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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常说“儿女情”,黄帝现在是真正理解了,本来对颛顼满腔愤怒,可看到颛顼这个样子,又觉得无限辛酸,他无力的长叹了口气:“你起来吧!”
颛顼给黄帝磕了三个头,起身坐下。
黄帝说:“给白帝写封信,小夭拜托白帝教左耳一门手艺,让左耳能养活自己和媳妇,白帝担心小夭有事,来信问我,如果不是他一旦离开轩辕山就会引起轩辕大波,他肯定已经直接跑来了,你自己去向白帝解释一切把!”
颛顼说:“我会给师父一个解释。”
黄帝说:“在赤水海天的帮助下,赤水氏的新族长是选出来了,危机暂时化解,但是你不要忘记赤水海天想要什么。”
“赤水海天想要共工和相柳的命,为孙子丰隆报仇,我原来的计划是徐徐剿杀共工的军队,以来可以避免和中原氏族起冲突,二来也不想牺牲太多,但丰隆意外死亡,徐徐剿杀的策略只会让赤水氏和神农氏不满,觉得我不在乎丰隆的死,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决定,我要倾举国之力,尽快击溃共工的军队,用他们的性命祭奠丰隆。”
黄帝满意的点了下头,只要不牵扯到小夭,颛顼行事从不会出差错。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暮云闭合。
玉山之上,千里桃花,蔚然盛开,与夕阳的流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一只白羽金冠雕穿过漫天烟霞,疾驰而来,白衣白发的相柳立在白雕上,衣袂飘扬,宛若天人。
一袭黑衣的獙君站在桃花林内,静静等候,相柳看到他,从雕背上跃下,随着纷纷扬扬飘落的桃花瓣,轻轻落在了獙君面前。
相柳对獙君翩翩行礼,说道:“我来看望王母,义父命我叩谢王母上次赠他的蟠桃酒,义父喝过后,旧疾缓和了很多,”
獙君说:“王母这会神志不清,认不出你,不如你休息一晚,明日早上再见王母。”
相柳显然清楚王母的病情,并未意外,彬彬有礼的说:“听凭獙君安排。”
“依旧住原来地方吗?”
“照旧”
獙君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相柳欠欠身子:“有劳了!”
两人并肩而行,待到了相柳的住处,獙君并未离去,而是取出珍藏的蟠桃酒,和相柳喝起了酒。
王母和炎帝曾是结拜兄妹,所以对共工有几分照拂,但玉山独立于红尘之外,不问世事,王母虽常命人送些灵药灵草给共工,却从不过问共工的其他事。
相柳多次往返玉山,和獙君是君子交,每次相逢,两人总是几坛好酒,月下花间对酌,谈的是美食佳景,风物地志,兴起时,也会抚琴弄箫,唱和一番,却从不谈世间事。
獙君的声音天生魅惑,迷人心智,连烈阳都不敢听他的歌,化为人形后,獙君只偶然唱过一次歌,却弄得玉山大乱,自那以后,獙君就再未唱歌。相柳却没有畏惧,听獙君声音异常悦耳,主动邀獙君唱歌。
獙君说:“我是獙獙妖,歌声会迷人心智。”
相柳笑言:“我是九头妖,想要九颗头都被迷惑,很难!如果真被你迷惑了,也是难得的经历,我所做所为,并无休于示人处。”
也许就是因为这份坦荡不羁,獙君和相柳倒有几分默契,只不过,一个是出世之人。万物不萦胸怀,一个是人世之人,万事缠身不得自由,所以君子交淡如水。
几斤中天,獙君才醉醺醺的离去。
四下无人时。合目而憩的相柳睁开了眼睛,眼泪一片清明,没有一丝醉意,他出了屋子,犹如一道风,迅疾的掠向瑶池。
