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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丝楠木中,最顶级的便是千年沉阴木。这种料是木头被埋入地下,经过数千年的碳化形成,所谓“泥潭不损铮铮骨,一入华堂光照衣”。千年沉阴木经千年不腐,夏不热冬不凉,幽香不散,可谓是木头中的钻石。
幸亏盛国强的朋友家里有这么一块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要不然的话,这个计划也就无法实施。
华语轩本来是打算休息了的,被金丝楠这么一刺激,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了,索性钻进房间里忙活去了。这次时间紧任务急,他们可是各有各的分工,一点儿也闲不下来的。
唐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刷了房卡进来,只见华语轩的房间里灯是亮的,林默然的房间里灯也是亮的,想了想敲了敲林默然的房门。听里面嗯了一声,唐泽便开门进去。
唐泽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这个会所之所以极贵,就因为可以为客人量身定做完全符合要求的客房。为了方便商议,他们定了一个大套间,里面有四间卧室,一个大客厅,一个会客室。林默然的这个房间很大,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间工作室。除了隔间里的床以外,有一张大桌子,桌子上面放满了东西。
此时,桌子中间放着一块方方正正暗黄色发黑的木头,在灯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璀璨夺目。木头的旁边半张桌子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工具,有唐泽能一眼认出来的,锯子、斧子、凿子、锤子,还有唐泽怎么看也认不出来的形状各异的工具和一张张摊开来画着各种图形的图纸。
昨天,林默然让唐泽找人回自己的小店搬来了几个大箱子,哼哧哼哧地放满了一辆小轿车的后座。当时唐泽也知道里面装的是工具,但是这一敞开才发现,这些工具远比想象中的要多、要复杂。
“这就是金丝楠木?等价黄金的木头?”唐泽绕着金丝楠转了一圈,“你要用这块木头做一个鲁班盒?要怎么做?”
那天唐泽第一次从林默然口中听到鲁班盒觉得很是神奇,一个只能开启一次的盒子,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情。正常的说,能开就能关不是吗?
“玩儿过七巧板、九连环、孔明锁吗?”林默然看了一眼唐泽,见他点头接着道:“就是那样的道理,做起来虽然不易,但说起来很简单,把木头切成各种形状,不用任何外力,完全靠自身结构的连接支撑、拼凑起来。在盒子的顶部,留下五个片状的孔,从这五个孔中插入物体,就会推动盒子内部的结构,从而打开盒子。”
“就是像这图纸上的这样?”唐泽拿起一张图纸来,看了又看,然后很遗憾地抓了抓脑袋,不想承认看不懂。
“嗯,一样但是又不太一样。”林默然道:“因为每块木头的具体情况不同,需要的钥匙形状不同,所以历史上没有一个鲁班盒的内部构造是相同的。要一边做一边调整,但这一刀下去就不能改,又不是电脑还能撤销,要是哪一刀错了,这整块木头就废了。”
唐泽只觉得光是听起来就已经有点儿紧张了,难怪这都一点了林默然还在盯着木头发呆,估计这状态他已经维持了一段时间了。
见唐泽的情绪紧张起来,林默然摆了摆手道:“不碍事,你去休息吧,我想一想就行。这鲁班盒我小时候做过不少,只是这次要慎重一点儿罢了。”
林家有个不为人道的祖传技艺,那就是仿制。说的好听些叫仿制,说的难听点儿就是造假,在古董行里就是制作赝品。这不是什么光彩的手艺,但是谁都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个需要技术的手艺。林家这一脉也不知道从哪一辈起开始研究仿制古董,从揭画到拼磁到做旧,样样都有涉猎,只要接触过真品就能仿出个一模一样的赝品。
当然,说一模一样是夸张了,赝品与真品之间一定是有区别的,但这区别往往很奇妙,只要运用得好可能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但是运用不好立刻露馅。比如林霍当年做出来引威廉姆斯上钩的碎瓷,和真正的碎瓷的区别就在于无法持久。假碎瓷刚做好的时候跟真品一模一样,天衣无缝。但真正的碎瓷是天然的裂纹,仿制的碎瓷却是人工敲碎再用特质的胶粘合起来,和空气接触之后只有几日就自动分崩瓦解。
而林默然做的这个鲁班盒,也只是形似而不是神似。那个真正的鲁班盒钥匙是固定的,必须用原配的五枚金花钿同时插入方能打开,多一枚少一枚,或者其中某一枚的重量不同都不能开启。可以说,如果钥匙丢了,那么鲁班盒就废了。但林默然做的这个鲁班盒,锁眼就是个摆设,哪怕插进五片手机卡也能打开。只是这一点儿威廉姆斯是绝对不会知道罢了。
唐泽看着林默然一脸严肃的表情,有心帮忙但是实在无能为力,摇着头在林默然肩上拍了拍道:“辛苦你了,不过我们还有时间,也不用那么辛苦。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我是最坚强的后勤保障。”
“行了。”林默然笑着在他肩上捶了捶,“快去休息吧,你明天还要卖一天笑呢,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对了,明天没事别来找我,我做东西的时候,最不能有人打扰。”
林默然其实一直是个挺漠然的人,和唐泽虽然身份相差悬殊,但是不知不觉地熟悉了,一点儿隔阂也没有,甚至于会无所顾忌地开些玩笑。连他自己都觉得挺意外的。
又随意说了几句,唐泽便回去休息了,睡觉前给客房服务打了电话,明天让他们定时送一日三餐进来,挑些滋补养人的。他记得自己看的那些电视电影里,大师做事情都是不眠不休的,可别把人熬垮了。林默然也就罢了,年轻身体好,华语轩可是一把年纪了,不但要定时催吃饭,也得定时催睡觉才行。
林默然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金丝楠木,静静地坐到四点钟,然后起身在木头上砍下了第一刀。
渐渐地,一个雏形已经形成了,他一刀一刀勾勒出一个盒子,像是林霍曾经教他的那样。
放空思维看着这块木头,只是看着这块木头,其他什么也没有。让它深深地融入你的记忆,将它放进你的脑中。然后,你就可以动手了……一刀一刀地切割、修改,直到把它变成你想要的形状。
将这个过程记下来,再重复一遍。
学习是一个极其困难的过程,林默然小时候打了无数次的退堂鼓,但是学会之后,重温就变得简单许多。
林默然的房门一直关着,直到第二天下午四点多终于被敲响。林默然刚睡下没两个小时,一夜一天高度集中的精神让他筋疲力尽,说是睡着,其实跟昏过去也没太大差别,以至于唐泽在外面把门都快要敲破了,也没能把林默然喊醒。
只是和唐泽一起来的几个警察,是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林默然的,不讲半点儿情面。见唐泽敲了半天无果,不由地怀疑道:“唐先生,这里面有人吗?”
