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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吃了片西瓜。其实像这样的宴会,一般都是最文明、最官场的,大家说笑喝酒,从来都不触及宴会以外的人和事。
任怀航扫了一眼,站起来说:“那好,就这样吧。一路,晚上安排好了吧?”
程一路忙答道:“安排好了,各位领导稍稍回房休息一下,待会儿我让人去请。”说着走到任怀航身边,说:“我让山庄的阎总安排了一个小规模的舞会,您看……”任怀航一脚正跨在门口,用牙签剔着牙,嘴里含混着说:“可以。一路,你辛苦了。”
程一路笑笑,说:“我辛苦什么?关键是把客人们招呼好。”
程一路陪着任怀航、王士达先到了小舞厅。这个舞厅一般是不对外的,说是舞厅,还不如说是茶座。大部分时候,这里是喝茶的多,跳舞的少。这里只接待上面重要的客人,阎丽丽已经候在门前,见人来了,赶紧哈哈笑着过来。任怀航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舞厅里灯光柔和,阎丽丽轻轻地问程一路:“秘书长,您看,行吗?”
程一路早在下午已经看过了,这会儿,他朝任怀航和王士达的脸上看了看,似乎没什么异样,就说:“行,就这样,待会儿让她们放松些,别搞得像个木头人一样。”阎丽丽说:“知道,知道,我再跟她们交代一遍。”说着就走到早等候在一旁的女孩子那边去了。
林晓山一行进门时,茶已经上好了。大家坐下,自然是按照职位的大小,围着任怀航坐。任怀航和林晓山客气地推让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中间。他朝程一路示意了一下,音乐就响起来了。马上就有几个女孩子过来邀请跳舞。舞厅里立即荡漾开了双双起舞的身影。
程一路并没有跳舞,他一个人坐在门边的桌子前,看着其他人跳。程一路的舞其实跳得相当不错,在部队时,因为跳舞,他被许多女兵追求。到地方上后,他反而不跳舞了。没有了感觉,这是他给自己不跳舞找的唯一的原因。
一曲终了,齐鸣坐到了程一路桌前,问:“怎么不跳?”程一路说:“不会跳。”齐鸣笑笑,说:“我也不会,都丢了好多年了。怀航跳得不错!”
程一路说:“他个子高,跳起来好看。”齐鸣转过了话题,问:“今年换届,怎么样?”程一路说:“不太清楚。”齐鸣又问了问其他几个班子内成员的情况,然后说:“不行到政府去干常务吧。”说着望望程一路。程一路像被别人看穿了把戏,脸一下子发烧了,说:“这事关键是任书记。”齐鸣说:“我知道了。”说着又去跳舞了。
程一路看大家都在跳舞,就一个人出来,站在露台上,天上有星星,不多,冷冷的。他掏出烟点上火。齐鸣刚才说到政府去干常务,这正是他这一段时间来内心里的想法。今年是换届年,从省到市到县到乡镇,都要进行党委、政府换届。程一路虽然只在市委秘书长任上干了两年,但是,今年南州的官场格局对他很有利。他知道,他程一路在老百姓中的口碑和影响还是很不错的,自己也一直恪守着老父亲以前对他说过的话:实实在在做人,清清白白当官。下一次人事调整,只要不从外面进人,市政府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他是很有希望的。现在的常务徐硕峰,已经任满两届,不可能再连任了。常务一般是从老的市委常委中产生,按理说没有人竞争。市委秘书长这位子,虽然也是常委,但是不干的不知道,一旦干了,就知道这是一个苦差事。对下,是领导;对上,却只能是个管理杂事的头。他有点烦了,但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
小舞厅里突然安静了,程一路赶紧跑过去。任怀航和林晓山正出门。任怀航说:“我和秘书长有点事,先走了。”程一路赶紧又打电话叫车过来,任怀航说:“不要打了,我到秘书长房间里去。”程一路不再说话,回到舞厅,齐鸣他们也站着准备走了。王士达正红着脸靠在桌子上,齐鸣说:“一路,让人把王市长送回去吧。他喝太多了。”程一路说好好,就又问:“怎么不跳了?继续跳吧。”齐鸣说:“跳到正好是最好,大家也都还有些事,我看就结束吧。”程一路说:“也好,领导们都还要休息。今天一天也够累的。晚上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送走王士达市长,安顿好其他人,程一路才叩响了齐鸣房间的门。齐鸣开了门,说:“一路啊,快坐。”程一路坐了,说:“齐主任,谢谢关心哪。”
齐鸣打着哈哈,说:“我这哪叫关心?只能敲敲边鼓。”
程一路说:“齐主任的边鼓也比我们自己的破锣响。”
齐鸣顺手拿了一个苹果递过来,程一路接了,却放在桌上。齐鸣问:“怀航同志和士达同志,现在顺了吧?”
程一路说:“不好说,面子上过得去。士达同志太……”
齐鸣期待地看着,程一路又说:“士达同志你是知道的,有些过于强调政府作用。反正都是为工作吧,我总觉得这不好。”
齐鸣笑笑,喝了口茶,说:“有个性,他们都是有个性的人。你这秘书长不好当哪。”
齐鸣又问到在南州挂职的省妇联的徐真副书记。程一路说她回北京老家了,可能要到初八以后才能来。齐鸣不说话了。程一路坐了一会,就告辞出来。走在走廊上,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就在这里住了。
正文第二章
吃了早饭,程一路先到山庄的院子里查看了一下上午要用的车子。这一块是办公室的副主任李明负责。为了接待好省里来的挂职干部们,年前程一路专门召开了办公室会议,对有关事项进行了具体而明确的分工。昨天上午领导们来之前,他又对有关工作做了强调。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车子是一辆新车,外面看起来一般,内部却是上档次的。这种在党委政府部门被称为“接待用车”的面包车,出门不打眼,不容易引起反感,不像一长溜小车,前面是车声,后面是骂声。
程一路转到车前,看见从里面反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在南挂职领导考察团。他看了一下,然后张着眼找李明。李明不在,他等了一会。还是没人。程一路有些上气了,他掏出手机拨李明的号码,刚听到“嘟嘟”的声音,李明就过来了。李明红着脸,说:“秘书长,我刚去方便了。”
程一路鼻子里哼了一声,接着说:“谁让你弄这个红纸?”
