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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平平淡淡了此一生,已是她的全部希望和心愿。如今突然换了境遇,却教她隐隐有些担忧起来。楚洛心性,她很了解。素无大志,贪好女色。朝政大事惯来是不管不问,任由李家人把持。若非前夜安王楚钺派人来给自己传话,她会一直蒙在鼓里。
有人往沐阳殿夜探过自己,来人武艺很高,就连安王的暗卫也无法取胜。这来路不明的黑衣人,让楚钺意识到一丝转机。所以,他奏报楚洛,将自己转移到和乐轩,并暗中派了侍卫巡守。也许,他还没有探出来人的身份,所以,才会有所忌惮。如果,自己是饵,那上钩之人会是谁呢?
自从梅妃受宠,自己“亡故”,慕容家族就分崩离析,受尽打压。十年前,爹娘颠沛病亡,哥哥们各自开府,各谋前程。唯一的儿子,被梅妃宠在身旁,不知有亲娘。谁还会知道身在冷宫的她?谁还会记得有她这个人?
慕容雪心上一跳,脑中清晰的映出一张俊朗的面容。是了,若还有人,便只剩他了!
慕容雪一惊,慌忙起身往内殿跑去。青衣宫人关切道:“娘娘,您怎么了?”急急奔至内殿门口,便听殿内的慕容雪忧叹道:“果真,没了!”
☆、030 山雨欲来风满楼
叶倾城很少下山,这几日因李萦旭时不时往叶府去,就更少回府了。叶世锦有交代,府中招待来访的梅妃内侄李萦旭周到却不奢华,对叶家大小姐的事情更是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
李萦旭得了梅妃吩咐,本欲来打探打探口风,奈何得到的消息与叶世锦说得一致,且听说这叶小姐任性妄为,常年不归府,令叶世锦头疼不已。
李萦旭将原话说给梅妃,梅妃听毕低声笑:“你既听了,还说与我做什么?往常不是总传他那夫人是个标志风流的人物么?怎么生了个女儿,倒成了个难缠的小鬼了?哎……果真是没娘的孩子,可怜呀!”扼腕叹了,转头却对李萦旭道:“你这不长脑子的东西!一万五千两银子就瞎了你的眼?本宫叫你去学习茶道,你学得就是这些?他叶家一年到头不知要赚朝廷多少银子?咱们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凤眼一瞪,招手命李萦旭附耳过来,又如是这般耳语一番。
宋玉近来一直在家安心读书,等待科考。隔日便会上街摆摊,赚些零碎银钱。管家将他在芳龄苑查到的消息报与叶世锦,叶世锦瞧了半晌他一两银子一首的词,半个字也没说,这让管家很是不明。
慕容雪呆在和乐轩,除了抄写旧书册,写些应景小诗词,再就是默默发呆了。一连月余,平淡顺利,什么事也没发生,似乎在提醒她的担心有些多余和痴傻。
苏夜离押运盐车再有二月就大功告成,一路颇为顺利,除了上次在密林遇到的五个官差外,再未碰到过朝廷人士。倒是在边境遇到过几次叶世锦的丝绸车队,运的都是上等蜀绣,贴着明黄红字的封鉴,显示为皇室贡品。苏夜离悄悄隐匿,并未与叶世锦的人马正面往来,他们也没发现苏夜离的队伍。
这一切让第一次走私盐的张五佩服的五体投地,恨不得拜了他为师傅才好。前几月的冷血不快,到如今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展奕只要一见到他不顾苏夜离的冷脸,依旧谄笑的模样就觉得很诡异。
这一日,车行百里,至寅时,停在荒山野岭的一个义庄外。义庄有些年头,房子很小,黄泥院墙碎石屋顶,布满蛛网灰尘更无一丝光亮。一扇破烂到不成形的木栅门,进去一间大敞屋,停着三五具跷角掉漆的薄棺材,棺材板的颜色都看不清了,屋子里散发着陈旧霉味,却无恶臭之气。显然,有些日子没来新尸了。停棺材的泥墙后方通着一个独立小院,一间小睡房并一张破洞毡毯,一间厨房并几个缺角土陶大碗,再就一个透风的茅房。
展奕里里外外瞧了仔细,确定无人值守。发令命队伍进庄休憩,暂停前行。青羽照旧在义庄周围飞旋巡视,探得消息后便俯身冲下,传给苏夜离。黑衣侍卫们有秩序的将马车停靠在义庄外,卸了马鞍,喂了马儿。这才顾及的上自己,进入义庄的大屋里,倚墙而坐喝口清水啃口干粮。虽是夜晚,他们却并没有生火,只在屋子一角的泥台上燃了一只松油火把。
苏夜离此刻靠着泥墙,慢慢的啃干粮。过了此地,就到了与漠国边境相交之地了。滚滚黄沙,遮天蔽日,他们的队伍必须靠自备的清水干粮穿过百里,与当地一名叫苏赫的人交易。交易完毕,任务就算完成,他们可以拿走三成利钱,亦不需要护送张五返回蜀国。毕竟,谁也无法判定,带着银两的有钱人兜里的银子是否触犯律法?
