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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粘颠倒了。”陈盼叮咛,在一边监视。
孔很小,听得见漏气声,石戈的眼睛怎么瞪也看不准位置,最终还是不得不从“乡下大叔”
的手提包里把花镜找出来。
“人家都说眼睛越好的人花眼越早。”他吶吶地自我解嘲。
陈盼笑玻Р'地端详他。
“挺有魅力。”
Jun 02; 1998
他说不出话,在陈盼的持续端详下更显得窘迫。
陈盼在他和娃娃之间来回扫视,眼光里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小狗粘上去,裤子不但看不出补丁,比原来更显得漂亮。
“另一条腿是不是也得粘?”
“干什么?”陈盼抱起娃娃。
“对称。”
“别犯土了,那是清朝的美学观念。”
陈盼亲娃娃,又打闹似地抓娃娃腰眼和腋下。
娃娃在她手里如有生命一般欢蹦乱跳,吱吱叫着就像笑得喘不上气。
那股亲昵劲儿完全像亲生儿子而不是个玩具。
“这就是你跟伊万说的小弟弟吧。”
“怎么,不配给你的伊万当小弟弟?”她抱住娃娃,警惕地看着他。
娃娃撇嘴斜视,完全和“他妈”站在一边。
石戈仰面笑起来。
那次陈盼对伊万说她有“小弟弟”一直使他念念不忘。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拐弯抹角地搞了番调查。
任何正式记录上都没踪影。
可谁知呢?也许叫欧阳中华藏在哪了。
突然证实眼前这个就是“小弟弟”,他莫名其妙地感到愉快。
“怎么会?伊万一定会喜欢他的小弟弟。”
陈盼舒展了眉头。
“宝弟,别瞪他了,他喜欢你,亲亲他吧。”
把娃娃伸到他脸前。
石戈让那滑溜溜的塑料吱吱叫着亲了一口,竟有点不好意思。
“他叫石戈。
他没小弟弟,所以你跟着伊万叫他哥。
介绍你自己的名。
说: 我叫沙沙。”陈盼捏着娃娃叫出的声音听着还真像。
她顺势把“沙沙”塞进石戈怀里,去看冬瓜汤。
“让我们看看你妈种的是什么。”他对“沙沙”说。
刚从浴室出来他就注意到,工作台后面,靠着塑料棚墙根,长着一排从未见过的怪东西。
看形状大概算得上一种瓜类,没有藤蔓,连叶子也没有,光秃秃的,又圆又胖,难看之极,像是一种特殊的肿瘤,直接从铺在地上的塑料管中长出。
全暖棚一共只有一行,排列得很奇特。
第一个只是个瓜纽。
第二个有拳头大。
往下依次逐个变大。
颜色也由白变绿再变红。
到第二十个,也就是最后一个,看上去至少有十五六公斤,已经开始干缩。
透过熟透的裂缝,能看到中心有一小团白膜包着的瓜籽。
“开饭了。”陈盼端上热气腾腾的冬瓜汤。
“这是什么?”
陈盼瞄了一眼,做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些丑东西成了我们的包袱。
开始是因为块茎植物不能用塑料管栽培,我们想试着让马铃薯长到管外。
做了不少基因组合﹑嫁接和杂交,最后用角瓜﹑番瓜﹑马铃薯合成了这个家伙,我们叫它薯瓜。
作物非食用部分的茎叶浪费大部分养料,一直是我们这帮人想解决的问题。
尤其对无土培植,好不容易弄出来的营养液大部分供到无用部位更是浪费。
薯瓜很适于进行这种改造。
随着多余的茎叶逐步被减少,我们发现它的成熟期也越来越短。
这启发我们又沿着缩短成熟期的方向做品种改进,一直弄成现在这样子。
最小的那个是今天凌晨下的种。
最后一个是二十天前种的。
生长高峰期一天能长一公斤半。
所有设想都实现了,可就是不好吃。
那一阵实验室满天满地都堆着这家伙,送谁谁不要,全做了营养液。
保留一行继续种下去只是舍不得让我们的努力前功尽弃。
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免费赠送你几个。”陈盼盛出米饭。
“尝尝我的手艺吧。”
“营养分析怎么样?”