“这,是昨天王市长看见这车,让我贴上的。”
“拿下来吧,领导们不喜欢。”
“好,好,我就拿。”李明说着就开门上了车,从里面撕开红纸,小心翼翼地拿着下了车。程一路也没再说话,转身走了。这些挂职的领导来南州,都低调得很,而且任书记也不太喜欢弄这玩意儿。
按照原计划,上午是要请领导们考察开发区的。任怀航和王士达亲自陪同林晓山他们上了车。程一路坐着自己的奥迪,走在前面。他让秘书陈阳打电话告诉开发区的顾成民主任,就说车已出来了,请他们到路口等。然后,他闭目稍稍休息了一会。昨天晚上睡在山庄的床上,想着齐鸣说的换届的事,他竟然失眠了。早晨起来眼睛生疼,他让阎丽丽找了润舒,涂了点,眼睛好些了,大脑却昏昏的。
从南州市区到开发区,八里地,按照事先的安排,车子从南州市区绕了一圈。南州的变化还是很大的。林晓山看着不断地点头,齐鸣也对任怀航说,“直把南州作杭州了”,任怀航笑笑,王士达却接了话,说:“南州这几年市政建设是下了大力气的,老城区改造得差不多了。大家明年再来,就会又有新的气象。”这话引起了现在是省文化厅的副厅长方子鱼的话头。方子鱼说:“南州还是要有一些老城,老城是南州的根本。士达市长,在城市规划时,还是要保留老城的特色啊。”王士达微微向前躬了躬身子,说:“老城自然要留,可是城市还是要扩张。没有扩张就没有生命力。方厅长的指示,我们自然会遵照。”
任怀航眯着眼,似睡非睡。车子经过了江边的老街,这是一条保存完整的明清老街。两旁的房子都是有些年头的。方子鱼开了车窗,朝窗外望。早些年,他在这里挂职时,也经常到这里来散步。老街上散发着浓郁的文化气息,因此后来在多次省厅的会议上,他都一再强调:要保护像南州老街这样的古建筑群。现在这样的老街不多了,每年都因为城市的扩张消失了一些。
齐鸣看方子鱼看得细心,就打趣道:“方厅长入了古了,南州的老街同别的地方老街,风味不一般吧?”
方子鱼回头,说:“当然不一般。这里还留下过你齐主任的足迹。”
齐鸣继续调侃:“我又不是什么名人,我的足迹还值不了老街的一块砖。哪能像方厅长你,哈哈。”
方子鱼不做声了,林晓山笑笑地插话说:“谁说你齐主任不是名人,一鸣惊人哪。怀航同志,建议下一次在老街上选两间房子,给齐鸣同志作故居。”
任怀航眼睛睁开了,也哈哈着说:“当然好,不过齐鸣同志还年轻,作故居怕不好听。还不如专门建一座南州挂职干部纪念馆,把各位对南州的贡献都放进去,也好让南州人民知道。”
林晓山说:“这倒真是个好主意。我说怀航同志有点子,果真就不一般。给我们建个纪念馆,又等于给我们下了一道紧箍咒。不过总是好事,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也算是我们留在南州的一点政声。”
王士达这时望了望车内,道:“纪念馆不好听,意思也不好。大家对南州的贡献和名声,早就留在老百姓的心中了。林秘书长,您说……哈哈,是吧?”
林晓山把头扭着朝窗外看,任怀航的眼睛又眯上了。车子出了市区,上了宽阔的二环路。
程一路醒了过来,这个到了时间就醒的习惯,与他在部队里呆了十几年有关。不论多累,他只要在睡前想好醒来的时间,到时他必定能醒来。他打通了顾成民的电话。顾成民说:“一切准备好了。”程一路又问:“也不要搞得太花哨,这些领导也是知根知底的,注意些分寸。”顾成民说:“知道了,秘书长您请放心。今天看的好几个点,都是与这些领导们有关的。大部分是他们参与引进项目的。我待会儿在门口等。”
手机响了,程一路看看号码,是湖东县的刘卓照书记打来的。他接了,刘卓照说:“秘书长,正在忙吧?”
程一路说:“省里挂职领导来了,我正在车上。”
刘卓照说:“那……那我就不说了,你先忙。本来我要请你中午在一块坐坐的。”
程一路说:“那就免了吧。坐坐有的是时间。”
放下手机,开发区到了。程一路下了车,顾成民已领着一班人站在门口。后面的大车一停稳,任怀航先下来了。接着是林晓山、齐鸣。程一路介绍说:“这是顾成民顾主任,开发区常务副主任。”
林晓山同顾成民握着手,说:“老朋友了,顾主任跑省城跑得多,差不多成了南州驻省城的大使了。”
一行人进了门,程一路一直跟着。本来安排先听汇报再参观,齐鸣建议说:“不如先看看,让我们好有个感性认识。”任怀航说:“这也好。那就先看。”
顾成民带着大家在开发区里转了一圈。开发区是这几年经济发展中的一个新鲜事物。各地都在搞,有国家级的,有省级的,有地市级的。到县,有县级的。乡镇有乡镇级的;甚至连村,都有了村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