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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娜吃惊地望着桌上的手机。手机跟手雷似的。
她实在没有勇气拿起它。昨夜朴晓德送她回家,吃过饭,洗完澡,瞧了几分钟央视主持人呆板的脸,再翻过几本书,皆无趣得紧。那些铅字厮打在一块,活像群不晓得天高地厚的孩子,一个个鼻青皮肿。她便上网,居然又遇上那“苦行僧。”聊着聊着,梅娜就稀里糊涂地把手机号码什么的都给了他。中了邪,自己一定是中了邪。梅娜埋怨自己,用被子盖起手机,铃声却依然刺耳。她再拿起来彻底关机。过了一会儿,抑不住心底一丝说不清楚的好奇,小心翼翼打开,手机沉默了几秒钟,又尖叫起来。梅娜愤怒了,抓起手机,喊,“你知不知道,人家要睡觉?”
“知道,所以特意来给你唱摇篮曲。亲亲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电话那头的苦行僧居然一板一眼地唱起周华健的《亲亲我的宝贝》,还别说,唱得真不赖。梅娜差点就噎过气,“苦大哥,能饶了我不?”
“不能。书上说,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孩就要使劲欺负她,绝不宽恕。”
“再胡扯,以后不理你。”
梅娜与这个苦行僧敲山东快板似的,你一言,我一语,讽刺来,挖苦去,一眨眼在电话里就说了大半晌,从蚂蚁是如何向大象求爱,说到老鼠又怎样与猫度蜜月,再谈到网恋的必要性、危害性、合法性、欺骗性,嘴皮子越磨越薄,还磨出阿芙蓉的浆。梅娜在学校读书时即是一把辩论的好手,这回算被苦行僧撩拨得珠玉在嘴里乱响,聊到最后,苦行僧冷不丁来了句,“我已坐上飞机来看你了”,说罢,就挂断电话。梅娜吓了跳,往回拨电话,苦行僧关掉了手机。
怎么办?铃声响起。是苦行僧打来的。接还是不接?梅娜心如乱麻,犹豫不决。手中的书掉在地上,她伸手去捞,捞了几下没捞着,身子俯低,哗啦声扯下一张书页。
26
出租车在路上疾驶,晨曦清澈,微寒。挂在天边的太阳就像个睾丸。风,很冷静地捏爆了它,淌出些鸡蛋黄般粘稠的东西。方睡醒伸展四肢,“师傅,路不对啊。咋要在桥上盘旋两圈?多累人呐。”
“这路不能直走。设计师等着入选福布斯傻逼五百强排行榜呢。瞅见不?桥边高架上那个沙发就是咱老百姓挂上去的,好让设计师没事时可坐那上面看看自己干的是什么破事。”瘦条司机嘿嘿地乐,扭动方向盘,“哥们,放心,蒙不了你,瞧你英俊潇洒的,咱也不忍心下那毒手。”
方睡醒一乐,兴致来了,旅途上的困倦一扫而空。那高架上确是有一张沙发,是某厂家的实物广告。“哥们第一次来吧?”司机说话了,车子已驶入市区。
“是啊。这里的房子蛮多破的嘛。”方睡醒与这个陌生的话痨子开玩笑。瘦条司机扬起下巴,也乐,“当年拉登想炸中国,飞机开到我们这头顶没油,本想就这么着扔下炸弹,一看,又脏又破,拉登当时就掉眼泪,‘这怕还是当年小日本炸过了的吧?比起俺阿富汗还可怜’,就转身回去了。”
真有够贫的。一个城市的精气神恐怕更多地就体现在这些开计程车的司机身上吧。贫侃,并不算坏事,至少算得上苦中作乐,所谓物质饥渴,精神填饱。方睡醒微笑着,“哪家酒店离香巢住宅小区近?”
