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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拿着剪刀,正准备向左臂划去,突然看见几辆车子由远而近地驶来,停在百米开外的空地上,接着许多黑影慢慢地将楼房包围起来。
我趴在楼顶,吓的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接着,我听见门被大声撞开的声音,听见杜三的叫喊声,再然后就看见他被几个人反手抓着,带上了车。
刺耳的警笛声响起,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就这样,突来的警察就这样救了我一命。
后来,我从别人的口中打听到,杜三几年前犯了件大事儿,一直在海城躲着,前几天抓到了同谋,才将他供了出来,这辈子是甭想再出来了。
杜三被抓,我也不用死了,虽然我想离开洗浴城,可是身上只有几十块钱。
我留在那里又做了一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拿着厚厚的一沓钱,笑着笑着就哭了。”
用那笔钱我在沐浴中心附近租了间房子住下来,付完房租和押金,身上又空了,这个城市总是不停地催赶着我挣钱挣钱,没有一天会让人觉得轻松。
每天都有陌生人跟我做非常亲密的接触,可我已变得麻木,不同的面孔对我来说都只是一个模样,我根本记不得他们的长相。
某天无意中,我翻出了以前当技工时穿过的工作服,想起来还有两百块押金可以退。
拎着衣服突然看见兜里有张名片,上面写着“潇洒派”,这是街对面一家夜总会的名字,顺着卡片看下去联系人一栏里写着“贺莲”,旁边是一串电话号码。
“哦,这和贺莲就是你开始说的那个莲姐对不对?”我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她笑了笑点点头,说是的,之后第三天,她便从沐浴中心辞了职,投奔了莲姐。
夜总会和洗浴中心不同,在“潇洒派”她的主要工作是陪人喝酒唱歌,跟沐浴中心比起来有点像卖艺不卖身的意思,当然,如果和客人两厢情愿,也可以在离开“潇洒派”之后继续发展,但比起沐浴中心,价格贵多了。
小云说,沐浴中心算是她的第一块跳板,她从渔船跳上了客轮,舞台变了,她的心也开始动摇了。
如果说以前的种种都是被迫的,那转战“潇洒派”的决定则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问她当时为什么不选择别的工作,她说同样的问题,她也问过自己,摆脱了杜三的控制,再没有人能左右她的抉择,可那些遭遇带给她的回忆,已经再也擦不去,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开始害怕人,害怕这个社会,只有钱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她已经彻底厌恶了那具身躯,感觉灵魂早已远离,便滋生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钱成了她唯一的目的,身体不过是一个载体。
这种感觉就像,你买了一部新的手机,你会时刻担心它碰了摔了丢了,可一旦它变得破旧,你便不再会有那些担心,它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具跟人联络的工具,可你永远不能换掉它,只能继续使用。
我大概能明白小云的意思,可我没有去评判或是反驳,只有经历过才有发言权,我只有倾听的资格。
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说:“豆豆明天就回来了。”
一直觉得气氛有点压抑,正好趁着这个时机,我想与她聊点轻松的话题,我问她如果早知道是那个明星,她可不可以要求接那个活。
她说,豆豆很好说话,如果她要求的话应该没有问题,然后突然把脸侧向一边指了指鼻子让我看。
我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一脸茫然。
“我刚垫了鼻子,过两天再去开个眼角,所以这段时间不想出门。”
听她这么一说,我又仔细地看了看她,发现她的鼻子确实有点不一样,鼻梁很高,好像还有一点肿。
“你已经够漂亮了,何必再受这份罪。”这句话是出自肺腑,她真的挺漂亮,皮肤白皙,五官也端正,我想,即使她不垫这个鼻子也还是能配得上“美女”这个称呼。
她挺开心的笑了笑,对我说:“谢谢夸奖,对你们来说或许我长的还不错,可你不晓得我们这行里美女太多了,客户的眼光也越来越高,现在不在脸上动几下,都不好意思跟她们合照。天生丽质确实有,可生的再好,也抵不过岁月的屠刀啊。”
我说:“那你是在跟命运拼刀子啊。”
她被我逗的哈哈大笑说:“没想到,你还挺逗的。”
我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经过两天相处,我觉得小云这人挺好的,如果不是做这个行业,或许我们还可以做个朋友。
这个想法让我举得愧疚,也让我感到了那具无形的有色眼镜正牢牢地架在自己的脸上。
“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会不会觉得很烦?”
我说怎么会,你帮了我的大忙呢。
“那我再跟你说点?”她歪着头看向我,双手抱着膝盖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用手比了个“ok”,打开录音笔。
24.阿峰
继小老板之后我又遇到一个对我不错的客人,他叫潇一峰,别人都喊他阿峰。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坐在包厢里等班,莲姐从外面进来朝我们扫视了一圈,然后指了指我问:“你有没有去过峰哥他们包厢?”
我摇了摇头,她又问了几个,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去包厢的路上,她告诉我们,那个峰哥是她的常客,以前每个月都要来好多次,前段时间突然去了别的场子玩,她想把他拉回来,所以选了我们几个新来的,让我们把他们陪好,陪开心了。
本来很平常的事情,给她一交代,徒增了一股使命感出来,弄得我多少有些紧张。
进了包厢,里面的灯光很暗,几个男人有的唱有的跳,气氛还挺好。
莲姐把灯打开,那边唱歌的人立刻放下话筒朝我们看过来。
莲姐扭着腰走过去坐在一个男人腿上,说:“阿峰哥,这几个都是新来的,你看看怎么样?”
