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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桐长得很普通,勉强算得上清秀,但胜在她面庞圆润,天生一副憨厚样,看着就是标准的丫鬟人选。但,长得憨厚,心思却未必憨,她一边亲昵的搀扶着秦妈妈,一边悄悄的打量秦妈妈的神态和辰光院众人的反应。
说实话,今天海桐决定站在萧南这一边,倒也不是全赌运气,而是她看到秦妈妈竟然一路哭闹的朝荣寿堂跑去。如果秦妈妈今天去的是公主府,那就算是县主许她再好的前途,她也不敢拿一家子来冒险,跟着个没脑子的主人,就算有荣华富贵,那也未必有命去享用呢。
而秦妈妈偏偏去了荣寿堂,这不免让海桐刮目相看了――噫!县主终于知道动脑子而不是动拳头了?!
要知道,县主以前不了解老夫人在崔家的地位,还因为某些人的误导,认为老夫人根本没有资格住在荣寿堂,心里很是瞧不起老人家呢,更谈不上想着借助老夫人的力量,只当她是崔家养着的一个老废物。
而海桐不一样呀,她是崔家的家生子,祖上三四辈子的人都是崔家的奴仆,对崔家的事哪有不知道的?
说起这位老夫人,倒还真不是家主崔守仁的母亲,而是家主的长姐崔三娘。
六十多年前,崔三娘的父母双双故去,家中只有她和两个幼弟,失去双亲庇护,手中又握有引人犯罪的财富、家产,其他的族人怎会不起贪念?
面对族人的明抢暗夺,崔三娘拿着父亲遗留的宝剑横在身前,将幼弟挡在身后,直言谁夺了她们姐弟的活路,她便让谁没有活路。还曾经亲手从厨房里提了一桶炒菜的油,直接泼到来崔家商量‘帮忙’管理产业的族老身上,一手拿着火折子,厉声逼族老发毒誓,有生之年不准再打崔家的主意。
一连串胆大狂妄的事情做下来,崔家保住了,但崔三娘的名声也毁了。
对此,崔三娘并不在意,关门闭户悉心教养两个弟弟。
不久,天下大乱,群雄纷起,崔三娘审时度势,非常精准的做了两次投资:第一次,与弘农杨氏联姻,为二弟娶了杨家女儿,跟前朝皇族关系融洽;第二次则是投资唐王,曾拿出过半的家产资助平阳公主,进而与公主结为好友,大唐开国后,崔家更加繁盛,使他们这一支成为博陵崔氏中最为出色的一支。
崔三娘终生未嫁,一辈子都用在发展家业和教导幼弟的事情上。
付出就有回报,两个弟弟由长姐带大,心底更是将姐姐视为母亲。他们建功立业后,今上封赏的时候,两个人仿佛约好了一般,什么都没有要,只给姐姐崔三娘请了诰封:正五品县君――从四品郡君――正四品郡君……直到现在的正二品国夫人。
在崔家,崔三娘是毫无争议的绝对权威,两个弟弟自是不必说,就是弟妹和侄子们也都对她异常尊敬,下人们更是尊称她为‘老夫人’。起初,‘老夫人’这个称谓也只是下人们私底下的称呼,后来崔守仁听人叫了一回,也并未斥责,反而一副默许的模样,这样一来,崔三娘这个老夫人的称号便是坐定了。
其实这也是萧南看老夫人不顺眼的原因,哼,明明是姐姐,是同辈,怎么叫来叫去,却成了长辈,这不是乱了辈分吗?下人们没规矩,你崔三娘也没规矩,别人叫你就答应?!
