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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样的饭,何允柯这会却食指大动,非常渴望吃下去,端上碗刚要吃,却听辛老爹很不满地训斥道:“你是新郎倌,今天这第一顿饭给你吃,菜没你的份,如果以后还这样,连饭都不许吃,我们家不养闲人!”
何允柯听了这话,真想一拍碗筷就要走人,却见加洛还是不放心地看着他,何允柯终是没把那碗筷拍下去。
辛月儿也紧张地看着何允柯举起了碗筷,见何允柯端着碗开始吃起来,辛月儿还是松了口气,她更怕何允柯除了肩不能挑,还有一身烂脾气,以后自己的日子可真没指望了。
辛月儿忙了一上午,也饿了,端起碗就开始往口里刨饭,刨了几口见她爹被保长叫走了,那染布的大师傅推推辛月儿,指指桌上的菜,辛月儿赶紧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正专心吃饭的何允柯碗里,何允柯愣了一下,见何慕枫与刘典回来了,便欢快地吃了起来,然后听到何慕枫的声音:“洛儿,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加洛没有回话,却听刘典道:“四爷,怕方公子是饿了!”
何慕枫看了吃得欢快的何允柯一眼,撇了一下嘴,伸手扶起加洛进了房。
那染布的大师傅便对月儿道:“这户人家不知是怎的人家,好大的排场!”
辛月儿咽了一口饭问:“大师傅是见过世面的人,这户人看上去是不是做大生意的?”
大师傅便道:“不太象,做大生意的哪有那么齐整的跟随,倒象做官的!”
辛月儿一听便替加洛辩解道:“不过方公子看上去不象那些坏官,倒象个读书人,更象一身铜臭的生意人!”
何允柯听了不由得抬头看了辛月儿一眼,这当官的是坏的,做生意的是一身铜臭,这辛家至少算生意人吧,辛月儿为了维护加洛,把辛家也骂进去了,心里好笑。
大师傅却道:“那方公子倒是文文弱弱的,脑子是有点毛病,肯定不是做生意也不是做官的,难不成是做相公的,被这当官的人收养在这里!”
何允柯听了这话吓了一大跳,往加洛的院落看了一眼,好在何慕枫等人已经没在院子里了,要让何慕枫听了这话,怕那张龙颜肯定是搁不住的[小说网·。。],不过何慕枫眼下的做法真的就象养了一个外宅妇,只是加洛从外表看是个公子而不是女子罢了,却听辛月儿问:“那大师傅瞧会是多大的官?”
大师傅捋着胡须很深沉地道:“看这排场,至少有个五六品吧!”
何允柯涵养再好也忍不住笑了,一个小徒弟见了,不满地道:“大师傅,这个臭要饭的在笑话您呢!”
大师傅便白了何允柯一眼道:“难不成你觉得那户人家不象五六品的大官?”
何允柯没曾想这一笑成了众人怒目所向,赶紧点点头道:“象,象!”
月儿乘机又给何允柯夹了一筷子菜才道:“大师傅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
何允柯只得点点头,口里不停地应着“是”,月儿又好奇地问:“大师傅,那五六品是多大的官,是不是比我们这里的镇长和保大要大!”
何允柯更想笑了,他才想到自己似乎五年没笑过了,一个小徒弟听了忍不住道:“我听我爹说九品官都管我们的保长!”
何允柯是个有洁癖的人,但他没有反感辛月儿给他夹的菜,再听那个小徒弟的话终是笑了出来,忽觉得这个辛家染坊没自己想的那么不堪,至少不是个个都象辛老爹那么市侩、粗俗!
大师傅听了小徒弟的话也笑道:“那九品官可是朝里颁的,那是正正经经的官,保长算什么!”
于是大家一齐笑,何允柯也跟着笑,辛月儿见何允柯笑了,才知道这个要饭的原本是会笑的,而且笑起来那么好看,一时有些看痴了。
何允柯见辛月儿在看他,连忙止住了笑!
