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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识美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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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瑜眉头微蹙,自觉现在无脸见他,定了定神举步继续往龚夫人大院去。

没走几步又被拦下,宋瑜这回不大耐心了,“又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宋琛不无暧昧地笑了笑,似乎对他俩的事了如指掌,“你们小两口闹别扭,被阿母知道了,阿母能轻易放过他吗?如今人家正眼巴巴地在正堂候着,从辰时到巳时,眼看着便用午饭了,连主人的面都没见着!”

龚夫人误会了当日情由,以为他给宋瑜受委屈,招待不周,现如今仍未消气,端是要挫一挫他的锐气。可宋瑜心里明白,此事与谢昌无关,这里面最无辜的便是他了,凡事尽职尽责,到头来仍旧不落好。

宋瑜对他满怀愧疚,加上她稍后要同龚夫人说的话,更加觉得对不起谢昌。

“你先去堂屋接待他,待会儿我便让阿母过去。”这是宋瑜所能想的万全之策,她将宋琛打发走,禁不住加快步伐前去主院。

*

广霖院内一派安宁,宋瑜提起裙摆迈入门槛,便见龚夫人闲适地坐在八仙椅上品茗,时不时接一两句丫鬟的对话,好似完全不知前院有客。

宋瑜哭笑不得,她一直知道阿母待自己好,是以才不敢说破大隆寺一事,盖因事情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不愿将事情闹大,哪知早已超出她掌控范围,霍川前几日举措委实吓坏了她,是以思量许久忍不住求助。

龚夫人放下墨彩小盖钟,“三妹怎么来了,情绪可有见好?”

宋瑜摇头,又赶忙颔首,“好多了,让阿母费心,是女儿不孝。”

“这有什么。”龚夫人将她拉到跟前,左右查看一番才算放心,让她坐在一旁椅子上,“日后再被人欺负,可不能一人憋在心中,告诉阿母,阿母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一番话说得宋瑜心头一热,泪水盈眶,差些又控制不住。她瘪瘪嘴解释道:“这事真的不怨谢郎君,阿母错怪人了,您怎么能不见他呢?若是让谢家知道了,定要责怪咱们失礼的。”

龚夫人一拢眉,“我是他将来泰水,还不能给他点颜色瞧瞧了?让他日后长点心眼儿,我宋家的闺女可不是能随意欺辱的!”说罢忍不住替宋瑜担心,拍了拍她手背语重心长,“在家这般,日后你嫁去谢家,可得凡事多走点心,婆家比不得娘家,再没人待你像亲人这般包容。”

这便是宋瑜来的目的,拐弯抹角许久终于引上正途,宋瑜左右看了看身边丫鬟,示意她们全部退下,“我跟阿母有体己话要说,你们没听见吩咐都不许进来。”

龚夫人不知她所为何意,宠溺一笑,“这是有小秘密了?”

宋瑜笑不出来,待人全部散去后,她将龚夫人扶到内室罗汉榻上,脱去笏头履整个人缩进龚夫人怀中,双手紧紧环住她腰肢,声音清浅,“阿母,我上回同你说退亲的事,你还记得吗?”

龚夫人看着她乌黑发顶,只当她仍在耍小孩子脾气,给她顺了顺稠密乌发耐心解释:“阿母知道你心中有气,不过我上回也同你说了,这门亲事是两家长辈订的,婚书至今仍由你耶耶保管。如今你祖父不在了,他老人家临走前都念叨着此事,岂是你说退便能退的?”

音落许久不闻她出声,龚夫人松一口气,“我今日不是在给你出气吗?懋声他是好孩子……”

宋瑜鼓足勇气打断她的话,“可是阿母……我的清白不在了。”

说这话时她舌头都在打颤,抱着龚夫人的手紧了又紧,纤弱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长睫毛掩盖住眼睛光彩,说罢死死咬住下颔。她生怕龚夫人受大刺激,室内无声,寂静良久,她被一双僵硬的手推出怀抱,迎头撞上龚夫人震惊双目。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傻话!”迅速拔高的声音响彻内室,宋瑜缩了缩肩膀,牢牢握住龚夫人的手,殷殷目光恳切地望向她,水眸泛上一层水雾,“阿母不要生气,三妹是被人陷害的……”