当然,某些人的故意引导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崔三娘上了岁数,渐渐淡出了族人的视线,最后更是守在荣寿堂颐养天年,除了一些上了岁数的人,以及崔家的子孙们,很多人都忘了这位传奇女子,但唯有真正的崔家人才知道,老夫人在崔家意味着什么。
所以,海桐见萧南终于意识到了老夫人在家族中的崇高位置,并将好些日子不出院子的老夫人也请了出来,她就明白了,萧南这次恐怕要翻身了,而木槿什么的,则死无葬身之地。
而作为一个聪明的奴婢,海桐非常明智的选择站在注定要胜利的人身后,所以,她坚定的领着全家人帮着秦妈妈进了荣寿堂,并一路哭到暖房,最终成功的见到了老夫人。
海桐扶着秦妈妈来到院子中间,正巧听到老夫人中气十足的询问大夫人:
“这是怎么了?主子奴婢的闹成一团,成个什么样子?对了,县主呢,不是说县主受了伤,这会儿正昏迷着?你可有派人去请太医?”
大夫人被老夫人一通好训,羞愧得抬不起头,肃身垂首站在她面前,听凭老人家训斥。
木槿听到老夫人的声音,也顾不得去想老人家怎么来的,只觉得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忙挣扎着要爬起来,朝老夫人翻滚过去,正待她准备哭诉的时候,却不想屋里传出一声虚弱却凄然的哀哭:
“八郎,可是八郎来看我了?”
萧南被玉莲半扶半抱的搀到门前,萧南满是希冀的轻呼着,忽然看到院子里出现许多人,正中央站着的则是一位微微发福、银丝高挽的老妇人,萧南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与激动,她快走两步,几乎是扑倒在老夫人脚边,可怜兮兮的抬起苍白的脸,哭道:“老夫人,呜呜,老夫人您可来了,呜呜,我、我可怜的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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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贤惠?!
萧南出身豪门望族,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从小备受家中长辈的宠爱,金尊玉贵的长大,养成了她恣意、任性、张扬又有些爽直、鲁莽的性子。(!赢话费)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首*发
在崔家人的印象中,萧南向来都是鲜衣怒马、锦衣华服、神采飞扬的模样,不管生气也好、高兴也罢都是那么的情绪鲜明,绝对是哭就哭个惊天动地,笑就笑个酣畅淋漓,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的人。
但此刻,院子里的众人们竟有些愕然了,这、这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位襄城县主吗?
脸色苍白、形容憔悴,连哭声都是那么的细弱,身子如同秋风中摇晃的树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昏厥过去。
“老夫人,呜呜,她、她怎么可以这么坏?我对她那么好,那么信任,她却害我?”萧南抱住老夫人的大腿,哭得声嘶力竭,嘶哑的嗓子几乎吐不出清晰的词句,让人听了都忍不住心酸,萧南并不管别人的心思,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哭,哭到老夫人心软为止。
老夫人也有些惊讶,低头看了看死死抱着自己的小丫头,心里暗道,噫?怪事年年有,今天格外多呀,这位侄孙媳妇自打进门起就不怎么跟她亲近,勉强来荣寿堂请安,也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今天却――
“呜呜,八郎,八郎也怪我,呜呜,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呀,为什么每个人都骂我是毒妇?”萧南一边呜咽,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我、我若真是毒妇,木槿和紫珠她们早就死了八百回了,哪里还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儿?呜呜,我真冤枉呀,老夫人,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我、我之前也对您有误会,这都是萱草说的呀,她说、她说您不过是大人的姐姐,凭什么住在荣寿堂,还说还说还说……”
声音越来越低,老夫人只觉得抓着自己裙子的手猛地一松,噗通一声,萧南已经昏倒在自己脚边。
“县主!”
玉簪、玉竹、玉莲还有秦妈妈,飞身扑过来,扶起萧南破娃娃一般的身子,疾声喊着:“县主,您醒醒呀。亜璺砚卿”
老夫人没有说话,直接弯腰握住萧南的右手腕,眯着眼睛诊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说道:“住嘴,县主的身子要紧,先把她抱进屋子里。另外,你们谁善厨艺?去厨房给她熬点补血的汤,不必费事儿的用什么珍贵的药材,不拘什么只要快些来就好。”
“老夫人,县主她?”到底怎么了?郑氏亲眼看到萧南哭诉、昏厥的模样,心里怦怦乱跳得厉害。
“县主怀孕了,却误食了活血的汤药,现在的脉象有些不稳,需要静养。”老夫人横了郑氏一眼,对这个大侄媳妇有些不满,以前看她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竟办出这么糊涂的事儿?
