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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生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丫头骗朕。”
她心头一惊,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声音平平地道:“回皇上,寤生不敢骗皇上。”
“是吗?”康熙修长有力的手伸进她的袖中,抓住了那令他心疼的小拳头。撩起她的袖子,将她纤白如笋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掰开,带了薄茧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心月牙形的细小血痕,微微蹙眉,“这个坏习惯,要改。”
寤生依然低着眼眉,咬着唇点点头。
“丫头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康熙握住她肩头的手紧了紧,另一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面向自己,“看着朕。”
心中突突直跳、忐忑不安,她暗自吸了口气,才抬眼望向面前的帝王。康熙深邃的双瞳沉如秋水,暗如幽潭,在那深涧最底端,凝结着千年不化的冰凌。那丝丝寒意,令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丫头忘了答应朕的话么?永远不要想着离开朕,永远不要想着飞出去。”
寤生胸中顿时一窒,冰冷的水气差点溢出眼底,好半天才缓了口气,低低地道:“回皇上,寤生没有忘。”平淡的话语中却不免透出一丝颤抖。
康熙微眯了眼,眸底光芒复杂,片刻后声音低沉地道:“丫头,这世上的人和事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即使你现在就能远远离开皇宫、离开朕,你又能过得有多好有多快乐?朕早就派人查过,你从前还在家里的时候就过得不好,还常常被家里人打骂。难道你想再回到那个家去?”
寤生刚要张口反驳,忽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资格——那是从前的寤生,是已经死掉的寤生,而不是她慕兰的经历。
康熙静静地凝视着她,看着她的眸中闪过的所有情绪,从惊讶到怔忡再到令他似曾相识的悲凉,如小兽一样露出惊慌的清澈眸子,还有苍白清瘦的脸颊,宛若软剑一般直刺他心底最温柔的那一处,瞬间溢满疼痛。
帝王将她拥进怀里,下颌轻抵着她的头顶,闭上了眼。许久,才情不自禁地低语出声:“如果可以,朕是真的想把你放在手心疼一辈子……”
心中某一处被瞬间触动,眼眶也跟着湿热,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比这一刻更能勾起她曾经刻意在心底沉埋已久的思乡之情。这个怀抱像极了小时候父亲给予过她的那种温暖——那种在梦中都无法再次感受的温暖。
可是淡淡的龙涎香提醒她,只是相像而已。
她努力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热泪,暗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重新变得坚硬起来。
离开这个怀抱,她望着康熙淡淡一笑:“皇上,时辰不早,您还是歇会儿午觉吧,寤生去外面守着。”
康熙摸了摸她的发,“丫头也去歇着吧。”
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寤生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逐渐后退的绿树丛林,以及那些神色端然的护驾人员。轻唤了一声离得不远的正骑着马的十七。
等到十七策马快行两步赶过来,她微微笑着道:“总骑着马,累吗?”
小小少年粲然一笑,露出整齐的皓齿,摇摇头:“不累!你太小看我了!”
“小十八呢?”她仍是忍不住问道。眸底隐藏着沉沉的焦虑,双眉也不自觉地轻轻蹙起。
十七前后看了看:“我刚才好像还看见他骑了匹小马驹晃荡了一下,这会儿应该在车里歇中觉呢。寤生找那小不点儿有事吗?”
“没什么事……他还太小,第一次出来,你多照看他一下。”
十七笑道:“你就放心吧!”
寤生点点头,心中虽是越发不安,但也只好不再言语。
谁知过了并没有多少日,八月底刚回到木兰围场的时候,她一直以来的担心就变成了现实——小十八病了。太医说是连日辛劳,水土不服,再加之最近天气转凉又受了风寒所致。
康熙一直守在高烧的小十八的病榻旁,第一次,寤生在心深如海天威难测的帝王脸上看到了“心急如焚”这四个字。
药已经服了几遍,针灸也试了两次,额上的毛巾不断在换,可是好像根本不能让十八退烧,反而还似有越发严重的迹象。
“阿玛……啊……啊……”小十八发出含糊地梦呓,显然是被噩梦魇住了。
“胤祄……胤祄……阿玛在这里……”康熙握住小十八的手,声音有些不稳,见那孩子面色依然潮红,满头冷汗涔涔,转头对着帐外怒道,“太医呢,给朕滚进来!”
