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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离樱微闭的眼看不清夏绯檀的容颜,他一直觉得她就像一团烈火,更像是一个他永远解不开的谜,他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那么温顺,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会突然长出刺来。
但是,他心里更清楚,哪怕是她身上长满了毒刺,他也心甘情愿这样一辈子抱着她,永远不要放手。
微风吹起,落樱缤纷,五月的桃花正在展颜怒放。粉的、白的花瓣随风吹落湿土,落英残瓣复盖整片土地,形成一片粉勾结花海,美得令人心醉,也摧残得让人不忍。
苏挽月默默地看着湖心那艘画舫,只见那只金线捆扎挂白帆的画舫微微摇曳,她担心夏绯檀对付不了霍离樱,毕竟是大名鼎鼎的烟雨楼二当家,武功即使不想他大哥那么厉害,应该也不会太差。
“你在想什么?”苏挽月闻声转过头,只见一袭红影已到眼前,夏绯檀眼角上扬着,如同湖中瑶池洛神般,举手投足都是风华绝代的美,并非端庄俯视天下,却也任意放纵着那份妖娆。
“霍离樱怎么样了?”苏挽月立刻问。
“被我困在画舫之内,”夏绯檀很妩媚地笑了一笑,“我们只要放出消息,烟雨楼的人很快就会设法告诉霍紫槐,让他亲自来找我们。”¨wén rén shū wū¨
“原来你的武功这么厉害?”苏挽月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到别的,心里不禁对夏绯檀十分佩服。
“我一人一刀,怎么可能活捉烟雨楼的二当家?”夏绯檀扫了她一眼,“江湖中人听到他的名号逃都来不及,哪还能迎上去硬战,既然打不过他,当然只有想些别的法子了!”
苏挽月看到她嘴角那种勾人心魂的笑,只觉得心头一动,倘若连她都抗拒不了夏绯檀的媚术,那么像霍离樱那样原本对她情根深种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以夏绯檀的机变,随时都可以乘以对他施以暗算。
“我只希望霍紫槐真的能够来救他弟弟。”她低头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有些惆怅。
“你放心吧,他一定会来。”夏绯檀眼神带着几分邪气,冷哼了一声,“我已经问过霍离樱了,他说烟雨楼最近接了一笔大生意,有人给了三千两黄金,让他们将你带回京城,这笔生意还是霍紫槐亲自接的。”
“什么?”苏挽月觉得太意外了,又是三千两黄金?谁这么大手笔,竟然雇佣了江南烟雨楼的人来捉她回京城?看来她的性命在明朝看来真的很值钱,居然一次又一次地有大金主来悬赏捉拿她!
“霍紫槐就算不在乎他亲弟弟的性命,也不会轻易破坏烟雨楼在江湖上的名声,丢了这笔大生意。”夏绯檀看了她一眼,然后很笃定地笑了一笑,“所以我用你和霍离樱两个人做筹码,赌他一定会在三日内现身!”
168。 第168章 东瀛幻术(1)
城南清风胡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巷子。
苏挽月坐在马车里四处张望,马车内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霍离樱。他们沿途经过都是明代风格的小院落,街道看起来有些寥落,行人极其稀少。夏绯檀带着苏挽月下了马车,走到一间门口种植着两株海棠花的小院门口,她先行跳下车,叩了叩门环。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如露珠般清新的脸蛋,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长得眉清目秀,梳着两条乌黑的大辫子,她伸出头见是夏绯檀,立刻甜甜地笑了,问她说:“夏姑娘好,小王爷今天不在这里。”
夏绯檀很干脆地说:“我不找他,只是送两位朋友到这里来暂住几日,禀告四夫人,请她代为照顾一下!”
小丫鬟明月很快就打开了门,她向马车这边看了一眼,冲苏挽月走了过来。
苏挽月掀开马车竹帘,从车辕上跳下来,明月恰好在一旁,她伸手扶了苏挽月一把,细声细气地说:“姑娘请小心。”
苏挽月一声不吭随同他们进了小院,心里暗自嘀咕:这是什么地方?
