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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琪轻抚他的心口安慰“皇上消消气。”
玄烨怒极“现在更好了,皇阿哥们也跟着贪了,上下联手里应外合,大概哪天连太和殿上的龙椅,他们也要偷了去换银子。”
见皇帝越说越严肃,岚琪想到妹妹家里的事,慌忙屈膝在地,彷徨不安道“这次的事,阿灵阿府上也没脱干系,岚瑛还来向臣妾哭诉过。既然此刻皇上和臣妾提起来了,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玄烨皱眉望着她,稍稍点了点头“你起来说话。”
岚琪没动,仰望着他道“肃贪是何等严肃庄重的事,臣妾不敢给您添麻烦,可臣妾只有岚瑛这一个妹妹,皇上若是要办了阿灵阿,求您留下妹妹和她的孩子,把他们送回臣妾娘家去,哪怕对外说她死了也好,不要把她卷进去,留她一条性命可好?”
玄烨肃然道“你说这样的话,叫朕怎么想,遇到这样的事,你先想到的是私心?”
岚琪心里晃悠悠的,可她的意志很坚定,颔首道“臣妾做不出大义灭亲的事,就算岚瑛不能丢下阿灵阿独活,臣妾也不能看着她赴死。”
“朕若不答应呢?”
“皇上会答应。”岚琪却毫不退缩,深深叩首道,“真有那一天,还请皇上成全。”
可是头顶却传来玄烨冷酷的声音问“岚瑛的事总有余地,朕依你并不难,可若有一日胤禛也卷入这种事,朕怎么办,你又怎么办?”
岚琪浑身发紧,努力沉下心道“臣妾会叮嘱胤禛,哪怕在朝堂里再如何艰难,也不能同流合污,不要留下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中,等有一日全身而退时,他能落得干干净净。”
“那便说定了,儿子若有僭越雷池之事,朕拿你是问。”玄烨的语气渐渐轻松,抬手示意,“这会儿没法子来拉你,赶紧起来,坐到我身边来。”
岚琪有些摸不着头绪,才坐下,玄烨便握着她的手说“替朕把儿子们看紧了,时时刻刻敲打他们,你做额娘说的话软绵绵又中听,他们不会恨你,朕若说得多了,他们不仅反感,还要觉得朕不信任他们。可是朕再多的信任,也敌不过花花世界的诱惑,禁城外头太多太多的陷阱迷阵,那些老奸巨猾的东西们,都伸长着手,要把儿子从朕身边一个一个都拉走。你要替朕,好好看着儿子们。”
“是。”岚琪心神不安,颤巍巍答应了。
玄烨很不满意,嫌弃地说“应一声就那么难?”可说着就笑了,搂过岚琪让她伏在自己胸前,不知怎么竟是说,“孩子们有你在,朕很放心。”
“皇上今晚心神不宁,说话想一出是一出,臣妾快跟不上了。”岚琪稍稍挣扎,把玄烨的手放下,拿过边上的团扇轻轻摇动,温柔地说,“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我一直陪着你,不走开。”
可玄烨还是伸出手来,捧着岚琪的脸颊,情意深深道“实在太想你,看见你就安心了。”
“我哪儿也不去,就坐在这里。”岚琪意识到玄烨的理智渐渐被情感吞噬,明白他必然是累极了,身体的疲倦和痛苦,会让人变得焦躁不安,让他完全从情感去看待事情和人,她不懂国家大事,没有太皇太后那样的英明和胸怀,可她能照顾好自己的丈夫,能让他精神奕奕地面对天下。
那一晚,乾清宫的灯火早早就熄灭,德妃留在那里没有离开,宫里的人冷眼瞧着,都以为德妃之后至少霸占皇帝好一阵子,可第二天皇帝上朝去,德妃娘娘回到永和宫不久,就把和贵人找去了。
佟妃陪着和贵人一道来的永和宫,佟妃也担心德妃误会和贵人什么,本想为她说几句话,可没想到岚琪却是将和贵人叫到跟前,告诉她一些皇帝的喜恶,告诉她那些事必须谨慎小心。等聪明的小贵人记下后,就请她去乾清宫照顾皇帝,毫不避讳地说“皇上把腰闪了,那些事,你要劝着皇上克制些。”
年轻的贵人羞赧不已,涨红着脸谢恩离去,佟妃看着她走远,讶异地对岚琪道“第一次看您这样指点谁,不过和贵人的性子确实挺好,皇上喜欢她也没什么可奇怪。”
“只要你心里不难受,我就好办了。”岚琪笑道,“皇上把她放在你那里,显然是早晚要留在身边,只有你那里干干净净不会让和贵人学坏,放在别处或叫人欺负或叫人引诱,变了本性就糟了。”
佟妃竟不知还有这一层用意,越发惊讶地问“皇上原来是这样看待储秀宫?”
