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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直接到悉尼。
原来,程一路准备送张晓玉到北京的,可是手头的工作,让他难以分身。何况到北京后,飞机也只是稍作停留,两个小时后就会转上到澳洲的飞机,去了也无非是个意思。张晓玉说不要去了,免得来回跑。程一路想想也是,就同意了。但是,明天张晓玉就要走,晚上一定得早点回去,而且不能喝多,更不能喝醉。
湖海山庄的八号小楼,郭雷正站在门边上。见了程一路,赶紧打了招呼,程一路问:“阎总呢?”
郭雷笑着答道:“她到省里去了。”
郭雷这笑有点内容,其实程一路知道。阎丽丽到省里去的目的,就像湖海山庄里的小别墅一样,虽然掩着,可是它若隐若现,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但是,程一路不好说,因为这涉及到张晓玉的叔叔张敏钊。其他的人也不会说,张敏钊是省长,谁能问省长的事?当干部多年了,如果连“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这句话都不能记牢,那还当什么干部呢?不如回家卖红薯算了。
程一路边笑边往里走,老远就听见鲁胡生的大嗓门了,好像正在给人打电话,就像打架似的,连珠子往外喷。
蒋和川站在了门边上。蒋和川是个很会揣度的人,这会儿一定是觉得程一路该到了,就出来接着。见了程一路,蒋和川一脸的笑,头皮在灯光下发亮,说:“难得秘书长大驾光临,都在等着呢。”
程一路也笑笑,回答说:“都来齐了吧?”
蒋和川在后面跟着程一路,说:“大概来齐了吧。吴总一直在惦记着秘书长。”程一路没有做声,他知道蒋和川这是在说场面上的话了。吴兰兰不可能直接说程一路的,就像他程一路也不会直接说出吴兰兰一样。心里有个坎,总不是那么轻易地过的。
蒋和川朝里喊道:“秘书长到了。”鲁胡生的嗓子马上亮了起来,嚷着:“好啊,首长来了,立正,稍息!”
包厢里也没了声音,程一路迅速地环视了一下,没有看见吴兰兰,这是比较适合的做法。他知道吴兰兰是有意识地先回避了。他就大声地问:“吴总呢?老鲁啊,怎么把主宾给弄丢啦?”
鲁胡生大声地笑着,说:“是怕见首长吧?兰兰,一路来了。”
“啊!”里面的小套间里传出了应声,还是当年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有点陌生和苍老。也难怪,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谁能不变?
包厢里更安静了,大家好像都屏住了呼吸。程一路站着,尽量地自然些。这时,从套间的门口,吴兰兰出来了。她显然是刚到里面补了妆,脸上有一点淡淡的红晕。她停在门边,程一路赶紧上来,伸出手,说:“欢迎,欢迎,吴总到南州来,真是想不到啊。欢迎哪!”
吴兰兰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手,朝程一路的手掌心轻轻地点了一下,马上缩了回去。就是这轻轻一点,程一路感到吴兰兰的手在抖动,虽然轻微,但还是使程一路故作镇静的心也有些波动了。他立即掩饰住,说:“请吴总入座。”吴兰兰也就按照鲁胡生的引导,坐在了主宾席的位置上。程一路本来想坐在主陪席上,蒋和川却不让,说:“今天秘书长就是主人,战友来了,秘书长做东,理所当然要坐主人席。”程一路也没推辞,就挨着吴兰兰坐下来。
酒满上后,程一路先站起来,说:“代表在南州的战友,敬吴总一杯。”吴兰兰看着程一路的眼睛,程一路却稍稍侧了下头。吴兰兰举起了杯子,说喝,就把酒倒了下去。鲁胡生嚷道:“好酒量,爽!”
