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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大门,在积雪中沉睡,好似睡过了千年万年都不曾开启。
“我们要如何进去?”花梓声音极低,怕扰了传说中可怖的雪域人,到时雪莲未得身先死就不划算了。
“跟我来。”冷尘将两匹马拴在门旁,拉住花梓冰凉的手,走到门旁的墙壁处,轻轻敲了几下,伸手一推,几块砖头便从另一端掉了出去,眼前一个小洞,刚好可使一人钻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淑
沐冷尘先行,见无人巡视,便招呼花梓。
花梓却不那般从容,手心生生沁出一层冷汗。
循着密道(暂且将这小洞视作密道)深入神秘的雪域内部,盗取世间罕有的雪莲花。这是野史异志,江湖段子才出现的桥段,此时竟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此激动人心的冒险,让花梓又是惶恐又是雀跃。
正待爬过去,花梓忽然想到什么,歪着头问道:“你怎么会对雪域这么熟悉?你是传说中的江洋大盗?”
沐冷尘本是伸着胳膊想扶她钻过墙洞,此时听到发问,不禁轻咳一声,想着这姑娘的问题真不应景,何时问不好,偏偏选在这时候。于是收回手臂:“先找地方歇脚再说。”
花梓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又冷又饿,爬了半宿的山路早已筋疲力竭,极度困倦,若不找个地方安歇,恐怕真要冻死在这山顶。
她想,活着最重要,遂三下两下爬过了墙洞。沐冷尘又小心翼翼将那洞口复原。
这门里的世界倒是别有洞天,眼前密密仄仄的房子鳞次栉比,错综复杂,无数条小路在晨雾中不甚清楚。
雪霰融进山中的雾水,让十步之外茫茫一片,氤氲朦胧。
花梓跟在沐冷尘身后三转两转到了一扇门前。
他蹑手蹑脚推开门,花梓小心跟在身后。
进了屋子,沐冷尘迅速关好房门。
花梓这才细细打量整个屋子,布置并不奢华,房间也不大,一张卧榻格外惹眼,巨大的条纹虎皮让人不禁想起这野兽生前是多么不可一世。
卧榻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柄巨大弯弓和镶了宝石的弯刀。
粗糙的架子边挂着犀牛角模样的酒壶,架子上摆着许多陶器瓦罐,花梓盯着那些瓦罐上的各式图案十分好奇。
她轻轻迈下步子才发觉脚下铺着极厚的氍毹,是接近烛火的暖色。
她正盯着瓦罐上的花纹发呆,忽然觉得四周慢慢明亮。自己的影子刚好映在粗糙的木架上,微微晃动,回头却见沐冷尘不知从哪弄来的暖炉和炭火,火苗刚刚燃起。发出轻轻的噼啪声。
花梓指着瓦罐上的花纹悄声问:“这图案是什么?”
“这只是貔貅,那边那个是饕餮,还有这只,叫做蒲牢……”
“这个可爱些。”花梓指着一旁看着比较温顺的小兽,轻声低语,指尖拂过瓦罐粗砺的表面,冰凉刺骨,遂缩回手去。
“此兽名为淑图,是龙之九子中的一个,虽性情温顺。然不喜外物入侵,他会保护自己的巢穴,如守护自己的生命……”冷尘摸摸花梓的头:“来,烤火。”
花梓回头看了一眼淑图的图案,转身坐到火炉旁。
炉子金属锻造。四周花纹精致繁复,被火光照的红彤彤。
屋子渐渐暖和,花梓褪下氅衣,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火炉和炭?你以前来过这?这是谁的屋子?”
“你先睡会儿。”沐冷尘指指旁边的兽皮卧榻。
“可是,过会儿天亮了,万一被人发现……”
“放心,有我在。”沐冷尘拍拍花梓凌乱的长发。微扬的嘴角柔情四溢。
花梓一时瞧的痴了,心中暗想,天上的神仙能否和凡人结成连理?
