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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嘲笑我?”白玉曦的声音冷的让人发抖。
事实上是脖子上的剑,让花梓冷的发抖,寒锋泠泠,她觉得自己的脖子似乎已经被划开老大一个口子了,她默默念叨:“幻觉,幻觉,幻觉……”
白玉曦剑走偏锋,向下滑去,轻轻一挑,衣带滑落,衣襟飘飘然。
她反应过来,立时裹紧了衣衫厉声喝道:“你出去!”
本以为白玉曦是一时失手,虽说他剑法精绝,断不会出这样的纰漏,可若不这样解释,似乎再找不出别的说法。
他即便阴阳怪气,不可理喻,即便脾气臭,嘴巴毒,可从未做过逾越之举,只希望真的是一时失手。
然白玉曦的反应却再次印证了他剑法精绝,不会出现如此纰漏这个事实。
花梓看着他靠近,觉得十分陌生,虽然样子还是有点儿吓人。
白色纱帐随风落下,挡在眼前,透着纱帐,她看不清他的眼。
“嘲笑我,你可能承受代价?”白玉曦一把撩开纱帐,薄纱撕裂的声音仿佛闪电划破云层,随之而来是轰隆隆的响雷。
花梓向后退了退,试着重新系好衣衫,却如何都不能。
手抖得厉害,眼里都是惶恐,他不会的,他不会的,他不会的,她不住这样提醒自己,手却不受控制抖得愈加厉害。
她太过害怕,梦里的,现实的一切一切肮脏的记忆像海水一样漫过心底,以致什么都看不到。
看不到白玉曦嘴角挂着戏谑的笑,看不到他眼中似有似无的笑意。
她顾不得许多,只是挣扎。
白玉曦还未弯腰,她却好似被什么束缚了似的,闭着眼睛用力撕扯。带着哭腔和惊恐,胡乱踢打,随手抓起枕边的鞭子,猛地甩了出去。
白玉曦发现有些不对,站在那里皱着眉头并未躲闪,鞭梢打在白玉曦的手臂上,立时浮现一道血痕,浸透黑色的衣衫不甚清晰。
看她哭了,他连忙抓住她的手,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花梓却挣扎的更甚,口中一直念叨:“不要,不要……”
他紧抿着唇,手臂用力,将她拉到怀里,用力阻止她的挣扎,一边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别怕,我不该如此莽撞,我是开玩笑的,别怕,别哭,别哭……”
大片大片的水渍浸湿他的胸口,她忽然愣了愣,终于不再挣扎,却转而嚎啕大哭,搂着他的腰止不住的哭。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眉头却越缩越紧,脸上的杀气好似窗外的阴云,一层一层密不透风。
第九十九章 重逢
风乍起,帷幔轻扬,划过白玉曦的手臂,雪白轻纱染了一道刺目血迹,好似一枝红梅凌风傲雪。
终于,气息渐渐平稳,花梓红着鼻头,坐直了身子,抽了抽鼻子,像做错事的孩子,盯着白玉曦的衣襟,哽咽着:“衣……衣服弄脏了。”
“没事,眼泪不脏。”白玉曦看着花梓衣冠不整的模样,忽然觉着脸上发热,仿佛烧着了似的。
“还有鼻涕。”花梓话一说完,方才注意自己狼狈的模样,立时扔了鞭子,扯着衣服紧裹在身上。
白玉曦听了她的话却皱着眉头脱起衣服来,盯着胸前黏糊糊的一片,胃里一阵波涛汹涌。
花梓忽然瞥见纱帐上的血迹,这才瞧见白玉曦的肩膀,喉咙发涩却说不出话来。
他能忍着疼不发出声音,这倒没什么,他本就是个隐忍的人,可他能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歉,是她怎么都不敢相信的。
她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然梦境真实的让自己害怕,她听着白玉曦的轻声细语,仿佛是他灵魂深处的另一个他,总是偶尔出现,然后长久地消失。
她一手裹着衣服,一手轻轻拉着他受伤的胳膊,声音里透着几丝愧疚:“一会儿我给你上点儿药。”
“不用。”白玉曦伸手将白纱帐扯下一条,绕着伤口用力缠了几圈,眨眼功夫便包扎妥当。
窗外飘起硕大的雨点,零零星星拍打着窗棂,只片刻功夫便成了瓢泼之势。
忽然,房门被豁然推开,花梓透着破碎零落的白纱帐看到一个姑娘,站在门口,从头到脚都湿哒哒滴着雨水。
风像绵延不绝的海浪,将疏落间离的纱轻轻托起,花梓看到那人的脸,觉着异常熟悉,透着股子亲切,让她不自觉想靠近。
玉凝馨恍然见到花梓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脸上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忽然,她目光扫到只着了中衣的白玉曦,再看花梓瘦削的小脸赫然多了两道骇人的疤痕,坐在那里泪迹斑斑,衣衫不整,发髻松垮,眼中怒意愈胜。
她大步走到榻前,撩起残破不堪的纱帐,一把扯过花梓护在身后:“白玉曦!你无耻!”
