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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忙忙乱乱,幸好没有耽误时辰,皇帝一行顺利出发,浩浩荡荡的队伍自皇城一路往南而去。
觉禅氏一早起来被温贵妃强迫来随驾,亏她拖着病体还有精力指挥下人给自己打点好东西,好些还是直接从贵妃屋子里拿的,然后逼着冬云领她追过来,更说要避开众妃去慈宁宫行礼告辞,要直接候着队伍出发的时间来才有更大的机会,果然这样一闹,她竟然真的出门了。
香荷更是比主子还兴奋,她们临时坐了惠妃的车架,虽然之后到永清县会换,可这富丽堂皇的马车也足够小丫头欢喜的,一直嘀咕着“主子您若积极一些主动一些,皇上曾经那样喜欢您,咱们早就能坐这样的马车了。”
“我是什么出身,算起来连你都不如,你就别指望我带你坐这样的马车。”觉禅氏苦笑,今天的事猝不及防,好在跌跌撞撞走到这一步了,不管温贵妃是怎么想的,不管她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推出来,可她不会去做勾引皇帝的事,那么多妃嫔跟着,她远远地躲在人后就好,江南一直是她向往的地方,真的能去走一遭,的确不是什么坏事儿。
队伍一路前行,第一站在永清县歇息,也不过是稍作安顿后就再要出发的,皇帝那边大臣侍卫无数,路上是不会没事儿把妃嫔叫过去或自己过来看,庞大的队伍宛若移动的宫廷一般,前朝后宫泾渭分明,这边女人们的事都是皇贵妃说了算,可偏偏皇贵妃竟然晕车,才走了这么一程路,她就不舒服了。
如此,岚琪不得不过来将四阿哥和六阿哥领回去,看了眼皇贵妃实在苍白憔悴,这要是一路都这个光景,她这一遭跟出来,委实是受罪。岚琪也不敢多说什么,领着儿子们回到自己那里,远远看到队伍后头在换马车,纳兰容若的身影又进入了视线。
“环春,你看好两位阿哥,我过去瞧瞧。”岚琪将儿子交付给环春,带了绿珠香月就往后头来,这边觉禅贵人正立在一旁等侍卫们换东西,毕竟惠妃的车架不是她一个小小贵人能坐的,方才急着出发才没讲究,可由奢入俭难,香荷已经忍不住嘀咕着,“这马车可真小,奴婢一人跟着都嫌挤。”
说这话时正好看到德妃娘娘过来,众人躬身施礼,纳兰容若则上前问道“德妃娘娘那里是否有什么不妥?皇上命令臣到济南府之前,各位娘娘这边的事由臣来负责,济南府之后的路会有其他大人来督促,现在娘娘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召唤微臣。”
“纳兰大人辛苦了,听说你回京也不过几天,这又要出行。”岚琪大方地说着,“本宫没什么事,只是觉禅贵人突然跟来,想来问问她是否有什么没准备妥当的,纳兰大人自行去忙吧。”
容若称是,见这边马车调换好了,也不敢多留下,躬身离开去,可走不远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瞧见表妹正向德妃福身说话,两人都和和气气的,才安下心来。天知道刚才他到了皇贵妃跟前乍然见到表妹时的心情,此刻仍旧后怕,若眼睁睁看着皇贵妃欺负她为难她,他该怎么办?
