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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保命的武功。
朱砂瘫坐在那椅子之上,感觉到从椅子上传来的阵阵那男子的余温。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男子手上的温度竟然如此炽热,这才是……男人真正该有的温度吗?
印象里似乎只有李萧哥哥的手是温暖的,而白隐则像是一条没有温度的蛇,永远都带着那不温不火的体温。两者的体温是那样不同,却都无一例外地带她疼痛的感觉,朱砂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不要再去想了罢……
或许她现在能做的,便是等待着属于她的机会。那个让她登上权利顶端,与仇人面对面的机会。
鹿死谁手,谁又会知道?
这场刺客的风波眨眼便平息了下去,或者说,便是再大的风波,对于朱砂这等小小的宫女来说,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她每天要做的事情便是誊写经文,等待着天黑,和天明之后又一场轮回的誉写。
有人说,宫里的女子便是在这样无声的寂寞中老去的。朱砂蘸满了墨汁,又旋下去,看着那黑重的墨汁旋转成浓厚的起伏,唇边微微地泛起一缕笑意。
寂寞……吗?
恐怕便是自己想要这样寂寞地老去,有人也是会不甘愿的。那个人不是说了?一切由他来安排么。
眼看着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过去,庄太后却突然在一个傍晚来到了藏经楼。
所有的宫女都来到了藏经楼外接驾,那庄太后的面色慈祥地看着这些宫女,然后将视线落在了站在角落里的朱砂身上。
想不到这孩子明明是一界文官之后,却是武将之妹。太祖及高祖十分崇倡武学,对武将十分器重,偏庄太后这个江南女子,耳濡目染的都是些诗情画意,便对那些书香门第的女子格外偏爱。而今看着朱砂容貌虽然美好秀丽,脾xing又是如此刚烈正义。而她又如此淡泊,能耐得住这一个月的寂寞生活。可见这少女不仅美丽,而且德行兼备,况且她与自己如此有缘,竟然都写得一手楹花小楷,很是让她中意。
“在此誉写经文之时,你们都辛苦了。”庄太后环视了一下人群,脸上露出了笑意,“哀家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白氏皇族的基业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跪了下来,连连叩首。
庄太后示意众人平身,然后唤人拿来了赏赐,每人一份,不偏不倚。庄太后一面看着柳公公给每人发着赏赐,一面漫不经心地在人群里踱着步,若有心,若无心地走向了朱砂。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却突然看到那随行的宫女里突然跳起了一个人,直朝着庄太后便飞扑过来。
021:相救
这样的一种变故却是没有人想到的,那名宫女看上去年纪并不小,能够成为庄太后的随行宫女,应该也是很妥当的人选。
然而她却在这个时候跳起来扑向庄太后,这让在场之人都大惊失色。但见那宫女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匕首,直刺过来。幸而郑尚宫就站在庄太后的身边,她急忙拉过庄太后,扬手便朝着那宫女一击。
那宫女被郑尚宫打得跌倒,那柳公公早在一旁大声呼叫,侍卫们涌过来。那宫女又岂会如此善罢干休?当即便再次跳起来,两只手竟然都握着锋利的匕首左右开弓刺向庄太后。庄后大惊,那郑尚宫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宫女在自己的一击之下还能跳起来,她急忙抢身上前去挡,谁想站在离郑尚宫最近的一个宫女却突然扬手亮出匕首,重重地刺了郑尚宫一下。郑尚宫大惊之下便延缓了动作,先前的宫女匕首便已然扑向了庄太后。
此时的朱砂离庄太后只有一步之遥,眼看着庄太后就要遇刺,朱砂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庄太后。
这一下子,竟然结结实实地刺在了朱砂的肩膀处,鲜血飞溅,朱砂只觉一阵巨痛,全身猛地颤抖了一下,便倒在了庄太后的身上。
“啊?来人,来人!”庄太后紧紧地拥着朱砂,脸色苍白无比。侍卫蜂拥而至,将那两个刺客团团围住。
“大胆刺客!”但听得一声暴喝,朱砂忽觉一个人影在眼前一闪,只觉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一个有着剑眉英目的劲装男子手持长剑奔来,一剑将那行刺庄太后的宫女刺死。而另一个宫女也被大批的侍卫团住。
那宫女眼见事情不好,手中的匕首一提,竟然径自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留活口!”那男子一声暴喝,却已然迟了。眨眼之间两名行刺的宫女都倒在了地上。
留活口……
朱砂不知为什么,会觉得这声音听上去有几分耳熟。奇怪……是自己的错觉么……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朱砂只看到那个劲装的男子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耳边庄太后等人的呼唤之声便慢慢地消失了。
不晓得过了多久,朱砂只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伸手不见五指。她一会儿觉得自己身处于一个炽热焚烧的火堆,一会儿又掉落在了千年的冰窑之中。时而清醒的时候,又感觉到肩膀一阵阵的疼痛,直钻入心底的最深处。
怎么会疼到如此的地步?
朱砂痛苦地揪紧了被子,在她最疼的时候,谁会陪在她的身边?
是娘亲么?
可是为甚么在这最难过的几天几夜里,娘亲的脸一点都不曾浮现?“娘亲……娘……”朱砂喃喃地唤着,却听得那坐在她床塌之边的人无一不掉下了眼泪。
谁……谁会在这个时候,陪伴在我的身边?在我最痛的时候……
朱砂紧紧地闭着眼睛,皱着眉。攸地,她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然后温柔地触在自己纠结在一起的眉心,轻轻地,将那难过的痛苦的往事慢慢地揉平。舒展了眉头的朱砂,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从那天开始,朱砂每天都能感觉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那个人的声音很温和,语气带着亲切也带着柔情。只是他在说些什么,朱砂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记住的,只是那双温暖的手,那么踏实,那么充满爱怜。
经过了这漫长而又难熬的几日,朱砂终于从沉睡之中醒了过来,她缓缓长叹一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有轻轻的檀香扑鼻而来,朱砂看到这是一间既宽畅而又整洁的屋子。说它是屋子确实有些牵强,因为它的宽畅已经远远超过了朱砂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而其间的摆设虽然简单却又很显尊贵高雅。看样子,这并不是普通的房间。可是,这又是哪里呢?
