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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明日我便归了西,他失了靠山,难道就要从那金銮殿上下来吗?”
“主子,这话您说不得,这话太重皇上承受不起。”苏麻喇嬷嬷含泪恳求,“这话若叫皇上听见,只怕他要在殿门外跪上三天三夜都不能原谅自己,您还能疼哪一个,还不是疼自己的孙儿。”
“苏麻喇,我竟是冷眼瞧着,这宫里还不能有一个让我托福皇帝的人。”太皇太后缓缓起身,走向佛龛,面对佛像合十祝祷,口中念念有词良久,方转身来说,“那小乌雅氏本以为不错,可如今看来,恐怕也是无福的。”
苏麻喇嬷嬷却道“奴婢愚见,乌常在有无福气,便看这一回她如何应对,一时输赢不重要,要紧的是赢的人可有气度,输的人可有心胸,您这里不能撂下皇上不管,亲贵大臣们总还要帮着应付,至于宫里那几位,且看她们自己的造化。您说呢?”
佛珠缓缓轮转在太皇太后的指间,柔润宁和的光泽让人观之静心,终是缓缓道一声“且看吧。”
且说此刻乾清宫里,年轻的皇帝一本一本翻看显然不是仓促所成的奏折,众口一词,字字句句无不咄咄逼人,只怕若不点头将钮祜禄氏送上后位,过些日子就该闹到乾清宫门前来了。
“可笑。”玄烨虽怒,却不至于因此失态,一来他想让岚琪成为皇后不过是个念头,大可不必在乎和谐口舌,二来那些亲贵老臣不就是想看到他束手无策的模样么,既是如此,岂能让他们遂愿。
“去查,查一查钟粹宫里哪一个如此厉害,那一日朕对岚琪说这句话,你伺候在门前也听不见,难不成那殿阁里还有暗阁藏了人?”玄烨目色犀利,吩咐侍立一侧满面愁绪的李总管,“好好查一查翊坤宫那位,别又说有人故意这么做,引导朕误会她。不是她,朕还她清白,若是她……”
“万岁爷!”李总管冒死打断了皇帝的话,“若是昭妃娘娘,就算了吧。”
玄烨倏然生怒,可却也只是瞪着李总管未曾发作,年轻的帝王早已有成熟心智,从那一日生擒了鳌拜起,他就再不容许自己被这些大臣左右操纵,但李总管这一句“算了”,却并不是要他认输。
玄烨冷然一笑“你且去查,朕可以算了,但不能不明白。”
“奴才遵旨。”李总管释然,暗喜帝王到底是天命之子,心胸不凡。而他堂堂大内总管,要查几句谣言的来源,实在易如反掌,吩咐手下得利的小太监四处查探一番,终究查出谣言出自翊坤宫,而翊坤宫里要听见钟粹宫的闲话,必然是钟粹宫里,先有了内贼。
044 下棋
环春、玉葵几个,是李总管亲自挑选送去的人,人品错不了。待喊来跟前细细问几句,便知道哪几个是鬼鬼祟祟的人。
布常在生性懦弱,抓了她的人她都不敢吱声,这一日慎刑司的人突然闯来钟粹宫,将王嬷嬷、小赵子、静燕三人捉了去,布常在虽害怕,可平素厌恶他们,如今也懒得理会,还是岚琪多一份慈善心肠,追着问为何抓人。
却被环春拉回来说“这些天外头传那些话,安贵人都指着您的鼻子骂了,再不清理门户,可还了得?都怪奴婢疏忽,早该那一日盼夏来说时,就先治了这老货,也不至于让主子受这份委屈。”
“皇上那里眼下一定很不容易,我这里再不能期期艾艾,安贵人她们愿意说便说去,说我几句我也不会掉肉,我静静等着皇上解决了这件事就好,我委屈什么?”岚琪却淡定如斯,很不在意地说,“自我侍寝之后,多少流言蜚语,若这一次是最最要紧的一回,挺过去,我也算历练成家了。”
那边盼夏扶着布常在过来,听见这句,对环春姐姐笑“一直都是这佛祖一样的脾性,倒也好,急死了别人,也伤不了她。”
