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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屏香-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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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钰这回不再发表言论。

可陈浚仍是顿了一下才又道:“我对她的恋慕便是一日一日的相处堆积而起的,烟离不拘小节、性格爽朗落落大方,相识半年之后我便向她表明了心意,想要娶她入府。可没想到她竟然回绝了我。烟离告诉我,她这一类人永远不可能会踏进贵胄门庭做一个衣食无忧的贵夫人。我当时不知她为何会这么说……我从不过问她的来历,亦不关心她的出处,可那时起我才知道,我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了。而就在那之后,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让我寻不到她……用尽所有方式也无法从北唐国将她揪出来!”

陈浚说到这里,唇齿微微一震,面上的笑意也渐渐褪去,转而恢复了怀瑞王才该有的冷若冰霜的面孔!

萧钰诧异他这样迅速的转变,怔怔片刻后,情难自已再次开了口:“那你现在还是没找到她?”

话落后转念一想,萧钰才发现自己又多嘴了,若他如今找到了烟离,怎么还会把那份相思寄在她的身上。

她正闷闷想着。谁知陈浚却忽然轻轻吐了一句:“她死了!”

他眼神淡淡的扫过萧钰震惊的面庞,像是再次重复给她听:“烟离死了!”

“死……死了?”萧钰不可置信的喃喃,“只是表白心意而已,不愿意便算了,为何寻死?”

“她是被人杀死的!”陈浚竟然轻轻笑了一下,萧钰锁着眉,十分不解的看着他。

说到这里,陈浚停下来再也没有开口。

萧钰虽十分好奇,但也没有再问。只是低着头略略思索着。

到达江淮城南门的时候,他们被侍卫拦了下来,好在萧钰换了一身男子的装扮,陈浚拿出阮府的牌子示意后便很轻易的混了进去。

阮梦兰早就在阮府候着。

萧钰进去的时候左看看有看看,片刻后问她:“芙岚呢?”

“已经安顿好了,郡主放心!”阮梦兰举止优雅得当,竟将方才在障林掐人时的狠戾掩藏得很好,取而代之的是大家闺秀的端庄。

萧钰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这会儿的阮梦兰将遮面的白纱摘了下来,露出温婉的笑容,将这一张本就白皙的脸衬得更加美丽动人。但是,她怎会知道自己是郡主?

萧钰正要开口,可一想,她与陈浚是一伙的,自然对她的底细十分清楚。

“他的伤势如何?”陈浚一面走进厅堂,俨然像是这府中的主人。

阮梦兰随在他身后:“都怪梦兰出手重了些,驸马爷的伤势并不轻!”

“的确重了些。”陈浚若有所思的喃喃。虽然平日里他与阮大人交好,知道他的千金有些身手,可今夜在芙岚身法那样迅速的情况下她竟能举剑一掷耳中,倒有箭不虚发的魄力!令他颇为震惊。

阮梦兰倒了杯水递给他。陈浚接过,看了她一眼:“可留人照顾了?”

“驸马爷让梦兰前去知会了人,陆桑府中那名叫木蝶的侍婢已经过去了!”

陈浚手一颤:“此事还有多少个人知道?”

“王爷放心,只有那侍婢知道,驸马爷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并不敢宣扬,他说木蝶是他的心腹,让她知道无妨,再说在天香楼养伤的这些日子,陆桑府中总得有人知道驸马爷的去处才好,木蝶是陆桑府的管事,有她在,公主那边才能圆过去!”

第六十九章 一斜烟雨(2)

“他真的能信守承诺,不将今夜之事宣扬出去?”陈浚一口也没喝便将水杯放回原处,目中扫过思虑。

阮梦兰瞧了外头正打量着阮府的少女一眼,回头说道:“驸马爷说,既然是郡主开口要王爷与他将事情一笔勾销,他定做得到!”

陈浚忽而冷冷一笑:“还真看不出驸马爷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但……”他顿了顿,阮梦兰会意:“已派人悄悄看着了,王爷放心!”

萧钰在院子里转悠片刻后才进来,正巧见他们两人轻声细语,眉头不知觉的皱了一下。

陈浚抬眼望来,萧钰才想起要问他:“这是哪儿?”