“那就去小公主酒店吧。”司机笑眯眯地点头。敢情他与小公主酒店暗有协议,介绍个房客,另有回扣可收?方睡醒摇摇头,继续打量这个城市的早晨。到了酒店,入房洗脸刷牙,方睡醒上床睡了一觉,几个时辰后,爬起来,眼望天空中那个已完全爆裂开不再有睾丸样子的太阳,精神抖擞,拿起电话,开始拨。
铃声从一二三四五响到六七八九十再重新继续响叮当。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换个姿式,再来一次”,方睡醒趴在床上,恨不得把眼珠子摁手机键盘上去,身子拱来供去,脸色渐渐发苦。走的路已有千山万里远,见过的女人可从黄河排到长江边,这回阴沟里要翻船?还好自己来时已经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方睡醒咬咬牙,正准备拨另一串电话号码,手机通了。
“你真来了?”是梅娜的声音,有些狐疑,有些不安,还有些蒜味儿撒在里头,呛得方睡醒一咕噜从床上翻身而下,眉开眼笑,姑奶奶,你可终于接电话了,“蒸的当然煮不了。我说来看你,那就来,哪怕上帝老儿搞么子末日审判,天上下刀子,又或是雷公打断我双腿我也要爬着来。”
“呸,有这么激动么?若我昨晚告诉你的地址是假的,譬如我此刻却在美国,你岂不是白跑了?”手机烫得耳根发红,梅娜起身,把书页夹回书本,窗外阳光明媚。
“那我就偷渡去,宁可被人蛇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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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在哪?”
“小公主酒店五零二房。”
“很近。”
“是为了能与你靠得更近。”
“你的嘴巴太甜了,让人不敢相信。”
“那因为我付出的全是真心。”
“肉麻。你真这么想见我?万一,万一,我是一只,一只恐龙呢?”梅娜有点扭怩,但还是把恐龙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方睡醒心中一抖,嘴巴却立刻接下去,“那我就是来自于株罗纪。”
“为什么要见我?仅仅是因为我说的话,给了你一些幻觉?”梅娜沉吟着,“我们才认识一天。”心中涌起奇怪的感觉,好像虫子爬在上面,痒的。
方睡醒离开银行边走边混的几年也算颇有斩获,算个小有名气的漫画、摄影家,当然,这是网络上一帮“驴友”之间的互相抬举,入不了大雅之堂,但应该被称之为真正的“soho”一族。方睡醒那天一时心血来潮,逛入碧海银沙的聊天室,又偶然遇上梅娜,聊下来,感觉竟非常好,生命亦仿佛因这几个小时的淬炼,变得细致结实,即对网络那头的梅娜生了好奇。当听到梅娜讲她在这个城市时,方睡醒蓦然想起贝壳的那些来信,她也在这个城市,他之所以未及时回,却因她的信一下子来了太多,让他一时不知道说啥好,便呆搁下来。看看贝壳去,自然,主要还是看一下那个让他心有所动的梅娜。此时的方睡醒,早已不再是那个能把女人画成黑闪闪的方睡醒。岁月实在是个伟大的魔术师,由不得人抱怨,它可能在此刻往你手中放入些衰老,而在下一刻却抛上一点年轻。方睡醒虽早过了那热血年龄,性子却被万丈山河磨剩下一个“随”字。
身是物,有所欲,有所碍,便有劳形之若。心非物,无所欲,无所碍,当可遨游九天之处。身是身,心是心,身与心可分可合,身或苦,心不苦,身随红尘,心则守念。灵台清明,看肉身那百般把戏,更是有趣。如斯,则坦坦然,自自在,我歌我舞落尘埃。逍遥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在浩如烟海的未知中,一切模糊不可确定,并瞬息万变,如白云苍狗,耳偶得之为声,目巧遇之成色。声色犬马,繁华散尽,也在红尘中滚,也在红尘外笑,如那悠悠水流,这便是“随”字的真谛。
方睡醒与梅娜通着电话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写下的这段日记,心里头轻轻地转过一个齿轮,便当即收拾妥东西直奔机场。
他并没有真正去想他来了以后会如何,要如何。尽管那些念头一直飘着,但它们并不是惟一。花开随水流,月影随风皱。纵然梅娜真不敢见他,他来了,也就足够,对得起自己,心里不会有什么遗憾了。方睡醒呵呵乐道,“我们认识哪怕仅仅一个小时,若已相知,这段时间亦可拉成无限长,这是正而八经的相对论理论哟。而所谓幻觉,又何处不在?人生大梦,花落多少?”
