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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这个节骨眼还吃什么饭?”原本慵懒地靠在桌边的屠昶毅突然一蹬而起,上前抓住小含的领子,将她推到一脸怔然的屠见宁面前,双手护卫似地搭在她的双肩上。
“咱们一起聆听姐的故事后,再吃也不迟。”
“我怕消化不良嘛。”岳小含难得与他介作无间。
“忍着点。”他亲密地搂紧她。“姐,请说吧,我和小含洗耳恭听。”
“哼!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神仙眷侣的样子。岳小含,你根本被蒙在鼓里。也许你的确是因为想偿你奶奶的债才愿意嫁进我们屠家,但若论起我弟弟要娶你的动机,可就没有你那么单纯了。”
“咦,怪了,我本人怎么会不知道有那么复杂呢?”屠昶毅笑着扯姐姐的后腿。
岳小含乘机附和,“对啊!他又不是没嘴可以说话,非得由你代为发言不可。难道你就只有这么两下,无新把戏可变?”
这件事本来该是严肃的,见他们一搭一唱地当话柄说笑,屠见宁反而懊恼了,她恨不能将话一次抖出,省得费舌。“如果外加一笔可观的财产为你添嫁妆呢?”
“你别笑掉人的大牙了。我是谁啊?你老爸干嘛没事要帮我添嫁妆!添了半天还不是给了他儿子。屠昶毅,你老姐真是鬼述心窍、口不择言了。”她哈哈大笑。
但身旁的屠昶毅没有笑,反而紧盯着老姐瞧,一手不自觉地收紧,掐进小含的臂膀。
屠见宁继续说:“这一点都不奇怪。我爸爸活了八十多岁,娶妻四任,但自始至终都变态的爱着你那个无耻的奶奶。困为你奶奶的缘故,我们七个兄弟姐妹的母亲都没好下场,不是于绝望中病倒,就是含恨而死,坦白告诉你,你奶奶是我们兄弟姐妹七人的公敌,也是仇人!不信的话,你可以跟昶毅对质。当年我继母临走时说了一番话,而昶毅也曾哭着发誓他绝对不原谅那个女人。你现在当面跟他对质吧!”
“是真的吗?”岳小含抬头狐疑地问。
屠昶毅没有低头看她,反而紧瞅着姐姐,回道:“我姐说的都是真实的事,但那时我才十五岁。”
岳小含深吸口气,并非出于震惊,而是年轻的她已听得一头雾水。她很难领会屠见宁到底要跟她挑拨什么。
屠见宁以为计谋得逞,一脸洋洋得意。“看吧,我没骗你。昶毅是因为恨你才愿意娶你,此外再加上整个屠家的资产。”
岳小含真的被搞迷糊了。上次她问屠昶毅这档事时,他说笑的样子不掺丝毫怒意,这回屠见宁却咬牙笃定的说屠昶毅是看在钱和复仇的份上才肯娶她。其实,不管屠昶毅为何动机娶她,她都不想追究,同为他俩本来就不是因为两情相悦而结合,所以再难听的中伤她都无所谓。
她烦躁地抬头,觑了严峻的屠昶毅一眼,不悦道:“你老姐到底在胡诌什么啊?她以为说这么一大堆,我就不会嫁你吗?她好笨!我又不是奶奶,才不甘心放弃在屠家做少奶奶的机会呢!”
屠昶毅神色凝重地盯着她瞧一秒,旋即换上玩世不恭的态度。“姐,听到了没?看来你好意的劝退抵不过我这个小妻子的贪心哦!喜帖你该收到了,明天别忘了回家吃喜酒。”
屠见宁见他们已有默契,气在心底。“昶毅,我真是错看你了!娶了她,你妈在九泉之下会不得安宁的。”
屠昶毅闻言,双目一瞠,脸一黑,喉头倏紧。“反正我妈在世时,你这个刁钻继女也没让她安宁到哪里去。我肚子饿了,恕我不多招呼,请姐回去吧!”
