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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着寒光的刀就和那俩人一道,直直从马上栽了下去。身体受到地面的撞击,白刃又插入两人胸膛一分,我骑在马上,可以清楚的看见从金甲将领后背贯穿而出的长刀,淋漓满是鲜血。
底下是一片魏国兵士的惊呼:“将军!”、“五殿下!”,可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燕国的士兵用长枪长刀在身上穿了个窟窿。
李安文和我也都愣在原地,我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魏国的殷五皇子,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被我就这样轻易斩杀了?而且,还是一石二鸟?
正在我庆幸的时候,冷不丁转头远远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那眸子没有了往日熟悉的氤氲水润,全是薄如冰一般的锐利而寒冷。殷元笙一袭黑甲玄袍,驾马立在阵外。隔着相互厮打不休的两国士兵,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弟弟的方向。
“五弟!”良久,他才哑着嗓子大叫了一句,策马飞奔而来。一路上只要遇到挡路的士兵,不分敌我,举刀便砍。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这里才是他真正想砍的地方。
殷元笙惯于带兵,不消片刻便由阵外一路厮杀到阵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只看见他的长袍被风吹的鼓起,遮住了全部身形。
“五弟,五弟!”殷元笙几乎是跌马下来,踉跄几步走到黄甲已变赤袍的殷五皇子身边。
他用力将两人翻过来,出乎我的意料,被他一把搂在胸前的不是他的宝贝弟弟,而是那个小兵。
殷元笙将那小兵抱在怀前,语气哽咽:“五弟……五弟你不会有事的,我会带你回魏国,找最好的御医来看……”
我头一次听见殷元笙用这般语气对一个人说话,明明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明明周围士兵的厮杀喊叫还一齐灌入耳中,我却连他一个轻微的语气颤抖都听得分明。
黄褐色的土壤掺了血,变成令人反胃的暗哑的一团黑紫。血已经染透了他的半边长袍,沾了灰尘而变得沉重的衣角没有往日半分的灵动。
我一头雾水,看着那个小兵,又看着躺在一边已经死去多时的金甲将领,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难不成殷五皇子一直都易容在这军中,那个金甲男人只是个水货?不过他有必要为一个水货奋不顾身的挡刀挡枪么?
我眼睛一转,看见身边有一位穿着普通士兵衣服的魏兵,也和方才殷元笙的表情如出一辙,望着那个小兵双泪长留,在白皙的脸上滑下两道晶莹的线条。
嘿这是怎么了,劳资不过杀了一个小兵,从哪一个方面来看,不都应该是殷五皇子死了让人更痛心一些么?我一把捞起那个小兵,用自己的手脚将他手脚固定在马上,一边腾出一手掐着他的脖子问道:“那个士兵是什么来头?”
我的手方一摸到那小兵喉头,心里就“咯噔”一下子知道大事不妙。这小兵没有喉头,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娃儿。
这么说……那个刚才被老子一刀秒杀的小兵,也是个花木兰?!
我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将手又掐紧了几分。
“咳咳……咳咳……狗贼,我一定不会饶过你的!我要为我们家小姐报仇!!!”那士兵恨恨地说,一边使劲的扭动着身体,意图脱离我的控制。
“你们家小姐和殷元笙是什么关系?”我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殷元笙,心里像是打翻了油盐酱醋,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二皇子殿下一定会为小姐报仇,手刃你这狗贼!”那厢小妞还不知死活的在我耳边咋呼。
我心头无名怒火突起,卡着她的脖子恶狠狠道:“我如果是你,绝不多说一句没用的废话。她到底是谁?”
怀里那人突然身子软软地靠了下来,我低头一看,方才没注意力气用的大了些,估计她已经被我掐晕了。也罢,抬回去打包继续审问。
我已无心再战。举目四望,已是燕国的大半个天下。
我面无表情,驱马走到他的身边,盯着他冷冷道:“不管她到底是谁,都已经被我手刃,节哀顺变,我等着你来亲自取我项上人头。”
说罢,一把拉过李安文的手,一路拽着他出了战场。
最后的记忆里,全是殷元笙一双冷漠得天寒地冻的眼睛。
翻来覆去就这么熬到了天明,我打理好自己,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会审昨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审问一个涉世未深,从来只跟着自家小姐身后的小丫鬟自然不会太难。我不过是略费了一些唇舌,拐了几个弯弯绕绕,就打听出那个士兵的真实身份来。
柳舞笛,魏国兵部尚书柳宽的小女儿,被柳宽向来视作掌上明珠,是殷元笙的小青梅。
原来昨日殷元笙口中叫的,并非是“五弟”,而是这位小姐的闺名——舞笛。
柳舞笛天资聪颖,长相乖巧,很是被皇后喜爱。家父又是朝中肱骨,正是能拉拢便拉拢的,于是柳舞笛小小年纪便被魏帝认作是干女儿,接入宫中由皇后亲自抚养,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柳家一片光耀,一时家族尊贵无双。
原本这是一件锦绣天成金玉良缘的情事,青梅竹马,长干三调。只是柳舞笛后面还有一位小竹马,就是被她挡了一刀还是挂了的倒霉蛋殷五皇子。
说来这事还是周姑娘当年插了一脚,坏了一段姻缘。
殷元笙被迫进入燕国,柳舞笛身边的玩伴也由殷元笙变成了殷五皇子。再后来,不用问也知道,定然是小姑娘偷偷芳心暗许了英俊伟岸有男子气魄的五皇子,偷偷着女扮男装跟着一道上了战场。又自恃打小随着当兵部尚书的爹学了身好武功,便也拿起了刀枪,上阵杀敌。其实按我的揣摩,杀敌是假,多偷看两眼自己意中人的威风赫赫才是真。
哪里晓得,这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我双双送上了天。我杀得糊涂,他们也死得糊涂。
我叹了口气,真心实意的希望他们能够下辈子做一对比翼双飞的小鸳鸯。
一番话原本就可以这样和平结尾,可偏偏那丫头好死不死的又给我来了这么一句:“殷二皇子肯定会为小姐报仇的!我等着你这狗贼被他手刃的一天,哈哈哈哈哈!”