苏夜离对于交易的事情,并不担心。他与苏赫合作过多次,此人奸猾狡诈,但言而有信,出言不悔。虽在买卖上计较厉害,只要交易达成,却会极力护送,绝不会让对方在自己地盘上出一点岔子。
苏夜离此刻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皇榜张布多时,他们混迹边关,很难探得洛城准确的消息。不知道,梅妃是否已经病故?抑或,已经治愈?他想派人前往洛城打探,可惜此次运盐的人手实在不多,很难分出一人。在这最后也最为关键的时刻,他又怎能丢下兄弟们分身离去?
怀中的皇榜揣了多日,被他捂得发皱温热,然他一丝办法也没有。夜间行路,稍事歇息,迷迷糊糊中,总是梦见母亲苍白的血手:“照儿……照儿……”浑身冷汗的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早已逃离了那压抑悲伤的境地。是以,想要杀死梅妃的念头愈来愈胜,折磨的他焦躁异常。
展奕不知道他的心思,连着半月见他青眼冷面,询问了几次,但苏夜离都没有告诉他。
临渊阁
这几日,临渊阁的暗卫小心戒备,严格按照叶世锦的吩咐守着叶倾城。只可惜,临渊阁半个生人也无,再不似前几日,有武功极高的黑衣人来探。
叶倾城自从习了苏夜离教授的小半片轻身功法,欢喜十分。成日里穿着骑装,在揽月台上重复的练习。
小叶子见她着迷,也就陪着一起胡闹了。然,临渊阁的这些时刻守护的暗卫,虽通晓武艺,这轻身功法显然不太在行。叶倾城练了两月了,他们只隐隐觉着步伐奇异,却没瞧出是武功的残段。
暗卫报与叶世锦,也只说小姐近日迷恋舞步,常常忘了饮食。还说小姐身子柔软强韧,是练武的好材料。这一说,非但没让叶世锦高兴,到让叶世锦不悦起来。
“练什么武?女儿家家,练武可毁坏了身子?将来寻了人家,也没个德行,岂不叫人笑话?”叶世锦满面不乐意,冲着汇报的管家一通训。
管家低着头,盯着花厅里的素兰青砖,不吭气。说什么好呢?这些个吃闲饭又不长记性的东西,害我被老爷骂,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031 神医远方来
自李萦旭得了荣兴楼的一半利钱,又从叶世锦手里得了一片上好的茶园。这几日正是采茶时节,他没了闲工夫过府打扰,成日里守在茶园忙活,倒给叶世锦省了不少心。
叶倾城独居临渊阁,白日练武,夜间练舞,过得还算惬意。若是她爹不那么急着叫她嫁与宋玉,就更好了。
近些日子,叶倾城从管家口中知道宋玉的事情颇多,经过几月的了解,确实挑不出人家宋玉的毛病。若真要挑一件,便是有些穷困。可惜他们叶家选他,本就看重的不是家事背景,那这一点也就不算缺点了。奈何,叶倾城就是不愿意嫁。到底为什么?也只有叶家大小姐自己心里清楚了。
梅妃病重三月,往来名医无数,梅欢殿常时笼罩在浓浓药香之中。但不管娇贵的梅妃娘娘吃多少药,也是半分作用俱无,急得皇帝没奈何。
这一日,禁军统领来报,城门外有人揭了皇榜正在等候召见,据说是从漠国来的云游神医,自号医术了得。
楚洛正在紫未殿与新晋的美人幽会,听了禀报,十分欢喜,慌忙命人请了神医来见。这美人正是前几日常在御书房与楚洛**的绣女,如今飞上高枝变凤凰,对梅妃暗暗不服。