“皇上……”两个太医战战兢兢地进来伏地跪下,“皇上……十八阿哥需要用冰块来辅助降温效果会好些,可是这行宫冰鉴里储备的冰已经用完了,京城里又远水救不了近火……该用的方子都用了……皇上……”说着已经快要声泪俱下了。
寤生看着小十八的样子急得差点眼泪都要流出来,却也只能不停地帮着换浸过凉水拧干的毛巾,可是手一覆上他的额头,还是烫得吓人。又不禁将手探在自己额上试了试,忽然之间,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
她几步过去一把抓起太医,握住老太医的手腕,急道:“你试试,我生来体寒,可不可以用来为十八阿哥全身降温?!”
太医原本就有些惊吓过度,这会儿手上被这冰凉凉的手一抓,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对着一脸怒容的康熙复又跪下:“皇上,此法倒可一试……”
第64章难以放手
薄被下,仅着寸缕的寤生将高烧的小十八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滚烫的火炉。即要保证小十八能够完全接触到她冰凉的身体,又不能妨碍了他正常呼吸使他倍加难受。
全身光裸的小十八潜意识中感到一个冰凉舒服的所在,不自觉地往她怀里靠了靠。许久过去,渐渐变得安稳了一些,不像刚才那样不断做恶梦说胡话了。
守了一天一夜的康熙已经在李德全的劝说下回帐殿稍歇,在十八阿哥帐中侍候的小太监每过两刻钟都会去汇报一次。夜里有其他皇子来探视小十八病情,但都被帐外奉命守候的侍卫拦住,没能进来。
寤生此时整个心思都在怀中的孩子身上,她不愿去想那个已知的结果,不愿去想是否这样就可以改变历史,她只知道,这个孩子,她不想让他死。
半夜时分,小十八似乎烧退了些,脸色也没有最初那样潮红,呼出的热气也没那么滚烫。寤生强自支撑着困倦,此刻也感到微微欣喜。
“唔……”怀中的孩子动了动,蹙着眉有些难受地呻吟了一声。
“小十八……”寤生连忙半撑起身,一直守在榻边换毛巾的小太监忙将刚拧干的湿毛巾递给她。寤生一边为十八擦着额角的细汗,一边轻轻唤他。
许久,小十八如扇的长睫颤了两下,然后微微睁开了眼:“……阿玛……小姐姐……”
“小十八……”寤生喜极而泣,握了握他的手,“感觉好些了吗?”