*

宋瑜垂眸将那天的事一五一十说明,其中省去她进错房间一事,更隐瞒了霍川的存在。她道洗澡时被谭绮兰带来的男人玷污了,虽然事后逃脱,已不再是清白之身。若是婚后被谢家得知,终究是要撕破脸的,不如事先挑明。

听罢龚夫人的脸色可谓难看至极,宋家与谢谭两家交好,她待谭绮兰亲切热情,岂料这姑娘背地里竟做出此等腌臜事。

龚夫人敏锐地捕捉到宋瑜话里漏洞,她道不确定是否*,也就是说……事情仍有转圜余地?

宋家有一名资历颇深的婆子,是当年宫廷里送出来的,龚夫人命人将其请来。婆子带宋瑜去折屏后检查身子,起初宋瑜不愿,龚夫人好言好语地哄着才让她同意。

期间龚夫人在外室等候心急如焚,将各种结果都想了一遍。若三妹当真被人糟蹋,那可如何是好……非但不能嫁给谢家,反而连婚配都成问题,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打小她捧在手心疼的闺女,难道最终要落得凄惨下场?

思及此兀自掏出绢帕抹起泪来,对谭家愈加恼恨。

早年谭家落魄时,可权杖着宋邺的扶持才有如今地位。目下他家境殷实,竟唆使女儿谋害三妹!亏她一心一意地对待谭家女郎,道是养了条白眼狼都不为过。

所幸婆子出来后附在她耳边道了句话,听罢龚夫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她长出一口气,三妹仍旧是处。子身,可谓不幸之中万幸。

这婆子来宋家几十年,口风甚严,不愁她将事情道出去。龚夫人又命人给了一笔打赏,算作封口费,便遣她去忙自己的了。

转入折屏后,宋瑜正侧身躺在短榻上,像刚出生的小猫一般蜷缩一团。

龚夫人看后心疼,手扶在她肩膀上语气轻柔,生怕吓着了她,“方才刘婆子同我说了,我家三妹好好的,是块没有瑕疵的美玉。那些事就别再想了,在家里好好调养几天,万不可再提退亲的事。”

她手心一下一下地婆娑,能让人心情安定。宋瑜翻了个身缓缓坐起身,湿漉漉的眼眸睇向她,“可是我被那样……也不妨事吗?谢昌他不介意吗?”

说到底还是要退亲,龚夫人不由得冷下脸,“没人会知道这事,只消你不再提及。谭家那边我会处理,你耶耶身体不中用了,但威严不减当年。”

宋瑜垂眸,“可我不想嫁了……”

她恁不听劝,饶是龚夫人疼她也难免动怒,“陇州泰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你二人婚约,如今你说不嫁,是打算身败名裂不成?你可知退过亲的女子是何下场,你想教阿母伤透心不成?”

宋瑜哑然,她只顾自己任性,却没想此举势必给家族蒙羞。阿母说的对,是她太过自私。

龚夫人到底心疼她,命人送她回重山院休息,又新添了两名丫鬟近身伺候。澹衫薄罗没能照顾好她,龚夫人本欲将二人杖责一顿赶出府外,后来是宋瑜求情,才只罚跪她们一宿,另扣了三个月月钱。

龚夫人前去堂屋接待谢昌,将他晾了两个多时辰,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便留他一道用午饭。

宋瑜自然没去,她在院里另开小灶,草草打发了一餐。

阿母说让她好好休息,她便以受惊为由在院里躲了大半月。宋珏本打算请她去花圃教霍川调香,奈何她将自己关得紧,只得临时另遣他人。

☆、第13章 需尽欢

家主身体每况愈下,日日缠绵床榻,每当宋瑜前去探望都能闻见浓浓药香。她心疼耶耶身体,几年前还好好的,不知怎的一场大病便成如此。

幼时阿耶带她去永安城的场景历历在目,阿耶忙着谈生意对她照顾不周,傍晚回来便给她买好吃的杏酪。宋家主对外人严厉,对家人却十分亲切和蔼,甚至不惜放下面子同孩子玩闹。龚夫人道他是老顽童,他却一点不放在心上,一笑而过。

