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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禧则道“我听说了,阿哥们都不容易,这就都当差了。”而她幼年与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往来亲密,不免笑,“明儿都要见见才好。”
“可惜兄弟们不如从前了。”端嫔又叹息,劝女儿,“你难得回来,只管和我们团聚高高兴兴的,别的事儿别放在眼里。”
“还真叫额娘说中了,来京路上我们遇见饥荒的灾民,回来知道如今是太子监国,我可什么话都不敢乱说了。”纯禧神情紧张道,“您女婿他们还在算计,要不要向皇上禀告呢。”
此刻永和宫里,两幅西洋油画叠放在岚琪的寝殿内,前头绿意葱葱的森林挡住了后面的春光,但后头那一幅画略大出一圈来,那画上丰满的洋女人露出脚踝,岚琪的目光时不时就会移过去,心里砰砰直跳,耳边则细细听着外头的动静,等待玄烨从宁寿宫归来。
好奇心的促使下,她更是跑到门前问了动静,让宫女们继续在外头呆着,自己转回身,小心翼翼拉开前头那幅画,烛光下又往后面那白花花的身体望了眼,看到要紧的地方,还是吓得缩了回来,双颊绯红嘴里啧啧“洋人实在太荒唐。”
话音才落,外头就有了动静,皇帝终于回来。她迎到门前,看人扬尘带风地走来,见面就拉着她的手一同进屋子,说“见了纯禧朕才觉得后悔,该把姑娘们都召见回来才对,朕何必那么多顾虑呢,再没有比家人团聚更能让太后高兴的了。”
说着这些,就看见靠在墙边的两幅画,前头那幅画才是他要送给岚琪的,自然也看到了后头还叠着的那一幅,不禁朝岚琪暧昧地一笑,笃悠悠地也不着急,只等洗漱换了衣裳懒懒在炕上歪着时,见岚琪端参茶来,他才信手朝墙边一指,明知故问“那后头叠着的,是什么?”
岚琪知道他使坏,故意说“臣妾也不晓得,皇上自己看看去?”
玄烨笑得暧昧极了,拉着她的手说“咱们一道去看?”
岚琪别过脸,气哼哼道“臣妾倒是想知道,这要不是送错到了永和宫,皇上预备摆在哪里呢,难道留在乾清宫里,将来和年轻的妹妹们一道欣赏?”
玄烨起身拉她往画走,笑着问“若是如此呢?”
岚琪不肯挪动身体,玄烨死缠烂打地说讲好了夜里一道赏画的,一面手就不老实地搂在她腰上。而对岚琪来说,不知怎么的,刚停牌子那会儿她心里纠结得很,近来反而越发放得开,不仅是玩笑更是身体上的接触,只要是私下里和玄烨在一起,她什么都敢说敢做,这会儿挣扎开了手,扭身背对着皇帝,竟是道“画片儿有什么可看,哪里有人好看……”
果然就有热乎乎的气息从脖子后头往身体里钻,身子被人紧紧抱着,玄烨说“朕今日喝了草原上带来的酒,烈性得很。”
说着话,大手就解开了她脖子下的盘扣,手指不由分说就往温柔乡里滑,岚琪身子一紧再也站不稳,娇嗔一声无力抵抗,完全落在玄烨的掌心里了。
隔天早晨岚琪醒时,玄烨还在身旁酣睡,年轻那会儿她就总盼着能有一天可以和丈夫安安稳稳度过一个早上,虽然出门在外时有这样的机会,可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匆匆忙忙的。反而是如今年纪都不小了,皇帝突然赋闲,这些日子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甚至还要岚琪催促他才肯起身。
此刻身旁的人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咽喉间呜咽一声,侧身就把她抱满怀,腿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可说的话却很清醒,告诉岚琪说“过了皇额娘的寿宴,不能再这么享乐。”
714 君臣还是夫妻
岚琪以为皇帝是休息好了,寿宴之后要将朝政恢复如常,含笑应了他一声,却又听玄烨轻哼“哪怕往后几辈子的败,朕也看不见,眼门前可不成啊。”
这一句话很沉重,兴许太子理政的这段日子,没有得到皇帝的认可,可岚琪冷眼瞧着,太子算是卯足了劲头的,结果还是做得不够好吗?自然这不该是她操心的事,实打实地把寿宴办好办妥当,至少还能有一件事让皇帝高兴。
伺候他用早膳时,外头传话说阿哥福晋和公主们都进宫来看大公主了,玄烨说他累了要歇歇,不必都涌来永和宫叨扰,岚琪便只能把他留在家里,自己到钟粹宫应付了一会儿,可还没坐多久,自己的人就来催促,说皇上念叨了。
见德妃娘娘来去匆匆,待避开长辈们,纯禧和温宪单独在一起时,都嫁做人妇说话也不再含蓄,温宪见姐姐问她,她笑着说“皇阿玛与我额娘还是十分腻歪的,很叫人羡慕。”
纯禧笑话她“你羡慕什么,听说舜安颜对你也是百依百顺,难道你们不腻歪?好妹妹,你嫁在京城,往后可要多多进宫照顾额娘们,替我们让她们宽心。”
温宪点头答应,说这是必然的,但眼神略犹豫,目光跟着姐姐转了半天,终于开口问“姐姐们在家里,额驸对你们如何?”