“应该有。”唐泽摸了摸鼻子,“之前我还听见里面有声音的,这会儿可能睡着了。两天一夜没睡了,所以睡得比较熟。”
“两天一夜没睡?”一个警察不由地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可别是做什么违法犯忌的事情。”
“警官您真会开玩笑。”唐泽笑笑,“他是我高薪请来的一位大师,帮我做个盒子。”
“盒子?”几个警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道:“不管怎么样,也要开门喊醒他问几句话,唐先生,请您配合。”
唐泽让服务员拿来备用房卡,其实林默然的门根本没锁,不过因为这家会所的档次非常高,在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所以警察都很客气,也怕不小心得罪了谁,给自己惹麻烦。
房间里简直像是一群人打过一架似的,满地都是木块木屑,桌上各种形状的刀,跟凶案现场一样。林默然正四仰八叉地在隔间床上睡觉,对一帮人推门而进完全没有察觉。
唐泽看着一地的东西,也不知哪个是能碰的,哪个是不能碰的,生怕谁不小心踩坏了地上的一个木块让林默然前功尽弃,不由地伸手挡在警察前面。
“几位警官。”唐泽正色道:“我去喊他出来,麻烦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大师脾气都怪,这里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碰。”
警察也算是这世上接触工作种类最多的一类人,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形形色色的工作都见过,自然也与考古和做古玩生意的人打过交道,知道这些东西属于乍一看不显眼,问一问吓死人的。指不定灰不溜秋的一块木头或一粒珠子,后面能带上一串的零。
他们刚才是从展会上找了唐泽过来的,见了展会的安保,觉得那真是戒备森严,一点儿不比正规军差。所以推断得出,这个唐总的东西肯定很值钱,万一不小心弄坏了,肯定会很麻烦,还是小心些好。
唐泽见几个警察没异议,便自己踮着脚尖从一地的凌乱中蹦了过去,他连给归拢到一边都没敢。万一这一地凌乱其实是有顺序的呢,大家都已经很辛苦了,还是不要制造不必要的麻烦了。
三蹦两跳地到了床边,唐泽看着林默然眼下深深的乌青,犹豫了一下,轻轻推了推他:“默然……”
“嗯……”林默然无意识地应了声,不过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唐泽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从床头的小冰柜里拿了瓶冰啤酒出来,在林默然脸上一贴。
“啊……”林默然一下子坐了起来,两眼发直地盯着前方,半晌方才缓过口气,表情有些茫然,有些迟钝转过来看唐泽。门口几个看着的警察都差点儿忘了是他们一定要喊醒林默然的,纷纷摇头,觉得唐泽这老板狠啊,这大师也不知道拿了多少酬劳,赚钱可真不容易。
“没事吧。”唐泽有点儿担心道:“这几位警官要问你几句话,清醒一下,关于吴鑫的。”
吴鑫?这两个字在林默然脑子里一闪,跟兴奋剂似的让他瞬间清醒了。林默然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起了身,踩着一地的木头、工具走到门口,挡着路的一脚踢开,唐泽觉得自己刚才那蹦蹦跳跳的样子十分的滑稽。
“你好,林默然先生吗?”一名警察拿出证件来给林默然看了一下,“我姓王,想问你一些关于金朝房地产总裁吴鑫的事情。”
林默然点点头,带着几个警察走到客厅坐下:“吴鑫怎么了?”
王警官道:“今天早上吴鑫的妻子来警局报案,说她丈夫失踪了。我们正在记录,恰好又有人送了东西过来,说在郊外捡到一个包,打开一看正是吴鑫的,手机、钱包、身份证……都在。”
“啊?”林默然愣了愣,“那人呢?”
“人不知去哪儿了。”王警官道:“目前还没有联系上,所以昨天跟吴鑫接触过的人,我们都要来问问,只是例行公事。”
“哦。”林默然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把昨天自己和吴鑫碰面的事情说了一下。其实跟唐泽说的一样,他自己并没有单独和吴鑫见过面,只是多了一部分的叙述,是昨晚上跟叶依依见面的情形。
几个警察皱了眉头:“我们也听叶依依说了,她说吴鑫最近情绪很不正常,不过还能够正常处理公司事务,应该不会严重到神智失常的地步。何况他们公司每隔一年就会体检一次,最近一次体检是在一个月前,体检报告显示,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在发现吴鑫钱包和手机的现场,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另一个警察插话道:“那么五大三粗的男人,想要一点儿不反抗地被带走,即便是身手再好的人,恐怕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