男人几乎没有怎么看,就直接对我们指了指沙发说:“行,都坐吧。”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每天我的心里都会提着一块石头去上班,直到被人选中才会将它放下,运气不济的时候它会一直悬着,悬到我绝望,但第二天,当我再提起它去上班的时候,它的分量就会加重,那种滋味很难受。
阿峰是个江苏人,个子不高,年纪不大,性格很开朗,笑起来很豪放。
以前我一直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我和郑威应该算是日久生情,和杜三也算是水到渠成,可阿峰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他的存在就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狠狠地拽了过去。
那天晚上,他喝得很醉,他的朋友都带了女孩回家,他也不例外。
他一路拉着我出了“潇洒派”的大门,打开车门让我坐了进去。
车里的味道很好闻,坐垫也很柔软,他坐在我的身边抱住我说:“咱们回家了。”
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了,我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和手掌的力量,展开无限的幻想。
他朋友开车将我们送去了他的家,临走时把车钥匙交给他,嘱咐我把他照顾好。
我木讷地点点头,说“好”。
他的家很大,算不上整洁却也不脏乱,我扶他上床,他拽着我的手将我带进怀里。
这个举动让我觉得羞涩,是的,从未有过的羞涩。
像是跳过了以前的经历,突然被喜欢的人拥在怀里的那种感觉,我没有挣扎,我怕他觉得我在扭捏作态。
他带着酒气亲吻我,吻着吻着好像连我也醉了。
半夜,我悄悄地起身,他睡的很安稳,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着,没有鼾声。
穿上衣服,我趴在床边看了他一会,这陌生的脸,陌生的房间,莫名的幸福锁着我的双腿,让我舍不得离去。
可终究还是要走的,我用逃离的姿态打开了门,逃出了他的家。
我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害怕他醒来,害怕他拿出钱来将这一晚变成一笔交易。
回到家,我的心还是不能平静,莲姐知道阿峰带我出去,即使我并没有收到钱,可连姐的那一份自然还是要给的。
自从去了“潇洒派”这是我第一次做赔本生意,但是,我愿意。
第二天一醒来我就有种预感,或许是期待,我希望再次见到阿峰,却有有些害怕。
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交代昨晚的离开,更怕他看出我内心的端倪。
去上班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阿峰的事情,这个人仿佛已经成了我思想的主线,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到了“潇洒派”我正准备换衣服,莲姐笑眯眯地走过来说:“你不用换工作服了,阿峰晚点过来,你直接去包厢等着吧。”
我从包里把钱递给她,她看了一眼说:“行了,去吧。”
那段等待时间很悠长,我在脑海里构造了无数个画面出来,连对白都设计好了。
可当我看到他的那一刻,脑袋就空了,像是被海浪席卷过一般,一无所剩。
他直接过来搂我,问我是不是等了很久。
我说没有,我刚到。
等所有人都安排好之后,他悄悄问我,昨晚跑到哪里去了。
我红着脸告诉他,我回家了。
他将一叠钱塞进我的手里,说:“走那么急,钱都不要了。”
钱握在我的手里,像一块发烫的铁球,他从沙发上离开,去门外打电话,我坐在那里心里早已翻腾。
终究只是一场交易,在这个场所里根本不会产生爱情。
那天,我们留了电话,之后他经常会打我电话带我吃饭,然后再一起去“潇洒派”,玩过之后再带我回家。
我们的关系看起来有点像恋人,他没事的时候会带我跟朋友见面,带着我打牌,带我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只要是他定的包厢,莲姐便不再收我的水钱,因为阿峰跟她打过招呼。
阿峰曾提过让我离开“潇洒派”,他会给我钱,可我拒绝了,除了那一团被他塞在手里的钱之外,我再也没有要过他的小费,他给过几次,我都抵死拒绝。
我的倔强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但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便不再强求。
我固执的认为,只要没有金钱的来往,那么我们之间就不是交易。
就这样持续了很多天,我每天的心思都用来想他,这种快速的**让我自己觉得很疲惫,可我已经无力挣扎。
25.假想敌
每天,我都在等阿峰的电话,我希望时时刻刻能看见他,可大部分时间这种期望是落空的。
有一天,我正在陪客户喝酒,客户让我打个电话给莲姐让她过来,我掏出电话直接拨了一串号码,拨完后又赶紧挂断,客户问我怎么了,我说打错号码了。
那男人说,一定是打给男朋友了。
我只能尴尬地笑笑说,没有。
没多久,我们组又来了几个新人,莲姐进门叫女孩试班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然后直接喊了她们几个过去。
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跳的厉害,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一直纠缠这我的神经,让我坐立不安。
我发了条信息给阿峰,问他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他告诉我他在潇洒派。
我突然找到了不安的根源,心如刀割。
莲姐回来的时候,坐在我旁边,说:“阿峰来了”
我“哦”了一下没有说话。
之后,莲姐带我试了两个班,我都没有试上,可心里一点也不懊恼,甚至还有点庆幸。
我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陪着笑脸应付别人,我的脑子里只有对一个人的联想。
坐在他身边的人会是谁,他为什么没有让我过去。
我有些怨莲姐,但却不敢发作,在她眼里,我们只是挣钱的工具,我去了她就要少收一份钱,可换了别人,自然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