程一路也把酒喝了,又满上说:“这杯酒我来敬吴总,难得到南州来。”
吴兰兰望着程一路,蒋和川插话道:“这以后,吴总要常来了。不仅仅有项目合作,还有这么多战友。冲着战友,也得常来啊。我也跟着秘书长敬吴总。”
吴兰兰把杯子端起来,慢慢地开口道:“南州是我很向往的地方,老早就想来了。可是,战友们不欢迎啊。这回来,我真的很高兴。这样吧,我提议大家共同喝一杯。”
鲁胡生说:“那不行,这是一路敬你的,我们等会儿再喝。”
吴兰兰就侧头看看程一路,程一路也正好在望她,两人的目光碰到一块,又迅速地分开了。
程一路说:“就听和尚的吧,我们喝!”说着把酒喝了。吴兰兰也没再说,也喝了。
坐下来后,程一路问吴兰兰:“老首长身体还好吧?”
吴兰兰脸上的红晕比刚才浓些了,一边夹菜一边说:“还好,就是闲不住,也看不惯现在的许多事情。人老了,心也老了。”
程一路笑道:“老首长一身正气,原则性强,又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人,有时候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只要不伤身,想就想吧,总比不想好。”
吴兰兰也笑了,说:“他最爱听这话,说人活到老,想到老,不想不就是死了。”
程一路哈哈地笑了一会,鲁胡生开始起来敬酒,说:“也不能只和一路说话,把我们都忘了。我不同意。我来敬吴小姐一杯!”
吴兰兰说:“早不是小姐了,老姐了。”说时又侧眼看了一眼程一路。程一路把头低着,与坐在边上的蒋和川说话。
慢慢的,酒的气氛喝出来了。这一桌十个人,九个是战友,只有蒋和川不是。蒋和川是个识相的人,坐了一会,该喝的酒喝了,就向程一路请假,说:有另外的事,也不打扰你们战友的雅兴了。程一路知道蒋和川的想法,就说同意。蒋和川向大家拱手致歉并请大家多喝几杯,然后走了。气氛更加地活跃了。鲁胡生的大嗓门不断地响起来,大家都争着跟吴兰兰喝酒。
吴兰兰显然也是久经沙场,脸色虽然更红,说话却一点不乱。只是她的眼睛,望向程一路的次数更多了。刚才蒋和川在,大家还有所顾忌,蒋和川一走,这些知根知底的人,本来就里外通亮,又有酒精壮胆,说话就越来越随意了。
王志满现在是公安局的副局长,酒喝得脸通红,站起来嚷着:“请团长跟兰兰小姐喝,喝……一杯,大家欢迎!”
鲁胡生带头鼓掌,程一路只是笑着,战友们在一块,不能太官场了。一官场就假,弄不好还会出洋相。他看了看吴兰兰,吴兰兰的眼睛正热切地望着他。他的心不禁一颤,缓了会儿,说:“好吧,我来再敬吴兰兰小姐,既然来了,这次就在南州多呆几天,让和尚他们陪你好好转转。来,喝一点……”
吴兰兰几乎是没有什么拒绝,就站起来干了酒。鲁胡生又亲自跑过来斟酒,说喝一个太少了,喝酒要成双不能单,“再来一个!”
鲁胡生话还没落尽,吴兰兰已经端杯子先喝了。程一路也只好喝,喝完说:“你们都喝,人家从北京来,旅途劳累,不能喝得太多。大家喝吧!”
王志满嘟咙了一句:“还是团长心疼吴总。”
程一路和吴兰兰都听见了这句话,却都装作没听见。程一路就问吴兰兰现在的工作。吴兰兰说:“早不干了,在一家投资公司作个闲差。手头上有一点支配权,人又自在,多好。”程一路说:“也是,不像我们,一天到晚颈子上套个绳索,忙忙碌碌,却一事无成。”
吴兰兰莞尔一笑,说:“我们跟你不同,你是高干。在中国,没有什么比当官好。我是当不了官,不然我也去当。当官多好!”
