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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着急地赶上来,站在母亲身边说“没有的事。”
“真的?”岚琪软软地笑着,跟儿子撒娇似的,“额娘看到你就安心,你那些弟弟妹妹都是磨人精,我每天被他们折磨得精疲力竭,一想到我还有四阿哥这么懂事的大儿子,心里就踏实了,可是我的大儿子却不理我了,说出去怕人笑话,连个能安慰的人都没有。”
胤禛急得脸红,一直说“额娘胡说,没有的事。”
母子俩进了承乾宫的门,青莲见德妃娘娘一道来,很是惊讶,听说要给四阿哥洗漱换衣裳,便去张罗热水,男孩子到底不好意思,不肯让额娘动手,等小和子几个伺候好了再进来,正见母亲给她铺好了被褥。
“早些睡,今天你和毓溪看了半天的书,不要再温习功课,你还有一辈子的书要念,眼睛熬坏了可不成。”岚琪过来拉起儿子,把他往床上推,四阿哥却站着,低着脑袋说,“额娘,是我错了。”
“好好的,怎么了?”岚琪笑着,却掩饰不住心底的不安。
胤禛拉着额娘一道坐下,慢慢说起书房里的事,不知不觉靠在了母亲的身上,岚琪怕他只穿着寝衣会冷,用被子裹着,儿子从厚实柔软的被子里探出脑袋问她“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他们的额娘,也对他们说了这样的话是吗?难道当初太子的食物里有毒,也是因为我们兄弟里有人容不得他?可我们是亲兄弟。”
“等你书念得多,通晓过去千百年的历史,你就明白皇帝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额娘书读得不多,怕解释不好反而耽误了你,要你慢慢去领会。额娘那么笨都能明白,你早晚能懂。”
岚琪觉得裹着被子露出脑袋的胤禛十分可爱,但努力正说“学识才气不是用来显摆的,是要用在正事上的智慧,争强好胜本不是错,可在输给你的人眼中,你就是错了。输的人不会理解赢家为此付出多少努力和心血,他们只会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只会认为上天不公平,久而久之积怨成恨,好些事就说不定了。你说你们是兄弟,为什么会这样子,你想过没有,难道皇阿玛不懂吗?那他为什么还要让你们比试?”
胤禛不懂,皱着眉摇头,岚琪无奈地笑着说“好些话额娘说得太直,你能接受吗?”
“反正接受不了,也有您在。”四阿哥毫不犹豫地说,“额娘告诉我,我想听。”
岚琪将心一沉,笑容散了,严肃地说“你再如何优秀,也不能越过太子,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你们现在是兄弟,将来就是君臣,君为臣纲,从现在起你就要事事屈居在他之下,不论你多努力不论你多优秀能干,都要收敛光芒,绝不要让人觉得四阿哥比太子优秀,绝不要让人提起太子的时候,把你也算上。”
胤禛僵了神情,好半天突然说“皇额娘临终前问我,想不想做皇……”
后半个字没说出来,四阿哥就被母亲捂住了嘴,岚琪认真地告诉他“这话藏在心里就好,额娘什么都没听到。”她停了停,问儿子,“你皇额娘去世,额娘没有哭,你可知道为什么?”
胤禛晃了晃脑袋,岚琪却第一次捧起儿子的脸颊,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小家伙脸蛋倏然就红了,她却悠悠笑着“皇额娘没了,额娘往后要更强大地保护你,那个时候你悲伤得什么规矩礼仪都忘了,额娘若再哭,谁来给你做依靠?额娘不聪明也没什么大本事,可我的孩子们需要我时,我随时都会在你们身边。”
461 弥补缺憾
胤禛垂下眼帘,极小声地嘀咕“说好了的,不能反悔。”
岚琪微微笑,知道他心里是在乎皇后的逝去,拍拍他的脑袋说“你长大后,大概就不会需要额娘了,你瞧瞧现在,稍稍有些不高兴就十天半个月地不理我。”
小家伙急了,睁大眼睛看着母亲,岚琪却促狭地笑起来,揉揉他的脸颊说“你生气的样子,和你阿玛一模一样,额娘可不敢惹你阿玛生气,只好欺负你了。”
胤禛愣了愣,旋即就笑了,裹着被子躺下去说“额娘也爱胡闹,毓溪也是。”
岚琪心头一动,酸溜溜地说“这会子跟额娘说话,就已离不开毓溪,将来心里更加只有媳妇了是不是?”
