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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早就想会一会,这个有本事和皇上在金殿上做出那种事的女人到底是个甚么货色!这赵淑仪在车辇上捧着手炉,一颗心竟“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脸上亦兴奋地散发出了异彩。
那个传说中的青楼女子,到底是个甚么样子,她赵淑仪太想知道了。
皇上白泽今儿是头一回破天荒地没有早早来到“莲居”,让这位新被册封的红月采女格外地生气。她烦躁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起先,红月自是把宫里看成了个无比热闹的所在,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四处都是莺莺燕燕,喝的都是上等的碧罗春,睡的都是上等的绣床锦被。然而到了这里她才发现,自己睡的不过是张普通的木床,盖的不过是床普通的棉被,穿的衣裳还不如她在青月坊的花哨精妙。而这空荡荡的院子里出来进去竟只有她和红月两个人而已,如果白泽不来,整个屋子寂静得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连吃的都只有那么一两样。听木茗说,那御厨房的人一个个牛得很,连正眼看都不看她一眼,更甭提开个小灶给她们弄些好吃的。
“皇贵妃娘娘只给了她们一间小院儿,还是离后宫那么远的一间。听说是三等命妇们进宫面圣之时所居住的,简陋得不行!”
“哼,不过是一个青楼里被拎出来供皇上玩乐的,等皇上的新鲜劲儿过了,还不是一样要被扔在那不管的?到时候老死饿死了又谁管她?”
“可不,还不知道有多少个男人在她身上玩过,哼,也就是皇上年轻没见过这种女人,等到时候明白过来,还不知道是不是要把她轰出去呢。”
木茗是哭着从御厨房回来的,当她哽咽着把这些话转述给红月听的时候,红月气得几乎要发了狂。
“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本宫一定要把他们狠狠地踩在脚底下!”红月愤怒地捉起案上的茶盏就要掷。
“娘娘,可使不得。”木茗急忙扑上去拦住了红月,“奴婢得记那日来的女官姐姐说了,这些杯子茶盏都是内务府按月发放的,可不能弄坏了,要不咱们就没有杯子使了。”、
“甚么?”红月勃然大怒,“难道本宫摔个杯子都要通过内务府么?他们难道将本宫看成是个摆设?难道她们不知道皇上有多宠幸本宫么?”
木茗只是咬着嘴唇,委屈地低下头,连话也不敢说。
红月将那杯子攥了又攥,终是气得重重放回了桌上,恨恨地跺脚道:“本宫还当这宫里的人过得是怎样的好日子,眼下这么一看,简直比个笼子还不如!还不如回咱们的青月坊逍遥快活!”
正在这里气呼呼地说着,门口却突然传来一个太监的高喝之声:“宋贤妃娘娘到!”
宋贤妃!?
红月一怔,半晌方才想起这个宋贤妃是何许人也。便急忙拢了拢头发,匆匆地朝着屋外走去,远远儿地看见一个人影在诸多的宫女之下站立在门口,并不曾进来。那红月便微微地怔了一怔,心中暗道为何那宋贤妃却不曾进来,难不成这里面还有甚么说道不成?
056:妄自托大
正在那红月怔神的工夫,便听得一个人冷冷地扬声道:“好一个红采女,竟不知五品以下的宫人要到门口迎接贤妃娘娘么?”
竟是这样!
那红月恍然大悟,便急忙走了出来。但见那被众人围绕着的女子最多不过二十岁年纪,一头乌黑的云鬒高挽成髻,戴着八宝双鸾衔玉珠的头面,绾着黄金镏花对簪。眉毛用黛石画至鬒稍,额前绘了朵精致的梅花儿,而所戴的耳环、项圈、手镯等物均是货真价实的黄金。单那件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便足以令红月眼花缭乱了,更不用提这宋贤妃身边跟着的那些个宫人的穿戴,那简直比自己眼下穿的戴的都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这……为何同是这宫里的妃子,人家要比自己穿得好上这么多?