“你出来得急,若有什么东西缺了少了,就让香荷去我那里拿。”岚琪很温和,她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跑来多管闲事,既然心里想这样做,就先爽爽快快地来做,之后再细究缘故不迟,这会儿更提起来,“皇贵妃娘娘晕车了,你也小心一些,太医前后随行,有任何事找他们就好。”
说的终究不过是一些客气话,但岚琪觉得说了心里才舒服,之后等她离开,香荷搀扶自家主子重新上车时就说“您看您看,上回奴婢怎么说来着,德妃娘娘就是有心要和您亲近呀,您看这么多娘娘在前头,只有德妃娘娘来问您怎么了。”
“德妃娘娘客气,咱们不能随便拿来当福气,突然跑出来,谁都斜眼瞧我们。娘娘这样客气一下,大概是不想其他人来为难我们,出门在外和和气气最要紧。”觉禅氏很聪明,知道自己的境遇,知道别人对她的讨厌,现下出门了,她只想高高兴兴走一回,不考虑别的。
只是当车队再次前进,车轮滚滚间,不经意挑起帘子见到外头骑马经过的容若时,心中还是会勾起涟漪。如今她越来越能淡定地面对容若,可这份淡定之下多少撕心裂肺的疼痛,也只有自己明白,此时此刻想得最多的,似乎只是担心他日夜奔波的辛苦。
之后数日,队伍经河间、献县、阜城、德州、平原、禹城,于十月初八至济南府,皇帝携众臣与妃嫔皇子公主观趵突泉,问询地方利病、民风土俗,临泉览视,题“激湍”二字。
又拟定十月十日至泰安州登泰山,可皇贵妃这十来天每天晕晕乎乎,本想能在济南府多休息两天,这跟着又要走,实在有些吃不消。但是难得陪皇帝出巡,她不敢说出口怕惹人笑话,一直苦苦支撑着,观趵突泉时岚琪见她顶着苍白的脸色死死搀扶着青莲,心中很是担忧。
便与荣妃商议,觉得皇贵妃这样下去不好,回去后一起来皇贵妃面前,劝她后日不要随驾上山,在此处休息两日,等皇帝下山再一同前行。
皇贵妃满面的不服气,可她实在太虚弱,想想都知道上不了山,不甘心德妃荣妃能随驾登山,自己却不能陪着皇帝一览众山小,此刻一言不发,竟是委屈得眼眶通红。
“之后走水路时,娘娘就没那么辛苦了,但现在若不好好休息,之后也难有精神,南巡的路还很长呢。”荣妃温和地劝说着,即便做好了准备要被皇贵妃抢白,可看她憔悴成这样,实在只剩下心疼了。
皇贵妃虽不答应,也不怪她们多事,岚琪和荣妃无功而返,荣妃轻声说“怕是只有皇上劝得动了,不能让她再强撑下去。”
岚琪笑着问“姐姐这话,是让我去请皇上来?”
荣妃推她一把,笑嗔“咱们当中,皇上面前谁说话最管用?少在我面前矫情,快去把皇上请来劝劝皇贵妃,这万一真在路上出什么事,才晦气呢。我这命就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大大小小的事不比宫里消停,你好歹也帮帮我啊。”
玩笑归玩笑,正经事不能耽误,岚琪径自往皇帝这边来,明日就要动身去泰安,皇贵妃的身体是再折腾不起了。
来时皇帝正与纳兰容若说话,之后的行程他就不管后头的事要一直跟在皇帝身边,在岚琪看来,有觉禅贵人在,这样安排的确最好。
可她才到门前,梁公公让她稍等片刻容他进去禀告,竟突然听见里头茶碗碎裂的声音,皇帝勃然大怒呵斥了一声“混账”,吓得岚琪和梁公公都呆若木鸡。
264 四阿哥的钦佩
“梁公公,你不进去瞧瞧?”岚琪主动把责任推给了梁公公,人家满面苦笑,又不敢反问德妃娘娘为何不自己先进去,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可才要跨门进去,里头一阵风,但见纳兰容若意气风发地出现在眼前,乍见德妃在这里,也是吃了一惊。
“德妃娘娘吉祥。”容若恭敬有礼,倒是眼前的人定定的没回过神,他稍稍抬头,才见德妃眼神一晃,尴尬地笑着,“纳兰大人。”
容若侧身让开道路要让德妃娘娘先行,岚琪也挪动了几步,可忍不住又停下来,她是不能干政的,当然不能过问君臣之间出了什么事,可心里实在很忐忑,忍不住就道“出了什么事吗?”
容若想起方才的情景,忙笑道“娘娘若是问那个,茶杯只是皇上不小心碰在了地上。”
岚琪见他言辞含笑、泰然自若,便也笃信真没什么事,又或者有什么事与纳兰容若不相干,总之这样最好,便径直往里头来,果然见瓷片碎了一地,可皇帝真皱着眉头严肃安静地看着面前的折子。出巡期间一切奏本奏章皆三日一送,乍一眼看到桌案上高高摞起的折子,直教人恍惚以为还在宫廷之中。
“皇上。”岚琪立定福了福身子,玄烨闻声才察觉她来了,一根弦还绷在朝政之上,很自然地就问,“什么事?”