岚琪颔首笑“不然呢?”
如此,自圣驾回銮第二天起,都是和贵人陪在皇帝身边,待得和贵人身上不自在时,就是密贵人照顾皇帝。两位贵人的恩宠不相上下,但密贵人如今低调得连人都不见,和贵人又温婉可爱,倒是少有的皇帝身边有宠妃时,宫里的人左右都挑不出她们的短处。
一位汉家女子一位满族千金,彼此不仅相处得和睦融洽,和贵人私底下还时常与密贵人往来,对于岚琪和玄烨来说,和贵人从没见过大小王氏,让她和密贵人往来并不要紧,更巴不得妃嫔之间和睦相处,好有六宫安宁。
皇帝的安养交付给两个年轻可靠的人,岚琪省心不少。那天陪在乾清宫一晚带来的疲惫,让自己知晓其中的轻重。虽然还不至于真的老了,到底比不起二十来岁的精力,想要细水长流就不能太逞强,眼下还有阿哥公主的婚事等着操劳,她没有三头六臂,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
转眼就是六月酷暑,本该休养生息的日子,可九阿哥十阿哥的福晋还未选定,连带着太后都操心,笑说出门玩疯了,正事忘得干干净净,而阿哥府和公主府倒是都建成了,陆续添家具摆设,便是皇帝要七八月办喜事,也绰绰有余能赶上。
因天气炎热,不宜把待选的女孩子通通召进宫,未免等候的时间晒得中暑,太后带着诸妃每天看一些人,拖拖拉拉好几天,才把人都看齐全,偏偏前后日子拖得太久,宜妃都不记得自己看过哪些人,太后兑现承诺要她自己为九阿哥选时,她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太后不免生气,不等她想明白,就先把十阿哥的福晋定下了,与他的兄弟都不一样,选了蒙家秀女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是皇阿哥里头一个娶了蒙古福晋的人。
在岚琪看来,太后这样做,必然是得了皇帝的授意,十阿哥在兄弟中出身贵重,若不算胤禛复杂的关系,仅次于太子,非大阿哥三阿哥他们能比,皇帝没有在满族贵戚里为他挑选福晋,而是选了蒙古女子,其中的用意,自然只有皇帝自己明白。
至于九阿哥,他还有亲兄长五阿哥早早就成了婚,九阿哥与哪一族联姻,似乎对朝廷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太后当初答应宜妃让她自己挑选,如今兑现承诺,皇帝必然也知道一二,若是有影响,一定会想法儿阻拦。
但是宜妃挑花了眼,等皇帝都下了圣旨为十阿哥选定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家的孩子,她还没能给一个准信,太后不禁动了气,不能因为她一人把事情拖下去,便让岚琪转告皇帝,宜妃若是拿不定主意,就让皇帝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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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里,宜妃潜心对比着几家女孩子的生辰八字,全然不知太后已动了气,等桃红急急忙忙跑来告诉主子,说若是再不给太后一个准信儿,就要由皇上或太后来决定未来福晋的人选,她气得将手里的生辰八字撂下,起身就要去找谁理论似的,可走到门前一阵热浪扑在身上,她反而冷静了。
“皇上决定?若真是皇上决定,那也不坏。”宜妃摇着扇子站到贮了冰的大瓷缸边上,一阵阵寒气很是凉快,竟是得意洋洋地说,“巴不得皇上过问呢,这一路南巡他眼里就没有我,这会儿若能惦记起来,不是挺好的?你别着急,咱们就等着,皇上总不能不管,不是急着七月里就下初定吗?”
