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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楚国和宁国开打,国内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当中,先前的饥荒、春旱和拖雷入侵等事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在两国交战期间都没了踪影,朝野上下唯一关注的就只有打仗这一件事,就连粮食收获的喜悦都降低不少。
凌云和君牧野之间倒是很少提到这场战争,反正该想的办法已经想了,她现在只要好好养胎就是了,非常有默契的,君牧野也很少拿朝堂上的事情烦她。
为君牧野除下身上的朝服,换上便服,凌云一边招呼君牧野用了些茶和点心,一边道:“母亲今日送了两个丫头过来,说是给你用的,我已经让她们安顿了下来。”
君牧野端茶的手一顿,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她打量凌云一眼,带着十足的怒气道:“你不要理会她就是了,把人打发出去,这种事你不要往心里去。”
凌云无奈地嗔了他一眼:“我都没生气,你倒是先气了,此时你就不要管了,我就是同你说说,一会儿咱们过去,她肯定还是要说的,你心里明白就行了。”
君牧野脸色十分难看,将宁氏禁足已经是极限了,他总不能真和关犯人一般关着她吧,即便是犯人还有探监一说呢。
对凌云的话表示默认,君牧野拉着凌云说了会儿软话,又问了问身体,才相携往东院去。
自从确定宁玉真的嫁到了北牧,宁氏就卧床不起了,凌云对她其实真有几分佩服,都到这地步了,还不忘给她找气受,真该给她颁个锲而不舍奖。
见到携手而来的夫妻二人,宁氏眯着眼瞧了二人一眼,无精打采道:“按说在听说儿媳有身孕起,这人本宫就该给你们送去了,可前段日子朝里内外事情也多,便给耽搁了。如今终于有了空闲时间,牧野可要加把劲儿,再给本宫多添几个孙子,到时候这嫡庶子女都有了,本宫就是儿孙满堂,相府也算圆满了。”
这话若是说给别家有身孕的媳妇儿听,还不当场气昏过去,即便凌云心知宁氏故意气她,已有准备,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心里发闷。感受到君牧野越握越紧的手,凌云反而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背,安抚了他,才望着宁氏蜡黄的脸色,十分知书达理道:“儿媳明白母亲遗憾只有夫君这一个孩子,现在想要多子多孙也无可厚非,即便是逝去的公公应该也是这么希望的。记得家母曾对儿媳说过,当年儿媳和夫君订婚之时,公公还说过想再要个女儿,家母当时还十分羡慕公公与母亲的鹣鲽情深呢,只是不知为何竟是没能如愿?”
凌云别有用心的讲这番话说完,果然见宁氏瞬间变了脸色,眼睛如厉鬼一般瞪着她道:“你说什么?”
凌云瞥了一眼同样望过来的君牧野,面上一派平静,好像一切都是无心之语,见宁氏追问,她丝毫不嫌烦地解释道:“母亲大概是忘了吧,儿媳记得很清楚,家母曾说过因为当时她和家父刚刚成亲,不知道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公公说不打紧,只要他再生个女儿便好了,到时候无论母亲生男生女我们都能结成亲家。可是……”
说到这,凌云特意观察一下宁氏变幻个不停的脸色,继续道:“可此话仅仅刚说了一日,公公便去找家父喝酒,言道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了,若家母所出真是男孩,只有同夫君结为兄弟了。家母一直很好奇,在这一日里,公公和母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几个字,凌云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其中的用意不言自明,当年宁氏对君牧野所做的事简直令人不齿,龌龊之极,趁这个机会说出来,凌云完全是报复宁氏。
宁氏因为凌云的话陷入了回忆当中,反而是君牧野的状态十分不妙,他显然更快地想起了当年之事。在凌云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的身子猛地一抖,握着她的手冷如寒冰,脸色一片苍白。
凌云不禁有些心疼,她虽然讨厌宁氏,可这话实在不该当着君牧野的面说,她也的确是被宁氏刺激到了。她担忧地望了君牧野一眼,脸上充满了歉意和懊恼,见他终于肯看向自己,不由反握住他的手,很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君牧野见她这个样子,很快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示意他没关系。凌云稍微放下心来,听到宁氏那边有了动静,二人立刻转头望去。
却见宁氏激动地抓着床沿,脸上各种情绪变幻个不停,最后停留在极度的惶恐和难以置信上,大睁的双眼意味着她已经想起了所有事情,此时的心情恐怕正陷入无边的后悔当中吧。
凌云觉得她应该能猜到宁氏如今的心情,听凌夫人的话意,君擎天和宁氏成婚五年,在她和君牧野订婚的时候终于心软决定和宁氏过正常的父亲生活了,可宁氏却突然发疯对君牧野做了那种事,让君擎天彻底冷了心,那句想要女儿的话便也付诸东流了。
正文 第177章 无心之失
当然,这里面很多事都是凌云推测出来的,如今突然这么说,她其实是别有居心。想到自从她嫁进来就一直受到宁氏的刁难,而她本身又不会做小伏低,以致与宁氏针锋相对,凌云以为她们二人要么互不理睬相安无事,要么就是其中一个败得溃不成军,彻底失去战斗力。尤其在发现宁玉出嫁后,宁氏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一想到上次她竟然要对她肚子中的孩子下手,她就会惊出一身冷汗,甚至噩梦连连。因此,她会牢牢抓住任何一个可以打击宁氏的机会,不让她再有机会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毫无疑问,宁氏是喜欢君擎天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嫉妒凌夫人,因此,她非常希望能够得到君擎天的爱。试想,她盼了半辈子,恨了半辈子,如果让她知道早在二十年前就曾经有一个可以和君擎天相亲相爱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却被她亲手毁了,她会如何?
