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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窝-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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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坦白,什么思想动机……”
  芦花鸡灰溜溜地回到号子。
  女囚们私下议论:“该!这个事儿妈得了报应,不敢再上队部胡说了吧?”老母鸡却说:“狗改不了吃屎,瞧着,三天以后,她还会往队部跑!”
  真叫老母鸡说中了。第二天晚点名后,芦花鸡跑到大门口:“快让我上队部——”
  “又出人命啦?”小郎慢悠悠地问。
  “这回是真的!”芦花鸡满脸煞白,雀斑全凸了出来。
  “真的?回去等着——”
  芦花鸡不回去,一定要见皮队长。小郎再不上当,把瘦小的芦花鸡拨了一百八十度,使劲搡了一把。姓芦的趔趄几步,差点跌倒,可还是梗着脖子不走。
  “听见没有?等我锁上各组的号子再带你去!”小郎气得又搡她一下。
  两人像沾上北京知名的土特产牛皮糖,正在拉拉扯扯叽哩咕噜之际,鸡窝组的号子里飞出三只“鸡”——九斤黄、柴鸡和老母鸡,一个个扑拉着胳臂大叫:
  “快请游大夫——”
  “吐血啦——”
  “了不得啦——”
  各组号子的门全开了,女囚们被叫声吸引到院子里,有的不顾违反“不许串号”的规矩拥到鸡窝组去看热闹。更多更响的惊呼波涛似的一浪高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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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铁丝网外露出皮队长的俏脸。
  “三组又死人了!”小郎手忙脚乱开了大门。
  “真的死了?你去看了吗?”
  “还没有。”
  “嘿——”皮队长慢条斯理地往院里走,心想这帮女囚唯恐天下不乱,在她们嘴里芝麻都能变成西瓜,边走边喊:“回去!都回去!串号!要关禁闭吗?”戴着铁戒指的手不停地挥动,女囚们纷纷缩回自己的号子。
  皮队长的脑袋刚伸进三组的门,火速又转了过来,锐声吩咐跟在身后的小郎:“叫游大夫——”
  烧鸡饿了一个多星期,已到弥留阶段。她觉得心中半明半暗,身子虚飘飘地仿佛悬浮在空气里。绝食到第五天,她就不用上厕所大小便,那种铁片绞刮肠胃的“酷刑”感也消失了,像一只彻底倒空的玻璃瓶,空灵剔透,只等着最后一刻到来,便能上那个世界跟心上人永远在一起了。闭着的眼帘里出现了“吕布”,还像二十年前那样英俊,崭新的淡黄卡其布长裤裹着两条修长的腿,矫健地向她迈进。她伸出双手飘飘悠悠迎上去,一步一步,快了,快了……就在两双手即将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两个最最熟悉的字钻进她的耳鼓:“老吕!”老吕?“吕布”?她一惊,从虚无飘渺中一跤跌回小铺上。努力凝聚剩余的精力,断断续续听到游大夫的话。“吕布”没有死!还活着!他活着我怎么能死?!这个消息大大震动了垂死的她,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禁锢生之念的牢笼,全身的细胞都调动起来:活!要活!活下去!一个淡黄的影子在面前晃动:吃——吃——吃——吃饭!就能活,就能得到后半生的幸福!没有一丝血色的发青的唇吐出了要吃要喝的愿望。
