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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公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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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长恭却做起了自我批评:“有些问题并不是发展中的问题,‘八一三’这场大火一烧,在城市管理方面就暴露了不少问题,我这个前任市长是有责任的啊……”

林永强一副诚恳而惭愧的腔调:“王省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哪是您的责任?全是我的责任,现在长山的市长是我,我官僚主义,没把老百姓放在心上,我要向您,向省委、省政府做深刻检讨,而且随时准备接受处分,包括撤职!”

王长恭很满意:“好,好,小林市长,你有这个态度很好,不过,事情不会像你和朝阳同志想得那么严重,你们到长山的时间毕竟不长嘛,还在熟悉情况阶段,省委、省政府会实事求是的,到时候我也会说话的,你们一定要放下思想包袱!”

林永强的口气益发诚恳:“王省长,这请您和省委放心,刚才唐书记还在和我商量呢,哪怕明天被撤职,我们今天也得为党和人民站好最后一班岗……”

王长恭没容林永强再说下去:“好了,小林市长,你不要说了,能正确对待就行了,是我的责任我也不会推,请你把电话给朝阳同志吧,我还有些话要说!”

唐朝阳再次接过电话后,王长恭才说起了正题,口气很不高兴:“朝阳同志,怎么听说老陈越闹越凶了?盯上城管委主任周秀丽同志了?怎么个情况啊?”

唐朝阳轻描淡写说:“哦,王省长,是这么个情况:陈汉杰同志从人大那边转了几封有关周秀丽同志的匿名举报信过来,其中有一封和这场火灾好像有点关系,说周秀丽收了苏阿福四万块钱,我准备请小林市长和周秀丽谈谈,了解了解情况。陈汉杰同志建议市纪委出面谈,我想了想,没同意,主要考虑影响问题!”

王长恭赞同说:“很好,朝阳同志,这种敏感时期一定要注意影响!纪委出面还得了啊?不传得满城风雨了?可以向你透露一下:周秀丽同志不是我,而是老陈建议提起来的干部,当年市委常委会的讨论记录你可以找来看看。所以,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周秀丽成绩和贡献都很大,没有这位女同志,长山的市容市貌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长山也就不可能进入全国文明卫生城市的行列!这个女同志是不是有问题我不敢打保票,该怎么查你们怎么查,就是涉及到我王长恭,你们也不必客气!不过,朝阳同志,我也再重申一下,要保护干部!我对你和小林市长有个保护的问题,你们对下面的干部也有个保护的问题,现在是看人品人格的时候了!”

后面几句话,王长恭说得很有力,也很响亮,林永强在一旁听得很清楚。

唐朝阳连连表态说:“是的,是的,长恭同志,您提醒得对,很及时啊!这种时候我们一定要讲党性,讲人品人格,哪怕自己多承担些责任,也要保护干部!”

通话结束后,唐朝阳站在电话机旁,怔了片刻,缓缓放下了话筒。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林永强才苦笑着说:“唐书记,你说你这是何苦来呢?啊?不就是几封匿名信吗?还谈什么谈?要谈你去谈吧,我不想和周秀丽谈!”

唐朝阳眉头紧皱,思索着:“永强啊,不谈又怎么办呢?陈汉杰盯着呢!”

林永强赌气道:“好,好,要我谈也行,我例行公事!不过,谈话的结果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只怕陈汉杰同志还是要失望的!”

唐朝阳脸一沉:“永强,这叫什么话?你还没去谈怎么就知道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呢!”想了想,像是问林永强,又像是自问,“陈汉杰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周秀丽和长山干部队伍中当真存在严重问题,他这个前任市委书记能没有责任吗?”

林永强发泄说:“我看这位老同志是疯了,自己到站就不管别人死活了!”

十六

床头电话响起时,周秀丽正无奈地忍受着丈夫每周一次的规律性蹂躏。

丈夫归律本名归富娃,上大学时改名归律。归律是学《统计学》的,毕业于长山大学,后来留校教起了《统计学》。从助教、讲师、副教授,一步一个台阶干到了教授,还带起了研究生。用归律教授经常向周秀丽炫耀的话说,他是遵循一个学者健康成长的客观规律一步步走到了成功的今天,如同类人猿进化为人一样自然。

周秀丽不以为然,对归律标榜的所谓成功嗤之以鼻,认定归律是得了病,“规律病”。归律的工作和生活实在是够规律的,一切全在事先的安排和计划之中。结婚前,周秀丽还以为这是一种美德,结婚后才知道,和这么一位规律病患者共同生活是个什么滋味!归律早上起床是准时的,不管春夏秋冬,永远是六点十分。晨练是准时的,不论下雨下雪,永远在校园操场小跑一小时。就连夫妻之间过性生活也是讲究计划和规律的:八年前刚结婚时一周两次,逢周三和周末各一次。近两年改了,改之前还慎重且民主地和周秀丽商量过,说是双方都人到中年了,岁数越来越大了,孩子也大了,要多注意身体,只能一周一次了。

这就定下了目前的做爱时间:每逢周五晚上九时到十时之间。不在这个计划的时间里,周秀丽就是心情很好,想轻松浪漫一下,归律也不干。而在这个计划时间里,不管周秀丽心里多烦,有多少公事私事要处理,不奉陪又不行。

王长恭来电话的那晚正逢周五,而且,正是在九时十时之间,周秀丽便在一个很有规律的特定时间段里,和王长恭通了一个很没有规律的电话。把话筒拿起时,归律刚开始忙活,周秀丽依在床上只“喂”了一声,就感到下身一阵不适。

王长恭在电话里开口就问:“小丽啊,现在说话方便吗?”