小院里面很是宽敞,有前厅中庭后院,还有一条小径通向后花园,正当春夏交替时节,院里石榴花开得娇艳,芭蕉粉嫩滴绿,垂柳随风飘拂,廊檐下金鱼池中,一群锦鲤正欢快地游来游去,风景十分怡人。
明月进了前厅没多久,就奔出来说:“夫人有请,两位请随我进去吧!”
前厅内的布置与院落内风格接近,十分淡雅精致,大幅水墨屏风之后是客厅,中间悬挂着一副对联,“满地花阴非弄影,一亭山色月窥人。”落款笔迹苍劲有力,极其恢宏大气。
苏挽月张望那幅对联的时候,一名袅袅婷婷的女子从侧门走过来,她年纪大约二十开外,相貌清丽,仪容端庄,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浅蓝色绵绸衣服,一条灰色丝绸裙,发髻松松挽就,鬓旁斜插着一支狭长的流金扁钗,脸上略施脂粉,显出淡淡的胭脂色,一副家常妆扮,看起来十分普通。
简装女子径自走到堂前的红木椅子上坐下,看着夏绯檀嫣然一笑,说道:“原来是你,好难得的贵客啊!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夏绯檀似乎与她很熟稔,笑道:“我送一位要紧的人到你这里避避风头,整个南昌府没有比你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简装女子轻轻地扫了苏挽月一眼,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丫鬟说:“明月,带这位姑娘到后花园西侧客房去休息,我和夏姑娘还有几句话说。”
苏挽月跟随着小丫鬟明月走出前厅的时候,隐约听见夏绯檀与简装女子的对答之声,但是他们的声音极低,根本听不清楚。明月见状,也就放慢了脚步,等着苏挽月跟上来。
苏挽月左右环顾着这座小院,虽然算不上宽敞但绝对精致,假山流水一应俱全,很有江南园林的味道,她看着明月,试探着问:“你们夫人是哪家的夫人?她和宁王世子很熟吗?”
明月抬头扫了苏挽月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难道夏姑娘没有告诉你么?我们这里是王府别院。”
苏挽月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暗自猜想,古代王公贵族流行娶三妻四妾,看来这位“夫人”应该也是朱宸濠的侍妾,但应该是没有娶进王府的那种。她认识这位小王爷的时间并不长,但仔细数一数他的红颜知己还真不少,除了司寇青阳姐妹之外,在清风胡同还有一位隐蔽的“四夫人”,而夏绯檀与他的关系貌似也很可疑,可谓风流之极。
她忍不住问:“你们四夫人为什么不去王府居住呢?”
明月用手拈着小辫子,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才说:“夫人就是夫人,又不是世子妃,去王府干什么?王府虽然比我们这里大,但未必有我们这里住得舒服,她才不愿意去凑那个热闹呢!”
苏挽月随后又问了明月,才知道这所宅子的女主人叫简泊然,是朱宸濠的第四房小妾。
“你们夫人和夏姑娘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她觉得这个小丫鬟很聪明且喜欢说话,对人也没有什么戒心,索性追问下去。
明月看了她一眼,吃吃地笑了笑,然后说:“我们夫人起初并不认识夏姑娘,但小王爷是夏姑娘的好朋友,所以他们常常在这里见面。看来你还不知道夏姑娘在南昌府里的身份……除了小王爷之外,很多达官贵人都跟她熟识,她的名气可大着呢!”
