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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的心头一跳,连忙抬手制止道,“这两个丫头也是忠心护主,你跟他们一般见识做什么?”
这两人是借着国公府的名义送来的,卖身契都不在自家人手里,可不是他们展家能随便处置的。只是碍着大厅观众,老夫人不好把这话明说。
展培也不傻,听出了老夫人话里有话,就是狐疑的扭头看过去。
老夫人手里念着佛珠,道,“这两个丫头是野了点儿,但为人奴婢还是可取的,警告他们一番也就是了,还嫌如今这府里不够乱的吗?”
她是真的有些头疼胸闷,这一次的事算是把北宫驰给得罪的狠了,还不知道该是如何收场。
展培心中愤愤难平,还是目光凶狠的盯着墨雪和蓝湄两个。
两个丫头虽然乖觉,但却是打从心底里就没把展培看上眼,所以对于他的逼视完全的视而不见。主子派他们来是听命于展欢颜的,至于旁人则是全部无视。
展欢颜心里却是明白展培的小家子气,今天若是不能叫他把这口气给撒出来,日后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于是就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今日之事多说无益,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父亲要罚就罚我好了,跟两个丫头没有关系。”
展培见她如此,便是冷笑,“你以为我就罚不得你了吗?马上给我滚到佛堂去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墨雪和蓝湄不约而同的齐齐皱眉,刚要上前,展欢颜已经果断的拍了拍裙子起身,“是,女儿领罚!”言罢就对老夫人行了礼,转身走了出去。
两个丫头互相对望一眼,便是一声不吭的跟了去。
展培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这才满面郁气的扭头看向老夫人道,“这两个丫头不像是咱们府上的,难道是母亲您……”
就算是老夫人有大手笔,也不该买了这样的帮手放在展欢颜的身边。
老夫人手里一下一下捻着佛珠,冷冰冰道,“裴家送来的。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满天飞,你真当裴家的人都是聋子是哑巴吗?他们没有出面,那是因为顾虑着面子不好插手我们展家的内务,现在送了这两个丫头来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就是明着给我们示警,告诉我们,大丫头虽然没了亲娘,但也不是全部没人撑腰的。”
展培一惊,不由的慎重起来道,“母亲,裴家他们不能……”
过问别人的家务事?这名声传出去可不好。
“裴氏就留下这么一点血脉,当年要不是国公夫人自己的身子不济去的早,你以为她会舍得让大丫头回来展家吗?”老夫人道,面色不善的对展培道,“就是你自己拎不清,被江氏和江海的一点蝇头小利蛊惑着就淡泊了那边的关系,就算齐国公再怎么大公无私,就算他不在官场上动用私人关系提携你,最后有事的话难道,就算只看在裴氏和大丫头的面子上,还会放任你不管吗?现在好了,这条路子算是彻底断了。”
裴献耿直,最是不喜欢依附裙带关系办事,这是也展培最为深恶痛绝的地方。既然无利可图,他自是对这个岳家不假辞色的。
所以老夫人的话,他还是听不进去的,只就不耐烦道,“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这大丫头也是被他们惯坏了,她方才的那个阵仗母亲你又不是没看到,是该好好是杀一杀她的脾气了。”
“你!”老夫人一怒,胸口就起伏的厉害,原是想要摔佛珠,但是转念一想又恐着亵渎神灵,便抓起桌上的一个茶碗狠狠的砸了出去,骂道,“合着我和你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
到底是亲骨肉,她是没舍得砸展培,茶盏只在展培的脚下裂开。但是老夫人公然对自己动手,几十年来,这还是头一次。
展培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过去抚着老夫人的胸口,给她顺气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您有话训斥儿子就是,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老夫人不语,只是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就在这时,便听得院子里外一片吵嚷声,江氏怒不可遏的大声道,“都滚开,我要见侯爷!”
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对周妈妈道,“不是让你找人看着她了吗?怎么还叫她跑出来生事?”
周妈妈吓了一跳,忙要出去阻止,奈何江氏来势汹汹,已经直接闯进了门来。
见到老夫人的气喘的不顺畅,江氏就冷笑出声,象征性的屈膝福了一礼道,“见过母亲,侯爷大喜了!”
“青天白日的,说什么胡话?”老夫人怒然一拍桌子,直接指着外面道,“来人,给我把这个疯妇给押出去关起来。”
外面两个婆子走进来,江氏却是脖子一梗,笑的越发大声道,“母亲,您如今还分不清形势吗?雪丫头马上就要是名正言顺的梁王妃了,日后侯府的荣华富贵可少不得要仰仗她的,您对我的态度也该是变一变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展培提起展欢雪就是一肚子气,一把拽住江氏的手腕,将她往两个护卫面前一推,命令道,“马上把她给我关起来,看严了,再要放了她出来,当心你们的脑袋。”
“是。侯爷!”两个护卫连忙上前,架着江氏就往外走。
江氏扑腾着想要挣扎,可是她的力气又如何能敌得过两个男人,当即就被人拉了出去。
“展培,你忘恩负义,你……”江氏焦急的大叫,“你今天这样对我,我都记下了,来日待到雪儿做了梁王妃,你等着!你等着!”
