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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生扬唇一笑,一抖披风为十四披上了,一边系着带子一边笑着道:“阿兰哪有十四爷说得那么娇弱,又不是纸糊的,哪能吹一下风就着凉了?倒是十四爷常在外面,多穿点才是……”
话还未说完,手忽然被握住,接着听到一声低叹:“阿兰……”
她看着十四凝眸深沉的双眼,面上忽然一热,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后退一步低眉行礼:“十四爷,阿兰该回去喝药了,就先告辞了。”转身走掉的时候努力不去想落在后背的那道灼烫的视线,慢慢让一颗心镇定下来。
雨已经停了,阳光从云间的缝隙洒下来,令原本阴沉的大地多了些光明和生气。
寤生刚转进一条甬道,没走多久,就见一人从前方的小角门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随侍的小太监,迎面走了过来。快到近前,寤生站定福身:“十爷吉祥。”
老十胤礻我停下脚步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不说话也不示意免礼,而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了。寤生强忍受着那毫不掩饰的露骨打量的目光,低眉沉默。
“去告诉九哥,说我一会儿就过去。”老十对身后的小太监吩咐一句。小太监应一声,行了礼去了。
寤生心头有点不安,想到既然已经行过礼了现在走掉应该说得过去吧。便福了福身,准备绕过对面的人。
可是怎么绕总有只手拦在面前,寤生心里憋气,索性站着不动,语气极平淡地道:“请问十爷还有何指教?”面上已冷了下来。
下巴忽然被捏住,迫使她抬起头,就看见这人轻蔑中带着坏笑的表情。老十面容也算俊朗,只是神态中透出两分痞气,就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刚才我可都看见了,你跟老十四亲亲热热郎情妾意的,怎么见了我就要躲呢?”
“十爷说笑了。”寤生咬着牙攥紧拳,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冲动,尽管很想给这混蛋一拳。
带茧的拇指在寤生粉红娇嫩的唇上摩挲着,老十的喉头鼓动了一下,啧啧赞叹:“近看更是标致……皇阿玛没要你吧,你就勾搭上老十四了?这会儿何苦做出个欲迎还拒的姿态来。既如此……”老十忽然将她拉进怀里,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仍抚弄着她的脸颊,涎笑起来,“你就从了爷吧,爷一定把你放在手心里疼爱,不像老十四那小子,连个好听的话都不会说的!”
寤生又惊又怒,使劲挣扎着用力躲开。
“啧啧,有意思,你越这样,爷就越喜欢!”老十习武之人,哪里将一个女人的挣扎放在眼里?只当搔痒罢了。反而还增加了他的几分兴趣,手臂也将她揽的越发紧了。
“十爷,请您放尊重些。寤生怎么说也是御前伺候的人,你调戏御前宫女,可将你皇阿玛的面子置于何处?”