大家正开怀的时候,那辛老爹喜颜悦色地回来了,一进门就大声叫道:“大师傅,你给老子好好干活,今去再多找上几个学徒,保里又多定了两倍蓝布!”
大师傅一听连连道:“好,好,这个好!”
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辛老爹一高兴就道:“月儿,你一会让厨娘去多买点肉,晚上给大家伙做红烧肉,吃了肉,明天有力气给你爹攒劲干活!”
辛月儿一听便道:“爹,都中午了,人家早收摊子了,到哪里去买肉?”
辛老爹一听便道:“也是,也是,这会没肉买了,那就明天,明天中午做肥嘟嘟的红烧肉给大家伙吃!”
那些小徒弟一听个个都有吞口水之势,何允柯居然也很渴望明天中午的红烧肉,却听辛老爹横过脸冲着他道:“那种只会吃不会干的,明天连饭都不给吃!”
何允柯才想到自己眼下的际遇,大师傅忙张罗起来:“走了,干活去了,干活去了!”
何允柯干了一天活,知道辛家干活,中午不仅没有小憩,还得象上午一样干活,虽有些不适,何允柯还是打起精神又做了一下午的事,当然是没做好一件事,最终在几个小学徒极是看不上的眼光中惨淡收场,辛老爹还真就吩咐不给他吃晚饭。
何允柯感到了从没有过的失败,大约心情沮丧,倒不觉得有中午那般饿了,一个人坐在晾晒布匹的架子下,想着当年那种“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的日子,看着眼前“蓝布架子下,饿肚到天亮”的光景,自己这五年前后的差别也太大了,正在胡思乱想,辛月儿却从一块蓝布下冒出头,递了一个油纸包给何允柯小声道:“饿了吧!”
何允柯愣了一下,接到手里道,辛月儿已经赶紧转身跑了!
加洛现在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早天不见亮,何慕枫就走了,每晚在门口等何慕枫回来,这中间或是坐在院子里休息、吃东西、或是看看辛家染坊一家人忙上忙下,她看见辛老爹这边大声骂完何允柯,罚不给饭吃,辛月儿那边就偷偷给何允柯送好吃的,这戏基本天天上演。
加洛看着何允柯终于成功地把一挑水挑回了辛家,辛月儿笑得更开心了,那眼睛就更象天上的月亮了;加洛看到何允柯再也没把靛草倒到池外了,辛月儿也不总抢着出去做那些收布的活;辛家的布越染越多,库房都堆不下,开始往坝子里堆了,几个染池都用不过来,由十个晾晒的架子增加到几十个晾晒的架子,还不够用,辛老爹那张脸天天都跟菊花一般…,加洛不由想起狼娃,只可惜那是何允柯而不是狼娃!
加洛再一次倦怠地从床上爬起来,却听到这些日子每天都是爽朗着声音吆喝着大家干活的辛老爹鬼哭狼嚎地叫道:“这不要了老子的命了,他娘的个保长,老子跟他拼了去!”
加洛的睡意一下去了七成,慌忙爬了起来,趿上鞋披上衣就冲到院子里,只见辛月儿和几个小徒弟拼命抓住辛老爹,那大师傅也赶紧拦住道:“老爹,老爹,你且莫急!”
辛老爹立刻又叫开了:“老子能不急吗,那个狗日的这不是耍我,我所有的血本都投进去了,他一句话,不要就是不要了!”
大师傅叹了口气道:“跟这官家做生意就是,这不又没有签什么契约,老爹你找谁说理去!”
辛老爹立刻又嚎上了:“总之,我不能让他把我黑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把我黑了!”
大家七手八脚把辛老爹给弄进了屋子,折腾了好一会,加洛才见辛月儿苦着脸走了出来,辛月儿一见加洛就翻过栅栏,自从辛家染坊接了保长的大单,又有个什么也不会做的何允柯后,辛月儿已经许久没有翻栅栏了,加洛忙从果盘里拿了一把果子递给辛月儿,辛月儿摇摇头,加洛便问:“月儿怎么了?”
辛月儿嘴一撇便道:“那保长跟我爹讲了要许多的染布,现在说都不要了!”
