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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既这么说,从容也不好推辞,谢过之后便也慢慢吃下。婉馨原是要让她做个见证,这时看她吃完,心安神定道:“四爷若是喜欢吃这卷的话,妾身每日都做了送来,可好?”胤禛放下筷子,淡笑道:“这东西闲来做做就好,何必每日去做,麻烦。”婉馨柔婉道:“妾身不怕麻烦,只要四爷喜欢,妾身做再多,也是……也是欢喜的。”
她又在给他灌甜汤了,也不怕人吃多了腻味。从容抿紧唇,觉得此时就有一股甜腻之味弥漫在唇齿舌间,连带着心里似也起了腻烦之气,人一阵阵地烦躁起来。从容想喝口水润一润发干的喉咙,可碍着婉馨在此,不能随意走动,只能拼命吞咽口水。
胤禛听见动静,侧首看她道:“小瞎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胤禛一皱眉,“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是么?”从容用手摸一摸脸庞,果然触手极烫,“大约是有些热到了。”
“热了?”胤禛看一眼窗外迎风摇摆的几竿翠竹,“去把窗户开大些罢。”
“是。”
从容走过去大开窗户,迎面一阵凉风扑在她的脸上,她没觉得冷,反而觉得更热。胤禛看她站在窗边不动,站起身道:“小瞎子。”从容扶窗回头,艰涩开口道:“四爷……奴才……奴才有些难受。”
婉馨失色,脸红、出汗、呼吸沉重,秦嬷嬷说的情动之兆怎么都应在了小瞎子的身上?她有些着慌,“四爷,既然夏公公身子不好,还是让他下去歇着吧。”
胤禛没有答应,反道:“婉馨,你先出去。”
婉馨怔了怔,“四爷,妾身将东西收一收就……”
“出去!”胤禛眉间一冷,提高了声量。
婉馨心中一惊,急忙敛眉肃目道:“是。”
她匆匆而出,近门口时却又故意缓了缓,就听身后胤禛道:“你哪儿难受?”
“热……心跳得厉害……还有……”
婉馨驻足还想细听,门帘忽然往边上拨开,福喜向她躬一躬身子道:“侧福晋,请。”
胤禛抱着软作一团的从容进了内室,“容容,这样好些么?”他为她脱了帽,解开衣领,又取了帕子为她拭着鬓边汗珠,“还热么?我去把窗打开些。”他说着要走,从容却攥紧了他的手臂,十分难受不肯的样子。
胤禛焦心,“我让人去找太医来。”
“不,”从容昏昏沉沉地坐起,“不要太医。”
胤禛也不知道她突然起来做什么,看她软绵绵地靠在自己身上,星眸微饧,香腮带赤,喘息着又不说话,便揽住道:“你身上很烫,是不是发热了?”
从容恍若未闻,只腻在他的怀中,手也不安分地到处摸索着,“胤禛……”
胤禛抚一抚她的背脊,忧心道:“容容,乖乖躺好,我去找太医。”
“不要,说了不要!”从容猛力摇头,手就停在了关键位置,胤禛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道:“好,不要太医,要不要喝水?”
“不……要,”从容闷着头对着他的胸口说话,热热的气息喷上去,麻麻的,痒痒的,“要……”
胤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得低头道:“容容,你说什么,要还是不要?”
“要,”从容忽然抬首,将炽热的唇贴在他的唇上,“要你。”
……
福喜看着婉馨一步三回首的离去,他原本听动静,以为胤禛很快就会出来或是召他进去,可谁知左等无声,右等无人,他又不好仔细去听里面从容究竟怎么了,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太阳斜落,风里的寒意也渐次浓了起来,福喜正笼着手暗自心焦时,胤禛的声音终于从内传出,“福喜,备水。”“是,四爷。”福喜心下一松,正要下去吩咐时,胤禛又道:“去请曾太医,要快!”