红月急忙匆匆地施了一礼,道:“红月见过宋贤妃娘娘。”
谁知那宋贤妃竟连应都不应,只是冷冷地看着红月。那红月心下甚觉奇怪,便抬起头来去瞧,但见这宋贤妃的眼睛之中,三分带着讽刺,七分带着鄙夷,那神情就像是低头在看一只小小的蚂蚁。
红月的心里突然间涌上了一股子怒意,然而这个人终究是鲁国公的外甥女,又是宫里的嫔妃,是自己万万得罪不得的。无论是心中如何气愤,那红月终是赔着笑脸迎上了宋贤妃的眸光。
那宋贤妃看到眼前的女子一副西域人的脸庞,一双微蓝的眸子如妖似魅,望一眼几乎就要勾去人的魂魄。况且穿着轻薄,纤细的腰不盈一握,却堪堪地有着一对饱满的胸脯,一看便知是那岁月场上打滚的人物。就是这个狐媚子,迷得皇上围围直转,竟在金殿上做那样的事么?
不止是宋贤妃,就连那位雄纠纠气昴昴地奔过来讨伐的赵淑仪,见了红月这般模样更是气得一双眼睛要喷出火来,当下冷哼一声道:“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的,见了宋贤妃娘娘竟是连跪都不跪的么?到底是谁教了你宫里的规矩?真该好好地打上几大板!”
赵淑仪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是气愤,那阵势那威仪竟唬得红月紧张了起来。她急忙跪倒在地,道:“请宋贤妃娘娘恕罪,是红月不好……”
宋贤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连红月接下来的话都不曾听的,便扭过身子,举步走进了那间“莲居”。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宋贤妃知道这间院子曾经是为了异地的三等命妇入朝参加庆典时,暂时休憩的小院儿。院子种植着三三两两的树木,虽然干净,但到底难免寒酸。然而便是这样一间宋贤妃眼睛里的寒酸之地,却足以让赵淑仪妒忌得红了眼睛。要知道,赵淑仪而今住的也不过是一间巴掌大小的偏殿而已,莫说是小院,便是连浴坊都不曾有的。
这赵淑仪越看越气,尤其是回过头去看着那红月一边走一边扭动的细腰,就恨不能冲上去“咔嚓”一下把她折为两段。她在心里暗暗地计较着,发狠一会子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红采女的架子还真是大呢,”赵淑仪瞟着红月笑道,“入宫已然有这么久了,难道都不曾有心去给宋贤妃娘娘请个安么?”
那红月的心中一惊。
想这红月是甚么人物?她可是在女人堆儿里摸爬滚打过来的,没点道行没点脾气能当得上那青月坊的头牌?更何况这女人是跟着宋贤妃来的,想来也不过是个像木茗那样伺候人的角色,即便是自己红宋贤妃几分颜面,可犯不上惯着这个又丑又老的女人。
这样想着,红月便扬起红唇笑道:“这位姐姐可冤枉红月了。臣妾自入宫以来见天儿被皇上缠着,莫说是走到外面,便是下个床都是使不得的。皇上说了,恨不能上朝都带着臣妾呢……臣妾哪里来有工夫……”
“臣妾?!”宋贤妃突然尖叫出声,唬得那红月顿时住了口。但见这宋贤妃的脸色阴沉,太阳穴上显露出隐隐的青色,目光凌厉地瞪着红月,喝斥道:“不过是个八品的采女,谁给你的权力自称臣妾?无怪乎是个青楼出身的东西,竟是半点规矩都不懂得!看起来果真要让你长长教训了。”
“宋贤妃娘娘饶命!”倒是那木茗已然听出了风雨欲来的感觉,慌忙跪倒在地求饶道,“我家娘娘刚入得宫里来,还不曾有人教过她这宫里的规矩。请宋贤妃娘娘恕罪。”
“娘娘?”宋贤妃像是听到了一个极有趣的笑话,竟是噗地笑出声来,“娘娘?哈哈,哈哈哈哈……”
她这一笑,倒将木茗和红月都笑得发了慌,两个人对视一眼,又纷纷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宋贤妃。
“你们好大的胆子!”那宋贤妃厉声喝斥着,上前一步指着木茗大骂道,“怪不得主子是个没规矩的,就连奴才也这么无礼。娘娘?告诉你,五品以下的嫔妃等同宫人,地位连尚局的女官都不如!你主子敢称臣妾,你便敢喊她娘娘了?告诉你,不止是你,就连你们主子也得自称奴婢!奴婢!懂不懂?”