宋瑜觉得杏酪最好吃的点心,至今都对那味道念念不忘,可惜再没吃到过儿时的滋味。

罗汉床上宋邺背靠妆花大迎枕,朱漆小几上摆着葡萄荔枝,另有一碗黑乎乎腥苦的药。宋瑜端着青花望月瓷碗一口一口喂他吃药,他如今连抬手的力气都无,愈发消瘦嶙峋,眼窝深陷,全无当年意气风发模样,宋瑜看了很是心疼,握着勺柄的手微颤,抿唇勉力抑制情绪,不愿在阿耶面前露出丝毫脆弱。

“你阿母都同我说了。”宋邺颤颤巍巍的手碰了碰她头发,眼神一如既往地慈爱,只不过声音嘶哑低沉,“让三妹受委屈了,阿耶定会为你做主的。”

宋瑜放下药碗捧住他双手,贴在脸侧细声,“三妹不觉得委屈,只要耶耶身体康健,我便比什么都高兴。”

她不想让阿耶知道这事,他只需安心养病就好,无奈龚夫人不经意说漏了嘴,招架不住唯有如实禀明。宋瑜鼻子泛酸,她阿耶正值不惑之年,本该如日中天,偏偏被被这场没来由的病魔魇住,请了无数郎中都莫可奈何。

宋邺自知时日无多,虚弱一笑向小几伸手,像多年前那样送了颗葡萄到宋瑜嘴边,“我不中用了,日后府中的事全得仰仗你阿母。”言罢又一阵愁苦,颇为疲惫,“你幼弟不入流,整日只知吃喝玩乐,你身为嫡姐理应多劝他一些,引他早日步入征途,接手宋家生意。”

他气虚,话没两句便喘息不止,咳嗽连连。宋瑜忙坐起给他端茶顺背,龚夫人在外间偷偷拭泪,闻声也慌忙进入内室,吩咐丫鬟去请郎中来。

“耶耶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养好了,三妹再来叨扰您。”手下背脊骨头分明,连带着宋瑜的心也跟着发颤,这是曾经为他们遮风挡雨的胸怀,如今只剩干柴瘦骨。她眨去眼里泪水,却控制不住声音呜咽,“耶耶快些好起来吧……”

一席话听得人心酸不已,宋邺何尝不愿意早日见好,可惜终日泡在药罐子里,竟不见丝毫成效。抽丝剥茧一般,他的身子很快便被熬得一干二净。

宋邺怕她和龚夫人伤心,勉强回以一笑安慰道:“上回抓的药似乎有效,目下快吃完了,三妹抽空去城南街道帮阿耶取一回药吧。是三妹取来的,我吃后定能很快见好。”

他是为了支开宋瑜,不想她见到自己油尽灯枯的模样,这才编了个谎话。

这句话能唬住宋瑜,却骗不了龚夫人。她日日陪伴身旁,岂能不知他身体状况?当即再也忍不住放声恸哭,拿绢帕掩住口鼻,呜咽不休。

“阿母别哭,我这就去为耶耶取药!”宋瑜是个没心眼儿的,坐起来便往外疾走,连丫鬟都没顾上。

内室龚夫人泣不成声,“你何苦这样哄她……若是日后知道了,不知该怎么难过……”

宋邺松一口气,就着丫鬟端来的水杯润了润喉,苦涩笑,“能让她高兴一日,便是一日。”

*

出广霖院的路上恰巧碰见宋珏,他一袭绛紫宽袍更添神采,正大步往她这边走来。

宋瑜对他多少有些敬畏,现下有要紧事便顾不得那些虚礼,匆匆同他行礼道了句“大兄”便错身而过。

“你身子好些了?”宋珏在身后蓦然出声。

宋瑜只得停下步伐,耐着性子回应,“好许多了,多谢大兄关怀。”

说话时她只侧了半个身子,脚尖不由自主地往外转,端是一副要走的模样。高缦履藏在群儒下时隐时现,只露出个小巧的足尖,踩在青石地板上踟蹰不决。

宋珏权当没察觉她心急如焚,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婆娑腰间翡翠玉佩,声音沉缓有力,“前几日你身体不适,花圃那边催得紧,我另寻了香坊一名师傅前往。时候得知霍园主对其十分不满,要求另换他人。”

本以为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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