一轮满月,悬挂在黛色的天空,清辉静静洒下,瑶池上水波荡漾,银光点点,相柳犹如一条鱼儿无声无息的没入瑶池,波光乍开,人影已逝,只几圈涟漪缓缓荡开。
相柳在水下的速度很快,不过一息,他已经看到了白色的海贝。
海贝外,有烈阳和獙君设置的阵法,相柳未敢轻举妄动,仔细看了一遍阵法,不得不感叹,难怪没有人敢轻视玉山,这阵法短时间内他也破不了,想要接近小夭,只能硬闯,可一旦硬闯,势必会惊动烈阳和獙君,相柳想了想,在烈阳和獙君的阵法之外,又设置了一个阵法,如此仓促布置的阵法,肯定挡不住烈阳和獙君,但至少能拖延他们一段时间。
待布置停当,相柳进入了保护小夭的阵法中,为了争取时间,只能全力硬闯,等他打开海贝,抱出小夭时,獙君和烈阳也赶到了瑶池,却被相柳设置的阵法挡在了外面。
獙君恳切的说道:“相柳,请不要伤害他,否则我和烈阳必取你性命。”
相柳顾不上说话,召唤五色鱼筑起屏障,密密麻麻的五色鱼首尾相交,重叠环绕在一起,犹如一个五彩的圆球,将他和小夭包裹在其间。外面轰隆声不绝于耳,是阵法在承受烈阳和獙君的攻击,里面却是一方安静的小天地,只有小夭和他。
相柳搂着小夭,盘腿坐在白色的海贝上,咬破舌尖,将心头精血喂给小夭,情人蛊同命连心,只要一息尚存,精血交融,生机自会延续。
相柳设置的阵法被破,烈阳和獙君闯了进来,烈阳怒气冲冲,一拳击下,五色鱼铸成的五彩圆球散开,密密麻麻的五色鱼惊慌的逃逸,看上去就好似无数道色彩绚丽的流光在相柳和小夭身边飞舞,十分诡异美丽。
烈阳知道小夭体质特异,看到相柳和小夭的样子,以为相柳是在吸取小夭的灵气练什么妖功,气得怒吼一声,一掌打向相柳的后背。
正是唤醒小夭的紧要关头,相柳不敢动,只能硬受,幸亏獙君心细,看出不对,出手护了一下。
“你干什么?”烈阳对着獙君怒吼,还想再次击杀相柳。
獙君拉住烈阳,传音道:“他好像是不是在害小夭,小夭的生机越来越强。”
烈阳是受虞渊和汤谷之力修炼成的琅鸟妖,耳目比灵力高深的神族都灵敏,他仔细感受了一下,果然像獙君说的一样,小夭的生机越来越强,烈阳嘀咕:“古古怪怪!反正不是个好东西!”却不敢再乱动,反倒守在水面上,为相柳护法。
约莫过了半盏茶工夫,相柳抱着小夭徐徐浮出水面,对烈阳和獙君说:“谢二位相助。”
烈阳伸出手,冷冷的说:“把小夭还给我们。”
相柳低头看着小夭,未言未动,任由烈阳吧小夭从他怀里抱走。
虽然已经感觉到小夭气息正常,但獙君还是握住小夭的手腕,用灵力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果然,一切都已正常,其实,小夭现在就可以醒来,不过相柳似乎想让她沉睡,特意给她施加了一个法术,封住了她的心神。
獙君对烈阳说:“你送小夭回屋休息,她应该明日就会醒来。”
烈阳刚要走,相柳说:“且慢!”
烈阳斜眼看向相柳:“你和黑帝之间的纷争和小夭无关,如果你敢把主意打到小夭身上,我和阿獙就先去杀了共工,再杀了你!”
相柳知道烈阳的脾性,丝毫没有动怒,只是看着獙君,平静的说:“请留下小夭,我有话和你单独说。”
獙君想了想,把小夭从烈阳怀里抱了过来,烈阳鼻子里不屑的冷哼,却未再多言,化作琅鸟飞走了。
獙君随手折下了一枝桃花,把桃花变作一艘小小的桃花舟,将小夭轻轻地放到桃花舟上。
相柳静看着獙君的一举一动,皎洁的月色下,他整个人纤尘不染,如冰雪雕成。
獙君安置好小夭后,才看向相柳,她指了指美丽的白色海贝,温和的说:“看到这枚海贝,连王母都惊叹设阵人的心思,我特意问过颛顼的随从,他们说是高辛王宫的珍藏,今夜我才明白这应该出自你手,否则你不可能短短时间内就救醒了小夭,只是——我不明白五神山上的王后为何会帮你隐瞒此事?”