“相当不错。
淀粉和蛋白质含量比马铃薯稍低,但维生素﹑氨基酸和烟酸比马铃薯高而且好消化。”
“有没有不利于人体的成分?”
“当然没有。
就是有怪味,连猪都不吃。
你是想改行搞农业怎么的?菜都快凉了。”
“我想先尝尝你的薯瓜。”
Jun 03; 1998
陈盼做的菜油汪汪地散发着香气,石戈的胃早已在贪婪地蠕动。
但他担心美味会影响品尝薯瓜。
尤其应当保持饥饿感,才有利于判断薯瓜的价值。
“你想怎么吃?”陈盼猜出了他的意图。
“先吃生的……再吃点煮的,然后是烤的……再加上佐料,来点炒的怎么样?”
“看来我这顿饭要白做了。
是不是接着再红烧﹑清炖﹑油炸?”
果然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似马铃薯的辣味,又像角瓜的涩味,也有点像番瓜放坏了的臭味。
在嘴里咀嚼,连鼻腔都感受到那股怪味刺激。
咬起来像肉皮,又像塑料,煮了以后却又粘又滑。
无论加盐加糖还是其它佐料,那股怪味都去不掉。
烤过以后口感似乎好一些。
但无论怎么往美好之处想,这玩艺儿给人的感觉也离食物十万八千里,纯粹是一种怪诞的固体。
意志稍弱一点的人吃进去就会呕吐。
石戈极细致地品尝,从最老的吃到最嫩,把那排薯瓜挨个吃遍,连里面的籽也像嗑瓜子一样放进嘴里嚼一嚼。
籽的怪味大十倍,他还是嚼到底,咽下去,以致陈盼在旁边看得发呆。
“看你吃的样子,我都馋了。”
“我比猪强吧。”石戈强忍住恶心,做出轻松笑容。
“问一个问题: 一个要饿死的人,光吃这玩艺儿能不能活下去?”
“如果他吃的话,能活得很健康。”
“在死亡和难吃之间,人选择哪个?”
“当然,如果他眼前只有这个。”
“如果有足够的粮食和蔬菜,谁也不会吃它。
甚至只够半饱,人们也宁肯不吃它。
可是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在全中国十三亿人口面前,只有颗粒无收的田野和空空荡荡的粮仓呢?”
陈盼专心地看着他,没说话。
“再问一个问题: 这薯瓜的单位产量是多少?”
“每公顷一万五到二万公斤。”
“是粮食单产的六倍左右。
按当量计算相当于二倍粮食。
但生长只有二十天,是粮食生长期的五分之一。
这一来它等于粮食单产的十倍。
陈盼,你知道你们的发明有什么意义吗?”石戈的眼睛像火一样燃烧。
“不能说它是划时代的发明,因为我们祈祷着那个时代千万别来。
但有了它,至少能在最后那个没顶的关头,让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得到一只拯救的手! 它简直是上帝之手啊。
陈盼,我从未指望奇迹出现,可也许,奇迹就被你创造出来了! ”
“我没这么想过。”陈盼喃喃地说。
他起身,从暖棚这头走到那头,一趟又一趟,锁着眉头,长时间一言不发,眼光似盯着冥冥中的虚无。
他的影子随着走动在植物上跳跃。
陈盼的眼光追随他。
他最终走回工作台,掰了一块薯瓜扔进嘴里,再次咀嚼品味。
“梵净山你先别去了。
我需要你和你的实验室全班人马。
停止其它试验,马上全力以赴投入批量生产薯瓜种籽和营养液催化剂。
尤其要把全套设备的制造搞起来。
眼下我不能给你很多钱,超不过一百亿,只够生产几千套设备。
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组织起一个企业集团,培养出规模生产能力,一旦需要就能紧急动员起来,在最短时间内拿出最大数量的设备和各项产品。