布常在怯怯则地说“听说慎刑司是内宫最可怕的地方,他们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此话不假,慎刑司在这宫内,足以叫人谈之色变,但总也有规矩在,进来的人老老实实一些,保住小命尚且不难,王嬷嬷几个挨几下板子就受不住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都招。又因李总管那儿怕皇帝要这几个人对质,姑且留了他们的性命。
这日下午,安贵人、惠贵人等正在翊坤宫陪昭妃喝茶,近来宫内传言敏感,旁人都不怎么提,偏安贵人叽叽喳喳,看似一心巴结昭妃,可一句句数落乌常在的话,无不在说明后者圣宠不倦,而如昭妃如其他在座之人,都黯淡无光,故而越听她的奉承,昭妃娘娘脸上便越难看。
惠贵人忍不住,劝她少几句话,安贵人正待发作,冬云匆匆从外头进来,与众位妃嫔行一礼,便到主子身边说“乾清宫的人传话来,皇上请主子去下棋。”
这些日子,昭妃天天都在等皇帝找她,如今算算他那里也该查清楚了,她当初决定做,就不怕玄烨查她,费尽心血,为的不过是再逼一逼皇帝。
他们之间早没什么情分可言,那么即便撕破脸皮,她都要争一争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她钮祜禄氏坐不得中宫,旁人也休想入主。
众妃嫔皆散了,可都不远不近地挨着翊坤宫,好奇着之后的事,明里暗里地不肯散去,不多久便见昭妃盛装坐着肩舆出来,气势昂扬地一路往乾清宫去。
惠贵人沉沉地叹息“若是真去下棋,便好了,这一下子宫里不知要怎么变天。”略想想,便嘱咐宫人,“咱们去荣贵人那里吧。”
这边厢,玄烨在暖阁明窗下摆了棋盘等人来,乾清宫里好几处暖阁,那一日与岚琪缠绵之处,他再不会与旁人相会,而那边原是皇帝时常待着的地方,故而昭妃今日来,李总管引着她换方向走,也让她觉得奇怪。
进门瞧见皇帝在拨弄棋子,正要行礼,玄烨已温和地笑“坐上来吧,不必行礼了。”
这温和的笑容,昭妃多久没见过了?那一日皇帝来探她的病,偏偏她仪容不整,偏偏几位贵人都在,那时候还没有乌雅氏,倘若她能温存地和皇帝待上一会儿,哪怕看在她尽心尽力操持六宫事的份上,他们的感情也不至于破裂如斯。
昭妃感慨万千,不及坐上暖炕,已然眼眉通红,玄烨瞧见便问“你怎么了?”
045 昭妃自尽
“臣妾没事。”昭妃定了定心神,坐下来与皇帝对弈,她早不记得上一回和玄烨下棋是什么时候,只明白,每每回想起自己和皇帝的往事,唯有一声叹息。
钮祜禄氏是名门贵族,昭妃自幼所学,皆是为了他日成为后妃而做准备,不像乌雅岚琪只会做伺候人的事,连写字都还要皇帝一笔一划来教,她的贵重岂是一个小宫女能相类比。
可就因为她的完美,在皇帝面前也始终端着尊贵,却忘了皇帝是个男人,男人喜欢的是可爱的女人,而不是规规矩矩的妃嫔。
便是这下棋,昭妃也会不经意地步步险招不愿输给皇帝,可皇帝若真要好生切磋棋艺,自然会找兄弟或大臣来对弈,何用与自己的女人一较高下。后宫里下棋,无非是打发时间图一乐,耍赖让子嬉笑一阵,大家都高兴,便是赫舍里皇后曾经也明白这道理,可是昭妃不明白。
玄烨并不真正厌恶昭妃这个人,相伴十年,一起度过那一段动荡不安的少年岁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厌恶的,是钮祜禄氏一族对皇族的倨傲不敬,而眼看着昭妃渐渐被家族左右,玄烨虽不至于心痛,也略感惋惜。
那日李公公求他算了吧,为的便是替皇帝周全这多年情分,而今日请她来下棋,一来是要把谣言之事说清楚,二来本也希望能消除彼此的误会,可事与愿违,玄烨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盘棋输的人,竟会是他。
棋局过半时,玄烨见昭妃步步狠招,随口笑一句“你是笃定了要赢了朕?”