胤禛背过身不理她,母亲却缠上来问“毓溪好不好看?”
小家伙不耐烦地应了声“好看。”
做娘的纠缠不休“那额娘呢?”
胤禛很嫌弃了,转过身说“皇额娘比额娘好看。”
岚琪一愣,很不服气地揉搓他的脸颊,小家伙嚷嚷着再揉下去有淤青,明天不好上书房了,母亲却孩子似的跟他闹着,好半天才突然温柔下来静静地说“十年多,额娘和你亲近的次数数得过来,可眨眼你就要长大,所以就这些日子哪怕几天,权当哄哄我可好?”
被窝里探出脑袋,本已满面嫌弃的孩子此刻笑得那么温暖,他点点头应“只要额娘高兴,不要再说我不理您的话。”
岚琪憨然笑着,双手撑着自己的脸颊,看不腻似的看着儿子“额娘不说了。”
胤禛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避开目光嘀咕“额娘再这样说,皇阿玛可要生气了,额娘跟我撒娇,还不如跟皇阿玛撒娇,皇阿玛可是什么都依着您的。”
见母亲目露“凶光”,胤禛往后缩了缩,可偏偏碰上个难缠的娘亲,之后一阵笑闹,听得屋外头环春和青莲又惊又喜,但很快又安静下来听不见声,环春不放心地朝里看了眼,见主子坐在床头,背过身朝外,一手轻轻在四阿哥身上拍着,大概是哄他入睡。
青莲笑道“娘娘真有意思,四阿哥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这样哄。”
环春却感慨“娘娘心里一直有缺憾,现在能放下包袱真正和四阿哥做母子,是好事呢。”
屋子里,胤禛已困倦思睡,对于母亲亲昵的举动,他没有一丝反感,毕竟还是孩子且又一向习惯了皇贵妃的溺爱呵护,更因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能想象生母对照顾自己的渴望。现下把严肃的话都说清楚,母子俩都能坦然面对彼此的存在,岚琪不用再在儿子面前事事小心翼翼,她才真正觉得孩子重新属于自己了。
胡闹纠缠,是想满足自己十多年和孩子间缺失的情感,一旦静下来,现实的残酷立刻就能让她清醒,此刻轻轻抚摸儿子的脸颊,口中呢喃“你们不长大该多好,永远做无忧无虑的阿哥和公主。”
此刻已然夜深,岚琪在哄了儿子后,便要回永和宫,一行人打着灯笼簇拥娘娘走回去,才到门前就见有人慌慌张张跑来,见那太监脸生,岚琪还猜想何处来的人,但听来者禀告说,王常在和袁答应的院子里出了事。
462 在干岸上站着
且说王氏、袁氏入宫以来,因位份尊卑,岚琪不曾踏足她们的院落,头一回来,竟是寒风飒飒的深夜,暖轿在院落前停下时,王常在穿着屋子里的常衣就等在门口,连一件大氅都没拢,灯笼下美人儿冻得瑟瑟发抖。
“袁答应还好吗?”岚琪问。
“回娘娘的话,妹妹她就是一直哭,吵着想见小公主。”王常在低垂着脑袋,无奈地说,“臣妾劝了好久也没用,方才闹得寻死觅活的,臣妾吓坏了,怕她真有什么事,所以想禀告娘娘知道一声。”
“进屋说吧,你冻坏了。”岚琪淡淡一言,拢着大氅往屋里走,这一处院子虽小,但也是两进的规格,王常在住前头,袁答应在后头住着,一行人走进袁答应的屋子,昨儿她才分娩,屋子里好些东西还没撤下。
床榻上,袁答应缩在宫女的怀里嘤嘤哭泣,宫女告诉她德妃娘娘来了,她也没什么反应,王常在上前拉她,竟被她甩手推开,闹得十分难看。
有人给德妃娘娘搬来座椅,岚琪在床前端坐,但听王常在轻声说“这大半个月来,妹妹每天精神都不好,疑神疑鬼担心自己立刻就要生,太医一天好几次地闹,昨天分娩后昏睡过去,醒来就一直哭,说臣妾和宫女们抢走了她的孩子,说她的孩子活不了了。”
“小公主在阿哥所里,苏麻喇嬷嬷如今掌管阿哥所的事,公主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岚琪面色严肃,看着床榻上缩成一团的袁氏,记得她们姐妹俩先前都是文静柔顺的人,突然闹成这样,换做谁都觉得奇怪。