老十冷笑:“哟,还想吓唬爷?御前伺候的人有多少?你也不过是清茶房的一个宫女而已。爷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居然还敢挑拨爷和皇阿玛之间的关系。可恶!爷是不是该好好收拾你才对?”说着竟将脸凑了过来,手也开始不规矩的乱摸。
寤生咬牙提起脚,花盆底重重踏在了老十的脚背上,老十闷哼一声。趁着他放松之际,寤生一矮身,抡起手肘狠狠击在了他的肋下,这才挣扎出了危险范围。
“混账丫头……”老十捂着被击中的地方,不可置信地瞪着对面的寤生,“你行啊,连爷也敢打……”
寤生见他那样必有不甘心之意,心想反正是豁出去了。她深吸一口气,脱下鞋扔在了一旁,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青石砖上,一手提起了裙摆,一手紧紧攥着。
老十惊愕地盯着她的双脚,片刻后冷冷笑起来:“怎么把鞋都脱了,可是想通了?……呵,看来还不甘心呢。就凭你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等着爷来教训你才好。”说完手腕一抬就来抓寤生。
寤生早有防备,但仍然被他的敏捷震了一下,情急中侧身避过,与此同时抬膝转腰一个利索的前回踢狠狠朝老十的胸口踢去。老十仅仅怔了一下,伸手去抓她的脚腕。寤生踢出的脚背一转,迅速收回,借力沉腰,一个旋身右腿就扫向了老十下盘。
老十“咦”了一声,用力一跃,飞起一脚向寤生肩胛踢去。寤生险险避过,内心还是暗惊。这个身体的素质显然不是很好,不仅力量不够,体力也不行,没过几招就有点累得喘气了。
两人交手了有几十招,老十越打越发兴趣盎然,没想到这丫头还有点能耐。下手也稍微控制了力道以防为主,只想把她拖到疲累,再手到擒来。
打了好一会儿,寤生已经有些体力不支,难免心急起来。这时老十卖个空挡,她心中一喜,用了狠劲向他的腰侧横踢过去。眼看就要挨上,谁知老十突然一个侧身,脚下滑开,同时顺手一掌劈在了寤生的小腿上。寤生闷哼一声,腿下一重半跪了下去。
好痛!她咬牙想站起来,却发现是徒劳,心想这腿不会废了吧。心中便越发觉得委屈,眼泪大滴地落了下来。
老十原本就只想教训教训她就行了,也没觉得自己下了太重的狠手,这会儿见她痛苦如此,心里不知怎的微微有点惊慌。“喂,你没事吧?”若真是将她伤到哪里,皇阿玛那边确实也不好交代。
寤生不说话,咬着牙拖着疼到快麻木的右腿挪到墙边,然后扶着墙才好容易站了起来。她知道早在老十拦着她的时候这甬道中偶尔经过的宫人就都躲起来了,她这会儿就是叫人,估计也不会有人来。
老十见她露出如此疼痛的表情,小脸变得苍白,弯着腰,衣摆也湿了,还光着一双脚,那样子越发显得娇弱,直叫人疼到心底里去。回想起她方才骄傲的神态以及利落的身手,心里也有点佩服。他老十虽好酒色,有时也犯些浑,但他是个爽快豪气之人。想想刚才确实是自己调戏在先,这会儿还将她打伤,更是理亏,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
他干咳了一声,走到她身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放低了姿态,柔声道:“是不是很疼?我送你回去,还是让太医看看吧……”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人努力站直身体抬起头来,对着他,唇角慢慢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15章人情要还
“砰!”的一声,老十还未看清,鼻梁上传来一阵剧痛。他捂着鼻子,不敢相信地瞪着寤生,指缝间有鲜红的液体流出来。
寤生靠着墙努力站直身体,望着他冷冷笑着。她早豁出去了,如今自己受了伤,那这个人也别想好过。打伤了她还假惺惺的装做好人,呸!
老十气得半死,扬手就挥了过去,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怎么回事!”寒冷的声音传过来,连老十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寤生转过头,看见来人怔了一下。她心里正有气,也不说话,只转过头去不理睬。老十自知理亏,也不说话,再说他左手正紧紧捂着流血的鼻子,也说不出来话。
“都哑巴了?”他刚从角门那儿出来,正好看见不远处的两人,一个扶墙站着,一个凑近去说什么。他知道老十是个贪酒好色之人,暗觉不好,便走了过去。谁知接下来的一幕连他都惊住了,那个外表一向谨慎柔弱的人居然对着老十的鼻梁就给了一拳,而且下手还又重又准,看样子老十的鼻梁骨十有八九是裂了。忙加快了步伐过去,才挡住了老十那一巴掌。
寤生垂下眼睑,淡淡道:“回四爷,就是四爷看到的这么一回事。”
胤禛这才发现她狼狈隐忍的样子,见她又赤着脚,脸上顿时阴沉下来:“怎么把鞋又脱了?我说过的话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寤生脑子里有些发昏,右腿在恢复知觉之后是钻心的疼,左腿只打颤,根本站不住了。胤禛见她连站都快站不稳,才觉不妥,“腿怎么了?”
