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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地上的金柳大声说:“表小姐们借去的东西可多呢,我们家姑娘新做的镶毛披风,回雪坊的衣裳,梳妆匣里的首饰,凡是稍微看得上眼的,都借去了!现儿要归还,首饰倒也罢了,可衣裳穿旧了,怎么还?”
柳老夫人沉吟一下,对着左老夫人说:“这样罢,我派身边得力的妈妈帮着去收拾,首饰如数归还,衣裳旧了也不好归还了,不如折合了银子罢。我这妈妈对衣料最有研究的,左老夫人只管放心,定会给个合适价格的。”
左老夫人看着柳老夫人那张笑吟吟的脸,心里堵着一团闷气,可又不能发泄出来,只能点点头说:“就照老夫人说的办罢。”
“还有那个死了的丫鬟,我倒想问问左老夫人,难道就准备这样不声不响的完事?”柳老夫人一双眼睛盯牢了左老夫人:“恐怕这样不太好罢。”
“柳老夫人,你也是当过家的,自然知道如何处置才合适,左右死的是个丫鬟,富哦赔些烧埋银子也就是了。”左老夫人被柳老夫人逼视得不敢抬起头来,呐呐道:“让玉芝带三百两银子回去,赔了给她父母,柳老夫人觉得这样做如何?”
柳老夫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低头想了想,转了转那串紫檀佛珠:“就这样罢。”双方的老爷都是在朝为官,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丫鬟定要将左府闹个天翻地覆,左府肯出三百两银子,也算是他们识时务,一个丫鬟,死后能得三百两银子,她的家人也不会闹了。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刘玉芝的箱笼才收拾好。
玉蝉扶着刘玉芝进了前堂,后边跟着金妈妈和邱妈妈。
“玉芝,东西清点得如何?”虽然左府被闹得人仰马翻,左老夫人还得在柳老夫人面前装出一副笑脸。
“回祖母的话,几个箱笼都已经归拢,由柳府的长随送过去了。”刘玉芝恭恭敬敬的施了个大礼:“多谢祖母照拂了玉芝这么久。”
左老夫人挤出一丝笑颜道:“玉芝,你是祖母心尖上的人儿,说什么照拂不照拂的。”
刘玉芝低头不语,什么心尖儿上的人,不过是口里说说罢了,遇着利益冲突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转向了舅母一方。刚刚她扣着自己不放,还不是想着跟舅母一条心,把自己便成她的孙媳妇?刘玉芝心中一阵阵发凉,可口里偏偏还要感恩戴德的应着,心中真是难受。
这时金花妈妈上前一步,手里头举着一张单子:“老夫人,这是贵府小姐们从刘小姐那里借去的衣裳,一共是十五件,其中十二件是回雪坊的四时衣裳,就按十两银子一件,一共一百二十两,那件镶毛披风,折价八十两,还有两件,那可是精品,全身刺绣,九镶九滚,实在不同一般,就按单件一百两算,一共四百两。”说完以后把单子递给了左老夫人:“请老夫人过目。”
左老夫人点着头道:“柳老夫人得力的妈妈算出来的,怎能有错?我就不看了。老大媳妇,速速去取六百两银子来,四百两是折价的银子,两百两是我送给玉芝在柳府打点之用。”
左大夫人一口闷气哽在喉咙里边,可又无计可施,婆婆都发话了,她还能说什么?只能取了六百两银子出来交给秦妈妈,眼睁睁的看着柳老夫人带着刘玉芝走出了左府的大堂。
大堂的门帘子不住的飘拂着,外边的阳光随着门帘也不住晃动,左大夫人全身瘫软下来,摸着胸口不住的喘粗气,六百两银子,她不知要攒多久才能攒够,结果被柳老夫人带着人上门一闹,那银子就长着翅膀飞了!
“母亲,你倒真是大方,拿着府里的银子送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左大夫人揉了揉胸口,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快停滞了:“六百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左老夫人朝她看了一眼:“你自己瞧瞧,昨晚这般贸贸然便出手,逼死了一个丫鬟,柳家没有将这事情揪着不放已经是万幸了。玉芝带来的东西里边,好一点的都到了咱们府里头了,还不赶紧去补上一些?若是被柳老夫人揪着去在柳太傅耳边嘀咕几句,那你父亲、你夫君的官保不保得住还难说!”