“你进门没看到门匾吗?这是礼部阮大人的府邸!”陈浚将冷笑敛起,转而换了一种宠溺的神色。

“既然回到江淮,你为何不去怀瑞王府?半夜三更的来这阮府做什么?”萧钰四顾厅堂中的摆设,朴素得似寻常百姓家,难得他怀瑞王会栖身于这样的地方。进门半天,连个端茶的侍女都没有。

阮梦兰看得出萧钰眼底的不屑,仍是微笑着朝她行了礼:“梦兰照顾不周,还望郡主恕罪。”说完,重新倒了杯水递过去。

萧钰只瞥了一眼,并没有接:“我不渴!”

阮梦兰有些尴尬的收回手,陈浚淡淡道:“这几日你就在阮府安心住下,哪儿也不许去!”

萧钰心情本就不快,更是不喜欢“为何要听你的?我可不,我爱去哪儿便去哪儿!”

他虽没有气恼,但也没有解释:“听我的就是了。”转而递给阮梦兰一个眼神,阮梦兰会意,旋即便请她过去:“梦兰早为郡主备好了房。这样晚了,郡主还是快歇下罢!”

萧钰起先并不情愿,转念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痛快的答应下来。

淡淡的月光铺落,更衬得阮府的庭院素净。

萧钰跟着她穿过回廊,路上一个侍女也没有见到。不禁好奇:“难道府中只有你一个下人?”

阮梦兰掩嘴一笑:“这样晚了,下人都睡去了。”

“那你为何不睡,还要跟怀瑞王跑到城外去?”

“梦兰并非下人,礼部的阮大人是梦兰的父亲!”阮梦兰并不回答她之后的问题,只是提起自己的身份。

萧钰蓦然停住脚步,转身惊讶地看着她:“怪不得。怪不得觉得你清丽脱俗不似常人呢。原来你是阮小姐。”

萧钰不是不记恨她在障林对自己出手,只是她向来如此,赞美和仇恨在她这儿并没有冲突。阮梦兰的品行好不好她不知道,但阮梦兰的确是位耐看的美人。

听到萧钰的夸赞,阮梦兰先是有些意外。随后很快的回过神来:“郡主才是天仙下凡!”

谁知萧钰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你别夸我了,诶,长这么大,夸我美的人都是奉承罢了,父王可说了,我是他见过的最不美的人!”

阮梦兰颇感震惊,没想到萧钰会这样无拘束的说出这番话。但看着萧钰这副像是伤心实则毫不在意的样子,她亦有些忍俊不禁。

“梦兰说的是实话,郡主的确美。郡主的美就好比山川的钟灵毓秀!”阮梦兰莞尔一笑。

但萧钰并不领这一份情,“切”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安顿好萧钰后,阮梦兰并没有回房,而是又回到了厅堂。

烛火在夜里轻轻晃着,将端坐椅上的影子拉得细长。

陈浚在膝上铺开画卷,一一检查有无损伤。阮梦兰走到他身旁,凝望着他黑沉的眼圈,开口劝道:“王爷也快些歇息吧。”

“嗯。”陈浚知道是她,点了点头。

铺开的四幅画卷又被他收好,陈浚将它们放到桌上。才抬起头来看她:“你父亲那边,如何了?”

“皇上这几日连朝都不上了,更别说面见父亲。”阮梦兰叹了口气,“看来皇上定要护着少将了!”

“刘云影如今翅膀硬了,敢在我头上动了心思,他无端给章渠扣上罪名,我也不会让他好过!”陈浚淡淡道,“章渠的伤势如何?”

“好多了,只是……”

见她刻意顿了顿,陈浚不由得提了声调:“只是什么?”

“章将军就算养好了身子恐怕也不能领兵打仗了!”

他的心跳忽的一顿。

阮梦兰又道:“章将军受尽酷刑,他的双腿……废了!”