梅娜啐了口,愈发恍惚了。这苦行僧的声音抑扬顿挫,娓娓述来,真如醇酒能迷人双眼醉人心窍。梅娜呢喃道,“我这就过来。”
僧是曾经为人,现已不成人样。苦行二字自更意味深长。
当梅娜推开房门,方睡醒轻轻地牵起她的手,动作是这般自然,让人无法拒绝。梅娜挣了下,没挣脱,便任由他牵着,一颗心宛若蓝田玉暖,烟雾生起。人还在惘然际,唇已被噙住,嘴里呼着不要,身子却如水中的泥菩萨迅速瘫软,幽情勃动,桃花腮红,肌莹如同奶腻,眉尖更似西子颦蹙,朱唇微启,承得甘露,恍入九天云宵中。方睡醒心里虽早已柔情化开,见梅娜此样,一怔,一喜,复一叹,这世上女人,无论容颜妍丑,皆如鸡蛋一枚,只是壳硬。
他进入了她。
27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黑发难留,朱颜易变,人生不比青松。名消利息,一派落花风。”方睡醒挠挠头,用力搂梅娜入怀,下颌在她的黑发上轻轻蹭动,“嗯,想想,忘了几句,不过没关系,记得后面半阙‘世间真乐地,算来算去,还数房中’就已足矣”
“啐,羞也不羞?”梅娜嗔道。方睡醒所吟之词正为古今第一淫书《觉后禅》开篇,据传为清人李渔所著。梅娜在网上下载读过,此番听方睡醒讲起,心神不禁又为之一荡,复之一恼,继而一惊,翻身坐起,脸色沉下,随手拽过枕巾卷在身上,下床,奔入浴室,反手关好门。方睡醒愣了下,怀里已是空空,心念电转,知道说错话了,这曲《满庭芳》着实有唆人行淫之意,结尾更是露骨得厉害。自己讲这个,岂不等于明言两人为性而性?许多事情做得却万万说不得。方睡醒脸色也变了,立刻光脚跳下床,跟过去,“梅娜,怎么了?”
“没什么,洗洗。”
水没过头顶,紧紧包裹住全身,伸展开柔软的触角,肆无忌惮地吮吸着生命的喜怒哀乐。梅娜站在莲篷下已是痴了。心里五味皆有,并被某种东西搅拌成粘糊糊的一大团。要是朴晓德知道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办”字越来越大,突然就跳入水幕,乌黑的,转眼,已生出须发嘴脸,赫然正是朴晓德尖嘴猴腮的样。她忍不住微微战栗,伸手去拿隔断上的一次性香皂,脚下一滑,身子侧倒,胁骨在浴缸边沿重重一摔,嘴里一声闷哼。“你怎么了?”方睡醒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异响,叫起来。这疼痛真是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而且,还是锤子一样的。梅娜想说没事,嗓子里愣就发不出声,一张粉脸瞬间雪白。方睡醒没再迟疑,破门而入,“你怎么了?”说着话,蹲下身,一把抱起梅娜。
“我滑倒了,胁骨。”梅娜呻吟着。
方睡醒把梅娜小心平放在床上,跪下,开始帮她揉,“没事,马上就好,我原来到处爬山什么的,拐过好几次脚脖子,所以特意下苦功遍访明师学习按摩指法,保证一揉就好。”这话倒不是吹牛皮。男人只要用了心,仅凭一双手,就可以让女人登上天堂。尝过其中滋味的几位女子甚至不无戏谑地建议方睡醒以后不妨去开牛郎店,以便为广大妇女同志做出更大奉献。梅娜与朴晓德虽有过几次欢好,却哪堪方睡醒这等做爱高手的撩拨,当下忍不住又呻吟出声。只是这呻吟与刚才那呻吟虽然形式相仿,内容实是大为不同。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