……也许……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我不问你同意不同意。
只有你承担得起来。
我不能给你任何职务,以你实验室的名义活动,而且对资金来源要绝对保密。”
黄河改道工程一共只拨款一千亿元。
光是给三千多万流民每人发一把铁□就花掉二百五十亿元,再加上土筐﹑扁担﹑简易帐篷和最低限度的生活用品,现在全部资金只剩不到二百亿元。
要在这里私自拨出一百亿,虽然他是副总理,也是犯了天大的法。
可是眼下,只有这笔资金他能支配。
黄河改道虽然是子孙万代的大业,若是这代人注定灭绝,也就谈不上万代,那时黄河涨上天又有什么关系?想是这么想,做起来却等于是押注。
一旦中国没到那一天,或是那一天来得晚一点,他就把自己整个输进去了。
他很明白这一点。
当陈盼问他生产出来的东西怎么办时,他仅回答“放着”。
只能放着。
只要中国还有一口气维持下去,那就是一堆一百亿元的废物。
制造这个浪费的人不够枪毙也得判无期徒刑,何况他本来就是个要被拔掉的刺呢! 然而他意识到自己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了。
当一次副总理,他还没做任何一件非他不能做的事,包括这个黄河改道工程,谁挂帅也都是这么干。
他已经不指望再把官做得更大,连这个副总理也就是几天的事了。
如果再不敢进行这个“浪费”,他就白当了一次副总理。
他不在乎坐牢,死也没什么可怕,能为中国做点最后的准备,什么都值了。
中国没落到那一步,这点浪费也就没什么了不起。
到了那一步,就算是他最终的奉献。
在他心里,那一天是命中注定的劫数,不可逃脱。
那个“大的”无声无息却又地动山摇,已经走到近在咫尺的眼前了……Jun 04; 1998
Ⅵ福建武夷山面对强大的北军,福建唯一能倚仗的只有地形。
望远镜每落上一滴雨滴,一片景物就像融化一般扭曲流动起来。
李克明不遮挡雨滴,桩子似地站在毛竹之间,用望远镜看着山下公路。
没想到北军有这种装备,照现在的进度,至迟明天一早,北军就能越过这个堵塞段了。
眼前的堵塞段原来被认为是最难通过的,整整两公里道路被几十万方从两侧炸塌的山崖埋在底下。
北军的工兵几天前企图重新把路面清理出来,那进度一个月能完成就算快的。
可是今天,开来了一辆从未见过的特殊车辆。
车身很短,几乎是方的,能在狭小的空间灵活转弯。
它的发动机吼起来声如雷鸣,巨型车轮一人多高,一看就是个力大无比的敦实怪物。
它伸出两只长且灵巧的机械臂,把驮在它背上带凸凹纹路的高强度钢板一块块取下,按顺序铺在埋住路面的乱石上。
一队训练有素的工兵跟在两边,把钢板连接固定在一起,并在跨度太大的悬空之下进行支撑。
一条钢铁的新路面眼看着在堵塞公路的乱石之上形成。
那怪物铺好一块钢板就往前开一点,顶多钢板用完时沿着铺好的钢板路退回去再驮上一堆。
一系列运输车和吊车跟在后面为它服务。
这么一会儿,李克明就眼看着它往前铺了七八十米。
如果让这条钢板路铺成,北军的战车﹑坦克﹑大部队和给养就会像洪水一样轻而易举跨过几十万方山石,也就等于宣告整个“堵塞”战略成了儿戏。
面对强大的北军,福建唯一能倚仗的只有地形。
自古有“闽道更比蜀道难”之说。
福建百分之八十是山地,公路少,路面窄,通过性差,易守难攻。
尤其是扼守门户的武夷山脉,北连浙江仙霞岭,南倚广东九连山,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