“你会后悔的!”她说完,朝宣琦点了一下头,扬起高傲的下颚,旋身与宣琦朝门走去,临走前不忘丢给岳小含阴森森的一瞥。
邵美心适时退下后,岳小含得意忘形,顺口批评道:“老山羊,你姐好象巫婆喔!”
他闻言,腮鬓抽动一下,冷漠地回答:“你是乌鸦笑猪黑,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毕竟是我姐姐,你这个小辈最好别太嚣张。”说完不看她一眼,径自拿起便当盒向办公桌走去。
岳小含的心猛然被他刺了一下,不服输的小嘴一翘,喃喃说:“神经病!阴阳怪气的。”
屠昶毅倏地旋身,威吓地诘问:“你说啥?有胆就再说一遍!”
“我说你神经病!”她气得跌坐在椅子上,重捶光亮的桌面一拳。“你姐姐这样闹场,你还帮她说好话,不是神经病是什么?还有,我跟她素昧平生,无怨也无仇,她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个五爪见面礼,还真是礼轻情意重哩!她母亲的,我是衰到家……”
岳小含的话还没说完,小脑袋瓜就被人揪住,一条白手绢随即掩上她的嘴,揉得她牙龈痛不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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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使尽全力扯开他的大掌后,忿然起身指控。“你……你们屠家是不是人人皆有病啊!老喜欢掴人脸。”
“我没掴你脸,只是代为清洗你那张不干不净的嘴。”他说完,还刻意甩了甩手绢。
“是啊!你品行端正,德行可风,从没骂过脏话。”她小鼻子一皱,节节逼近屠昶毅,从屠见宁那边学到一招,也戳起屠昶毅的肩,“那可不可以请你解释你姐姐那番含沙射影的话,那个叫宣琦的女人当你的老相好多久了?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今天见了人家怎么反而冷落人家,不屑跟她打招呼了?”
屠昶毅意味深长地审视她噘着小嘴的模样。“你以为这样藉题发挥,声音就可以任意调大吗?”
“我不是藉题发挥,我是在……”吃醋!她结舌两秒,迎视他嘲弄的眼眸后,猛吞口水,改口道:“我是在就事论事!刚才有外人在,我只好忍辱负重,现在你最好自己解释清楚。”
“除非你承认吃醋,否则我不愿重提旧事。”他挂上虚伪的笑,安适地退回自己的办公椅,从抽屉中翻出三枝铅笔,打算一一刨尖。
她脚一跺,懊恼不已。“我才没有吃醋!”说着抢过他手上的笔,顺手插入削铅笔机。
“那宣琦是不是我的老相好就不重要了,对不对?所以我们就当你没听过这回事。”
“可是我明明就听到这回事了,岂能装聋作哑?”
屠昶毅不疾不缓地说:“所以我说你在吃醋嘛。其实吃醋就吃醋,就算点头承认,硬骨头也不会少一截。”
她刨完第三枝笔时,努嘴思量几秒,想他的话也没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就算我是在吃醋好了,但只有一丁点哦。”
“好,只有一丁点。”她的一丁点妒意可以让屠起毅开怀一整天。“宣琦只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我们在念中学时,要好过一阵子,但是从没好到论及婚嫁。而且她高中毕业就结婚了,她先生很爱吃飞醋,和我老姐又是法学院的同学,所以婚后为了避嫌,我们很少见面,她反倒和我老姐走得比较近,成了她的跟班。”
“你和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会因为我只承认一丁点吃醋,你也如法炮制地只说一丁点实情吧?别忘了,你姐姐还刻意强调‘老相好’那三个字。”她的话里夹了一个大语病,她本人没察觉出来,倒是让精明干练的屠昶毅暗乐在心头。
他忍不住消遣她,“喔!原来你这坛飞醋不只吃了一丁点,甚至多到妒火中烧啊!”
她的脸一陴红似一阵,最后转绿,深吸口气后嗔道:“你少罗唆,要内烧、外烧随我高兴,你没事管我妒火哪里烧!你这个惯郎中,不要每次我一扯东,你就聊到西。赶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我姐行事一向不择手段,为了激怒你,什么话都编派得出来,你若想和她斗狠,等个二十年后再说吧!”