  烧鸡的还阳,乐坏了老母鸡和柴鸡,马上向伙房提出:换饭!那稀汤寡水的病号饭越吃越病,去它娘的!换窝头!打饭的时候,老母鸡跟发饭的老头干了一架,“应该补上一星期的窝头,一天四个,四七二十八,凭什么让你们多吃多占?你们不也是二劳改吗?”老头不是省油灯,哪儿把老母鸡放在眼里?补窝头?这辈子没听说过,等下辈子你当了劳改农场的头儿去补吧!每顿的窝头都是有数的,我上哪儿给你变去!吵得不可开交,几乎动手开打。小郎镇压不住,又见各组打完饭后,大笸箩里还剩下十来个窝头,便插言道:既然病号能吃饭了,补两个窝头吧,你们伙房才两个人吃不了这么些。老母鸡不干,老头更不干,小郎准备去叫皮队长来,两边才收兵。这顿早饭老母鸡端来了三个窝头一碗粥一块咸菜,烧鸡强咽下一个窝头一碗粥,剩下的归了两个“有功之臣”。中午,柴鸡跟着老母鸡上阵,一起对付伙房老头,又多争了一份午饭。烧鸡看着四个窝头两大碗菜汤,没有一点食欲,只觉得胃里丝丝拉疼,但是活下去的意念迫使她啃了一个半窝头,加上几口菜汤。晚饭,她又咽下了窝头、粥……
  十来天没有运转的胃壁已经薄得像纸,粗粝的窝头咸菜冲进去根本经受不起。晚饭后烧鸡疼得在小铺上来回翻滚,老母鸡以为她着了凉,忙给她倒了碗热水。热水下肚,烧鸡哇的吐了一地,一口接一口,吐到后来往外喷的都是鲜血。
  游大夫进来时,烧鸡两眼已翻白,地下一片狼藉,紫色的血块中混杂着黑的咸菜黄的窝头。游大夫随手用那块黄色提花枕巾盖上烧鸡的脸,对小郎说:“要一辆平车,送医院!”她本来想查问:谁给恢复普通饭的?后来一想:人已不行了,不必废话!方队长挨批斗下了台以后,女劳教队有好些事都不按规矩办。这帮人都不懂医药常识,皮队长又不是好惹的,万一追查责任,牵连上自己。算了!烧鸡即使救不活也不过是个囚!
  鸡窝 十九(1)
  烧鸡死了两天,晚点名时老母鸡遇见谢萝,黯然说:“唉!鸡窝组风水不好!”
  “别这么说,哪个号子都死过人!”谢萝呆的年头多了,知道的事不少。
  “不像这个号子连着出事!”老母鸡还在钻牛角尖。
  “你怕吗?”
  “我怕什么?又不是我害的她们!”老母鸡嘴里挺硬,心里却在打鼓。
  鸡窝组里疑神疑鬼的不止一个,过了几天九斤黄说是半夜里有人哭。全组都紧张起来,当天夜里都不敢睡,都等着听听是不是烧鸡的声音。
  梁上的电灯泡发出青幽幽的光,照着十来平方米的号子,照着躺在炕上的五个女囚。小铺上乱糟糟地堆着稻草,铺盖已经卷走,送进仓库,等烧鸡的家属来取。芦花鸡本想搬到这个组长的宝座上去,九斤黄一弄鬼,吓得她也不敢动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院内院外各种杂音逐渐消失,寂静如一块极大的海绵,膨胀弥漫,占领每一个角落,最后只剩下各人的血液流过耳膜的呜呜声。柴鸡熬不住,打起鼾来,被九斤黄推了一把,蓦然惊醒:“呃——呃——来了吗?”
  “嘘……”九斤黄捂住她的嘴。
  后半夜小铺临窗处出现轻微的窸窣。五个“鸡”欠起上身,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灯光似乎突然黯淡,一个人影也没有。接着,响起一阵凄惨的哭声,“噢儿——噢儿——”像个婴儿。
  五个身躯,五双手脚全部冰凉;五双眼睛直瞪小铺;五张嘴都哑了,发不出声。哭声断断续续响了十来分钟,大家觉得像过了十来年。等到哭声停了,没有一个敢动一动。不知过了多久,老母鸡低声嗫嚅道:“……不是烧鸡……”
  “倒像个月坑儿里的奶娃娃!”柴鸡接茬儿说。
  这句话使九斤黄更害怕了,双手抱头哭了起来:“下一个轮到我啦……”一个翻身扑到地下,冲着小铺磕了个头,“求求你,饶了我,出去一定烧纸……烧香……”
  说得大家头发汗毛一根根壁立。老母鸡一把拽起九斤黄,安慰她:“你又没得罪烧鸡,怕什么?”
  “不是怕烧鸡,不是怕她——”
  怕谁呢?谁也捉摸不透。
  天亮以后,小郎来开号子,芦花鸡慌忙跟出去,想上队部汇报,刚迈出门口又缩了回来,想起前几天皮队长为谎报曾训了她一顿,这件事也是没有证据,沉住气等两天吧!这回芦花鸡算学乖了,幸亏她没上队部,连着两天那“娃娃”不哭。但是第三天夜里“噢儿”了半宿。九斤黄整个垮了,吃不下睡不着,瘦了一圈。老母鸡说:“你留下看病吧,请个假别出工了!”