这已然变了调的高亢的声音让红月和木茗都傻在了那里,那红月先前听说自己被封为了八品,所赐的东西又那样少,便料定自己的品级定然不会太高。然而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八品的采女竟然……竟然等同于奴……
她感觉一阵阵的雷鸣在头上轰隆隆响起,惊得她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正是红月的这般模样让宋贤妃不由得冷笑出声,扬声道:“赵淑仪,这宫里的女人妄自称大,目无宫规,当处何刑?”
“回宋贤妃娘娘,”那赵淑仪得意洋洋地上前一步,道,“按着宫里的规矩,宫人妄自称大,目无宫规,又妄存野心者,当罚掌嘴之刑。”
那宋贤妃瞟了面色苍白的红月一眼,兀自伸出手来懒洋洋地理了理自己的发梢,拿腔拿调地道:“那就掌罢。”
话音一落,那赵淑仪便朝着身后的宫人使了一个眼色。想那些宫人们跟着这二位主子,在宫里横行惯了,该到甚么时候做甚么,一个眼神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于是便有两个身材结实一些的宫女上来,一把架起了木茗。
“啊,宋贤妃娘娘,奴婢错了,请饶了奴婢罢!”木茗吓得脸都白了,眼睛扑簇簇地掉下来,哭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犯了。”
“知错?”赵淑仪冷笑,“恐怕不好好给你点苦吃,你是绝然不知道甚么是错的。来人,掌嘴二十!”
057:不能求饶
掌嘴二十。
那红月震惊地看着宋贤妃,眼前的场面让她恍然间回到了青月坊。但是在青月坊素来都是红月扮演着这宋贤妃的角色,那些肯花钱的老头子们将红月捧得高高在上,可以肆意在青月坊横行。
红月犹记得那个叫做紫云的女人,仗着自己傍上了淮州知府,便见天儿地对红月冷嘲热讽,大有想要替代红月成为青月坊头牌的势头。可叹那个女人把自己想得太简单了,红月终是在一天她向自己挑衅之时亲手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打得破了相。没有了漂亮的脸蛋,看她还靠甚么勾引男人?
打了人,却自有愿意为红月买单的男人花上大把的银子替她填满这个坑。那些银子足够青月坊的老鸨买上十个上等未被染指的丫头,于是那紫云就这样被老鸨乐呵呵地卖给了个乡间的柴夫。
还有如烟,还有弄琴,还有蓝渏,这些全部都是被红月正儿八紧地收拾过的女人,而今她们都不知道散布在武昭国的哪一个地方。可是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怎么就没有红月教训于人的权力了?
难道她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被人家欺负么?
红月上前一步,正欲张口说些甚么,却听到那木茗急急地道:“红月……姑娘,莫要管奴婢了。奴婢犯了错,自是应该受罚的。”
红月哪里不知道这是木茗在警告自己不要因一时之气而得罪了小人?然而这口气,又要她如何咽下?她圆瞪着双眼看着满脸泪痕的木茗冲着她连连摇头,双手紧紧地攥着,铭心的痛楚让红月几乎忍不住想要冲上云狠狠地掴那宋贤妃的耳光。
“看看,竟是一个奴婢比主子还要懂事。看起来调教调教或可成器,赵淑仪,你还在等甚么?”宋贤妃挑了挑眼皮,催促道。
“是。”那赵淑仪像是挑衅似的瞧了瞧红月,然后挽起袖子接过了那掌紫的木掌。这木掌听说乃是文菁皇后生前发明的,为的不过是在惩罚宫人们的时候省了自己手疼。现在看起来,那文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