花梓瞪圆了眼睛瞧着白玉曦,声音冷冷的:“哥哥,这也是我嫂子吗?”
她话一出口,白玉曦便笑了,笑得意味深长,隔着凝馨执拗的手臂,盯着她的眼睛。
花梓倏然红了脸。这酸味儿是不是太明显了?
凝馨转过身来,抚着花梓的脸,眼中噙满了泪水,声音有些颤抖:“我是你姐姐,花梓,你还记得我吗?”
她将花梓搂在怀里,烟眉微蹙,轻声呜咽。
花梓被浑身湿漉漉的凝馨紧紧搂在怀里,极不舒服,她望着白玉曦挤眉弄眼,呲牙咧嘴,试图向他传达求救信号:求解脱。
白玉曦想了想,冷哼一声:“姐姐?你配吗?”
虽说花梓知道他这方式应该十分奏效,却打心眼里不喜欢这样激进的法子。
起初她以为悦灵是自己的姐姐,到头来不但空欢喜一场,还惨遭戕害。
如今又来了一个,她再不敢放松警惕,可看着对方伤心的模样,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那种心疼好似年轮,一圈一圈都是岁月的痕迹。
听了白玉曦的话,凝馨身子僵在那里,许久,她回过头去看着他,从容坦然地笑道:“配!”
她声音很小,却无比笃定。
白玉曦站起身来,一语不发,转身出门,临行不忘随手将门带上,隔着房门低声道:“那你们就好好叙叙旧。”
屋子里的宁静蔓延至雨布之间,荡起细密的水花。
凝馨望着花梓,却不知如何说起。
此时,秦逸正拍马疾驰,身后雨幕连天,耳畔雷声大作,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马蹄踏水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记忆深处的声音不停响起:“小哥,我会回来救你的。你放心!”
他不懂,明明是她没有履行承诺,此时为什么是自己这样失控?
难道失望难过的不该是自己吗?
难道她不该躬身行礼为儿时的食言道歉谢罪吗?
可他忽然想起那一身紫衣,从彼时枯瘦的小女孩儿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姑娘,她每一个笑容和绝对服从,都是因其心中的愧疚吗?
