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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的大将军相当于宋国的节度使,可以开府建牙,自辟僚属。就算真是贼寇,这会儿也是被晋国招安的官军。
萧遥逸得势不让人,“我大晋精兵数十万,强将数千员,什么时候要向你们借兵?拿嘴说说就算证据?那好,明天我率兵打到临安,还是你们那位宋主娃娃求我的呢!”
夏用和放下望远镜,“鸣金!”说着打马而回。
锣声响起,宋军潮水般退却,在堡垒射程外整队撤军。萧遥逸正骂得痛快,见宋军撤退,一脸不甘心地叫道:“别急啊!怎么还没开始打就跑了!宋国上四军的捧日军,难道都是小娘儿吗!”
宋军充耳不闻,只派出一队戴着白毡帽的军士救回战场上受伤的同伴。这次进攻只是试探,结果不出所料。江州城虽小,但没有巢车、望楼和云梯,缺乏攻击手段的宋军甚至连城墙都摸不到。
萧遥逸心里也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宋军浅尝而至,避免了更大的伤害,下次进攻,必然是倾巢而来。只希望程宗扬能尽快赶回,大家齐心合力,在好水川给宋军一个狠的,重挫宋军士气。
筠州城内,新开张的程氏粮行大门紧闭,院内却灯火通明。孙益轩盘下的铺面是常见的前铺后院格局,这会儿几间仓房都堆满粮食,里面的厢房面积狭窄,无处落座,众人索性在院中点起篝火,将祁远买来的肥羊架上。
敖润走南闯北,烤羊炙肉是把好手,手艺连祁远都比不过。他看着火候,一面来回转着开过腔的羊只,一面抹上酱盐末。冯源剥了蒜,在舂中捣成蒜泥,再加上酱料,一碟一碟放好。
吴三桂随身带的一罐蜂蜜,这时也派上用场,敖润和他一见如故,一边烤着羊肉,一边吹牛,说自己当年押一批货远赴塞外,一道蜂蜜烤肉,让番邦的首领吃得连舌头都险些吞下去,差点儿就把他招了番邦驸马。
仓中有的是盛粮的蒲包,易彪取来往地上一铺,再盖上毯子,放上靠枕,便成了座位。四周檐角挂满灯笼,祁远早已备好了果蔬酒品,秦桧去酒楼借了几张桌案过来,和林清浦一道整治席面。
虽然诸事都是自己动手,大伙儿兴致却是极高。程宗扬别的不在行,干脆拿了只锅,加油烧到滚热,然后把整鸡、面点放进去炸。六朝油炸食物不多,见到他这样的作法,都觉得稀罕。程宗扬得意地说道:“油炸桧你们没吃过?会之,你别笑,油炸桧油炸桧,炸的就是你!”
秦桧笑道:“有道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秦某的桧字经此一炸,必定是余香满口,令人回味不绝。”
“奸臣兄,真有你的。都下油锅了,还一套一套的。死丫头,你来尝尝,味道不错吧?”
小紫披了条织锦的披肩,坐在篝火旁,梦娘侧身偎依在她身后,好奇地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刚炸过的鸡腿带着焦香的气息,撕开来,里面的鸡肉却是白滑香嫩。小紫撕了一片递给梦娘,梦娘小心呵着气,吹凉了才放入口中,然后道:
“很好吃呢。”
“让让!让让!”祁远捧着一只热腾腾的汤盆出来。
众人一边让路,一边道:“老祁熬的什么汤?味道还挺香。”
“鱼羹!年年有余嘛。年夜饭少不了要上道鱼。”祁远道:“蒸的年糕马上就出锅,一人尝一块,节节登高!”
秦桧接过汤盆,笑道:“老四这一套一套的不比我少。”
“我这都是俗套,讨个口彩,好日子,吉庆!”祁远放下汤盆,吹着手指又往厨房跑,“你们先吃着!还有几样菜蔬,现切现炒,一会儿就得!”
程宗扬道:“别麻烦了。干脆的,把锅架火上,大家吃火锅!彪子,你不是玩刀的吗?给你个活儿,把厨里的牛羊肉都切成薄片,越薄越好,比纸厚的我可不要!”
祁远道:“纸那么薄?一炒就酥,还怎么吃啊!”