“哈哈,南方人教育孩子,说你要不好好念书,将来你就只好当官了。当官多容易!现在是商品经济时代,当官好其实是一种不正常的反映。当官就是服务,可不,你看,你来了,我就来服务了。一桌子上的官,哪个有你自在?”程一路说罢大声地笑了。
“你是来服务我的?”吴兰兰猛然问。
吴兰兰这一问,刚才在嚷嚷着的几个人全都静下来了。程一路也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一时竟想不出应答的话来。只好对鲁胡生说:“和尚,怎么都不喝啦?来,我来敬大家一杯!”
鲁胡生马上端着杯子,说:“好,好,大家来喝。”
吴兰兰显然有些醉了,程一路看着她脸颊通红,眼睛也有些迷糊,就起身叫鲁胡生一道出来,让他赶快结束酒席。鲁胡生喷着酒气,说:“还早呢。还早!今天晚上我喊你一路,喊你团长,不喊你秘书长……啊,一路,我们喝,难得兰兰来,再喝!”
程一路使劲在鲁胡生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说:“不能再喝了。就这样吧!”
鲁胡生还在嘀咕,程一路已经回到桌子上,端着酒提议大家共同干杯。吴兰兰坐在椅子上,眯着眼望着程一路。鲁胡生还在嘀咕,程一路剜了他一眼,他也就不做声了,只把酒喝下去。就在坐下的时候,程一路手机响了。一看是张晓玉的,程一路没接,依旧笑着对鲁胡生说:“这样吧,吴总也累了。你们先送吴总去休息。我也有事,先走了。”
吴兰兰的眼光一直跟着程一路,程一路作别道:“好好休息,明天有空我再来看你!”
“我想……我想唱歌!”吴兰兰看着程一路说。
“这……可以,可以。和尚,你们找个好地方,陪吴总去唱歌。我不行了,头发昏。”程一路说时朝鲁胡生使了个眼色。鲁胡生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啊,一路是有事的。明天嫂子要到澳洲去的。”
鲁胡生显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程一路一直不想说出来,他却说出来了,弄得程一路有点尴尬。吴兰兰伸着手,握着程一路的手说:“原来……原来这样啊,好好,你回去吧,回去!”
程一路说:“那好,你们唱好!我先走了。”说着坐上车,在车子开动那一瞬,他看见吴兰兰正站着,很快地就被南州的夜色淹没了。
正文第九章
刚上班,任怀航就让马洪涛来找程一路。一般情况下,任怀航是很少主动找秘书长的。一是因为秘书长每天早晨必定要去向他报到;二是他是书记,到了上面,领导越大,主动找人越少。他只在等着你去,而不会主动请你来。程一路本来是每天很早就到的,今天因为张晓玉早晨要走,昨天晚上回来后说了不少话,也做了一些必做的功课,所以人有些困。张晓玉早晨七点上飞机后,他又回家睡了个回头觉。这一觉就睡到了八点,叶开的车子在楼下等着却不好叫他,到办公室时八点一刻了。才进门,马洪涛就来了。
程一路茶也没泡,就到了任怀航办公室。
任怀航正在看文件,手上的红笔在文件上打着一道道杠杠。程一路喊了声任书记,任怀航抬起头来,问:“小张走了?”
虽然程一路比任怀航小不了几岁,但是,任怀航一直称张晓玉小张。程一路也不清楚任怀航怎么知道张晓玉要走,就答道:“早晨刚走。”
“出去也不错,澳洲好啊!只是你一个大男人,哈哈!我听说北京的吴总来了。”任怀航说着摸了摸头顶。
“是来了,和南日谈合作的事。”程一路心想现在书记的耳朵真长,什么事都知道。
“啊,听说那是个很大的投资公司,要抓住机遇啊!”任怀航又问:“听蒋和川说她要到底下去看看,这样吧,你和她是战友,你们熟悉,你就去陪她吧。行吧?”
“这……”程一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说行。任怀航笑着说:“现在就要搞感情投资,有感情才能换来投资。战友情比什么情都好啊!”
程一路心里有点不快,可是任书记说了又不能不去,就只好打电话给蒋和川。问吴兰兰上午怎么安排,是不是下去?还是有其他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