他要问个明白,不能放她兀自去认罪,不能任凭今生相错。
心中也似乎被浓重的阴云撑得满满,揉不进一缕阳光,他振臂拍马,望向遥远的前方,却如何都看不到终点。
蓦然就想到许多许多年前,也是这样的阴雨天。
“小哥,你醒醒,给你个饼饵,我有好多个呢。”声音是百灵一样的清亮。
秦逸卧在枯树旁,天气阴寒,绵绵细雨夹着细小的冰晶,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然他已麻木,饥饿让他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时,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骨瘦如柴,一身粗布麻衣补丁累着补丁,眉眼间虚弱的不见一丝气力。
本来,他以为自己就要饿死在这墙角枯树下,就像无数穷人悄然成了路边饿殍,却不曾想,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仿佛无垠荒漠风沙蔽日间乍现一处绿洲,有水,有花,有植物。
他看到她紫色的裙角,破旧不堪,被雨水打湿,曳委于足下的泥土。
他没有抬头,没有起身,没有说话。
眼前是滴着雨水的饼饵,于他而言却是珍馐佳肴。
他一把夺过饼饵拼命塞到嘴里,险些噎死。
紫色裙角在泥土上轻轻拖动,想来是她扭身取了水壶,递到他眼前。
他吃了个畅快,喝了个畅快,方抬起头来,见到那张单薄却明媚的脸庞,两湾酒窝盛着浓浓笑意,像风雨初霁后第一缕日光,温暖柔和。
“谢,谢谢你。”他还不擅长道谢,有些扭捏别扭。
“谢什么?一个饼饵罢了,你若想吃,我再去偷几个。”紫衣姑娘站起身来,衣角滴着污水,十分狼狈,可那笑容却丝毫不减。
秦逸撑着身子靠坐在树下,抬眼扫过她的脸,垂着眸子低声教训道:“贫贱不能移,怎可行窃,与其苟且偷生,还不如就这么死了。逸感谢姑娘救命之恩,却不敢认同姑娘作为。”
小姑娘笑容淡了去,随即皱起眉头嘀咕着:“说些乱七八糟的,怕是脑子烧坏了,”于是,她目含怜悯的俯身望向他,朗声道:“无论如何,你活过来了,我还是很高兴的。”
她话音未落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叠声的叫喊:“偷食的小贼,看我抓住你不抽了你的筋。”
第一百章 食言
紫衣姑娘侧头望向声源处,但见一个粗壮的汉子手执粗棒,杀将过来。
她将怀里几个饼饵统统塞到秦逸怀里,慌里慌张提着裙子便跑,边跑边嚷嚷着:“我过会儿来救你!”
不一会儿,她的身影便消失在迷蒙的雨雾里,只余一抹浅紫还隐约荡在眼底。
秦逸捧着一堆饼饵,面对三四个人质疑的目光只是否认,却终于还是遭到一顿毒打,他本没有指望那姑娘会来救他,甚至隐隐有些担心她若真的回来,也会被打。
如今,该落在她身上的棍子落在了自己身上,也算还了她救命之恩。
于是,他小小的身躯瑟缩在泥水里,一声不吭,眉头紧锁,渗出血的嘴角却挂了一丝嘲弄的笑意。
他不笑世人,只笑命运不公。
久久的宁静过后,四周杳无人迹,秦逸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向家里爬去,虽然那地方没有一丝温暖,可依然可让他活命。
那个紫衣的小姑娘没有回来,远远的石子土路坑坑洼洼,一直铺入雨幕深处,像通往地狱或是天堂的捷径。
他眼底透着淡淡的失落和寂寥,嘴角却衔着凉丝丝的笑意。
看到家门时,秦逸的手脚早已血痕密布,他想起小姑娘的话:“无论如何,你活过来了,我还是很高兴的。”
想起她暖阳似的笑容,心中渐趋安然。
明明她说了谎,食了言,偷了东西,栽赃陷害。
明明她一去不回,害的他伤痕累累,险些丧命。
可为什么总是恨不起来,怨不起来?
除了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庆幸她未因此事受伤,便徒余无穷无尽的落寞伤悲,散在岁月里,日子太久,淡的他几乎再想也不起来。
他早该想到,紫瓷就是那个紫衣小姑娘,同样明媚的笑容,同样的酒窝,同样的紫色衣衫,同样不知天高地厚地四处行窃。
他不懂自己为何一直以来不闻不问,甚至刻意刁难,将隔阂生生插在两人之间,如何都不愿去捅破那层窗纸。
也许是害怕,怕她再一次利用自己而后逃得无影无踪,怕自己无法自持,借着当年之事挖苦她,怕真的将这一面之缘的念念不忘写进现实会是怎样的潦草收尾,不堪入目。
毕竟,藏在心里许多年,已经无法舍弃。
此时,紫瓷坐在蒲草之上,四面冰冷的墙壁透着冷泠泠的雨水,顺着墙角爬成一条蜿蜒小蛇。
她望着高处仅有的一扇窗子,阴雨连绵两日不休,这大牢来过无数次,只有这次是并未打算逃脱的,至少在别人眼中是没有逃脱的。
牢狱生活纵然艰苦,可她并不觉得寂寥,眼前是一幕幕画面,她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