此时,宁氏的思绪伴随着凌云的话飘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君擎天拜访了刚刚新婚的凌子峰和凌夫人回来,见到她的时候面色竟难得的柔和下来,他先是将五岁大的君牧野打发回房,温言道:“夫人,我有件事要同你说。”
宁氏当时嫁给君擎天已有五年,五年来两人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此时君擎天肯同她和声细语地说话,她颇为受宠若惊,心里也忍不住雀跃地猜测,是不是君擎天终于对她动心了?可是,君擎天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好像是对她***裸地讽刺,让她满腔爱意与希望化作疯狂地嫉妒。
“夫人,我今日已经为牧野定下了亲事,亲家就是子峰和云娘,待他们生下女儿,就是我们未来的儿媳妇了。”
好似一道晴天霹雳迎头劈下,宁氏呆愣当场,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慢慢冰封的声音。在她心里,君牧野是她丈夫的私生子,而这所谓的未来儿媳妇,又是她丈夫老相好的女儿,这对她是何其讽刺,更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因此,在君擎天满脸期待的表情下,她一下子爆发了。她抓着君擎天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她破口大骂,骂一切与君擎天有关的人和事,提到最多的莫过于凌夫人与君牧野,现在想想当时的很多话都难听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那是他们夫妻二人最大的一次争执,也是最后一次争执,因为后面的这么多年里,一直是她抓着君擎天不放,君擎天似是早已对她心灰意冷,除了强制性的手段,半句话都懒得同她多言。
在宁氏破口大骂君擎天的第二日,一早就不见了他的人影,宁氏余怒未消,唯有将怒火发泄到君牧野身上。她当时完全是失去了理智,才会想到那么龌龊的法子,她专门让人去ji院找了当时的红牌,让他们去伺候刚刚五岁的君牧野。看着那几个肮脏恶俗的女人玩弄着那小小的颤抖的身子,她的内心得到了异常巨大的满足,只觉得彻彻底底报复了那些勾引君擎天的女人,看着君牧野害怕的哭叫直到最后昏过去,她便觉得自己的委屈得到了充分的发泄。
由此,她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除非必要,君擎天连正眼都不再看过她一眼。她也曾去向自己的皇兄诉苦,可她做出了这种丑事,先皇只会觉得对不起君擎天和君牧野,又如何会向着她?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君擎天后来才为凌云和君牧野求来了赐婚的密旨,以及保护凌云全家的龙佩。
如今,被凌云这么一提及,当年的许多事都渐渐浮出水面,君擎天那日的柔情,生生被她自己毁灭了。宁氏觉得自己心里憋闷得很,她想张口大叫,却发现自己突然发不出声音似的,无论她怎么张口,喉中始终是一片沙哑。她看到身边的几个丫头满脸惶恐地看着自己,嘴里焦急地在说些什么,可是她都听不到了,就连眼前的光芒都渐渐暗了下去。
对于宁氏这一系列的反应君牧野和凌云互相对视之后,顿时有些惊疑不定,尤其是凌云,她不过就是说了那么一番话,宁氏即便真的受到打击也不该是这种反应。等到宁氏彻底失去意识,两人才想起来叫太医,如意适意等几个丫头忙做一团。
这段日子宁氏的身子一直不好,因此太医离得并不远,不过片刻间,其中一位太医便迅速赶了过来。等他第一轮把完脉,其他两名太医也到了,然后继续为宁氏请脉,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三位太医的脸色都同时凝重了起来。
君牧野慌忙问:“太医,母亲她如何了?”
三位太医面面相觑,斟酌了片刻,才由最年长的那位上前一步回道:“启禀丞相大人,长公主本就沉疴难愈,近日又气大伤身,从而加重了病情,今日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血气骤然上涌,导致颅内充血,怕是有中风的兆头啊!”
凌云心头一颤,连忙问道:“可能治愈?”
那太医犹豫了一瞬,叹息道:“怕是难了,长公主说到底还是心病,若心病不除,恐怕会影响心智。”
凌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母亲可能会变得痴傻?”
“这……”那太医不料凌云如此直接,但既然她这么问了,再加上君牧野也看了过来,遂不得不直言道:“痴傻倒不会,只是心智退化,懵懂若幼儿。”
凌云呆呆地看向宁氏,她虽然有心打击她,可也不想她成为一个痴呆儿啊,她的气性未免也太大了吧?
见凌云和君牧野都呆住了,太医们只以为二人过于伤心,出于医者仁心,那太医又好言劝道:“微臣也只是将最坏的结果告知于大人和夫人,眼下,且让臣等尽力为殿下医治吧。”
君牧野的脸色惨白,听到太医这话,愣愣地拽着凌云后退两步,将空间让出来,示意太医上前为宁氏好好医治。
凌云只觉自己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毕竟想是一回事,后果加重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虽然用计狠了些,也只是希望她不要再同自己做对。再说今日之事只是她的一个试探,哪料一下子就把她打击到这种地步?
恍恍惚惚地回到随云居,凌云完全没了主意,想她自从嫁进相府,虽然一直被宁氏压制,却也始终随性而为,并一直坚信自己做得没错,她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又何错之有?可是若宁氏真有个万一,她就真的害了宁氏。
无论之前的冯家还是尤氏一族,甚至是周林和宁玉,要么是罪有应得,要么是一报还一报,她都问心无愧。可宁氏,说起来她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是她一直在压制着宁氏,虽然她一直与自己作对,可凌云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转眼看向同样坐在旁边发呆的君牧野,凌云动了动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