“屠昶毅,你别小看我!真要跟你姐斗,栽得拘吃屎的人不见得会是我。”
屠昶毅白眼一翻,露出不敢领教的表情。“我建议你二十年后再跟她斗不是看不起你,而是本人还想继续过二十年的太平日子。你若不急着当寡妇的话,奉劝你谨慎言行,以免让我早生华发,五十岁不到就得扛起拐杖。届时我们抱着儿子走在街上,人家可能又会对我说:帅老爹啊,带女儿、孙子出来散步吗?”
本来还很悍的岳小含听到他自我调侃地道出将来的情景,脸颊竟羞红起来。“才不会哩!我会想出很多点子,让你忙得没时间去想老那回事。”
“哦!是吗?”屠昶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试探性的问:“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暗示你什么?”岳小含狐疑地反瞄他一眼,字字斟酌,深怕说错一个字。“我没有特别的意思啊,我所谓的点子是如果你真的怕老,可以上健身房或接受拉皮手朮。”
他闻言脸一垮,没好气的说:“这种馊点子,你留着以后慢慢用,我是敬谢不敏。咱们闲话也聊够了,吃完餐盒,各自上工,可以吗?”
岳小含龇牙反问:“我能说不可以吗?”
他嘴一翘,慢条斯理地回道:“不可以。”
一个下午,他们俩没有交谈,任凭岳小含制造各种嗓音,屠昶毅一概面不改色,不予理会。
她将地理课本半举至唇边,心不在焉,贼溜溜的视线老往他身上飘去,尤其当他起身找公文或放档案时,她更是肆无忌弹地打量他修长的身段。
她发现自己爱看他以手撑着满颚胡须的沉思模样,也特别爱看他绽颜豪放的笑容,更渴望能博得他的注意力,单单有他在身旁,她雀跃不止的心头如同涂上蜜般,耳边也充满窃窃私语的喜悦,原来要讨厌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连他姐姐屠见宁,对他的态度也是矛盾不已,一方面很得牙痒痒的,一方面又不愿与他正面起冲突。
接着她念头一转,开始幻想她的新婚之夜,明晚她该如何应对呢?虽然他说要跟她保持距离,但她认为那只是一时气话罢了。她该装出一副清纯羞涩的样子,顽强抵抗吗?
不,她装不出来,搞不好还不战而降。或者该一丝不挂、大胆地躺在床上?但是人家说若隐若现更能挑逗男人的视觉,不过很可惜她也缺乏那种工具。
遐想一个接一个地轻叩岳小含的脑门,又如梦幻泡影般迅速消失,她忽而笑,忽而锁眉,有时还噘着小嘴一头栽进书本里,摇得她一头短发满天飞。
这般卡通即景被屠昶毅尽收眼底,他合上手边的档案,把铅笔往耳上一放,背靠在椅上,双掌合十托着下巴,剑眉俱扬地冷眼旁观她千变万化的表情。
照平常时候,他会被她滑稽的傻样惹得发噱,但是一想到小含当着众人的面说他又老又无趣的话语,他心灰意冷不已,本想一笑置之,却始终无法排解心中的躁闷。两个小时下来,他绷着神经设法专注看公文,看到眼睛都脱窗了,但该死的她老是制造悉悉卒卒的声音,教他耳根子静不下来,再这样熬下去,他的耐力铁定会被自己的固执磨光。
于是,他打破沉默,调侃她:“哟!三十年枯木终于逢春了,什么书这么好看,能让你吃吃发笑?”
岳小含闻言,猛停下摇头的动作,心虚的说:“没有啊,只是在念地理。”
“念完了吗?”
“当然还……”她不敢坦承自己呆坐两个小时的结果,仅翻过第一章,于是避开他炯炯的目光,改口说:“还有一些些没看完。但是我很累了,可不可以下次再看?”她没撒谎,“一些”的二次方等于“一些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