这样严肃的对话,让岚琪不知所措,但皇帝立刻回过神,放下手里的折子就站起来温和地问“怎么过来了?”
后头梁公公跟进来,皇帝随手一指让他派人来收拾狼藉,自己挽了岚琪的手就到里头坐下,这些日子不曾怎么单独相处过,每日不远不近地看一眼,知道她好好的就放心了。
岚琪则直白地说“皇上这会儿若有不高兴的事,臣妾就回去了,刚才没进门就听见您摔东西骂人,臣妾不敢过问朝廷的事。”
“朕不小心碰了桌上的茶碗,发脾气也不是生容若的气。”玄烨虽然愤慨,对岚琪说话还是尽量地温和,也不顾是不是朝政,一股脑儿地说,“朕三令五申沿途各地不得滋扰百姓,还是有人违逆,正好查出来一个个都是贪官蛀虫,若不将他们煞一煞警醒后面的人,朕这一路往南去,多少百姓要遭殃?”
偏偏岚琪女人家心思,心想那些官员也难做,且不论对错,谁不想皇帝经过自家治地时看到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再退一步来说,保证皇帝出行安全才是最最重要的。不过她晓得这些话只能自己想想,若是说出来,会把玄烨气个半死。
“你呢?为什么来,总不见得这样好,想着要来看看朕?”玄烨不想对岚琪说这些朝务琐事,很快岔开话题,笑悠悠地看着她,伸手在脸上轻轻抹了一把,心疼道,“一路辛苦了吧,下巴都尖了。”
岚琪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刚才被皇帝一吓都没了轻重,立刻禀告“皇贵妃娘娘连日晕车疲倦不堪,皇上是否有留心,那日在趵突泉观泉娘娘几乎站不住。”
玄烨颔首“朕看到了,可她的性子,朕过问只会让她不开心,出来一趟不要弄得不愉快。”
岚琪一副男人果然不细心的嫌弃神情,看得玄烨瞪眼睛“什么眼神,越发没规矩了。”
“皇上太不体贴了,皇贵妃娘娘那样根本支撑不住,臣妾以为您但凡去问候一句,娘娘就不会继续逞强,怕的还不是您不高兴吗?”岚琪正经地说,“臣妾和荣姐姐商量过,怎么也该来请您去看看娘娘,劝娘娘不要登泰山了,在这里休息两日,之后等皇上下山,再合流同行,说不定自此就好了,后面的路才能游览得尽兴。”
“她这样不好了?”玄烨略略有些愧疚,他的确不是十分清楚。
岚琪拉了玄烨的手要他走“皇上去瞧瞧吧,劝娘娘别登山了,这样子去登山,只会半路给您找麻烦,当然您可别这么直地对娘娘说啊。”
玄烨嗔怪她“朕还用你来教?”
不过皇帝并不急着走,而是拉着岚琪说会儿悄悄话,问她这一路游历的所感所想,知道她身子未有不适很安心,过了个把时辰,才等岚琪离了后独自往皇贵妃的住处来。
彼时皇贵妃正闭目养神,即便如此,依旧满面苍白。玄烨在床沿坐下,皇贵妃睁开眼本以为是胤禛来找她,乍然见到玄烨,蓦地一慌,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脸,她晓得自己现在容颜憔悴,很不愿被皇帝看见。
“还害羞么?”玄烨欣然一笑,温和地说,“朕疏忽你了,都病成这样了?”
皇贵妃委屈又愧疚,垂首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说“臣妾不好,难得跟您出趟门,还弄成这个样子,太医说是平日活动太少,想想臣妾是挺懒的。”
玄烨且笑“不舒服就停下歇两天,正好朕要去登泰山,你就在这里休息,等朕下山后,你再跟上来,朕会安排人照顾你。不许说不要,就这么定了。”
皇帝下令不许反驳,皇贵妃嘴张了一半不敢往下说,心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