周秀丽瞅了瞅亢奋中的归律,迟疑了一下:“方便,王省长,您说吧!”

王长恭那边似乎明白了什么,称呼变了:“秀丽同志啊,你说的情况,我找朝阳同志了解了一下,是有那么回事!这个老陈还真找到朝阳同志那里去叫了!”

归律仍在那里动作着,尽管很小心,还是弄出了一些不雅的响声。

周秀丽拧了归律一把,挺委屈地说了起来:“王省长,你说这叫什么事啊?陈汉杰到底是整我,还是整你?凭几封匿名信就敢让市委把我规起来?现在哪个干部没有匿名信?只要力度大一点,伤害了谁的利益谁就告你,你简直没法干工作!”

王长恭说:“事情没这么严重,朝阳同志说了,就是了解一下情况,这两天可能会让小林市长找你谈谈。朝阳同志和小林市长那里我打了招呼,和他们交代了,在这种时候一定要保护干部,他们心里有数,全答应了,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周秀丽心领神会:“王省长,那就谢谢您了!其实,就算他们抓住不放,我也不怕,说我拿了苏阿福的四万块钱,谁能证明?苏阿福已经死了嘛,写匿名信的家伙不过是瞎猜测!我估计很可能是陈汉杰指使手下人写的,主要想整你王省长!”

王长恭说:“哎,秀丽同志啊,这你也不要瞎猜嘛,我看老陈不会这么做!倒是你这个同志,要总结,要好好想想,你们城管委内部会不会出问题啊?据我所知,匿名信是写在城管委文件纸上的,省纪委好像也收到了一份!”

周秀丽苦笑道:“王省长,你提醒得对,我估计也是内部人干的!”

王长恭说:“那你就要注意了,决不能在这时候给我、给省委捅娄子!小林市长找你谈话时,你要摆正位置,把有关情况说清楚,要给市委一个交代!该检讨的地方还是要检讨,这么多违章门面房盖到了大路上,光是区城管委和下面具体工作人员的责任啊?你这个市城管委主任就没责任啊?领导责任肯定逃不掉嘛!”

周秀丽说:“是的,是的,王省长,我当然有领导责任,唐书记和林市长不也有领导责任吗?领导责任是一回事,受贿渎职又是一回事,尤其是扯上了苏阿福,也太毒了!你说说看,我要真收了苏阿福的钱还得了啊?还不被他们送进去了!”

王长恭提醒说:“哎,秀丽同志,苏阿福的事不要说了,苏阿福的死现在还是秘密,你可千万别捅出去了,你一捅出去,有人又要大做我的文章了……”

归律简直不是个东西,偏在这时候雄姿勃发,威猛异常起来,让周秀丽不厌其烦。周秀丽不愿再忍受下去了,狠狠一脚,将归律踹下了床,闹出了一阵异响。

王长恭在电话里听到了动静,惊疑地问:“哎,秀丽同志,怎么了?”

周秀丽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王省长,是狗,我们家的那只狮子狗掉到床下去了!”还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哎,归教授,快把我们汪汪抱到外面去,我这和王省长谈事呢!”对着话筒又说,“王省长,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王长恭又说了起来:“秀丽同志,还有个事我得批评你:我一再让你去看看老陈,你怎么就是不去呢?你是老陈提起来的干部,老陈有恩于你,不能人一走茶就凉嘛!何况老陈没走,还在市人大岗位上,现在人大也不是二线了,是一线嘛!”

周秀丽不满地叫了起来:“王省长,你咋又说这事?老陈一天到晚在那里攻我们,恨不得把你这副省长的位子掀掉,把我搞到牢里去,我还跑去看他?!我人正不怕影子歪,偏不服这个软!真抓住我什么证据,让叶子菁他们起诉我好了!”

王长恭那边很不高兴,称呼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小丽,你怎么这样不顾大局啊?我能低这个头,你怎么就不能低这个头呢?不是我推卸责任,我看我和老陈的关系就坏在你们这帮干部手上!特别是你和江正流!老陈从市委书记岗位上一下来,你们这脸马上就变了,江正流更好,把陈小沐也抓起来了!什么都别说了,小丽,你抽时间尽快到老陈家去一趟,向他人大汇报工作,好好汇报!”

周秀丽不敢做声了,连连应着,郁郁不乐地挂上了电话。

电话刚挂上,归律又扑上来了,这回倒快,三下两下解决了战斗。

完事之后,归律发起了牢骚:“小丽,你这个人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周秀丽心烦意乱,火气格外地大了起来:“教授,你还好意思谈情趣?碰上你这种人,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真不想过下去,我们干脆离婚算了!”

离婚不是没想过,结婚没多久,周秀丽就怀念起了独身的日子。独身的日子过了三十四年,是那么无拘无束,自由愉快,如果不是迫于亲朋好友以关心的名义施予的压力,她真不愿和这位归教授结婚。当然,和归律结婚时,也没想过婚后的日子会这么糟糕。可一次次想着离婚,却又没有一次付诸行动,这里面既有儿子归亮的原因,也有仕途上的原因,尤其是和王长恭的事传得很邪乎时,就更不敢离了。

归律有一点很好,对她很信任,从不怀疑她和王长恭会有什么出格的事。

对周秀丽离婚的威胁,归律从不当回事,离婚这件事一直没列入他的计划。不在计划范围的事,归律是不会考虑的。归律曾郑重其事地和周秀丽说过,别人可以感情冲动,而一个统计学专家是决不能冲动的,冲动了就会造成灾难性后果。

没想到,就在这个夜晚,归律把一个灾难性后果推到了周秀丽面前。

关灯睡觉前,归律问:“你和王省长通电话时,怎么说苏阿福死了?”

周秀丽应付着:“苏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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