纯禧笑“自然是好的,你们怎么好,当然我也怎么好啦。”
温宪却垂下眼帘道“我怎么不觉得好。”
纯禧讶异,笑她“舜安颜和你青梅竹马,难道还有不好的?”
温宪摇摇头,坚持问“额驸对你们,是君臣,还是夫妻?”
纯禧这才明白,想了想当年的光景,便道“刚嫁过去时,大家陌生又不习惯,那会儿算不得数吧。等彼此熟悉了,他虽然尊敬我,但并没有把我什么公主高高在上不可侵犯,我们会吵架还会打架呢。他们比不得舜安颜养在京城的公子哥儿,要不是我到底是公主,在他们眼里,哪儿有女人说了算的。”
温宪满眼都是羡慕憧憬,姐姐嘴里的才是夫妻生活吧,舜安颜是对她好的,可他们不像夫妻,明明她为舜安颜废弃了公主府的规矩,可反过来舜安颜却自说自话遵守起来,看得出来国舅府对他的影响很大,从前打打闹闹都不在乎的事,现在动不动就搬出规矩来。他是对自己好的,她也能感受到自己被丈夫爱着,可是,这根本不像夫妻该有的生活。
纯禧见妹妹神情黯然,早已深谙夫妻之道的人,不免担心她,轻声问“他对你不好,还是有了异心?”
温宪连连摇头“他没做错事,大概是我要的太多了。”
纯禧想了想,记得温宪刚才说什么“君臣”“夫妻”,推测该是他们家里规矩太大,唯有劝她“所以事情总有好有坏,我们嫁得远,皇阿玛管不了那么多事,额驸们的顾忌也就少些。可你就在皇城根儿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公主府,恐怕舜安颜也有他的不得已。你们才新婚多久,年纪都还小,慢慢来。”
“我听姐姐的。”温宪也没有别的法子,又央求纯禧姐姐不要告诉额娘们,她怕长辈们担心,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兴许在旁人看来,就是她要求得太多了。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纯禧公主知道这里头的轻重,自然都答应她,一样也悄悄与妹妹感慨“在外头的时候想家,可真的回来了,见到阿玛额娘和你们虽然高兴,但宫里宫外一切都不同了,突然就明白,咱们的家早已不在这里。”
那之后,得到皇帝恩准后,纯禧在温宪的陪同下,离宫到恭亲王府探望生父,恭亲王虽不至于奄奄一息,可缠绵病榻精神大不如前,勉强能坐起来见一见孩子。可他早就不认得女儿什么模样了,说的话也无非是那几句客套体面的,纯禧公主只有在祠堂祭奠生母时,感慨落泪,再离开王府时,没有丁点儿的眷恋。
公主想了多少年的心愿,眼门前的现实,却与憧憬的完全不同,可见这世上还真是有些事,适合一辈子藏在心里憧憬着,永远保存一份虚幻的美好。
寿宴前的两天,皇帝带太子与诸阿哥,宗室亲贵、科尔沁贵族以及外邦使臣在京郊围猎,但太后寿诞在即,不宜太多杀戮,便定下不可射杀食草的动物,只允许围猎猛兽,这样一来就要凭运气凭本事,一整天热热闹闹下来,大多人都是空手而归。
太子猎了一头豹子,九阿哥猎了豺狼,其他阿哥们都空手而归,见太子走去皇帝身边,大阿哥在兄弟中间“今儿你们可有人瞧见豹子了?我连豹子拉的屎都没看到。”
众兄弟见大阿哥恼怒得说粗话,个个儿都闷声不响,只有九阿哥问大阿哥“我猎的豺狼,大哥可看见了?”