思及牛郎织女天仙配,顿觉人生一片渺茫。
想着想着只觉得困意袭来,眨眼便入了梦。
梦里,婆婆笑着站在门口。梦里,凝馨和羽峰哥扶着婆婆,梦里,他们在朝自己招手,梦里。他扯着沐冷尘的手向婆婆跑去,可是,为什么越跑越远,越跑越远,直到最后,婆婆的身影,凝馨的身影,羽峰哥的身影都不见了,连沐冷尘也不见了……
花梓一惊,慌忙睁开眼睛。
此时天已大亮,不知何时,漫天飞雪无影无踪,阳光不甚明媚却因着皑皑白雪显得格外灼目。
花梓见着窗棂上明晃晃的日光,轻轻拍下额头,晓得刚刚梦醒。
环顾四周,还是那间屋,还是那张兽皮,还有那瓶瓶罐罐上的野兽图纹,认出最边上那只小小的叫淑图,地下的火炉只剩零星的火光,还有一片苍白灰烬。
花梓绕着屋子瞧了一圈,未瞧见沐冷尘的身影,便有些慌了,起身四下寻找又不敢大声呼喊。
于是,她跑到门边,伏在门旁。
门外悄无声息,她小心翼翼推开个小缝隙,地面一片纯白,折射的阳光四散开来,不小心跳到花梓的眉毛上,眼睛上。
她眯了眯眼,适应了亮度,然而不远处那一幕看在眼里却比这雪地上的光更加刺目。
一身雪白裘袄的姑娘正攀着沐冷尘的脖子,亲昵耳语。
只瞧着背影,那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花梓看到冷尘的脸,那层层暖意剥开来便是无限宠溺,好似史大婶做的花蜜糕,可以甜到骨子里。
可是为什么她不觉得甜,唇角反而有些涩涩发苦。
沐冷尘蹲下身子,白衣姑娘跳到他背上,二人向这边走来。
花梓慌忙掩上门,坐回到兽皮上。
门被推开的时候,外面大片光芒铺洒进来,将整个屋子照个通透。
花梓觉得自己像个古董一般接受着白衣姑娘的观赏。
那姑娘大大的眼睛毫无杂质,半点儿瑕疵都没有,很好看。
还好,这会儿她不是趴在沐冷尘的背上,而是站在沐冷尘身边,歪着头上上下下打量花梓几个来回。
沐冷尘只是笑,花梓不知他是因着自己笑的,还是因着这姑娘才笑的,他晓得她有满腹疑问,故而不等她询问便开口道:“花梓,你不是问我为何对雪域这般熟悉吗?”
他迈进屋子,坐在一旁,拿起腰间酒壶喝了口酒:“这里是我的家,我就是在雪域长大的。”
花梓呆呆望着沐冷尘,气氛有些尴尬。
白衣姑娘大步跑到花梓身前,径直坐到卧榻上,直直盯着玉花梓。
还未被陌生人这般盯着瞧过,花梓整个身子都僵硬着不知该作何反应才不算失礼。
沐冷尘一直微笑,是啊,这里是他的家,谁回到家会不开心?
可是花梓觉得沐冷尘忽然离自己有些远,竟怎么都看不清楚他的脸,他的表情,看不清他整个人。
原来,他竟不是神?
“我叫琉虞。”那姑娘歪着头,一脸愉悦。
阳光裹着雪花的清凉铺成轻纱,蒙上了琉虞的脸庞,花梓不知,这便是雪域王最心爱的公主,琉虞公主。
原本,花梓以为自己十分不幸,对下凡的神仙芳心暗许,如今发现,对方并不是神,可那又如何?人家是个有主儿的!
收了心思,她兀自思量,不管沐冷尘是不是有主儿的,能遇着他都算好事一桩,至少,熟人好办事,不会把自己当成莫名入侵者给活埋了。
婆婆危在旦夕,可不是谈情说爱,芳心暗动的时候,她朝琉虞点点头,有些不太欢喜,却还是挤出个笑容:“嗯哼,真是个可爱热情的小姑娘。”
沐冷尘有些尴尬,琉虞却混不在意:“听闻小哥要去山顶采雪莲?”
