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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上一次藏红花的事差点要了人家的性命,这一次若还找她帮忙,她不就是沦为第二个温贵妃,凭什么仗着自己对人家一点点好,就随便开口?难得觉禅贵人能摆脱贵妃自在地过几天舒心日子,这又要麻烦她去算计人,怎么想都太自私太不厚道。
“娘娘在想什么?”觉禅氏看到德妃复杂纷乱的眼神,含笑问,“娘娘有心事吗?”
岚琪还是压下了**,摇头笑道“没有呢,在想我们出来有些日子了,宫里不知怎么样。”
两人之后不过是说说闲话,不多久觉禅氏便告辞,环春将她送出瑞景轩,到门外时觉禅贵人冷不丁问她“环春,娘娘这里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环春不及防备,愣了半晌才回答“没有的事,贵人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我是想,娘娘方才似乎有话对我说,但她没说出口,我想娘娘该是有所顾忌。”觉禅氏很直白地对环春说,“当着娘娘的面我不大好意思开口,环春你若愿意转达,就告诉娘娘,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娘娘只管开口,这和从前我在咸福宫为贵妃做事不一样,我心里明白。反正娘娘许诺我的事,我也要一年一年做下去,闲着也是闲着。”
其实后头的话,环春就听不大懂了,照着原话转述给主子听,岚琪明白觉禅氏那边看着毫无动静,却天天都在算计着惠妃,可那毕竟是她的事,她又凭什么拿自己的事去强加给人家,上一次的结果她心有余悸,真不敢随便再拖人下水了。
“你没说什么吧?”岚琪不安地问环春,得知环春没有提起她药里被下毒的事,才舒口气道,“还是不要把她卷进来,我再想想其他法子,梁公公已经为我去宫里打点,往后要知道宫里的事不难,现在还不急着有什么对策,眼下着急的该是那想毒死我的人,他们该着急怎么就等不到我死。”
环春则说“那个送药的小宫女什么也问不出来,就差严刑逼供,可是娘娘您不点头,奴婢们都不敢。这瑞景轩里的几张新面孔还不知根底,突然少了一个姐妹,奴婢怕她们会去外头胡说,这几天都不让她们离开瑞景轩。”
因永和宫留守人照管宫殿,岚琪此行带的宫女太监并不多,但有两个奶娃娃要照顾,温宪更是捣蛋调皮,少不得从畅春园里拨了一些人,那日被温宪踢打的宫女就是这里的新人,现下还关在瑞景轩里,岚琪没让他们严刑逼供,只让留着活口。
两日后,汤药里的毒被证实是砒霜,砒霜是特别的药材,宫内使用严格监管,便是市井药馆中,砒霜附子之类有毒性的药材,每一笔出售都会有明确记录,医药能治人也能害人,这里头的道理,上回岚琪想法子弄藏红花时,就弄明白了。
至于那个小宫女,是随着畅春园建成后新选进来的人,家世清白并无劣迹,本分人家出来的孩子,家里不曾开罪什么人也没有好赌**的事。环春彼时问岚琪查这些做什么,岚琪觉得若是能揪出这样的人,说不定背后被什么人捉了把柄,顺藤摸瓜查上去,总比毫无头绪来得强。
但是那个已经被吓得半死的小宫女身上的确什么也查不出来,她反复地说,自己不是伺候端茶送药的活,那天突然有个体面的太监来喊她去做事,她端了药出来,因为要第一次近到德妃娘娘身前去,特别得紧张,就没看到小公主跑来。若是平时,大家都会自觉给公主让道,可那天她因为太紧张没顾得上,小公主横冲直撞正好怀里的狗又在挣扎,就闹出了后来的事,而她被那样一惊吓,饶是想了几天,也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体面的太监到底什么模样。