加洛一听很不满地道:“保长怎么可以这样!”
辛月儿有些哭意地道:“爹跟保长做生意,从没签过契约,这下可惨了,这一个多月全白干了!”
“那可怎么办?”
“我家大师傅说老来你屋里的那个男人是五品大官,要不,你帮我爹跟那个男人说说去!”
加洛有些没听明白,却听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辛月儿,你不是宁嫁要饭郎不嫁我李瘸子吗,你让那个臭要饭的给你把布都收了呀!”
加洛一抬头见是一个多月前来提亲的那个圆脸厚生,那厚生正得意地倚在辛月儿家的大门上,辛月儿一下明白,刷地一声站起来道:“李瘸子,原来是你爹使了坏,还以为你爹是什么德高望众的,今天才知道跟你是一样的货色,我辛月儿幸好没答应你家的亲事!”
加洛看着辛月儿把李瘸子骂走了,气冲冲翻过栅栏,加洛想叫没叫得住辛月儿,辛月儿已经冲进屋里去了。
辛月儿一冲进她爹的房间,见她那个壮得跟牛一样的爹转瞬就瘫床上了,头上还象模象样地搭了块蓝布,一见辛月儿就哭嚎了起来:“当初把你许给李家,你不答应,出了这样的事,你爹找谁去,难不找那个臭要饭的想办法去不成!”
辛月儿哼了一声道:“爹,大不了明天我把布全弄到恩平镇去,我摆摊子卖布还不成!”
辛老爹一听更叫得厉害了:“你知道去恩平镇有多远,折腾到那里要花多少运费,人生地不熟卖不卖得掉都不知道,你还想继续造孽呀!”
辛月儿不爱听,转身就走了出来,见大师傅、十几个小学徒都眼巴巴地看着她,辛月儿转身走到井边,忍不住就想哭,眼泪还没酝酿好,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辛月儿连忙忍住泪,一抬头却见是何允柯,那眼泪又忍不住了,何允柯见了忙道:“我虽没做过生意,但总是可以一起想办法!”
辛月儿一边哭一边摇头道:“眼下大师傅与小学徒要工钱,谁能想出办法,那工钱得把布卖了换成钱才能给他们!”
何允柯听了点点头道:“我知道!”说完又道,“去恩平镇卖布也不是不可行的,恩平镇在路程上是远了些,但它紧邻圣安,是南北交通枢纽,那里来往的生意人特别多,出手布匹倒是个好地方!”
辛月儿一听立刻喜笑颜开道:“你在恩平镇也要过饭!”忽觉得这句话有些伤害人,忙道:“我的意思是你在恩平镇也呆过?”
何允柯笑了一下忽特别自豪地道:“要饭的时候经过!”
辛月儿忙问:“那里好玩吗?”问完这句话又觉得问错了,她爹躺在床上要死要活的,她居然还在想着玩,何允柯便道:“恩平镇商家多,好玩倒说不上,不过圣安城好玩的地方非常多!”
于是辛月儿立刻非常向往道:“我们去恩平镇把布都卖掉的话,就顺便去圣安看看!”
何允柯愣了一下,圣安城对他来讲实在是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了,却有五年没有踏足,甚至连想念都不愿意去想念,于是苦笑着点点头。
辛月儿有了何允柯的鼓励,就觉得眼前有了希望,至少不象她爹所讲的那样渺茫,于是赶紧跑回去跟辛老爹商量。
辛老爹看着堆在院里的那一堆布,想着这夏天说变就变的天,眼前就有一场暴雨,这么来几场,那么多布连个堆放的地方都没有,到时怕自己真的就是血本无归了,在床上翻了一夜,第二天顶着一双乌眼圈答应辛月儿去恩平镇买布。
何允柯用筷子挑着清得没几粒米的粥,这个辛老爹真是个非常实在的人,昨天得了消息,今天粥里怕连米都没放,这月随便吃的馒头也只能每人半个。
辛老爹一走开,那几小学徒就闹开了:“前阵不讲了,这批布染完就给大家伙加工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