蒸腾水气中,入了水的从容扒着浴桶的壁沿,死活不肯转身看胤禛。胤禛看她轻笑道:“方才还粘着我不肯放,这会儿怎么连看都不肯看我了?”从容身上热,脸上更热,她的头虽然还有些昏沉,可之前那些零散的画面已经重回脑海,拼接成一幅香艳至极的画卷,展现眼前……
胤禛欺身过去,扳过她的身子端正神色道:“还难受么?”
从容摇了摇头。
胤禛道:“我已让福喜去找曾太医过来,到时再请他细看看,是不是吃食上头有什么不妥。”
从容低垂下眼睫,“我吃了福晋的碧萝羹后并没有什么事,吃完她的鸳鸯卷后才觉得浑身难受起来,可是……可是你又没事。”
胤禛也想不透其中关键,他拢一拢从容的肩头道:“一切等曾太医来了再说。”
“嗯,”从容答应着又低下头。
胤禛伸手过去拨开她垂落的发丝,“累了么?”
从容一抬眼,就看见他身上的抓痕红印,还有他肩头清晰可见的齿痕,原本归于平静的心跳立时又有些紊乱起来,“还好。”胤禛放下心事,在水中环抱住她,湿润的肌肤贴在一处。从容靠上他的肩头,用手抚一抚那片齿痕,这李婉馨一定是在鸳鸯卷中下了什么催情药、合欢散,不然她怎么会把他身上弄成这样呢?可是她下药不是该对着胤禛下吗,怎么最后会发作在她夏从容的身上?她百思不得其解。
曾太医为从容诊脉时,眉间一贯地现出个川字,“姑娘无碍,只是脉象有些虚浮无力,还有……”他沉吟未语,胤禛道:“还有什么不妥?”曾太医道:“姑娘这一向的饮食,能否说来听听?”胤禛一一说了,曾太医的眉头已打成了个结,“别的都还罢了,这碧萝羹和鸳鸯卷,能否让奴才看看?”
福喜引着他来到外间的桌案边,绿玉荷叶碟上仍留着一只鸳鸯卷。曾太医低头闻了闻,福喜递上筷子,他夹了一点放入嘴中。
胤禛出来道:“是不是其中添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曾太医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特别,至多是加了不少份量的红藤。”
“红藤?”
“红藤有通气活血的功效,在这之中加一些,也还说得过去,只是这份量,未免太足了些。”
说着话,曾太医又看向碗中的绿色残羹,“这就是碧萝羹么?”胤禛颔首,曾太医低下头去,须臾眉头舒展,“原来如此。”他伸筷蘸了点羹水,放在嘴中一抿,原本舒展开来的眉头立刻又扭成一团,胤禛看他面色有变,急问:“难道是这羹里有什么不妥?”
曾太医又抿了一口,回味片刻道:“这羹内有用来调香的肉寇,若与大量的红藤混合,便会有……会有催情的功效。”
福喜咋舌,胤禛眸色变深,唇边逸出一抹冷然,“她果然用了心。”
曾太医看他面色,心中凛凛,“四爷,这残余的一点碧萝羹能否让奴才带回去?”
“为何?不是已知道缘由了么?”
“奴才发现这羹中似乎还有一物,待奴才回去详查之后,再向爷禀告。”
胤禛眸色更深,“好。”
曾太医想了想,又道:“这碧萝羹若是再送来,姑娘可是千万不能再吃了,切记!切记!”
69惩罚
三日后;胤禛面色凝重地重复道:“七叶草?”
“是;此物虽出于湿热之地,却是性凉至寒之物;要是连服七日;每日加大剂量;服食人若是位女子;将终身无孕。”曾太医想到这草药的霸道;捻一捻须髯道,“看那羹里,不是第六便是第七日的份量。”
“什么?”胤禛拍案而起,“那么容……”
曾太医被他唬了一跳;险些没从椅上摔下来;他抚一抚突突乱跳的心口;道:“四爷莫急,姑娘洪福齐天,虽说吃了这几日的分量,可好巧不巧的,又吃了鸳鸯卷。”
“鸳鸯卷?”