瞧瞧刚才她们这几个人都做了些什么?小八媳妇病着,她们一个是婆婆、一个是大嫂,还有一个是夫君,三个人谁都不说先去看看病人,却当着一群奴才的面,为了个丫头吵闹不休,逼得小八媳妇一路爬出来向她这个死老婆子求救。
要知道,小八媳妇素日虽瞧不上她这个老婆子,今天若不是被逼狠了,她怎么这么做?
还有那个什么木槿,一个丫头,连个妾都不算,竟然敢算计主母,企图谋害崔家子嗣,谁给她的胆子?
老夫人越想越生气,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崔幼伯身上,见他还是一副避萧南唯恐不及的样子,心里的怒火更盛――崔家有这样的子孙,离败家还远吗?!
正要张嘴训斥,忽然觉得袖子被拉了拉,老夫人低头,见萧南醒了过来,她忙柔声慈爱的问道:“县主,醒了?”
萧南未语泪先流,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死死的拉着老夫人的衣袖,哀求道:“老夫人,我、我知道我可能有了孩子,但、但……乔木求您一件事,求您带我回荣寿堂养病好不好?”
乔木是萧南的字,从诗经的‘南有乔木’而来。
老夫人闻言,老眼中精光一闪,但又迅速敛去了那异彩,故作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我的荣寿堂离主院远,又有些僻静,你素日又是个喜热闹的人,去了恐怕不习惯呢。”
萧南努力想扯开一抹笑容,但最终只挤出一丝苦笑,她苦笑中带着浓浓的哀伤,道:“清净总比丧命强呀。”
老夫人心里一沉,这话可就太危险了,如果被长公主知道她的女儿在崔家连命都受到了威胁,那么长公主还不定怎么愤怒与忧心,届时萧家跟崔家亲家做不成再成了仇家,而崔家、崔家也极有可能遭到萧家和皇家的疯狂打压,那么她这几十年的辛苦和努力将会毁之一旦呀。
玉簪见老夫人犹豫,似是不信县主的话,忙跪地补充道:“奴婢玉簪,求老夫人成全我家县主吧。您不知道,辰光院有个家生子叫萱草,据说父祖兄弟皆在崔家药铺工作,颇懂几分医理,今儿县主不小心跌倒后,便让那丫鬟来给诊治了一番,结果、结果她却给县主开了副活血的汤药,呜呜,奴婢听闻老夫人最善医理,刚才您也给我家县主把了脉,您说,县主怀了身子,怎么能喝活血的药,这、这不是要害死县主和她腹中的胎儿吗?”
老夫人眼底厉光一闪,沉声道,“那贱婢呢?”
玉簪恨恨的说,“奴婢们发现了蹊跷,便命人将她捆了丢在柴房,僭越之处还请老夫人、大夫人和大少夫人宽恕。”
老夫人斜了眼大夫人,似是让她表态。
郑氏忙应和,道:“做得好,这样背主的贱婢,直接杖毙都罪有应得。”
萧南并不去看大夫人,而是满脸哀求的看着老夫人,等着她的回答。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玉竹,玉簪,快点儿告诉县主,木槿、紫珠她们都、都说没见到八郎君,还说八郎君今天不在府上,应该是去了、去了国子监――”
来人说到‘监’字的时候,人也到了院中,恰巧看到那位据说应该在国子监的八郎君,正满脸羞红的站在院子里,来人眨巴眨巴眼睛,迅速反应了过来,接着刚才那字的尾音,俯身行礼,道:“见过八郎君,见过大少夫人,大夫人,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低头看了下双眼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