“一瞧你就是个没吃过涮锅的土狗,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冯大法,你昨天还跟我吹牛能定火,火候的事就交给你了。火头正好开锅,不能大也不能小。”
冯源一边捣着蒜一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瞧我的吧!”
“长伯,你去拿酒。老四跑了半个城都没买到烈酒,还霸气书库 www。qi70。com好筠州这边酿的黄酒不错。拆泥封的时候小心点。”
“成!”吴三桂答应着去厨房拿酒。
“清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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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素菜交给你了。量不必多,要几样新鲜的。”
林清浦笑道:“厨中有新采的莲藕,便蒸一道甜藕,再加上青菜、蘑菇,也尽够了。”
程宗扬一个一个吩咐,然后道:“会之……”
秦桧左右看了看,“好像就剩吃的事儿了。”
程宗扬道:“干脆你给大伙唱一曲吧。”
众人大笑声中,秦桧双手一摊,叹道:“惜乎座中无妓。”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敖润喘着气笑道:“要不我去城里看看,哪家园子没关门,给老秦找一个来。”
“除夕夜还招妓,你们有点品德好不好?”程宗扬道:“当心!别把汤锅泼了!”
众人七手八脚忙碌着,不一会儿诸物齐备,程宗扬拿筷子挟起肉片瞧了瞧,“彪子行啊,有你这手艺,到酒楼给大厨当下手光切菜,一个月也能挣十来个银铢啊。”
几大盘牛羊肉厚薄均匀,挟起来一片,看上去几乎透明。众人一阵叫好,易彪嘿嘿笑了两声,抓了抓脑袋。
这会儿鱼汤烧得正滚,锅中犹如沸雪,程宗扬挟起肉片放在锅中,往汤里一涮,捞起来已经熟透。
程宗扬尝了一口,赞道:“有日子没吃火锅了,好味道!冯大法,把你调的酱料拿来!一人分一碟。还有汤碗,大伙儿先盛碗热汤开胃。”
程宗扬把红白豆腐、青菜丸子各取了一些放到锅内,“滚上来的都是熟的,肉片一涮就得!开吃!”
大伙儿也不客气,各自拿碗盛了鱼汤,然后挟了肉片,在锅中涮着尝鲜。虽是隆冬季节,但篝火烧得正旺,几口热汤下肚,身体顿时暖和起来。切成薄片的肥牛肥羊更是滋味鲜美,而且现吃现涮,不用担心放得久了菜肴变凉,既美味又方便,让众人赞不绝口。
接着架上烤的全羊也好了,金灿灿的羊肉冒着油脂,在火上叽叽作响。敖润操刀,将烤熟的羊肉切下来,一块一块放在碟中。
那羊肉外焦里嫩,香味扑鼻,程宗扬咬了一口,“如此佳肴,岂能无酒?吴三桂!你掉酒缸里了?”
“来了!”吴三桂一声吆喝,从厨里出来,他左手提着酒瓮,右臂一溜儿放了七只酒盏,走过来手一挥,酒盏打着旋落在诸人面前,分毫不差。接着吴三桂拍开泥封,将一人粗的酒瓮挟在臂下,酒浆细线般注入盏中,就和拿着酒壶一样涓滴不漏。
这次的年夜饭虽然简陋,难得聚得热闹,连秦桧也放开量,与程宗扬相对豪饮。一坛二十斤的黄酒两人差不多喝了一半,剩下几人也没有少喝,祁远和冯大法喝得脸色通红,两人搂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交心。吴三桂拉着敖润和易彪划拳,敖润喝得性起,脱了上衣,光着膀子与易彪高呼拇战。秦桧喝上一碗,便长歌一阙,林清浦在旁拿着竹筷为他击节,也亏得死奸臣肚子里有料,诗词张口就来,吟起诗来比喝酒还容易。
不知不觉子时将近,外面一片欢腾,远远有歌声传来,夹杂着竹子燃烧时的爆响,一派喜庆气氛。程宗扬酒意上涌,大着胆子搂住小紫的纤腰,小紫用力踩了他一脚。程宗扬脚上吃痛,手臂却搂得更紧了。摆出一副就是耍赖也要赖在你身上的模样。
小紫无奈地侧侧身子,只好让他搂着,旁边梦娘只饮了一盏酒,玉脸就醉得通红,拿着茶慢慢饮着,一副不胜酒力的娇态。
秦桧笑道:“筠州除夕有踏夜而歌的习俗。年轻男女会集一处,烧竹踏歌,还要喝屠苏酒辟邪。”
说着秦桧持盏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死丫头终于没有避开,被自己搂住腰肢,程宗扬心里得意,嘴上道:“桃符是什么东西?”
