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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要不你就认个错出来吧。”
“既然你是我爹爹,吕大人不是,那我就没有错。”沉默半晌,畅儿这样回答。这个犟脾气,也不知道像了谁。催殊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只好心急火燎地守在祠堂外。
眼看吕家的仆人给畅儿送了晚饭和被褥进去,崔殊知道吕彦超一时是不会放畅儿出来了。
五年来崔殊几乎和畅儿寸步不离,像今夜这般隔绝真真让他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却又不敢和畅儿多话引起旁人怀疑,只好暂时离开祠堂,寻思找个什么办法让吕彦超把畅儿放出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吕彦超洗漱用餐,然后换上朝服坐轿而去,心中干着急却无法可想。寻思畅儿应该睡醒了,又急急忙忙地赶回祠堂门外,生怕孩子一个人害怕。
这个早上,他隔着祠堂的门,继续给畅儿讲解诗书,畅儿也懂事地把耳朵靠在门缝上,小声地跟着崔殊背诵。畅儿没有提吕彦超,崔殊也没有提,两人竟像平日里读书时一样心无旁骛。只是崔殊既然不忍心逼着畅儿去认吕彦超作父亲,心里头终究有些自私的愧疚。
忽然,吕家宅院里掀起了一阵乱哄哄的忙碌,夹杂着主人仆人嘈杂的奔走呼喝。不久,便见崔家正门打开,仆人们整整齐齐地垂手沿着过道站了两排,家主吕彦超则是一身朝服,恭敬地将一个五十来岁的红袍官员迎了进来,一路让进正厅里去。
从他们的对话中,崔殊听出这个红袍大臣是文华殿大学士兼太子太傅郭裕,此番前来是为了挑选入读承天书院的学生。此刻吕家十六岁以下的子弟俱都老实呆在正厅之中,等着郭太傅出题口试。
承天书院。
这四个字委实让崔殊心中一动。承天书院是皇室子弟读书之处,一旦进了承天书院,就意味着成了未来南华朝天子的同窗,以后无论为官治学均大有裨益,难怪民间将其戏称为“上天书院”。不巧崔殊年少时承天书院一直未有招录,更不巧的是,今日吕家子弟济济一堂等待鱼跃龙门,他的畅儿却被独自关在黑漆漆的祠堂之中!
眼看郭太傅已经开始出题了,吕乾等人嗯无不刻意卖弄才学,崔殊急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他不再耽搁,快步跑回祠堂门口,把情况大略向引颈而望的畅儿说了下,急道:“唯今之计,只能靠你大声背书,把郭太傅吸引过来了。”“是。”畅儿心知今日之事对自己的未来大有影响,顿时紧张起来。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事,憋了半天带着哭腔道:“背什么书?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崔殊远远看见郭太傅已经从正厅走出来,一旁的吕彦超笑容勉强,一望而知郭太傅并未挑到中意的人选。他知道这是畅儿最后的机会,连忙提醒道:“就背‘后生可畏’那一段!”
畅儿原本天资聪颖,果然行云流水般背诵起来:“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矣……”他童声清脆,语音琅琅,虽然相隔甚远,也足以让准备离去的郭太傅对着吕彦超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莫非吕大人家里还有念书的小童?”