“混账!”陈浚猛地拍案一喝,阮梦兰惊得后退几步。

然而陈浚面上的怒色仅是维持了片刻,阮梦兰凝神望去,竟见他眼里闪过一丝哀愁,差点逼得他落泪。眼眶的湿润让本就没休息好、眼圈浮肿的陈浚更显得苍老孤寂。

他怔怔的望进虚空,仿佛持续了一刻之久,才闭起眼睛,疲惫的将身子软软的靠在椅背上。

阮梦兰不敢惊扰他,她看不出面上波澜不惊的陈浚在想什么。但她知道,他必定是累极。

听说章渠在他十岁起便跟着陈浚,从北唐国亲王府的小厮一路走到了将军这个位子上。除了唐锦,他便是羽骑中最至关重要的一位人物。且不说他一旦出事,会给羽骑带来怎样的重创,就只谈他与陈浚的情义,只怕也能让陈浚烦忧不已。他们并肩厮杀沙场多年,一同从尸骨堆上走到今日,无数次从地狱门辗转归来,造就了血泪相像的经历,这样的情分怎不堪比手足?

今日章渠出了这样的事,陈浚必定忧心。

“梦兰会想办法请来最好的大夫……”

“最好的大夫!”陈浚倏地截断了她的话,“最好的大夫都在宫里!”

阮梦兰蹙着眉,唯能想到的宽慰被他一语否定,旋即便不知道再说什么。

陈浚缓缓睁开眼睛,盯住烛光瞧了半刻,才拿起画卷起身:“我去看看他。”

“这么晚了还要出城?”阮梦兰想到被安顿在十数里外的人,忙的问道。

陈浚顾自走出,也不答话。

阮梦兰心头一颤追了上去。

房顶上附耳正偷听的人蹑手蹑脚的爬起来,想换一个方向瞧瞧他们的去处,只见阮府朱门轻启,陈浚便又离去。他身后的阮梦兰轻纱遮面,忧心忡忡的随上。

“呀,他还把画带走了!”房顶上的萧钰眉头一皱,撇嘴道,“怎么才能接近画卷,找到‘护’呢?”

她抬手撑住双颊想了一会儿,目光忽的一跃:“有了!先跟上他们再说!”

“不许离开阮府!”

谁知她足尖还未掠出,肩上便被一只大手扣住。身后有人绕过来,面无表情:“不许离开阮府!”

萧钰一惊,下意识的一掌击去,那人趁势迅速将她双手反绞在身后,仍是那句话:“不许离开阮府!”

“你是谁!?”萧钰被他拿住,忽的被他往怀中一扯,她惊得直骂,“无耻小贼,你要干什么!?”

腕上忽然绕来一根绳子稳稳的捆住她,那人将她绑好后才带着她从房上跃下。不由分说的带着她朝着厢房走去。

他行为十分莽撞,一脚踢开房门进去后便将肩上扛着的人扔回榻上,木楞的重复:“小姐说,不许郡主离开阮府!”

萧钰恍然醒悟:“原来还暗地里派了人看着我……你跟着我多久了?”

“一直跟着!”

萧钰气恼:“该不会连我睡觉你也在吧!”

那人木木的点头,指向梁上:“在那!”

“无耻下流卑鄙!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萧钰憋了一肚子的火,挪了挪背对他,“给我解开!”

“不解!”

“不解我怎么睡?”萧钰作势趴下,“难不成要我这么睡一个晚上?”

那人摇了摇头,屋外的月光透进来,映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是个少年模样。但那分木木的神情,倒让人觉得他没有心智,像个傻子!

萧钰斜他一眼:“既然不要我这么睡一个晚上,那你就给我解开。”

“不解!”

“那就都别睡了!”萧钰挣扎着坐起来,喝道。

那人便也就这样站着不动,他空洞的双目就这样盯住了萧钰,直至黎明将至也没有挪开,奇怪的是,萧钰也并未决定他的目光让人难忍,反而觉得投来的空洞虚无里,竟有一些暖意。

说不清是什么。

或许,是她十八年来,从未在谁身上看到过的不谙世事的明净。

海岸的晨风徐徐而至,落入景城王府。

景青玉的寝殿外,齐齐站了一排人。闵行吩咐儿子闵仪亲自前去准备早膳,又转头问苏婺:“来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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