花梓点点头。
“那山顶有只大白狼,很是凶神恶煞,有那么大个儿,你是断然打不过它的。”琉虞夸张地张开双臂,比划着那白狼的个头儿。
沐冷尘只在一边笑的春风满面。
花梓看得十分来气,想来自己也十五六岁,何苦偏生要装得老成持重在这瞅着她卖萌撒娇?遂站起身来,捏着嗓子娇嗔道:“人家才不怕嘞,人家五岁就杀死过大老虎呢。”言罢,一叉腰,白了沐冷尘一眼。
沐冷尘愣了半晌,终于低头一笑,心想着这姑娘终究还是孩子心性。
放这么个孩子上山采莲,到底放不下心。
“我陪你一同去。”沐冷尘站起身。
琉虞立时拉住他的手,连声道:“冷尘哥哥,你说什么呢!”气鼓鼓的小脸写满了嗔怪之意。
花梓瞧在眼中,打了个冷颤,心中不悦,眼珠转了转,摆出个十分乖觉的表情:“我一人去罢。若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死在这山上,也不愿连累沐大哥分毫。”
沐冷尘拉着玉花梓的手:“不成,你自个儿上山别说采雪莲了,恐怕连雪莲的模样都见不着。”
花梓立马反拉住沐冷尘的手,眼冒金光:“那我们尽早出发吧。”言罢,还瞪着琉虞摆个得意的表情。
“不行!”琉虞死死拉着沐冷尘厉声反驳:“那大白狼可不是好惹的,我断不许冷尘哥哥冒这个险!”
花梓拍拍胸膛,面色凛然:“姑娘放心,我定会护他周全。”
琉虞冷哼一声,斜睨着花梓又打量了几个来回:“就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主儿,你能护着谁?”
花梓霍然抽出缠于腰间的鞭子,朝着地上“啪啪”抽上两下:“行走江湖,没点儿练家子怎么成?”
琉虞立时躲到沐冷尘身后,只探出个脑袋愤恨地瞧着玉花梓。
是日夜里,月冷风寒。
沐冷尘敲开花梓房门,她正收拾行囊准备明日上山。
烛光如豆,沐冷尘脸色不佳,踟蹰半晌,轻声问道:“可否迟两日再上山?琉虞病了,雪域王命我守候两日。”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遇狼
花梓觉得奇怪,为何自己会觉得委屈呢?
二人萍水相逢,他不欠她,且帮了她许多,本不该奢求一同上山,这会儿自己有何委屈?
平了平心绪,她强颜欢笑:“沐大哥且去忙,我自会小心,若实在力不从心,我再回来找你陪我一同上山,你看怎么样?”
沐冷尘抿着嘴唇未应声,花梓心凉了大半,很怕自己克制不住拉着他的手嚷嚷:大神,求不离不弃。
见他久久沉默不应声,想来是默许她独自上山了,遂下起了逐客令:“沐大哥,时候不早了,我明日要登山,想早些歇息……”
沐冷尘顿觉尴尬,深更半夜,在个姑娘房中逗留,着实不合适,便拱手告辞,转身离去,顺手将门轻掩。
忽然想起客栈那晚,花梓抱着被子沉沉睡去的模样,遂隔着房门叮嘱道:“雪域天寒,夜里记得盖被,小心着凉。”
花梓嘟着嘴,竟有些泪眼模糊,听着沐冷尘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喃喃自语:“要你管?!”
雪域共三座雪峰,与雪域王宫毗连之山脉最高,也最为陡峭,名曰雪莲山。
花梓站在山脚,抬首仰望,一望无际的白雪茫茫,银装素裹,偶尔几片雪花随风飘落,映着朦胧晨光,格外晶莹剔透。
花梓裹着斗篷,背着包裹,沿着不甚清晰的小路蜿蜒前行。
白雪之下是数不尽的怪石嶙峋,枯枝败叶。
花梓虽不是娇生惯养,可也从未受过这样的苦,不觉心中一阵酸涩,婆婆常说兰村好,往日还不觉得,如今想来,兰村是真的好。
出了兰村,纵然再苦再累。也没人心疼,没人宠。
没有婆婆,没有姐姐,没有刀子嘴豆腐心的史大婶。也没有憨憨傻傻的大成哥……
可是,若没了婆婆,纵使兰村万般好,在她看来也是空空如也无所牵挂!
花梓咬咬牙,将包裹里的布条扯出来,缠到手上伤口处,不多时,便已是血迹斑斑,好在天寒地冻,冰的手脚发麻。也就不觉得多么疼痛难抑。
后来,花梓细细想来,觉着自己实在是童心未泯,竟觉得自己学的那几手“练家子”真能保自己行走江湖,一路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