之后的日子,瑞景轩里一切照旧,德妃娘娘如同在宫里一样,每日往来凝春堂照顾太皇太后,某日皇帝下旨说四月初十要回一趟紫禁城,因太子要在毓庆宫开讲学,皇帝便要回去听太子讲学,顺道考一考诸位皇子的功课。
算算还有好些日子,皇帝早早做下决定,显然是给孩子们准备的时间,免得突然回去,发现一个个都因父亲不在宫里而偷懒懈怠,大家面子上都挂不住。
至于宫里的妃嫔听说皇帝要回去,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知道皇帝当日就要离宫继续回到畅春园,才提起的几分希望瞬间破灭,不同于以往皇帝出远门时的平静安宁,这一次六宫里怨声载道,连荣妃都颇应付了几次来与她诉苦的人。
相形之下,畅春园简直是世外桃源,眼下来的人不多,来的又都是老实本分的妃嫔,姐妹们终日在园内游山玩水,终年在紫禁城被四四方方道道高墙束缚的人,个个儿都舍不得离开,巴不得一辈子住在园子里。
这日觉禅贵人与易答应在园内散步,走了半程突然起风,易答应是孱弱的人吹不得风,便先让人送回去,觉禅氏自己领着香荷继续逛,香荷便与她说起近来打听的事,说瑞景轩这几天时常有侍卫出入,而且瑞景轩的人都不出门了,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环春不让瑞景轩里的人离开是怕他们出去胡说,但这样的确很奇怪,外人稍稍留心就会发现不正常,连香荷盯着看了几天,都能看出点门道,旁人若是也费些心思,一样会察觉德妃娘娘那里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
“你不要再盯着了,怕引得别人起疑心。”觉禅氏叮嘱香荷,话音才落,突然听得前头喊救命的动静,主仆俩往前赶了几步,看到一个衣着鲜亮的小妇人趴在池塘边,半个身子已经要探到水里去,边上一个宫女死命地拉住她,抬眼瞧见觉禅贵人过来,忙大喊,“贵人快来,我家答应要跌下去了。”
主仆俩过来帮忙,三人合力把人拖上来,看清了原是答应章佳氏,她脸涨得通红可一点不害怕,手心里不知捏着什么,等她转身到脚底下的小缸子上松开手,才看到是一尾小鱼蹦跶到了水里。
“你在做什么?”觉禅氏累得直喘气。
章答应这才缓过神,赶紧给贵人行礼,满头大汗地笑着”臣妾在给温宪公主抓小鱼,那天公主缠着娘娘要,娘娘说现下哪来的小鱼,公主哭闹了好一阵,臣妾记得在这里看到过一些,今天来瞧瞧,果真抓到几条。”又忙说,“多谢贵人相助,不然臣妾就掉下去了。”
370 争宠
“园子里人少,真掉下去可就不好了。”觉禅氏淡淡一笑,见章答应抓鱼那只手的衣袖湿了一大片,眼下天还没完全暖和,不免好心道,“章答应住在何处?我和易答应的住处就在附近,若是不嫌弃,去我们那儿烤烤火,让你的宫女回去给你取一件衣裳,又或者拿我们的替换也一样,你这身衣裳再穿下去,可要着凉了。”
章答应这才察觉自己衣袖这块儿全湿了,尴尬地笑了笑,一旁小雨怂恿了两句,便捧起装了鱼的小茶缸跟过来,待到了觉禅贵人的住处,因等不及小雨来回跑一趟拿衣裳,翻了一件贵人半新的宫装给章答应换上。
换了衣裳后,章答应立在穿衣镜前抚摸着袖口领子等各处的暗纹,这一身水湖蓝的宫装本没什么新奇,但觉禅贵人用同色的丝线混合银线在原本平平无奇的面料上绣花,将缎子上原有的花色凸显出来,举手投足间银线闪耀光芒,真好像一汪湖水上波光粼粼。但是乍一眼看,也瞧不出这衣服哪儿与众不同,但穿上身直觉得雍容端庄,显出一个宫嫔该有的模样,而章答应方才脱下的那身衣服,总看着还像个小姑娘。
章答应和其他人一样,衣裳大多是宫里做的,针线房里要管那么多主子的衣裳,哪儿有闲心去研制漂亮新颖的款式,送来的衣裳总是规规矩矩,甚至一样的缎子扯出一样的衣裳,偶尔几个答应常在,还会穿得一模一样。可宫里的女人除了伺候皇帝,就是等着伺候皇帝,时时刻刻都要漂亮好看,人人都在衣服首饰上花费心思,但又有几个,能有觉禅贵人的品味和灵巧。