昭妃竟应答说“臣妾的棋是家父所教,自幼只知下棋必要赢,不似旁人那样会哄人玩,皇上若喜欢那样子的,不如找乌常在来,臣妾退避。”
这样的话,换做谁听了都不悦,皇帝的脾气更是容不得这样的顶撞,一时想说的话也不愿再说,便撂了棋子道“朕乏了,你跪安吧。”
昭妃颤悠悠离了炕,却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福身行礼时竟说“皇上要不要臣妾,去请乌常在来侍奉?”
玄烨越发恼火,按捺不住性子,冷然道“你若这般心胸涵养,也不至于在宫内传谣言,一个小小的常在能将你如何,你要这般陷她于不义?”
“难道不是皇上为了她,三番四次在人前不给臣妾脸,难道不是……皇上亲口说要册立一个小常在为皇后?”昭妃真真是疯魔了,竟含泪质问皇帝,“您说她能将臣妾如何?她若做了皇后,臣妾还有活路吗?”
“放肆!”玄烨大怒,“可见朕也不必费心思去查什么,也不必找他们来与你对质,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了,还有假吗?朕再问你,是不是你知晓了阿灵阿他们,联合他们送这些折子来逼朕?”
一摞折子被玄烨摔在了地上,更有几本直接飞掷在了昭妃的身上,昭妃已然泪流满面,低头看着散了一地的折子,越是悲伤越是迷了心窍,竟是狠狠然说“是臣妾又如何,难道臣妾受了委屈,还不能跟娘家说几句,皇上要砍了臣妾的脑袋不成?”
“呵……说得好。”玄烨的心彻底冷了,他竟然还试图和这样的女人消除彼此的误会,真真可笑至极。
“朕不会砍你的脑袋。”玄烨冷笑,“朕要留着你的脑袋,让你好好看着,朕如何册封一个小常在做皇后,让你一辈子屈居人下。”
“皇上!”昭妃羞愤至极,脸颊涨得通红,突然哭一句,“那臣妾,也不必苟活于世了。”言罢竟转身就朝梁柱撞上去。
046 岚琪受笞(二更合并)
玄烨手里早染过人血,却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女人在他面前触柱身亡,当一声闷响后,年轻皇帝的脑袋一片空白,只看着昭妃软绵绵顺着柱子滑下去,外头李总管、冬云等急急忙忙赶紧来,瞧见这情景,冬云一声惨叫便晕过去了。
越来越多的人来,软缎一般的昭妃被抬了出去,玄烨终究是回过神,冷冷一句“找太医给她看,救不活的,提脑袋来见。”
所幸,昭妃并无求死之心,这一撞未下狠劲,她到底还是个明白人,妃嫔自尽,祸连全族,故玄烨之后也回过神,他晓得昭妃死不了。
可因此牵连出的麻烦,却纷至沓来,不管昭妃是生是死,乾清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前朝后宫都瞒不住。
太皇太后盛怒至极,称病不愿理事,唯有苏麻喇嬷嬷和太后前来翊坤宫探望,彼时昭妃已醒转,一见太后便泣不成声,问其缘故一概不言语,最后还是冬云战战兢兢哭着说“万岁爷要册立乌常在为皇后,要我家主子一辈子屈居人下。”
苏麻喇嬷嬷闻言大惊,立即喝斥她“胡言乱语,再敢胡说半个字,立刻拿你去慎刑司打死。”
太后连声叹“皇上这又是发的什么脾气。”
病榻上的昭妃越发哭得伤心,太后便留下安抚她,苏麻喇嬷嬷则要赶回慈宁宫复命,可回来却见皇上立在寝殿外头,也不知多久来的,但不问也晓得,被他皇祖母拒见了。
“皇上……”苏麻喇嬷嬷上来唤一声,玄烨看看她,却仍不减轻蔑不屑之色,反冷冷地问,“她可死了?”
却是这四个字,叫太皇太后走出来听见,原本心疼孙儿站在外头,想着他们祖孙不能先生了嫌隙,正要出来喊他进去,却偏偏听见这四个字,登时恼怒,指着孙儿骂“赶紧出去,这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