左大夫人听了这话,张大的嘴巴好半日合不拢,心中十分害怕,可又毕竟心疼银子,一张大圆脸盘儿抽搐了几下,扶着丫鬟的手慢慢的走了出去,瞬间就如老了十岁一般,背都驼了几分。
柳老夫人带着一群人回了柳府,进得门来便浩浩荡荡的往青莲院送了过去,一路上丫鬟婆子们见着新来了位小姐,不由得驻足观望,等及见着是与自家十小姐交好的那位刘小姐,便更是惊奇了。
这位刘小姐似乎跟十小姐关系也太好了些,原先经常过来说说闲话,现儿索性搬到柳府来了——不是听说她住在光禄寺卿府上的?
“姑娘,姑娘。”春莺慌慌张张的跑进了院子,就见柳*靠着窗户坐着,金色的阳光透过那雕花的空隙投在她的脸上,有着斑驳的日影。正好隐没在一片黑色的树叶里头,她的眉眼看得不是很清楚。
“怎么了。”柳*将手中的一只水晶簪子转了转,懒洋洋的直起身来:“可又看见了什么新奇事儿,跑得这般慌张?”
“可不就是新鲜事儿?”春莺站定了身子,额头上有着亮晶晶的汗珠子:“十小姐将那刘小姐接来咱们府上住了!听他们议论说是要到咱们这儿长住呢,连箱笼都带过来了,好几只!”
“有这样的事情?”柳*坐正了身子,一双眼睛里透出了悲愤来:“真不住地她怎么想的,胳膊只知道往外拐!我可是她的堂姐,她不帮着我,反而去帮一个外人,莫非到时候瞧着状元娘子落到旁人府里,她心里头便会高兴些不是?”
春莺在旁边犹豫道:“九小姐不是说十小姐也喜欢那个黎公子的?难道是她心中另有所图?否则怎么也不至于这样急巴巴的接了刘小姐过来,难道刘小姐的外祖家就不能住得下人?好歹也是个正四品的官儿呢,府里头怎么就不能容下一个外孙女儿了?”
柳*眼睛一亮,将手中那水晶簪子狠狠的掷到了美人榻上头:“莫非她见着刘小姐许了那黎公子心有不甘,想借着刘小姐的光多与黎公子亲近不成?”
一个人若是想偏了,自然会朝着牛角尖的那个方向愈走愈远,柳*现儿也正是这个情况。黎玉立与刘玉芝的事情分明与明媚没有半点关系,与她也已经没有半点关系,可她却能生生的将这件事情扯到明媚身上去,将自己的失意全部迁怒于她。
“柳明媚啊柳明媚,不要说你是我的堂妹,分明就是心如蛇蝎,处处与我作对的恶毒女子!”柳*“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桌子面儿,脸上露出了气愤的神色来:“总有一日我要让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得罪的。”
柳*是二房大姨娘的女儿,大姨娘很是受宠,自打她出生,在这二房过得比那嫡出的小姐还要好。柳二夫人只得了一个女儿,其余两个儿子与四个女儿都是两位姨娘生的,这六个庶子庶女里边又以大姨娘的儿女更受宠些,因此柳*除了在玉瑞堂的时候有些不敢放肆,回到自己院子里,气焰十分嚣张。
那日玉瑞堂里去母留子,大姨娘没有喝毒药,柳*没能变成嫡女,心中对她自然有几分怨恨,大姨娘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伤了女儿的心,处处曲意奉承,将柳*更惯出来了些,有时她甚至昏头昏脑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
“姑娘,九小姐来看你了。”看门的小丫头子飞奔着跑了进来,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已经到前院了。”
门帘已经换上了轻软的绸布,轻飘飘的漏进来了几缕阳光,墙角那一抹绿色正随着风不住摇曳,衬托出素白的群袂,细碎的堆出了褶皱的波纹来。
“六姐姐!”柳明珠走了进来,脸上笑得格外亲热:“我来同你说阵子闲话。”
眼前的少女笑靥如花,早些日子那些悲苦的神色已经不见,只是鬓边那朵小白花依旧在点醒着她的身份,仿佛在告诉旁人她正在孝期。
柳*赶紧将柳明珠迎了进来:“九妹妹怎么便想着要来我这院子逛逛了?哪里比得上你的掌珠院?莫让你瞧了笑话去。”
“六姐姐说的什么话?听说二伯父最是宠爱六姐姐,有什么好东西都只是往六姐姐屋子里头搬,我今日瞧着,果然是这样。”柳明珠笑吟吟的坐了下来:“瞧着这家俬,瞧着多宝格上摆着的那东西,我都眼热呢。”
柳*咧嘴笑了笑:“九妹妹惯会取笑人。”
“六姐姐,再过几日我便要办及笄宴了。”柳明珠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朝旁边瞧了瞧:“这屋子里头的人下去罢,我与六小姐说说闲话儿。”
几个丫鬟听着都应了一声,弯腰低头的出去了,柳*也坐了下来,眼睛望着柳明珠:“九妹妹,莫非有什么机密事儿要说?”
