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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南抿着嘴,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强撑着精神、故作坚强的说道:“妈妈,我、我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更要当娘了,即使不为了母亲、为了我自己,就是为了孩子,我也绝不能、绝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傻乎乎的被人害了还当她是好人――”
“……县主,”秦妈妈哽咽了,她看到自己奶大的孩子忽然变得如此懂事,她并没有预期的惊喜,反而是无尽的心痛,呜呜,懂事的代价太大了,她宁肯县主不要成长,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但,这又怎么可能?身处这大家族,处处都是争斗,你不欺负别人,别人却还惦记你?唉……多少善良、纯真的女子被这残酷的内宅争斗生生磨成了心狠妇人……她的小县主最终也走上了这条路……
秦妈妈侧过身子抹去眼角的泪花,用力点点头,“好,县主能这样想最好不过,您放心,我和几个丫头都会全力支持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红花红蕉,把这个丫鬟交到裘妈妈那儿,并且告诉裘妈妈这人刚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其他的就不要多说了。”
“是!”
红花红蕉听到命令后,又下意识的看了眼萧南,见到主人点头,这才应了一声,押着那丫鬟出去了。
“好了,县主,您还是躺下来好好休息下吧,萧家的事儿,老奴这就让人去打探,有长公主在,家里不会有事的。”秦妈妈小心的将萧南压回榻上,给她盖好丝被,轻声舒缓着萧南紧绷的神经,想让她多睡会儿。
只可惜,今天注定是喧闹的一天。萧南的上下两个眼皮还没有合上,门口又传来小声的说话声。那人说话的时候非常有技巧,明明是极细微的声音,却还能让屋里的人听到隐隐的内容。
萧南听到这声响,忍不住冷笑两声:呵呵,看来,这‘负荆请罪’的戏码要上演了呢。上辈子,她一时不察让木槿算计了一把,这一次,就看她如何回敬这位准姨娘了。不就是演戏嘛,大宅门里的演员最多,而且个个都是实力派,你唱‘负荆请罪’,那我就还你一出‘贤妻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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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贤妻良母?
荣寿堂
“八郎君,您快进去吧,县主现在病着,正是需要您的时候,您就不要管奴婢了。(最稳定,)请使用访问本站。”木槿跪在院门台阶下的青石地板上,推了推崔幼伯,柔声劝着,“今天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奴婢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么大的福分,竟怀上了郎君的子嗣……偏这事又坏了家里的规矩,幸得老夫人、县主宽恕,饶奴婢和腹中的孩儿不死……但奴婢究竟做了错事,理应受罚,您就让奴婢好好给县主认个罪吧。”
崔幼伯低头看着温柔娴静的木槿,心情很是复杂。说实话,刚才在辰光院听到萱草的话时,他确实有些恼怒木槿,只觉得她辜负了自己的信任,竟然敢谋害他的妻子儿女,真是该死。
但木槿的哭诉和喊冤,又让崔幼伯对萱草的说法产生了质疑:是呀,他虽是怜惜木槿,但也没有太出格的宠溺她,县主那里,他也是按照家规,在外人面前给足了县主这个嫡妻的面子,任由县主打卖他身边的丫鬟,在他的书房安插亲信。他们夫妻感情不融洽,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县主在崔家的地位。
比起高高在上的县主,木槿真的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两人如同云泥,试问这最卑贱的侍妾又怎敢谋算主母?
随即又想到她这十年来的贴心服侍,他还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被姑祖母杖毙。
另外,除了这自幼相伴的情分,木槿腹中的孩子,也是让崔幼伯为她求情的重要原因――这可是他的孩子呀,血脉相连的亲骨肉,他怎么舍得让它离去?!
说到这里,有人问了,世家大族里的子弟最是讲规矩,更不用说有着几百年家传底蕴的崔家,要知道崔家可是山东氏族大家,最是崇奉儒道、讲究嫡庶尊卑,而作为崔家子的崔幼伯又怎么会如此脑抽的袒护丫鬟、吮许庶子庶女先于嫡子嫡女出世?