“桃木制的神符,绘着神荼和郁垒二神,挂在门前避邪。”
程宗扬想起来一事,“春联呢?”
秦桧道:“春联倒是极少,大多都是桃符。毕竟寻常人家识字的不多,只有文人雅士才挂春联。”
“放着你这么个识字的风流骚人,咱们这粮行怎么能不挂春联呢?”程宗扬道:“梦娘,把你绘图的红纸取一张来,要大的。还有笔墨,要大号的狼豪!”
不一会儿梦娘取来纸张笔墨,程宗扬笑道:“奸臣兄,这个丑我就不现了,让给你吧。”
“好说!”秦桧也不谦让,拿笔蘸满了墨,“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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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仗的句子就成。”程宗扬想了一会儿,可惜肚子里古文有限,只好拿常见的凑数了。
“先写个: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
“好句!对仗工整!福寿临门!”秦桧挽笔写成,一边道:“可惜文字是家宅所用,不好挂到店铺外面。”
“店铺的用这句: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
“好!”秦桧举杯痛饮一口,笑道:“没想到公子才思如此敏捷。”
程宗扬道:“得了,不嫌这春联够俗就行。”
“字句虽然不够古雅,用在店铺却是极佳。”秦桧放下酒盏,悬腕刷刷几笔写成,然后搁下狼豪笔,“如何?”
林清浦抚掌赞道:“好字!”
死奸臣的字确实有水准,字迹温润秀丽,充满文人的雅致,用来写这样的对联真是屈才了。程宗扬拿着对联琢磨,如果自己能穿回去,拿着秦桧亲笔写的生意兴隆通四海,挂到门外,那该是什么样?
祁远凑过来道:“这字写得够大!程头儿,我把它贴出去!”
冯源连忙放下啃了一半的羊腿,“我也去!”
敖润摇摇晃晃站起来,“就你们俩那个头,还没字高呢!看我的!”说着一把抢过红纸。
几个人笑闹着出去贴春联,过了会儿外面一阵大笑,接着敖润骚眉搭眼地进来,嘴里咕囔道:“喝多了喝多了。”
程宗扬道:“怎么笑这么欢呢?”
冯源捧着肚子笑道:“敖老大不认字,两张都给贴反了。老四在下面嚷,他还嘴硬。”
“老四行啊,什么时候识字了?”
祁远道:“上下总能瞧出来吧,老敖倒好,『人』字都倒过来了,还硬说就这么写的。要不是老吴拦着,咱们这店铺的脸可丢大了。”
敖润道:“我是认成丫头的『丫』了,心里还说老秦写这对子,干丫头啥事儿呢?”
这下连林清浦也笑得打跃,吴三桂进来听见,笑道:“老敖这嘴够硬的!哥儿几个!接着灌!”
“划拳划拳!”敖润伸出拳头又吹上了,“你们满天下打听打听!我老敖划拳输过谁?胆大的你接着看,胆小的你往后站!谁来!”
易彪道:“刚才你输我两碗酒,还没喝就溜出去贴春联,我还以为你是眼里有活儿,原来是逃酒的!先喝了再来!”
敖润一听就跳了起来,“哪儿有这事!”
众人异口同声道:“有!”
“得!得!不就两碗酒吗?我不跟你们计较!就当老敖吃个亏!”
众人连笑带闹,一直畅饮到三更时分,直到酒磬火残,才兴尽而散。
秦桧递给程宗扬一张红纸,笑道:“这春联是我送给公子,贴在房里的。”
程宗扬也有些醉醺醺的,说道:“写得什么?梦娘,收起来吧。”
旁边却没有人应声,程宗扬回头看时,才发现小紫和梦娘靠在一处,两人脸上都红红的,已经睡着了。
“才喝一点就醉了?”程宗扬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