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金鑫之所以急着要我走,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根本不是为我着想,完全是为他自己搬绊脚石呢?
这样一想,白过江更加犹豫起来,干脆又在床上躺下,不急着走了。
还是想一想的好,而且即使走,我白过江也不能就这样白走,一定要干他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情,反正已经到这份儿上了,豁出来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人来……就是她,我为什么不对她做点儿什么呢,如果不是因为她,我白过江能到了这一步吗?
在进局子里去的那几天,周雨杉就已经审过他好几次了。
对于这个妖艳而又狠毒的女人,他真的一点儿好感也没有了。而且不仅是他,金鑫和曹非也一样。他早就听曹非讲,这个女人的政治野心大得很呢,为了把她老公扶上去,一向是不择手段的。这一次,要不是因为她,王霞的案子怎么可能犯了呢?即使犯了,要不是她在里面没命地审呀审,王霞也绝不可能再说出别的事情来……王霞是搞公安的,岂不知道说得愈多判得愈重的道理?周雨杉这样做的目的,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个,把别人都打下去,把她那个少言寡语的老公给弄起来,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用别人的血来染红自己的前进道路……这真是太狠毒了。自古最毒妇人心,这样的女人不除,将来要栽在她手里的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哩……
这一下,白过江终于想通了,不仅想通,而且忽然间产生了一种冲动,他就是要在临走的时候为民除害,把这个害人的家伙铲除掉,这也实在算是他为雁云人所做的又一件大好事啊。
这些年,其实我一直在为这个穷地方做好事情嘛。这个金山发现了大矿,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但是,没有资金,没有人才,还不是一直在守着个金碗讨饭吃?我来,是他们硬请我来的。来了之后,我一看这阵势,立刻就打起退堂鼓了。什么招商引资,什么优惠政策,什么引进人才,那全是写在纸面上的,你只要实际一操作,才知道到处是绊脚石,到处都有人在卡着你的脖子,非让你尿出一股来不可……不是在这样一种很无奈的情况下,我怎么会大把大把地在曹非这小子身上使钱呢?
白过江想着,又下了床,把那个小笔记本捡起来,一页一页地翻着。
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密密麻麻的,这一大半全是花在曹非身上的,无论如何这都是钱哪,一把一把地往外拿,能不心疼?但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只有拿出去,有朝一日你才能拿回来,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这可不是什么高深的理论,而是我多少年在生活中真正琢磨出来的……它浸满了血也浸满了泪,就像这上面的一笔一笔的钱哪,实际上这哪里是钱,而是民命啊……
当然,有了这一条,钱自然也就好赚的多了。别人不能办的,只要我白过江出面,没问题。别人需要花钱的,只要我白过江出面,全免。别人必须花几十万才能摆平的,只要我白过江一个电话打过去,得,一两万就弄下来了……现在我才真的知道,那些当官的为什么那么牛,因为人家说一句话,往往就顶你受半年,那才真叫是一句顶一万句呢。
白过江不再怨恨曹非和金鑫了,一种知遇之恩重新占据了他的心房。
要怨恨,第一要怨恨命运,命里有时全都有,命里没时白忙活,这是说死了的。特别是金山这鬼地方,从古到今老百姓都说了,金门能进却出不来,这就是命啊。第二嘛,就要怨恨那个可恶的周雨杉了……
想到这里,他不能再犹豫了。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要采取行动,就一定要及早动手,这样要想抽身才来得及……而且,这事儿一定要做得机密,不能自己亲自上手,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一个靠不住的。哪里才有一个这样妥帖的替身呢?他从床下拿出一个多少天前早就准备好的大纸箱子,又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有人敲门。谁?白过江猝然一惊,难道他们已经动手,找上门来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趴在门上的那个小窗口看了半天,外面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门还在砰砰地敲个不休……矿上早已经停产了,除了几个留守的,那些民工们这会儿都还在市委大礼堂前闹腾呢。这些鬼东西,是他们为什么连屁也不放一个。白过江又连着喊了几声,只好提心吊胆地小心把门拉开一条缝……“原来是你呀!”他不禁失声大叫起来。
敲门进来的正是杨涛。对于这个愣小子,白过江一向是颇有点敬畏的。不仅是因为他长得人高马大,一般人见了不自觉地就有点怵头,更重要的是,这小子特讲义气,特喜欢抱打不平,刚来矿上的时候,曾经多次领着一伙人起哄闹事,弄得他当时很难堪……后来,还是在王霞的建议下,给他弄了这么个保卫科长的空头衔,不用再下井干活儿了,专门负责维持矿上的治安。没想到这倒也算是知人善任,从此天下太平,矿上的秩序也一下子比过去好了许多。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就在那个夜晚,就因为一个小女人,这小子竟然就吓成了那样,平时的江湖义气全吓没了,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工棚里的东西也不要了,抬抬脚就跑得没影儿了。一开始他还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到老公家那里报案去了,如果那样,这事情就更糟糕了……不过,从后来这几天的情况看,报案嘛他小子至少还没有那个胆子,或者就像他自己说的,像他这种人,即使有天大的事,也无论如何不愿意和老公家打交道的。这倒是句实话。但是不管怎样,这个人是绝不能再用了,不仅不能用,而且也应该像周雨杉那样从这个世界上尽快消失……想到这里,白过江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日子杨涛一定都快要烦死了。钱没了,买卖也做不成,二楞子走了好些天又没有一点儿消息,是死是活都很难说,无可奈何回到矿上,但是连这里也早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民工们走的走散的散,没走的还在等着讨还工钱呢……在这样一种乱哄哄的架势下,他这个空长了一身力气的人又能干什么呢?对于他白过江不计前嫌叫他回来,这小子自然是十分感激的,但是一晃又好几天过去了,除了让他照看那些早没人要的破烂设备,每天闲着什么事儿也没有,而且工资的事一直绝口未提,看来这小子一定是再也撑不下去了……