“你们小王爷究竟有多少位夫人啊?”苏挽月很八卦地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小王爷自己才知道。”明月并不正面回答,口气十分淡定,“我只知道王府里还有很多侍妾,有名分的,没名分的一大堆……但小王爷最宠的人应该是我们夫人吧,他差不多每隔三天就会来这里住一天。”
她们沿着长长的廊檐行走,一直走到后花园西侧的客房,明月将苏挽月安置在一间客房中,然后带着她甜甜的笑容,如小鸟一般穿堂而去。
夜里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江南的雨很衬江南的屋瓦,瓦片精巧别致,又不失层次感的古朴色泽。让人看上去,忽而悲切切有种沧桑感。半夜都睡不着,推开门在朦胧的细雨中看对面的灰瓦,雨从遥远的的天际飘来,轻灵地罩在瓦片上,薄薄的一层,宛若轻纱,重叠地铺在瓦片上,把青绿色的瓦片浸染得更深了。
苏挽月被那雨声惊扰得几乎彻夜无眠,她披上外衣走出房门,站在廊檐下看了看夜幕。这座宁王府别院十分精致小巧,雨下得更绵更密了,瓦片上雨水顺着瓦椽整齐的滑下,拉起一帘帘细密的银丝,那些溅落在青石上的雨珠就这样怅悯着观雨人沉甸甸的心绪。她望着那满天的雨幕,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在罗婺部落的冰冷祭台上,也遇到过这样一场绵绵密密的雨。
她看着满天飘扬的雨丝,想起了在苗疆之时,那场及时从天而降的大雨,也突然想起了大雨中的朱佑樘。
自从观星楼大火事件之后,她借助神戒的力量得以重生,居住在清心谷中,总是刻意提醒自己,不要回忆过去的那些前尘往事,更不要挂念历史中的任何人。但是,离开清心谷之后,她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过往种种情形,想起他对她的呵护与疼爱。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甚至会怀念在毓庆宫中值夜,看着他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的情形。
——不知道这一年里,他在紫禁城中过得怎么样了?
他和朱宸濠同样都是明朝皇族子弟,但相比之下,二人品性简直判若云泥。朱宸濠的风流倜傥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朱佑樘如果和他易地而处,只怕毓庆宫里到处都是妃妾。但是事实上,除了司寝侍女红绡和他的妻子张菁菁之外,朱佑樘确实没有任何别的女人,至少苏挽月还没有发现过。
那一天,他和蓝枭带领着明朝的军队,白衣不染纤尘,踏着雨水而来,轻轻地扶起她。那一刻,千言万语都不足以说清她心中的感觉。离开京城这么久,她虽然并不是常常想起这个皇太子,但她心里并没有忘记关于他的那些片段。她记得他清冷的面容,偶尔难得的微笑,也记得他细长的手指,挺拔的身姿,更记得他埋头批阅奏折时认真专注的神情,还有偶尔望向自己的惊鸿一瞥。
雨还在下,沙沙作响。
苏挽月看着满天的雨幕,暗想如果没有穿越到明朝,现代的她应该还在继续上大学,每天上课下课,晚上和周末继续去夜市卖她的红豆饼吧?但是转念一想,现在的情况也不算太坏,至少她认识了很多的好朋友,自己还有一身不错的好武功,虽然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游戏可以消磨时间,但她的身边时时刻刻都有惊心动魄的意外事件发生,想想还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苏姑娘,你好像站在这里很久了。”
苏挽月一直想着心事,竟然没有发现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她侧过头来发现是霍离樱说话,顿时怔住了。
——他不是被夏绯檀迷昏了、点住了穴道、捆缚了手脚丢在后院客房里吗?
“你……你怎么也没睡?”虽然她明知道这句话问得很废,但是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和他搭讪。
“你应该是想问,我是怎么醒过来,又是怎么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吧?”霍离樱很坦率地看了她一眼。
“我想我不需要问了。”苏挽月想了想,抬头看着他,明眸清灵如水,“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夏绯檀真正迷昏过,你是在骗她,对不对?”
霍离樱淡淡一笑,如实作答:“我很喜欢看她开心的样子,哪怕是骗一骗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挽月看了他一眼,他站在屋檐下,一身浅色的长衫,肩上披着同色的外衣,其实仔细观察的话,霍离樱长得也不错,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