“你若是喜欢,送给你吧,我只穿过一两回,你不嫌弃就好。”觉禅贵人见章答应对衣裳爱不释手,倒是大方,“我们身量倒是差不大多。”
章答应有些不好意思,但实在喜欢,不说要不要因此吸引皇帝,女人家那个不爱漂亮的衣服,她也不例外,一时高兴,红着脸连声道谢。
易答应知道这边有客人,因身子不大舒服不过来,打发宫女送来几件点心,觉禅贵人晓得易答应境况不怎么宽裕,自己到了延禧宫后她才好些,如今能有闲钱置办点心招待客人,就不愿拂了她的心意,邀请章答应“坐下喝口茶吧。”
难得觉禅贵人也会招待客人,而章答应似乎穿上漂亮衣裳后,变得比先头稳重许多,捧着茶杯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衣服。觉禅氏笑而不语,想起来曾听说这个章答应从前在瀛台饱受虐待,和自己当初在宫里被人欺侮一样,但如今都衣着光鲜的成了皇帝的女人,更分别生有一个阿哥,人的命运真是很神奇,不论今日你是跌入低谷还是攀上高峰,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此时,放在桌上的茶缸里有鱼儿扑腾发出声响,章答应好奇地望了几眼,见鱼儿活蹦乱跳的,才安心,又嘀咕说死水里鱼儿能不能活得久,觉禅贵人便打发底下小太监去给章答应弄些水草来,说只要鱼不多,勤于换水再养些水草,大概能活得久。
章答应连声道谢,又笑道“也不知道公主还想不想要这小鱼了,那天缠得厉害,公主性子急,急了就哭闹,结果鱼儿没得到还被娘娘训了几句,臣妾看着真心疼,就惦记着了。”
觉禅氏笑道“你对娘娘的事,很尽心啊。”
“臣妾的命是娘娘救的。”章答应骄傲地说着,“没有娘娘,臣妾大概早就被那些婆子打死了,现在能和您坐着说话,其实时时刻刻都觉得梦一样,就算在娘娘那儿看到十三阿哥,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孩子真是我生的吗?”
“是吗?”觉禅贵人是通透的人,不知是否与章答应的际遇相似,一时话多,说道,“我想娘娘并不期待别人对她报恩,大家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足够了。”
章答应欣然一笑“您说得不错,反正只要看着娘娘好,臣妾就心满意足。”
觉禅氏静静地望着她,看着章答应姣好的面容,开朗活泼的个性,忽而心中一个激灵闪过,让她浮起几分焦虑不安,更是微微蹙眉越发仔细地打量这个小答应,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并不单纯,眼神飞舞间,自有她的心思在流转。
“觉禅贵人,臣妾不能久留,盼着把鱼儿送去给温宪公主,盼着她喜欢呢。”章答应笑着,起身行礼告辞,觉禅贵人不勉强,看着她捧了鱼缸雀跃地走出门。
但似乎章答应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摆出端庄的模样,还伸手抚平衣裳,真是很喜欢这件衣服,随后才欢喜地带着小雨往太后那里去,等着把鱼儿送给公主。
一路过来,看到路边冒出的新鲜野花,娇嫩可人,章答应摸摸自己的发鬓,又看看身上的衣裳,便让小雨摘几朵来,放下茶缸戴在发鬓边,问小雨好看不好看,嘻嘻笑笑,又说公主一定也喜欢这些花,要小雨再采一些,好和小鱼儿一并送过去。
这边厢,皇帝刚从太后处请安离开,因天气宜人不曾坐轿子,领着一行人不疾不徐地散步回去,打从这边经过,被笑声吸引,远远瞧见漂亮的宫嫔立在树下,身量婀娜衣衫靓丽,那身水湖蓝的衣服宛若真正一汪湖水,阳光下稍稍扭动腰身,便似见波光粼粼。
“谁在那里?”玄烨问。
身旁跟的是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