就在朱砂坐起身来,望着眼前的一切迷惑之际,忽见自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宫女。看到朱砂醒过来,那宫女一脸欣喜地说道:“朱砂小主儿您醒了?”
朱砂微微地怔了一怔,她看到这个宫女大约二十岁年纪,二十岁,这在皇宫里可是不年轻的岁数,而她的容貌较之朱砂先前所看到过的宫女都要略胜一筹,就连她的衣着都是轻纱罗裙,软香罩衣。看样子,这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低品级的宫女。那么说,自己所在的位置又会是哪里呢?
“朱砂小主儿,奴婢映月,乃是太后娘娘的近侍宫女。”这映月看到朱砂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不由得翩然一笑,躬身行礼。
太后娘娘?
这一下子,朱砂可是彻头彻尾地惊讶了一下,太后娘娘。怪不得,怪不得这里的一切都这样高雅舒适,原来是太后娘娘的慈宁殿!
朱砂的心里迅速地转过千般个念头,脸上却呈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道:“映月姐姐,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朱砂小主儿您忘记了?在藏经楼,若不是您,那么太后娘娘……”映月说着便打了一个寒噤,看着朱砂的眼神又分明地敬佩了许多,“朱砂小主儿您真是知晓大义,太后娘娘抱着您又是焦急又是赞叹,自您晕过去之后,太后娘娘是天天儿地惦记着您。哦,是了,奴婢这就去回禀太后娘娘,相信她老人家知道您醒过来了,准会高兴。”
说罢便辞别朱砂,转身便奔向正殿。
是呵……肩膀上还传来微微的阵痛,脑海里浮现出藏经楼遇刺的一幕,朱砂还能感觉到当时的害怕与恐惧。
在那个时候,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可是有些时候,有些机会却只能来临一次。你若不能够把握这个机会,那么等到机会流逝之时则悔之晚矣了。
所以这伤,看样子,还是伤得很值得的。朱砂转过头,看了看肩膀上那处被包扎起来的伤口,花瓣般的唇,微微地上扬起来。
022:庄太后
就在朱砂露出微笑之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喝:“太后娘娘驾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朱砂急忙收敛起笑意,起身便要相迎。然而那庄太后却已然大步走了进来,瞧着眼前的少女正欲起身叩拜,便上前一步拦住了朱砂。
“好孩子,快平身。你救了哀家一命,哀家谢你还来不及,怎使得你尚未痊愈之时还行此大礼?”
“太后娘娘您言重了。”朱砂微笑着对庄太后道,“这是臣女应该做的,相信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像臣女一样替太后娘娘您挡下那一刀的。”
这庄太后令朱砂坐在床上,然后便坐在了柳公公替她搬来的椅子上。她细细地端详着这个少女,见朱砂的年纪最多不过十四岁,正是那豆蔻最美的年华。而听朱砂的声音有如江南的细雨,轻柔而又温婉,不似那些武将之后个顶个儿地莽撞粗线条。而她的态度既谦卑而又恭敬,既大方而又得体,不似那些后宫的嫔妃们看了自己,要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声不敢吭,要么则像是饿久了的猫好容易看见了食物,一个个儿喵喵叫着讨好得让人心烦。
于是庄太后便笑着对朱砂道:“难得你这个孩子既懂礼又晓得替他人说好话。你的身世哀家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你兄长朱焰是李琦李将军麾下的一元勇将呵。听说他现在正在北疆抗击倭寇?昨儿还传了捷报来,可叹你正昏迷着,没有听到这个好消息。”
朱砂的眸光一现,便露出既高兴而又充满了担忧的神色来,心事重重地说道:“回太后娘娘,听到兄长那边传来捷报,臣女真为他高兴。兄长常说,我们年幼便没了父母,若不是朝廷对他的一番栽培,我们朱家也不会有今日。所以兄长教育臣女既入了宫,就要一心为皇上,为太后娘娘效力。只要我们朱家还有一个人,便要对朝廷忠心到底。所以今日朱砂有幸能替太后娘娘分忧,相信长兄远在边疆也会感觉到欣慰的。”
一席话竟然让庄太后的眼睛微微地红了起来,就连那郑尚宫和映月都动容不已。
“太后娘娘您真是好福气,”倒是柳公公笑着对庄太后道,“平素里您不是常说后宫也似社稷,怎不见有那如边关战将般勇敢而又义气的人物?而今您却是赚到了,这可真是边关有个英勇杀敌的英雄,宫里又有个侠肝义胆的小主儿呢。”
那庄太后原本是红了眼圈的,这会子听到柳公公这样说,却又“嗤”地笑了出来,道:“可不是,这可谓是皇上的福气,我武昭的福气,更是哀家的福气了。”
说罢,便拉起朱砂的手,将朱砂看了又看。倒真觉得越看越是欢喜,越看越是喜欢,便与朱砂说了几句家常,安慰她先好好在慈宁殿养伤。
对于以后的事情,庄太后并没有提,朱砂只是做出一副感恩的模样,心里却非常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这一场赌博已然赢了。这可是她用生命换来的一场搏奕,她赢得既惊险而又顺理成章。
从那间侧殿走出来,庄太后的心情愉悦而又倍感激动。有多少年她都不曾有过这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