这事还要从崔家的某些家规说起。亜璺砚卿
当年,崔家内院发生了侍妾谋害主母、险些殃及前院的祸事,被老夫人查出后,以雷霆手段严惩了侍妾、打卖了刁奴,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举动,暗地里,老人家又不知处置了多少人,甚至还不惜放逐了一个庶子,好不容易才将崔家稳定下来。
随后,老夫人为了预防再次发生这样的祸事,特意召集两个弟弟,开了宗祠,新添了一条家规:崔家郎君成亲后五年无子方可纳妾,并且侍妾的数量不得超过两人。其中还有详细的备注:
比如若是纳家生子为妾,那么就要她的家人全部放出祖宅,分派到外地的田庄或者铺子做事,杜绝家生子出身的妾借由父祖的关系在内宅兴风作浪;
再比如,不得纳贱籍女子为妾,尤其是不得纳风尘女子为妾;
再再比如,若是有嫡子纳妾者,妾侍五年内不得有孕,违规产下子嗣者,一概剥夺分割家产的资格。
再再再比如……
老夫人在崔家绝对是说一不二,两个弟弟听了长姐的吩咐,也连连称是,并严格按照姐姐的命令约束各自的子孙。
于是,在这条新家规的作用下,崔家第二代的子侄们确实收敛了许多,当年的长房嫡长子、现在的大老爷崔泽甚至都没有纳妾,膝下的三个儿子全都是嫡出。
没有、或者极少数的侍妾,直接导致了崔家的内院一派祥和,几乎、甚至没有妻妾相争的事,即使有,也不会太嚣张,至少不能闹到自己院子外,而这样一来,也就直接束缚了争斗的双方的手脚。至于什么谋害子女、下毒、倒油之类的阴私手段,也几乎在崔家绝迹。
这也是长乐长公主为何会选择崔家的原因――哪个母亲不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个不纳妾的女婿?!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崔幼伯在没有争斗的内院长大,根本不知道表面柔弱的女子谋算起来是怎样的阴狠毒辣,更不知道嫡庶之间无法融合的敌对……再加之崔幼伯崇尚魏晋时的洒脱名士,对礼教、规矩什么的反倒不怎么看重,也就导致了他看待嫡庶的时候,并不像家中父兄那般泾渭分明。
在他看来,嫡子也好、庶子也罢,不都是他的儿子嘛?!
县主险些流产,崔幼伯不可能不在意,毕竟那是他嫡出的血脉;而木槿怀着身子还要在院门前罚跪,崔幼伯又如何放心得下,万一孩子掉了怎么办?!
正犹豫着,玉兰匆匆从荣寿堂走了出来,她一看到崔幼伯,顿时大喜,匆忙福了个礼,道:“恭喜八郎君,县主经过太医的诊治,终于保住了腹中的胎儿,再过八个月,您就要做父亲了呢。”
“是吗,太好了,县主呢,她现在可好?”虽然早就得到姑祖母的保证,老人家非常确定的告诉他,县主的孩子不会有事的,但崔幼伯听到准确的消息后,还是不免惊喜过望,暂时忘了地上跪着的木槿,笑呵呵的问道。
“……”玉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咬了咬下唇,带着几分忧色,道:“县主,县主有些不好。”
“不好?怎么个不好?是不是她还在生木槿的气?”
不是崔幼伯把萧南看得太小心眼儿,实在是过去这十来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受够了县主娘子的骄横跋扈心狠手辣(可怜的孩纸,长这么大估计也没见过真正的狠毒,在他看来,罚个跪就已经是不仁慈的虐待了),他可没忘了芙蓉、木槿、紫珠、紫荆几个被萧南‘惩罚’的场景,她们四个可都是他的贴身大丫鬟呀,最小的都陪伴了他七八年,彼此间颇有几分感情。
玉兰听了崔幼伯的话,心里冷笑两声,八郎君未免太过分了吧,从县主出事到现在,已经大半天的功夫了,他竟然不想着去瞧瞧县主,反而为了个丫头怀疑县主,真是白白辜负了‘崔玉郎’的美称。
哼,还玉郎呢,我看是豺狼还差不多!