十八半睁着眼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最后虚弱地微扬唇角,努力用沙哑地嗓子道:“……小姐姐,有你在……真好……可我还想睡觉……”话未说完,又无力地慢慢闭上眼。
“小十八……”眼泪瞬间滚落,她抹掉泪,翻身起来一边飞快地穿衣服,一边吩咐小太监中的一个去唤太医,一个去禀报皇上。又忙为昏睡中的小孩掖好被子。
康熙来时太医正在诊脉,随即报告说:十八阿哥高烧已有所减退,最危险的时期基本已经度过。然后又重新开了方子,下面的人拿了方子飞速抓药、煎药去了。
亲自喂十八又喝了一遍药,帝王坐在床边的椅上,伸手探了探十八的额头,眉间仍不免轻蹙。转眸就见寤生默默坐在床边的小矮凳上望着床上的小十八,神情露出几分焦灼,眼眶似也微红。
“申时了,丫头去歇着吧。”康熙暗叹了一声,轻声说道。
寤生摇摇头,扬起眼波,声音微微哽咽:“皇上,十八阿哥虽说稍微退了烧,可是仍然昏睡,出冷汗……皇上,您还是让寤生守在这里吧。”
康熙见她坚持,微微颔首同意。
到了第二天黎明时分,又有好几位皇子依次来探望,面上都露出或多或少的焦急之色。只是到了最后,康熙的脸色却越发暗沉了,默然对着帐中的几个阿哥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守着。
谁知过了不久,十八半睁开眼醒来第一句话就是:痛。
寤生心中顿时一惊,这才发现小十八两腮似乎微微肿起。太医诊脉时也有点慌神,顶着急怒的龙颜说十八阿哥是突患急性痄腮之症,又忙用针灸之术采取急救。
然而小十八在最初因为疼痛呻吟了几句之后,就陷入了昏迷之中,比刚才还烧得厉害,面色苍白,浑身打着冷战。折腾了半天,仍不见丝毫好转,反而越加恶化,太医完全束手无策,过了中午,就眼见着只剩一口气了。
“皇上……”太医颤颤巍巍伏地磕头,“十八阿哥是因急性痄腮之症引发了脑炎……怕是华佗在世都回天乏力……已经……已经没救了……呜呜呜……”
康熙用手紧紧捂住胸口,眉间纠结扭曲,好容易缓上一口气,抬脚狠狠踹在太医肩头:“滚!!”
“皇上保重啊……”被踹倒在地的太医又爬起来跪好,老泪纵横。
康熙将奄奄一息的小十八抱进怀里,直到那孩子最终停止了呼吸。眼泪瞬间滑下,滴在小十八的额头,帝王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哽咽难忍。寤生心中酸痛无比,握着小十八毫无知觉的手,泣不成声。
在小十八离开后的仅仅两天里,康熙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不眠不休批阅完堆积如山的奏折,然后睁着眼靠进躺椅里,眸中消灭了一切神采。
无论李德全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急得一把年纪的李总管只能在帐殿外长吁短叹。
寤生在帝王身旁半蹲下,忍着几欲夺眶的眼泪,握住康熙的手,轻声唤道:“皇上……去榻上歇一会儿吧。”
许久,康熙缓缓转眸望向她,神情有些恍惚,“丫头啊……”然后抬手抚上她的头顶。
“夜了,寤生扶您去歇着吧。”寤生眼眶微红,却仍努力笑着。半晌,见康熙颔首,忙将他扶起,为他宽了外衣脱了靴子,侍候他在床上躺下了。
“丫头也去歇着吧。”康熙握了握她的手,轻轻扬唇。
寤生在床边坐下,为他掖好被角,微微一笑:“皇上,等您睡着了,寤生再走。”
康熙便不再言语,唇边噙着一丝淡笑轻阖上双眼。寤生趴在床沿,看着他原本英俊精神的面容第一次显出几分憔悴沧桑,心中便觉一阵酸涩。
等到康熙睡着,她才默默起身,转身间猛然感到余光里似有寒芒一闪,顺着那光芒倏忽看去,顿时悚然一惊——只见大帐那厢不知何时裂开一条缝,宛若针尖麦芒一般的眸光从裂缝中射进来,刚与她的视线对上,那寒光便消失了,接着从帐外传来渐远的脚步声。
寤生冲出帐殿,几步到了帐后,就见一个身影转过不远处的一座帐篷消失不见了。
太子……她不禁蹙起眉,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如何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
在原地立了片刻,心事重重地离开,行了没多久,抬眸就见前面走来一人。月色清渺,看不清来人的面色,只是那俊逸的身姿很容易辨认出来是十三胤祥。
“十三爷吉祥。”寤生上前行礼。
十三微微点头,并未发一言,与她擦身而过。寤生心中有些狐疑,不禁唤住他:“十三爷这么晚了是要往哪里去?”那个方向,不是正对着康熙的帐殿么?
十三脚下一顿,微微侧过脸,低声说了句:“你别管。”
寤生怔忡了一下,等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