老夫人的脑子里头嗡嗡的,心头越发跳脱的厉害。护卫们唯恐江氏再乱说话,连忙堵了她的嘴巴将人给拉了出去。
按照常理来讲,展欢雪和北宫驰的事情既然暴出来了,就应当是议亲办喜事的,可是现在是情形北宫驰明显是恼了他们展家的,谁也料不准后面到底会发生什么。
老夫人和展培各自都是愁眉不展,回了自己的院子。
佛堂里,展欢颜对着一尊佛像跪下。墨雪和蓝湄跟着走进来,也是一语不发的在她身后陪着一起罚跪。
展欢颜没有阻止,也未曾回头。
这两个丫头来了马上有一天了,因为事出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和两人开诚布公的说过话,这会儿便是开口道,“你们的来历我大致心里有数,你们主子让你们跟在我的身边来,参与这些内宅里头乌七八糟的事情,的确是委屈你们了。”
“小姐,奴婢不委屈!”两个丫头心中惶恐,异口同声道。
“听我说完!”展欢颜却是抬手打断两人的话,继续道,“忠勇侯府内院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的行事欠缺光明磊落的地方也少,我不勉强你们,若是你们不愿意,我会和你们的主子说,送你们回去,不是您们的错,你们也不必有负担。”
北宫烈手下培训出来的暗卫,一般这种人执行一次任务都是抱着破釜沉舟的打算来的,没有回头路走。
展欢颜虽然不知道皇家培养暗卫的具体章程,但是普通大户人家豢养这类人,就比如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墨雪和蓝湄一旦被退回去,那么就会被视为任务失败,十有八九是要以死谢罪的。
墨雪和蓝湄面面相觑。
当时北宫烈点了她们两个过来展府,两人心里就甚为疑惑,为什么会突然派了他们来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侯府小姐的差遣,现在听了展欢颜这样的口气两人就更是不解。
在北宫烈面前保证她们的安全?这位展家大小姐竟然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不过跟了展欢颜一天,展欢颜大致是个什么个性,两人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既然她敢说,两人也是深信不疑。
“奴婢奉命前来服侍小姐,小姐就是奴婢们唯一的主子。”飞快的收摄心神,墨雪说道,“请小姐以后不要再说遣奴婢们回去的话了,日后自然是小姐到哪里,奴婢们都跟到哪里!”
暗卫守则里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忠诚。
两人既然表了态了,展欢颜而已就不再迂回,点头道,“既然你们尊我为主,那我也就不说废话了,在我这里没有别的规矩,只有一条,不管是遇到何种情形,我都只要你们无条件的服从我的命令,明白了吗?”
“是!”两人齐齐应道。
展欢颜莞尔,“那现在,你们两个起来!”
两个丫头一愣:“小姐!”
展培会罚了展欢颜,多半是因为她们的原因。
“起来!”展欢颜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她的语气强硬,威势丝毫不减。墨雪和蓝湄也都是是果敢利落的性子,当即都站了起来。
展欢颜对两人干脆的作风还是比较赞许的,唇角牵起一抹笑容道,“现在替我去办两件事。墨雪你回海棠苑去,看好了桃叶等我回去再行处置,然后告诉院子里的那些人,让他们把嘴巴都给我闭严实了,今天院子里发生的事,谁敢透露一个字出去……”
展欢颜说着,顿了一下,终于回头深深的看了墨雪一眼,“怎么让他们老实闭嘴,相信你比我更有办法的吧?”
“是,奴婢明白!”墨雪颔首,“一定不会让他们乱说话的!”
“去吧!”展欢颜点头,目送了她离开,就又招呼了蓝湄过来,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话。
蓝湄全神贯注的听着,牢牢记住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最后慎重道,“小姐放心,奴婢会把大小姐的话一字不落的转告给展老夫人的。”
展欢颜挥挥手。蓝湄快步走了出去,展欢颜听着她的脚步声,就越发心平气和的跪佛堂。
“大小姐说,二小姐如今所处我位置微妙,请老夫人多加照拂。”蓝湄到了锦华苑,就一五一十的对老夫人转述了展欢颜交代她的话,“二殿下对侯府的态度,如今全部牵扯在二小姐身上,大小姐的意思是,不管之前二小姐做了什么,也哪怕二殿下心里再如何的恼怒,皇家都丢不起这个人。为了息事宁人,议亲就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一旦二小姐会有什么闪失,二殿下的面子过不去,那才是咱们府上的灾难。”
老夫人闭着眼靠在暖炕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听着,一直到蓝湄说完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摆手道:“你先去吧!”
“奴婢告退!”蓝湄屈膝福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老夫人这才睁开眼,看向周妈妈道,“周妈妈,这件事你怎么看?”
“大小姐的话是有道理的。”周妈妈道,却是一筹莫展,“二殿下就算再不待见二小姐,可是现在为了遮丑,也唯有这一条路子可走。哪怕只是为了做给世人看的,只要他肯议亲,那么咱们侯府眼下的困境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老夫人叹一口气,眼底的光线冰冷,目光看着窗外缓缓降临的夜色道,“可是这段时间,那个丫头和我还有她父亲之间都生了嫌隙了,她入了梁王府,对我们而言,可未必就是好事,而更有可能是埋下隐患,成为我们整个忠勇侯府的催命符啊!”
她曾和展培联手,想要了展欢雪的命。何况展欢雪还有一个与他们苦大仇深的亲生母亲江氏。
这件事,不容乐观。
“可是眼下,二小姐若是有个万一,外面的人势必要起怀疑。”周妈妈道,“如果为此牵累到了二殿下,也是不妥的。”
老夫人也是左右思忖着都找不到合适的解决方法,最有又是啐了一口道:“都是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这展欢雪真是个祸害!
周妈妈垂下眼睛,不再言语。
老夫人自己又再想了一阵,就还是叹了口气道,“你去佛堂把大丫头送回去吧!”
“那侯爷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