心里暗骂着,脸上却不显,玉兰道:“当然不是,县主既然说饶了木槿,自然也不会再怪罪于她。县主之所以不好,主要是忧心萧家的老太爷。”
“嗯?老太爷,你是说县主知道宋公罢相的事了?”崔幼伯在外面交际的大多都是官宦世家子弟,对于官场上的消息也十分灵通。他稍一停顿就想到了这两天闹得最凶的事,而此事的主角正是萧南的祖父。
“嗯,县主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差点儿昏了过去,这会儿正哭呢,秦妈妈劝了半天也没劝住,奴婢们担心县主伤心过度伤了孩子,便想着请您过去劝劝她。”说到这里,玉兰抬起头,满脸哀求的看向崔幼伯,道:“八郎君,求求您好好劝劝县主吧,她怀着孩子,今天又受了这么多的打击,奴婢担心她、她――”
崔幼伯被玉兰说得好不羞愧,他不等玉兰说完,连连点头,“恩恩,我也担心县主,所以这才赶来看她。”
说着,崔幼伯抬腿就往院子里走,根本不敢看玉兰哀求中带着几分控诉的眼神。
玉兰却没有立刻跟上,而是以在场人都听到的音量,对木槿说道:“木槿姑娘,县主现在病着,受不得劳累,还请你先回去。另外,县主说了,你虽然卑贱,但念在腹中怀着郎君的孩子,格外照顾你,准许你以后不必来给县主请安,好好养胎才是正经……”
崔幼伯疾走的双脚停了下,将玉兰的话全都听在耳中,联想到萧南在辰光院给木槿求情的话,他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惊讶,“咦?县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贤惠?听听这话说的,俨然是个宽容大度的贤妻良母呀!”
第017章 曾经
听了玉兰的话,崔幼伯不禁心绪纷杂,刚成婚时,他们也曾亲密融洽,凭窗画眉、品茶论酒、骑马打球、琴瑟和鸣,夫妻两个同进同出、同吃同睡,恩爱无比,羡煞京都其他的郎君、小娘子们。(kan。最稳定,):。亜璺砚卿
但,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陌路?!
崔幼伯站在正院门前的台阶上,脑海里浮现出他跟萧南过去的种种――
书房里,崔幼伯散发长袍,慵懒的坐在红木绘彩漆并嵌螺锢弧形凭几后,右手捧着一卷书册,左手肘随意的倚在身侧的斑丝隐囊上,整个人是那般的惬意,给他如玉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潇洒、淡然。
凭几的桌面上绘着精致的团花和折枝花纹的精美图画,凭几的左侧放着个青釉四足盖炉,袅袅的轻烟从镂雕的炉盖飘出,淡淡的香气伴随着云雾缭绕的白烟慢慢在房间里散开;凭几桌面的左上角放着个双层三彩烛台,台盘里燃着灯芯,橘红色的火光摇曳生姿。
烛台右侧放着几本书册和笔墨砚台,书册或是翻开、或是斜放,看着凌乱,应是主人随手翻阅所致,毛笔直接放在砚台上,砚台上的墨却有些干了,看样子主人好一会儿没有动笔了;
烛台的下侧、即靠近隐囊的角落放着一个青釉五瓣花口高足杯,杯子里原本注满了清冽的白酒,如今已经被喝去大半,只剩下个浅浅的杯底。
“好!好文、好意境!”
崔幼伯看到精彩之处,不由得高声赞叹,他深深被文章中那出尘洒脱的意境所吸引,忍不住也想痛饮一杯,只可惜杯中的酒已经所剩不多,他三两口饮尽,只觉得不尽兴,忙扬声喊道:“紫珠,酒,拿酒来!”
话音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