吕彦超有些讪讪地笑道:“乃是小犬吕畅犯了忤逆,下官将他关在祠堂里反省,故未得拜见大人。”“向闻吕大人有一子聪明灵慧,莫非就是他?”郭太傅笑道,“关在祠堂里尤不忘记诵读圣贤之书,老夫定是要见一见的了。”
吕彦超无奈,将郭太傅领到祠堂门前,取了钥匙打开了大门。畅儿早盼着这一刻,当即正了正衣冠,恭恭敬敬地走出来给郭太傅见礼,十足的小书生模样把郭太傅逗得乐了:“你既然如此有礼,又怎么会给父亲惩罚?心里若又委屈就说出来,老夫给你作主。”
“我礼敬父亲是圣人之道,父亲惩罚我也是圣人之道。”畅儿拱手垂目,一丝不苟回答道,“昔日圣人观雷电而制威刑,赌秋霜而有肃杀,因天秩而制五礼,因天序而作五刑,实乃德礼为教之本,刑罚为教之用,两者犹晨昏阳秋相辅相成。正所谓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慈威赏罚也都是父亲的恩德。只要能时时听到父亲的教诲,无论慈父严父,做儿子的都是心怀孺慕,甘之如饴,又怎么会又丝毫怨恨呢。”说到后来,孩子稚嫩的声音中含着哽咽,却满是诚挚。吕彦超听得一呆,暗道这小孽障性子转得倒快,却哪里料得到畅儿口口声声所称的父亲另有其人?而郭太傅更是捋着胡须频频点头:“这一番话有理有情,倒不愧了外头流传的神童之誉。”他又问了几个问题,见畅儿都对答如流,不由笑容可掬地道:“我最后再考你一题,答对了你明日就去承天书院。嗯……‘振鹭于飞,于彼西雍’,后面是什么?”
崔殊知道郭太傅问的乃是《诗经》中称赞客人仪容美誉的诗句,偏偏畅儿举起小手抓了抓头发,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竟是压根儿把这首诗给忘了!他生怕畅儿就此败在这最后一道题目下,情急之下提醒道:“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崔殊的声音只有畅儿一人能够听到,果然他话音一落,畅儿便脱口而出:“我嗑荔枝,还有……丝绒!嗯,不对,丝绒怎么能吃呢?”他稚拙地抬起手抓了抓脑袋,自言自语地皱起了眉头。
“哈哈哈哈……”郭太傅当即大笑出声,连一旁板着脸的吕彦超也撑不住笑了。郭太傅慈祥地摸了摸畅儿的头顶道:“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不知道。”畅儿面红耳赤地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只是听着像这个读音而已。”
“倒是个诚实孩子。”郭太傅没有分辨出畅儿话中的弦外之音,只是笑着朝吕彦超拱拱手,“吕大人教子有方,可喜可贺啊。明天就让令郎到承天书院入学吧。”
“那吕乾您就不再考虑一下了吗?”吕彦超有些着急地问。“明月当头,些许星辰就只能忽略了,吕大人也要体谅老夫的难处嘛……”郭太傅说完,告辞而去,只有崔殊注意到吕乾盯着欢天喜地的畅儿,满眼都是嫉恨的神情。这个十三岁少年的嫉恨,不知怎么让崔殊一寒,却很快忽略在一个父亲的欢喜和骄傲之中。
当天晚上,崔殊照例陪着畅儿睡觉。孩子兴奋之下不停地唤着“爹爹爹爹”,倒像要把十年欠下的称呼一并补偿回来。好不容易等畅儿睡着了,崔殊热切的情绪却慢慢冷却下来:承天书院虽然是青云直上的起点,但皇家子弟自古多纷争,让畅儿卷在里面未必是好事。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优秀的孩子被埋没在旁人的冷淡和漠视之中,而不去为他争取一片更广阔的天空?“飞香,但愿这一步,我没有走错……”望着窗外的月色,崔殊在心底深深地祈祷着。
第二天天还没亮,睡德迷迷糊糊的畅儿就被下人叫起来穿戴梳洗,又领到吕彦超所住的正房去辞行。吕彦超看着粉妆玉琢的畅儿,确实比自己那几个儿子更加出色,不由柔声道:“能去承天书院是家门幸事。到了那里要好好听夫子们的话,不要想家。”
“我不想家。”畅儿迫不及待地回答着,脸上掩不住快活的笑意,反正崔殊答应陪他一起去书院,对于吕家他只是视作鸟笼一般。
虽是真情流露,但畅儿的语态毕竟惹得吕彦超不快。他不再说什么,只对门外的下人挥了挥手:“送畅少爷去皇城。”