桃红且笑“就怕太后娘娘恼了您。”
宜妃啐一口道“她不是给自己娶儿媳妇,当然随便了,我小心些怎么了,难道像老三家那样,给儿子娶个母老虎回去?”
可宜妃娘娘怎知道,她这句话随口说的话,竟是一语成谶,岚琪那边将太后的意思转达给皇帝不出两天,乾清宫就发下了旨意,上禀太后并告知六宫,九阿哥的福晋选定了,选了一等公哲尔本的女儿董鄂氏,曾祖父是和硕额驸和硕图,与诚郡王福晋是嫡亲的堂姐妹。
消息传开,宫里热闹极了,九阿哥甚至跑回翊坤宫来埋怨母亲“若也是像三嫂那样厉害的货色,额娘我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您也太能折腾了,多少人家的不选,偏偏让皇阿玛选了她?”
宜妃半句话也说不出,她本想,皇帝会来找她商量,她能和皇帝说上话,谁晓得事情就成了这样,一选就选中了她最不希望娶进门的人,虽说堂姐妹性子未必一样,可董鄂氏府里显然家教门风有问题,说不定这个董鄂氏一样也是个泼辣角色。
宜妃便想要去乾清宫求皇帝,九阿哥恨道“额娘还不嫌丢脸吗,您再这样去闹,不说没有结果,闹得风风雨雨,往后我和福晋的日子还过不过了?您就没有一点点为我们考虑吗?还是说你眼里只有五哥,我和死去的十一都不重要?”
宜妃大怒,指着儿子骂“十一是为了谁死的,你还有脸来说我?我是为你操心,想选最好的才没了主意,这是你皇阿玛选的,和我什么相干,有本事冲你皇阿玛发脾气去。又说什么我偏心你哥哥,你也问问他让不让我偏心啊?要说你自己,在兄弟里从来不出众,你怎么不说给我长脸呢?连惠妃都得了八阿哥的好,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了?”
桃红看得心惊胆战,赶紧与旁人一道将九阿哥劝走,安抚他未来的福晋未必和诚郡王福晋一个模样,毕竟两家早就分开各自过日子,家教一定不同,好说歹说先把九阿哥打发了,再回身看娘娘,只见主子坐着发呆,泪珠子在眼睛里打转,桃红走近她,她便哽咽“我现在是丈夫不理儿子嫌弃。”她抬头望一眼殿里的光景,眼泪便顺着脸颊滑落了,哭着说,“我就知道这翊坤宫不吉利,从我踏进这道门起,这辈子就注定了。”
翊坤宫里母子这样闹,难免有人多多少少漏出去,渐渐在宫里传开,又被人把细碎的话编织起来成一段故事,以讹传讹的,到后来连宜妃母子反目都说上了,岚琪到乾清宫陪皇帝用午膳时,底下的人来禀告书房里众阿哥用膳的情况,岚琪一面听着,给玄烨盛了一晚老火炖云腿冬瓜薏仁汤,传话的人下去了,便让玄烨喝汤,看他胃口不坏,想必心情不赖,便道“臣妾多嘴说句话,成不成?”
“不成。”玄烨含笑拒绝,“既然是多嘴的,就别说了。”
岚琪点头答应,继续给皇帝夹菜,绿豆粳米粥配着精致清爽的小菜,夏天谁还吃得下大鱼大肉,就是岚琪也不如年轻那会儿爱吃肉了,皇帝更是腻歪满眼荤腥的御膳。只是这会儿他看着岚琪若无其事地给他夹菜盛汤,真的不再惦记说什么,反而勾得心里痒痒,恨道“你就不能再求求朕。”
“那也不至于为别人低声下气,臣妾犯不着。”岚琪自己挑了最爱的酸笋,正要吃,被玄烨按了手道,“年纪越大越会磨人,你到底说不说?”
“不许提年纪。”堂堂皇帝却被人瞪一眼,但旋即就见温柔的笑容,人家认真地说,“宜妃好像中暑病了,皇上怎么不去看望一下?”
“果然是别人的事。”玄烨兴趣索然,低头吃饭。
岚琪则伏在桌上追着他的目光,笑眯眯道“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