我心里淡淡的中二哀愁就这样又被烧了一把火。
“你的小姐?一个女人而已,还真比得上他的兄弟之情?”我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怜香惜玉,那就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说罢,又解开她的绳子,冷笑道:“这一次我就放了你。回去告诉你们的殷大元帅,就说我周红妆好酒好茶备着,专门等他来取我的这颗人头!”
“诶,你没事吧?”
在我审问的时候,李安文一直非常识相的缩在屋内一角,自始自终一言不发。审讯完毕,也是乖乖跟在我身后,安静得就跟哑巴似的。直到我回到帐内来来回回走了七八十趟,步子由急躁慢慢缓了下来,最终长叹一声,坐回位子,他才战战兢兢小心上来问了这么一句。
“没事。”我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砚台里自己倒映着的一脸的苦大仇深。说没事才怪,今儿个一早上就被那丫头这么一气,我觉得从头到脚的不顺心。
“嘿嘿,吃醋啦?”李某人果真是本性难改,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让我气得半死的机会,一边说完就立即跳出老远。
我顺手抓了一块镇纸丢过去,堪堪擦着他的鼻尖飞过。看着他痛苦的揉着鼻子的模样,我心情一时甚好。
镇纸越过他的鼻尖继续做着抛物运动,帐帘突然被掀开,季无衣和尹维舟先后走了进来,看着突然飞来的镇纸双双一愣。
“你搞什么?”季无衣懒懒一伸手,便将镇纸稳稳接住,李安文向他偷偷比划着大拇指,别以为我没看见。
我躺在椅子里,病怏怏道:“本将军心情不爽,上有什么事你们仨商量吧,我都准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各位筒子们那,木有留言俺写的很寂寞那……对手指望天……
哪怕一两句话也是给俺的动力啊,俺是真的喜欢和你们说说话……TAT50
50、第五十章 …
“哟,这是怎么了?”尹维舟跟在身后,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小子你就得瑟吧,这二位近来可用顺风顺水情场得意来形容,不仅升了官,还抱得小娘子而归。大登科小登科一起来着,不知道羡煞了几多旁人。
“没什么,可能这几天吃的肉少了些,没甚么力气。”我恹恹看他两俩一眼,把玩着桌上笔墨。
有气无力道:“你们说吧,我在旁边听着。”
“哦。”尹维舟和季无衣对视了一眼,我立即警觉起来。他俩的这幅表情我看了也快一年,再不晓得接下来肯定没我什么好事,我就算是白活了。
“安文兄,方才我和无衣接到魏国探子来报,说是殷元帅今日就要回去,朝廷另有一员老将前来顶替他。”尹维舟淡淡朝李安文说道,眼睛却是一直瞟向我。
我闷哼了一声,假装没有看见尹维舟投过来的眼神,耳朵却早就竖了起来,生怕漏过一句。
其实我也挺不待见我自个儿的,我就是他奶奶的没出息。
“恩,魏帝那边有没有打探清楚?朝中的口风如何?”李安文端着茶,一口水喝得不紧不慢。
“似乎……朝中怨声颇多。不过大多是大皇子一党的,只是现在魏帝只怕力有不逮啊。加上兵部尚书柳宽,原本就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摇摆不定,这次痛失爱女,竟然立即倒向了殷大皇子。”
三双眼睛凿子一般向我看来。
“干什么!刀枪无眼,生死由命。上战场不就得做好牺牲的觉悟么?是柳宽那老家伙自己管教无方,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学什么花木兰,肯定是看多了传奇话本,才去做这般没头没脑的事情。”我心里憋了一把闷火,一直烧啊烧啊,这下子终于忍不住,一张口一溜话吐了出来。
“将军,我们只是在向李副将描述现今的情势……”
我摸摸鼻子,干笑两声:“很好很好,你们继续,继续。”说完又缩成一团,没精打采地赖在椅子里,像营养不良的猫。
“那殷元笙走的时间定了没有?”李安文看着我沉吟片刻,终于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这……似乎殷元笙已经走了。不过速度不快,如果追,应该能追上。”
切,谁要追了。当时抱着小青梅叫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催人泪下,转眼间劳资这个正牌前妻,变成了破坏人家家庭幸福人人得而诛之的第三者,当真是莫名其妙,这个世道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厮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再看到他,劳资有一个干一个,有一双杀一双。
我从身上掏出一把锉刀,开始修指甲,专心致志,两耳不闻殷元笙。
那厢已经达成狼狈为奸联盟的三人组还不死心,又有一个声音传来:“唉,只怕这一次回去,他是凶多吉少了。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不说,还赔上一个皇子一个大臣的女儿,看起来没这么容易交差。再加上中间又私自派兵前去搜救敌军主将,我看啊,这一次估计就算是魏帝有心,也无可奈何了。”
另一个立马接上话头:“就是啊,别说皇帝了,就是日后能当个闲散王爷,还得看看皇帝的脸色呢。”
我觉得此时此刻我的脸一定比草还青。
就算所有的问题出在我没有跑去永安峡演那一场戏,可是,我也是有原则的。且不说劳资扪心自问,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这些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将士,就是那柳舞笛,我日后若是在阴曹地府见了,也没什么好亏心的。
凭什么为了一个殷元笙,我就得这般故作大方,还要做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