寤生努力扶着墙坚持站着,却再没力气说话了。
“爷,爷,您这是怎么了?!”老十跟前的小太监这会儿才来,显然是常跟主子遇到那样的事,一直回避到现在。
胤禛拦腰抱起寤生,回头吩咐道:“阿福和小果快去传太医。十弟先找个地儿歇一歇,稍忍忍;我送她回去。”
那两个小太监都很机灵,答应一声,飞快的去了。
寤生闭着眼,脱力的窝在他的怀里。风从耳旁掠过,却并无寒意,仿佛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于鼻端。腿上虽然仍是很痛,但却奇怪地感到安心,或许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终于发泄了一次,或许只是因为这个怀抱很温暖。尽管他依然会想着法儿地羞辱她折磨她吧,但是这一刻,起码给了她想要的安全。心中对他积累的怨气,似乎也跟着消退了些。
“呵呵……”她虚弱地笑起来,“你的心跳得很快呢。”
胤禛心头一颤,脚下也跟着一顿,恶狠狠地道:“闭嘴!”脚步却迈得更快了。
寤生睁开眼,眸底闪过促狭的笑意:“走这么快做什么?你额头都渗出汗了……”说着扯着衣袖抬手为他拭汗。
胤禛低头瞅了她一眼,脸上是极无语的表情,咬着牙道:“你再撩拨爷,小心爷把你扔地上去!”
寤生笑了笑,复又闭上眼,苍白的脸上已渗出了薄薄的细汗,若不转移一下注意力,她只怕要痛晕过去了。
“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小时候有幸遇到一个游学的人,教了寤生很多东西,包括几招拳脚。那人说女孩子还是要懂一点功夫的好,免得白白叫人欺负了去……”寤生真佩服自己说谎都不用打草稿了。
“倭人?”胤禛看了看她光裸的双脚,又想起她刚才出拳的动作,猜测着问道。
“不是,清国人。但是那人教我的是倭人的空手道,说招式简洁,很容易掌握……哦,顺便还教了我一点小擒拿……”寤生唇角溢出淡淡笑意,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很厉害,我练得再好也打不过他……虽然他那么瘦……”她想起从前常缠着阿默要比试,阿默被吵得没办法,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结果没过几招她就被放倒了,而对方显然还没用什么力。阿默一边笑话她,一边又心疼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见她胳膊肘擦破了,又忙拿药来为她擦。她至今还记得阿默那时担忧疼惜的表情——她自嘲地笑笑——真是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表情。
胤禛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看得出来她是在怀念谁,也是第一次发现怀里这个人离自己有多么远,远的仿佛要抓不住。
寤生实在是累了,在这个舒适的怀抱里不一会儿就开始迷糊……半寐半醒间她感到自己似乎被放在了床上,耳边有几人在说话。受伤的腿隐隐的疼,还有点发胀……又不知过了多久,自己仿佛飘在一朵云彩上,伸手可以握住飞鸟温暖的翅膀。接着,额头上触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像是鸟儿的羽毛,寤生在梦里扬唇笑起来……
一觉醒来,已是日暮时分,室内亮着一盏烛灯,橘黄的灯光温暖的摇曳着。周围静悄悄的,这个屋子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就连时间似乎也静止了。她支撑着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右小腿被夹板固定了,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白布,像个粽子,不过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倚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心里觉得有点儿奇怪:她一个奴才打了老十,让阿哥丢了面子,怎么自己这会儿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呆在这屋子里呢?不是应该被关进牢房里才对吗?
门“吱呀”一声,寤生转头望去,就见小桃眨着亮晶晶的双眼望进看,脸上喜形于色:“寤生,你醒了。”
寤生失笑:“你怎么来了?”
小桃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