“把孩子还给我……”袁答应窝在宫女怀里哭,宫女一遍遍跟她说德妃娘娘在,让德妃娘娘做主,可她好像没什么反应,岚琪看着看着,就觉得她精神不大对。
自己当初生四阿哥后,情绪萎靡过一阵子,连束腹带都不肯绑,跟布姐姐见天地闹,而那段日子正好太子出痘疹,三宫六院都禁足,她在屋子里闹外头的人也不知道,但后来总算缓过来,可即便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也不是袁答应这模样。
“娘娘?”此刻众人看德妃娘娘起身凑近袁答应,都不禁想要阻拦,可岚琪已走到她面前,袁氏惊恐地看着她,咽喉间粗粗地喘息着,显然十分得害怕。
“袁妹妹,还认得我吗?”岚琪倏然抓住了她的手。
“放开我!放开我!”袁答应尖叫着挣脱开岚琪的手,钻在宫女怀里大哭,依稀听见说“平贵人要来杀我,她要来杀我的孩子……”
岚琪闻声皱了眉,周遭的人都难以置信地张着嘴,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再发出动静,只听袁答应哭着“她要来杀我了,平贵人来了,把她赶走……”
“她平时也这么说?”岚琪怒视王常在,王常在吓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只是偶尔会提两句,这话臣妾还是第一次听说。”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岚琪再问,可王氏被德妃一吓唬,泪水涟涟不能言语,环春示意闲杂人等下去,从旁将王常在搀扶起来,温和地说,“常在不要哭,娘娘是担心您和袁答应呢,不然也不会大半夜跑来了,您有什么话,只管对娘娘说。”
柔弱的女人好容易安静下来,抽抽搭搭说“前几天平贵人送东西来,把袁妹妹吓坏了,那天之后就有些疯疯癫癫,臣妾不敢宣扬,以为她过几天能好的,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送来什么东西?”岚琪努力按捺住性子。
“是一些小孩子用的东西,可里头夹杂了一只白色的娃娃。”王常在哭着跑去袁答应的柜子前,从很深的地方掏出一只布包,环春拿来在岚琪面前展开,一只白色的布娃娃,上头写了生辰八字,满身的针眼,还不知用什么畜生的血染得已发黑。
环春怕污了主子,等她看过后便拿得远远的,王常在则哭道“是夹杂在平贵人送来的礼物里,袁妹妹看到就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这生辰八字是袁妹妹的,她就一直觉得平贵人要杀她和孩子。”
“又是这些伎俩,宫里就不能玩儿点新鲜的。”这样的话似曾相识,岚琪冷然一笑,可再看哭泣的袁答应,心里不意地冒出别的念头,面上则叹了一声说,“再让太医瞧几天,还是不好的话,再让皇上知道,看之后如何处理,眼下漠北正吃紧,皇上心里烦,不要拿后宫的事再去烦他。”
王常在应着,岚琪又叮嘱她几句,离开前吩咐环春把那只娃娃带走,再没有说其他的话。王常在一路将德妃娘娘送出门,永和宫的人一走远,她就立刻跑回后院,屋子里袁答应已在擦脸,瞧见她回来,急着问“娘娘会信吗?姐姐,我刚才都要吓死了,德妃娘娘看着不说话,那眼神像要把我看穿似的。”
王常在捂着心门口说“我瞧你哭得很像呢,甩开娘娘的时候我都以为你真的疯了,娘娘她那么紧张,肯定信了。”
袁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