相柳说:“很多年前,阿念曾承诺为我做一件事,我请她用这枚海贝去保住小夭的命,但不能让黑帝和小夭知道,她是个聪明姑娘,不但遵守了诺言,还知道有些事做了,就该立即忘记!”
獙君叹道:“白帝不但教出了几个好徒弟,还抚养了个好女儿。”
相柳说:“我听小夭说,她曾在玉山学艺七十年,看得出来,你们是真关心她,不只是因为黑帝的拜托。”
獙君坦然的说:“人生悲欢,世间风云,我和烈阳都已看尽,若说红尘中还有什么牵念,唯有小夭。”
“此话何解?”
獙君道:“我出生时,母亲就死了。我被蚩尤无意中捡到,送到了玉山,小夭的娘养大了我。烈阳还是一只琅鸟时,被蚩尤捉来送给小夭的娘亲,帮他们送信。”
“原来如此。”
獙君眯着狐狸眼,问道:“听说你在外面的名声很不好?”
相柳笑了笑说:“比蚩尤还好点。”
獙君沉默的盯了一眼相柳,问道:“小夭和你之间……只是普通朋友?”
相柳唇角一挑,扬眉笑起来,看着桃花舟上的小夭,说道:“小夭心心念念的人是涂山璟。”
獙君松了口气:“那就好。”
相柳自嘲的说:“没想到我的名声,连蚩尤收养的妖怪都会嫌弃。”
獙君摇摇头,“不,我没有嫌弃你,相反,我很敬重你!你心如琉璃剔透,连我的歌声都不能迷惑你,名利权势更不可能迷惑你。”獙君凝视着相柳,眼神十分复杂,看的好像是相柳,又好像不是相柳,“不是你不好,只是??????”獙君长叹一声,“即使涂山璟已经死了,我依旧庆幸小夭选择的是他。”
相柳笑笑。对獙君的话全未在意:“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獙君道:“只要我能做到,必尽全力。”君子交,淡如水,可君子诺,重千金。
“我要了结一些我和小夭之间的未了之事,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请你只是看着。”
獙君一口应道:“好!”
相柳招了下手,小小的狌狌镜从小夭怀中飞出,落在了相柳手中,他凝视着狌狌镜,迟迟没有动作。
獙君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候,没有丝毫不耐。
相柳笑了笑,对獙君说:“这是狌狌镜,里面记忆了一点陈年旧事,也不知道小夭有没有消除,”他伸手抚过,狌狌镜被开启,一圈圈涟漪荡开,镜子里浮现出了相柳的样子。
在清水镇的简陋小屋内,相柳因为受了伤,不能动,小夭逮住机会,终于报了长期被欺压的仇。她用灶膛里拿出的黑炭在相柳脸上画了七只眼睛,加上本来的两只眼睛,恰好是九只眼睛,嘲讽他是个九头怪。
当时,小夭应该是一手拿着狌狌镜,所以只能看到小夭的另一只手,她戳着相柳的脸颊,用十分讨打的声音说:“看一看,不过别生气哦,岔了气可不好。”
相柳睁开了眼睛,眼神比刀刃还锋利,小夭却一边不怕死的在相柳脸上指指戳戳,一边用着那讨打的声音说:“一个,两个,三个??????共九个。”
小夭用黑黢黢的手指继续在相柳的脸上蹂躏,画出脑袋,九只眼睛变成了九个脑袋,小夭嬉皮笑脸地说:“我还是想象不出九个头该怎么长,你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的本体吧!”
相柳铁青着脸,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小夭,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我要吃了你。”
九命相柳的狠话在大荒内绝对很有分量,能令听者丧胆,可惜他此时脸上满是黑炭,实在杀伤力大减。
……
相柳看到这里,无声的笑了起来,他无父无母,从一出生就在为生存挣扎,从没有过嬉戏玩闹,成年后,恶名在外,也从没有人敢和他开玩笑,小夭是第一个敢戏弄他,却又对他没有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