“这鸳鸯卷中放了足够份量的红藤,而红藤,恰是七叶草的克星。”
胤禛面色稍霁,缓缓坐下道:“她没事?”
“没事,不仅没事,而且两物相冲,将之前的滞涩之处也给解了开来,”说到这儿,曾太医难得露出笑脸,“姑娘这一次,真可谓是因祸得福阿!”
胤禛送走曾太医后又独坐了许久,曾太医说因祸得福,可他却是后怕不已。如果从容没有吃那两个卷,卷中又没有足够份量的红藤,那么她将永远无法有孩子,无法有他们的孩子!她已经为此烦恼,若是知道永无子息可能……胤禛握紧了拳头,青筋迸露,若有人要害他,双倍还之;若有人要害从容,十倍奉还!
胤禛进入东院时,琳蕙正在袅袅檀香中抄写佛经,见他来了,忙搁笔正衣,向他一礼道:“四爷。”胤禛不看她,只看着桌上抄写的经文道:“若行歹毒之事,即便抄写再多的经文,又有何用?”琳蕙脸色一白,旋即又恢复如初,她挥退几个下人,轻声轻气道:“四爷这话所谓何来?琳蕙不明白。”
胤禛回过了头,“你真不明白?”
“琳蕙抄写经文,是祈神佛保佑,求个心安而已,世人不都是如此么?”看胤禛不答,琳蕙又道,“四爷也曾抄写经文,为的不也是个心安么?”
“我无愧于心,无需求什么心安。”
“那琳蕙也是。”
胤禛的声音冷如金石,“是么?即使对人用了七叶草,也是无愧于心?”
琳蕙娇小的身躯瞬即一晃,她做的那样小心,谁都不应该知道,即使是从容自己,也该无从发觉,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胤禛冷冷看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恨我,只管对我来,何至于要做此阴毒之事?”
琳蕙睫毛直颤,脸色更是苍白如纸,可她仍是尽力维持着平日端庄的样子,凝声道:“恨你?不,我不恨你。”
胤禛逼视她道:“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与你无怨无仇。”
“无怨无仇?”琳蕙喃喃自语,目中掠过一丝厌恶与痛恨,“我如今所得皆是拜她所赐,香炉中的灰有多少,我对她的恨就有多少!”
胤禛瞥一眼香炉中几乎漫溢的香灰,“是我有负于你,与她无关。”
“一切不都是为了她么,怎会无关?”琳蕙恨极反笑,“容容,容容,我之前一直想到外头去,甚至连风尘之地也找人打听过,谁知道,容容一直都在爷的身边。夏从容,小瞎子,日夜不离的好奴才,爷为她可真是费尽心思,瞒过了所有的人,也……也瞒得我好苦。”
胤禛转过眸光,这个含恨而笑、面容有些扭曲的女子,还是他那位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四福晋么?“就为了这个,你要让她终生无孕?”
“若她有了孩子,凭爷对她的宠爱,往后一旦入府,在这贝勒府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么?”
胤禛背负双手,眉间清冷一片,“你很在乎四福晋之位?”
“除了这个,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琳蕙看着桌上的《金刚经》,她不是心狠之人,从在碧萝羹里放下七叶草的那刻起,她就夜不能寐,即使入眠,也常常惊梦而醒,只是……只是一想起那天在窗下所闻,她就禁不住会恨、会痛、会如猫儿抓心般难受。原来他不是无情,只是对她无情;他也不是不重子嗣,他只是想要他们的孩子。他对她有多好,对她,就有多坏……
“我一直敬你、重你,她也从没有取而代之之意,可是,琳蕙,你却做了一件伤人伤己的事。“顿一顿,胤禛声音更沉,没有丝毫的温度,“你还是我的福晋。”
琳蕙一怔抬眸,胤禛看着她的眸中惟余冷意,“只是福晋而已。”他说完转身,似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若你想求心安,不如在此多抄写些佛经,大小事务,我会另行安排,无需你再操劳了。”
琳蕙后退几步强撑住桌案时,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