘,可以看出她的肌肉因为愤怒而绷紧。他停下脚步,面对搜魂和风暴使,瞧那架势有些紧张。没人说话,但吊男的命运似乎已经有了定论:化身想帮忙;其他人不肯。

奇怪。化身是搜魂的盟友,为何会突然起了冲突?

他们又为什么甘冒惹怒夫人的风险做出这等事来?如果吊男死了,夫人肯定不会高兴。

我刚摸到渡鸦的脖子时,他的脉搏有些慌乱飘忽,但此时已经稳定。我松了口气,心下稍定。

风暴使的部下盯着化身臃肿的后背,慢慢靠近劫将。

搜魂跟风暴使对望一眼,小个女人点点头。搜魂转过身来,面具上那两个眼洞透出岩浆般的红色光芒。

顷刻之间,搜魂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色云雾。它足有十尺高,十来尺宽,黑如无底深渊,比最浓的雾气还稠。云雾猛然腾起,速度胜过蝰蛇出击。空地中响起两声仿佛鼠鸣的惊叫,然后是充满恶意的漫长静寂。经过刚才那阵咆哮和喧嚣,静寂仿佛致命恶兆。

我拼命摇晃渡鸦,但他没有反应。

化身和风暴使站在吊男身边,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想尖叫,想逃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来我也身负魔力,居然能看出他们的心思——我知道得太多了。

恐惧将我牢牢定住。

纯黑浓云来时突然,去时更快。转眼间搜魂已经站在两名士兵中间。他们缓缓倒下,简直像是两棵庄重威严的老松。

我用手指掰动渡鸦的眼皮。他呻吟一声,猛地睁开眼帘。我瞥见那两个放大的瞳孔。脑震荡。该死!

搜魂迟疑地看了看两位同伴,然后慢慢转身面对我们。

三名劫将逐渐逼近。他们身后的吊男虽然只剩最后一口气,但依旧吵得要死,可是,我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我觉得膝盖发软,却还站起身面对自己的末日。

我的生命不该如此结束。这可不对头……

他们三个站在对面,死盯着我。

我瞪视回去。除此以外也没别的办法。

好汉碎嘴。至少够胆色跟死神瞪眼。

****

“你什么都没看见吧?”搜魂柔声问道。我觉得好像有只冰冷的蜥蜴沿着嵴梁骨往下爬。方才与铁汉搏杀时,风暴使的一名部下连声怒吼,用的就是这种声音。

我摇了摇头。

“你刚才忙着跟铁汉搏斗,然后一门心思替渡鸦疗伤。”

我无力地点点头。我的膝盖像是两坨果子冻,要不然早就撒腿逃跑了。当然,要真干出那种事来,可就蠢到家了。搜魂抬手一指,又开口说:“把渡鸦抬到风暴使的毯子上去。”

我又推又哄,好不容易扶起渡鸦走向飞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又在做些什么,但还算老老实实让我领路。

我有些担心。虽然表面看不出任何伤痕,可他的表现不太对劲。“把他直接送到我的医院去。”我说这话时根本不敢看风暴使的眼睛,音调语气也出人意料的尖细,听起来活像只跳蚤。

搜魂让我坐上他的飞毯。我心理一百个不愿意,跟要上屠宰场的肥猪差不多。他可能会玩花招。要是我从天上掉下去,他就再也不用操心我的嘴巴够不够严了。

他也走到飞毯跟前,将血淋淋的长剑扔到上面,自己找好位置坐下。毯子飘向空中,朝天梯上声势浩大的战场飞去。

我扭头看了看静静躺在草地上的那几具尸体,被无处发泄的羞耻感闹得焦躁不安。这种做法肯定不对……但我又能怎么办呢?

有种仿佛黯淡星云的金色物体在遥远夜空闪现,继而飘进一根沙岩石柱投下的阴影。

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

群龙无首的叛军士气愈发低迷,被团长引入陷阱,惨遭屠戮。只是由于人数太少,外加过于疲惫,佣兵团才没把叛军彻底赶下山峰。志得意满的劫将们也没能提供多少帮助。要是再多一个后备营,再来一次巫术攻击,我们肯定大获全胜。

我把渡鸦安置在最后一辆赶赴南方的大车上,在撤退途中替他疗伤。他肯定要一连好几天迷迷煳煳晕头转向。照顾宝贝儿的责任自然落在我肩上。这孩子是一味良药,对治疗再度撤退引发的沮丧很有帮助。

也许她正是用这种办法回报渡鸦的慷慨大方。

“这是咱们的最后一次战略后退。”团长向我们保证。他不肯说这是撤退,脸皮又没厚到把它说成向后方进军、收缩阵线,或是其他官样文章。他没提除非大战结束,否则我们无路可退。查姆的沦陷意味着帝国的死期,而且几乎肯定会结束这段编年史,给黑色佣兵团的历史画上句号。

安息吧,自由佣兵团的最后一支。你是我的归宿和家庭……

在泪雨天梯上没向我们透露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我们耳中:另外几支叛军也从北方开来,正在想我们撤退路线的西侧挺进。沦陷城市的名单很长,就算考虑到这些报告肯定有夸张不实之处,也难免令人灰心丧气。吃了败仗的士兵经常高估敌人的实力。这样做有助于恢复他们的自尊心,免得落入自卑的泥沼。

我跟老艾并肩走在平缓漫长的南侧山坡,朝查姆北方的肥沃农田前进。我忽然说道:“下次没有劫将在附近转悠时,你给团长透点口风怎么样?跟他说,从现在开始,让佣兵团跟搜魂划清界限不失为明智之举。”

他用奇怪的眼神瞟了我一眼。老伙计们最近经常这么看我。自打铁死后,我一直喜怒无常,闷闷不乐,也不爱说话。当然,即便心情最好的时候,我也不是团里的开心果。心理上的压力碾碎了精神。我不敢采取以往惯用的宣泄通道——编年史,生怕搜魂发觉我写的东西。

“咱们最好别让外人觉得佣兵团跟他走得太近。”我补充道。

“那次出了什么事?”到目前为止,人们仅仅知道个梗概。铁汉被杀,吊男牺牲,普通士卒中只有渡鸦和我活了下来。所有人都对故事细节有着近乎病态的好奇心。

“我不能告诉你。但你去跟他说。等下次劫将不在周围的时候。”

老艾心里打着算盘,结论想来跟事实相去不远,“好吧,碎嘴。包在我身上。你自己小心。”

我会小心的。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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