虞京内外分三层,最外层称为京城,乃事住家与商铺所在;中间称为皇城,乃是各类官署的聚集之地,作为皇家书院的承天书院也社在皇城之中;最里层称为皇城,便是南华皇帝上朝和居住的所在。三城各有城墙环绕,平民百姓走到皇城脚下,便不能再前进一步。
吕家的马车将畅儿送到皇城外,立时遍有承天书院的人迎过来,提了行李,牵着畅儿的手往皇城里面走。崔殊一直紧紧跟再畅儿神兵,眼看就要穿过盘查森严的皇城城门,原本大敞的朱漆城门猛然见红光大盛,夺目的光线刺进崔殊眼里,仿佛流淌的火焰一般炙热,让他当即毫无防备地惨叫一声,紧闭上眼睛。路锋老虎打“爹爹?”畅儿听到崔殊的叫声,忍不住回头查看,一旁书院的人却以为畅儿想家,不住催促他前行。
“你先走吧,爹爹一会再来寻你。”崔殊强作平静地安慰着孩子,眼看他被人拉着一步一回头地走远,终于慢慢走到满是金钉的城门前,跪了下去:“椒图大人,请你放我进去。”“你居然认识我。”一个低沉的声音赫然从城门上装饰的衔环兽头中发出,正是龙之九子中的第九子椒图,因它生性内向自闭,故被凡人装饰在大门上,取其守护之意。
“我见过蒲牢大人。”崔殊不大习惯椒图冷冰冰的口气,努力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四哥居然没有吃掉你。”椒图疑惑地盯着崔殊,“莫非你不是妖物?”崔殊苦笑了一下他不是妖物还不是这些自诩神灵的龙子们说了算?于是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只是诚诚恳恳地道:“我虽与常人有异却一心守护孩子的成长,还望椒图大人慈悲,能放我进皇城。”
“不行。”椒图断然拒绝,“你这个半人不妖的东西,不吃你已是慈悲,不要再添麻烦。”崔殊还想试着求情,不料椒图说了这几句话已是大大不耐,只是祭出结界拦住崔殊,连话都懒得说。
崔殊无奈,绕着皇城走了一圈,却都闯不进结界,只能放弃地回到椒图身前,小心道:“椒图大人既然不肯放我进去,能否帮我传个讯息给小儿,以免他惦记。”这一次,椒图却是连理都不理他了。崔殊尴尬地站再城门外,前进不得,却又不知道能到那里去,茫然间发现自己唯一生存的寄托就是畅儿,不由外祭祀,崔殊远远地大叫了一声“畅儿”,不要命地跑了过去。
可惜他奔跑的速度比不上奔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少年绝尘而去。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站了半天,崔殊终于脱力地回到墙根边坐下,因为欢喜不断地发着抖:畅儿长高了,气色也好,裹在黑色的礼服里面如同白玉一般温润可爱。看来他在书院里过得很好,不枉了自己成日里为他提心吊胆。看这个样子,他还会从原路返回,那么自己还有机会再看他一面!
眼看崔殊不停地坐下来又站起,焦灼地朝每一辆路过的马车眺望,就算椒图不爱说话,也忍不住抱怨道:“妄念如此执着,怪不得冤魂不散。”“我只想看着孩子平安长大。”崔殊不好意思地微笑道。
“长大,长多少岁才是大?五十岁,还是一百岁?”椒图哼了一声,“龙神九子守护人间,现在虽然可以放你不管,可若你贪心不足,不肯心死身灭,我们迟早不得不下手除你。”崔殊心中一惊,面上却只是笑了笑:“我知道我是龙神不容于眼的异物,不过诸位放心,崔殊不是贪得无厌之人,迟早会自生自灭。”
(三)
从畅儿进承天书院那日起,崔殊只有在过年或重大节日时,才能和从书院放假回吕家的畅儿团聚。而畅儿也格外珍惜和崔殊独处的时光,不住口地讲自己在书院的见闻,特别是太子如何装腔作势,三皇子如何聪明机变,老太傅又是如何古板严厉之类。畅儿虽然说的高兴,崔殊的心头却隐隐涌起了不安。
“看来你和三皇子关系不错啊。”崔殊装作不经意地道。“是啊,只有他当众承认我是他的表弟,处处都很照顾我。”畅儿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神秘地说,“爹爹莫生气,我把爹爹的事情悄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