五阿哥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九阿哥不服气道“我也没瞧见什么豹子,只怕皇阿玛也晓得放了什么畜生进去,这豹子莫不是自己跑来的?”
大家都晓得,行围时,在圈定的地界儿里,会有人往里头放生准备好的猎物,从前无忌杀戮时,兔子狍子梅花鹿等等都会放进去,当然荒郊野外的难免有别的野兽闯进猎区,但太子这么拖了一头豹子出来,还真是稀奇了。
此时十三十四阿哥从边上过来,胤祥高兴地对四哥说“我们看了太子猎的豹子,当头一箭贯脑,太子射箭还是那么准。”
十四阿哥可惜极了,正好走在八阿哥面前,满面不服气地说“早知道不跟着八哥走了,连一只鸟儿都没见飞过去,要是跟着太子走,我一定被太子先射到……”
“胤禵,你的箭术哪能与太子比?”八阿哥温和地笑着打断了弟弟的话,拍拍他的脑袋说,“过了皇祖母的寿宴,我们私下也能来试试身手。”
此时皇帝身边的太监来了,请诸位阿哥过去说话。
众兄弟齐齐到圣驾跟前行礼,皇子们丰神俊伟英姿飒爽,这样看一眼,直觉得皇室兴旺前途不可限量,在外人看来,足以是皇帝最大的骄傲。
可正是如此美好的光景下隐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事,才让皇帝更加觉得可惜心痛。玄烨将儿子们一一扫过,朗声道“你们都进去逛过了,现在朕派人在林子深处摆了一盘寿桃,已汇入你们一起出发,不论长幼,但凡最先取回来的,朕重重有赏,后日便将这寿桃进献给太后祝寿,也算是你们的孝心。”
兄弟之中,胤禵突然跨前一步,道“皇阿玛,我们的马匹都不如哥哥们腿长,可跑不过他们的。”
四阿哥听得直皱眉头,可不敢在父亲和外人面前教训弟弟,微微垂着脑袋静观其变,但他实在低估了弟弟在父亲面前的受宠,只听皇阿玛笑着说“年纪小心思简单得很,你们的马匹在平原上跑不过哥哥们,可进了林子,枝叶纵横交错,高头大马可不好走,就是你们灵活的时候了。谁先取得了就是赢了,怎么,你们还打算路上互相抢一回?”
大阿哥忙笑道“皇阿玛说笑了,儿臣自然是让着弟弟们的。”
玄烨摆手“不必让,凭各自的本事。”一面对太子玩笑道,“你的马是朕挑的,可别跑不过他们了。”
如此,在侍卫们的引领下,太子率诸位阿哥准备再次出发,皇帝立在大帐前观望,边上朝臣们开始抓着机会溜须拍马,连那些外邦使臣都赞不绝口。
皇帝面上挂着笑容,目光远远投向那一道道年轻的身影,可如今他却怎么也生不出从前的骄傲来,看到孩子成长他的确高兴,可背负着江山天下,背负着整个皇族的他,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惶恐。
难道与朝臣和外邦斗了大半辈子,接下来他要跟自己的儿子们斗了?
号角吹响,众阿哥策马而去,滚滚尘土许久才慢慢散去,玄烨已坐回了宝座,梁公公不知从哪儿回来的,借端茶的机会轻声对皇帝道“万岁爷,今天的确没有准备豹子进场,这豹子怎么来的现下还不知道,豹子脑门上的箭的确是太子的,至于会不会假手他人,还有待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