果然,不等白过江开口,杨涛已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经理呀,小兄弟这日子是没法过了,今儿大哥要是再不给兄弟想想办法,小兄弟明儿就去抢银行了,到时候大哥可别忘了来看兄弟一眼啊!”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白过江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
“当然是出事了。唉,大哥你说说,这真是祸不单行,我在这里本来就没得活路了,谁知道刚才老婆又打来电话说,我老妈在捉蝎子的时候从崖上掉下来了,正在医院里抢救,要我立刻拿两万块回去……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哦……原来这样。”白过江立刻充满同情地说,“人谁没有父母,什么都能够丢了再来,父母可是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啊……如果放在过去,两万嘛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现在看得清清楚楚,咱们这矿垮了,民工们闹腾着还回不了家哩。我现在手头上倒还有一些余头,可是马上还要出一趟门,四处打点打点……正因为这么紧,你来了这几天,我不是还没给你发过一分钱吗?原想着等咱们度过这个关口,一切还都不是咱们的?现在嘛,既然你也说出来了,又是救命的事情,我就先挤一挤,把你这些天的工资给你结了,剩下的嘛……兄弟只好再到别的地方想想办法了。”
“那能有几个呀……大哥,你一定再想想办法吧……”
“唉,我也难啊!好啦好啦,你再到别的地方找找人,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
白过江故意慢腾腾地说着。这可是一件即将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对于眼前这个人,一定要好好考察考察,如果不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路上,这小子是不可能给他出这口气的……但是,不等他再说下去,一向挺高傲的杨涛突然跪下来了:“大哥,你不要再说了,如果我杨涛再有一点儿办法,就是打死我也不会开这个口的,今儿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求大哥你了……说实话,今儿大哥你是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你不管,我就一直跪在这儿,再也不起来了!”
“你看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快起来!你一这样,我心里这个难受劲儿啊……你要再不起来,干脆我也跪下,咱哥们儿就这样一起耗着得了……”白过江一边说一边也做出个跪的姿态,心里不由得就感到一阵说不出的高兴。有门儿,这事看起来已经有七八分的把握了。如果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这小子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但是,但是万一还像上次那样……想到这里,他立刻又有点犹豫起来。
杨涛终于站起来,却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好像还没有从那种深深的绝望中清醒过来。
“真对不起,我手头上的确太紧了……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个好买卖,这是有人托我的一件大事情,我还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人家给我放下了四万,如果你能做嘛,立刻就可以先给你拿一半,只不过这事可是有风险的……”
说到这里,白过江故意停下来,两眼死死地盯着他对面这个大个子。只见杨涛那张国字脸逐渐由黑变红,慢慢地涨成了酱紫色,特别是那一双眼,在他说到那个四万的时候,明显地跳了一下,突然间变得格外明亮,好像要滴血一样。不等他再说下去,杨涛已立刻抢着道:“干干干,这次小弟可是铁了心了,不管是做什么,只要能弄到钱,就一定干,就是豁出这条命来也决不在乎!”
“嘘——”白过江立刻拉住他的手,指一指门外,压低声音说:“不要再这么嚷嚷了,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不过还有一点儿,我好像听人说,检察院那个周雨杉是你嫂子?”
“什么嫂子呀,那都是胡扯蛋!要说起这个人,我都要恨死她了,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把她给好好修理修理,出一出我心中这口恶气!”一提到周雨杉,杨涛更火了,又不管不顾地大声嚷嚷起来。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恨她,那就好,现在正好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大哥就帮你来出出这口恶气……不过这可是你自己要做的,你自己一定要想好了……来,你跟我到里面来,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白过江终于放下心来,小心翼翼从床下拿出那个小纸箱,一边低低地说,一边把杨涛迅速拉进了里屋。
等到杨涛抱着那个小纸箱出来,脸色已经变得十分平静了。白过江也跟出来,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长久盯着他看。杨涛腾出一只手,紧紧地和白过江握一下,低沉而又有力地说:“你放心,这是我杨涛的事,好汉做事好汉当,和你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就等好消息吧。”
目送着杨涛远去的背影,白过江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赶紧收拾好东西,衣服也换了换,出门打一辆出租,迅速离开了依旧人声嘈杂的金山……这时,天色已近傍晚,远去的金山灰蒙蒙的,很快在一阵车轮声中破碎了,变成了一个滴血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