神医被客气的请进皇城,站在紫未殿的门边上。殿中一应物件皆依照蜀国风貌修饰,摆放在前殿的修竹山泉画的屏风,门口高大的寒梅瓷瓶,通往后殿的冰凉竹帘,都显示着殿主人来自蜀国的身份以及皇帝对她的隆宠。
软软铺就的竹榻上,楚洛拥着美人,俯视着殿中有些胆怯的漠国神医。
暑气已经添了五六分,可这来自漠国的客人,却穿着厚厚的毛皮靴,裹着不算薄的羊皮夹袄。头上戴着黑棉布坠绒球的帽子,肩上挂着个两头口袋的灰色褡裢,腰上别着一把满是污渍的小弯刀,刀鞘似乎生锈了。可他的一双手却死死捂着弯刀,生怕有人抢了去一般。来人浑身上下风尘仆仆,胡子拉茬,瞧着像是三年不曾洗浴,又像三月不曾好眠的。
禁军统领单膝跪地,禀报道:“启禀陛下,末将在解他佩刀之时,此人死活不从,欲与末将动武。末将见是一把生锈的破刀,又是揭皇榜的神医,是以未加为难。”
楚洛点点头,含笑盯着站在殿中神情戒备的漠国游医,亲切道:“你莫怕!朕素闻漠国人好武,随身佩刀,视为己命。朕不会怪罪你的。”
殿中捂着刀柄的游医,松一口气,恭敬的垂下双手,伏地拜倒,抄着不太流利的楚国语,恭敬顺从道:“多谢天子陛下!”
楚洛见他行了一个漠国大礼,十分满意,笑道:“神医快快平身!”
漠国神医听话的起身,恭敬站好,等着楚洛发话。
楚洛问道:“可是你揭了皇榜?”
“是的,天子陛下!”
“你认识皇榜上的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楚洛有些不相信,毕竟此人的装扮和语调确实不让人放心。
“小民知道,是天子陛下的妻子生病了,天子陛下往天下间寻找神医替妻子治病。”漠国神医认真的回话。
楚洛眨眨眼,更正道:“不是妻子,是妃子!朕的妃子!”
“是的,天子陛下!”漠国神医认错很快。
楚洛点点头,开始认真的询问:“你叫什么名字?是漠国哪里人?来楚国做什么?”
“小民叫苏赫,是漠国莫坷城的人。小时候在漠国四处流浪,被小民的师父收养,学了他的神奇医术。小民到楚国已经快四个月了,治好了天子陛下的妻子,还要去寻找家师。”漠国神医一句一顿的回答完毕楚洛的话,照旧恭敬站着。
楚洛听他说毕,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四个月没洗澡的风尘人士啊。心中暗叹这漠国人的奇特,疑惑道:“哦?你还有师父?你师父叫什么?”
“师父告诉小民,说他叫乔神医。二十年前师父教小民医术,后来师父回到楚国,小民与师父再没见过了。”漠国游医低着头恭敬的回答,却将殿上的天子与门口的禁军统领震得不轻。
乔神医?传言此人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一代神医,他漂泊无踪,淡泊名利,一套神针行走天下,专治快死之人。若非等死的绝症,若非一命换一命,他是断不会替人诊治的。即使求赠万金,自毁性命,也是无济于事。此人数十年前便杳无音讯,再难寻觅,传说他服用了自炼的长生丹,羽化飞仙了。没想到,他的亲传弟子,此刻居然活生生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若这痴汉真是乔神医的弟子,那么梅妃又岂会无救?就是自己,或许也能寻一寻修仙长生之法了……楚洛双目闪烁精光,盯着那衣衫污秽不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