  “别扔我一人在号子里!”九斤黄一听这话,脸子吓得刷白。
  “不是还有澳洲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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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不行!”九斤黄摇摇晃晃爬起来,坚决跟着出工。
  到了地里,瞧瞧周围没人,老母鸡揪住九斤黄问道:“你心里有什么鬼?怕成这熊样?”
  九斤黄咬紧牙关不说。
  “还信不过咱?说!咱会诸葛孔明马前卦,有什么难处说了给你掐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得过!”
  冲着诸葛孔明的面子,也幻想能躲过这场祸水,九斤黄说了实话。果然不是怕烧鸡,她跟烧鸡没怨仇,她怕的是一个……
  “……一个小子。是的!我的小子!我生的……六一年村里办食堂,我饿得受不了,跟着几个姑娘媳妇跑了出来……遇见个老汉……留下我们……”
  老母鸡听了暗暗点头,她对老汉的行径不陌生,留下她们管吃管住不是行善,是叫她们用皮肉挣钱挣粮票。“三年自然灾害”那会子,农村跑进城的盲流多了,老母鸡也曾经挑了几个长相标致的妇女干那没本钱的买卖。不过她不是老汉,不会留她们陪夜。
  “……老汉说:要教教我们这帮土鳖……拿出一本画儿,教我们照着画上的人做……学会了就领我们出去找主儿……挣来的粮票、钱都交他……”
  老汉很有心计,白天把几个女人锁在一间黑屋子里,晚上才偷偷摸摸带她们出来接客。但是九斤黄和她的女伴们不傻,混了些日子,人头地头熟了以后便商量着蹬了这个老帮萃。这时候九斤黄发现自己怀孕了。怀着崽没法做生意,嫖客都不待见大肚子蝈蝈。
  “……吃药,跳踏都没用。有个嫂子教咱:多接客,把小崽压下来……这小子真皮实,还是挺够了月份出世了……没钱没户口没粮票,怎么养活?带个儿子没法冒充大闺女,骗婚、接客都不成……”
  老母鸡又点点头:“这讨债鬼来得不是时候!”
  “……后半夜,兜头给这小鬼捂上一床棉被,又摞上几个枕头。他还噢儿噢儿叫唤,我就一屁股坐上去——”
  老母鸡心里一沉:“解放前窑子里收拾个把小杂种不算什么,眼下可是犯法的,漏了馅儿你这辈子甭想出去了!”
  “是呀!谁都不知道,要不怎么只判我两年劳教?可是这会儿这小子来索命了!”
  “准是鸡窝组号子里阴气太盛,连着死几口子,把小冤鬼招来了。”老母鸡顺音答话,阴阴阳阳神神鬼鬼说了一套,吓得九斤黄浑身筛糠。“别慌,你报个时辰!”
  九斤黄报了个“丑”时,老母鸡轮指一掐,掐的是“空亡”,这个卦象亦忧亦喜,卜喜事落空无望,卜凶事落空平安,心知这娘儿们是自惊自吓,没有什么大灾。但是不能告诉她实话,有这个把柄攥在手里,往后她才能乖乖地听我的。便说:“卦象不好,掐的是‘赤口’,表的是赤口白舌,惹是生非,鬼魅作祟。你想,咱们号子里现有个芦花鸡是事儿妈,小鬼儿要是给显个灵,她去汇报了,可不是正应了这个卦?”
  鸡窝 十九(2)
  “那可怎么好?”九斤黄捂着脸哭得抽抽噎噎。
  “你要是真信我,我替你禳解,就没事儿了!”
  九斤黄听了感激不尽,跪下梆梆地给老母鸡磕了几个头。老母鸡忙着扶起她,心里暗笑:谁稀罕你磕头?多给老娘几个窝头就行了。
  当天晚上,“小鬼”没动静,九斤黄睡了一宿踏实觉,把老母鸡当活神仙,给了好几个窝头,又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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