柳明珠点了点头:“六姐姐果然是冰雪聪明,我今日是来问你,咱们要不要联手整治下柳明媚,让她在英王妃面前出丑。”
在掌珠院憋了不少时间,柳明珠没有旁的事情可做,脑子里转的主意都是如何对柳明媚下手,柳四夫人死前交代的话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一点也不敢忘记。她恨杜若兰,可更恨柳明媚,若是她能出手救自己的母亲,柳四夫人就肯定不会死,她是故意不救的,她就是想眼睁睁瞧着母亲去死!
柳明珠的手紧紧的攥成了一个拳头,汗津津的一片,眼睛望着柳*,脸上有几分怂恿的神色:“六姐姐,难道你便不痛恨她将那黎公子送了给刘玉芝不成?”
提到黎玉立,柳*有几分坐不住,她的眼睛盯住那只被自己扔到美人榻上的水晶簪子,口中喃喃道:“恨有什么用,他还不是已经向那刘小姐求亲了?”
“若不是没有柳明媚带了她去金水河踏青,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这不是故意商量好的罢?”柳明珠狐疑的抬起了两道细细的眉毛,一双眼睛望向了柳*:“我原以为六姐姐是喜欢黎公子的,没想到我弄错了,算了,就当我的话没有说,咱们不再提这事情了。”
“等等。”柳*止住了柳明珠的话题:“你准备怎么样做?”
“也不想做旁的事情,就让她小小的出个丑,即便被抓住,也可以说咱们姐妹闹着玩罢了。”柳明珠脸上露出了笑容,嘴唇边的酒窝隐隐的现了出来:“若是丫鬟一个不小心,将手中的酒壶淋湿了她的衣裳,那会如何?”
“也没怎么样,衣裳淋湿了,去换一件便是。”柳*瞧了瞧柳明珠,不理解她为何笑得如此开心。
“可现在都穿着轻软的春裳,这酒倒下去,身子可是玲珑毕现。而且,若是那衣裳的带子散开,站起身来的时候外边的衫子敞开,见着了里边的抹胸,那又该如何呢?”柳明珠掩嘴嘻嘻一笑:“恐怕在场的那些夫人们见了都会不喜,没有谁会愿意将这样一个不知规矩的小姐娶回家去罢?”
“你的意思是……在倒酒到她身上的同时,将她的衣裳带子解开?”柳*的眼里渐渐有了光亮,凑过身去低声问:“怎么做才能如此手脚快呢?”
柳明珠嘻嘻一笑:“我已经想好了,六姐姐,你看看做这样如何?”
两人凑在一处,细细的交谈了一番,柳*听着柳明珠的法子,不住的点头:“这法子不错,若是你及笄宴上多来了几个公子哥儿,恐怕她在外边的名声便更好听了些。”
柳明珠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她咬着牙笑了笑:“可不是,若是被旁的男子瞧见了,我觉得她便更难嫁了。”
“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