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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元久得了大夫的吩咐,早三个月不能与杜姨娘同房,于是他索性歇在了书房,每日在香兰院盘旋到戌末时分才会去书房歇息。黎姨娘打听到这个消息,默默记在心里,听那些婆子说,三十多岁的男子正是需求甚旺的时候,自己等柳元久再守两天空房,带了美味的宵夜过去,红袖添香夜读书,由不得他不会对自己动情。
六月虽然十分炎热,可夜里还是有丝丝凉风,已经快到月末,天上不见了月亮,只有几颗星子在天幕上不住的闪烁。柳府的小径上走着两个人,走在前边的那个身量甚高,身姿优雅,走在后边的那个提着一个篮子,仿佛有些沉重,身子被拉着拽向了一边。
夜色幽幽,一灯如豆,柳元久正握着一卷书细细品味,丝毫没有注意到外边细细的脚步声。门板上传来一阵轻轻的叩击之声,陪在一旁已经昏昏欲的小厮猛然跳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呵欠往门边挪了过去。
“老爷。”门一打开,黎姨娘轻盈的身姿飘然而至,灯光下边她的肌肤如玉般闪着光泽,一双眼睛里水波滟滟。
“你怎么过来了?”柳元久皱了皱眉头,将书放了下来,这黎姨娘是母亲赐下来的,自己没有法子拒绝,也只能将她放到后院。因为念着杜姨娘的一片真情,他根本没有踏足听雪阁的意思,没想到她却缠上自己来了。
黎姨娘笑靥如花,指着红玉提着的那个篮子道:“我见老爷日夜操劳,特地给老爷熬了补汤送过来。红玉,快些将篮子打开把汤端出来。”
一个汤盅从篮子里边取了出来放在书桌上边,红玉讨好的替黎姨娘说了一句:“姨娘自己守着那炉子熬了好几个时辰,又凉了一会才叫奴婢装到篮子里头,现儿这汤不冷不热,刚好可以用了。”
柳元久看着红玉将躺盅盖子揭开,一汪热气袅袅的飘了出来,汤汁熬成亮白颜色,也不知道是用什么补药熬出来的,没有药味,却有一种奇怪的浓香。他看了黎姨娘一眼,见她娇滴滴的站在那里,脉脉含情的望着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立刻便想起香兰院里的杜姨娘来,她正怀着身子,自己怎么能做让她伤心的事?想到此处他朝黎姨娘点了点头:“你有心了,可是我现儿肚子还饱,暂时不想吃东西。你回去罢,补汤留在这里,算是我领了你的意。”
黎姨娘有几分失望,可却不敢显露出来,委委屈屈朝柳元久行了一礼,慢慢的摸着墙退了出去,心里巴望着柳元久会不会喊她回来。可是柳元久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重新将那卷拿了起来,继续开始阅读。
“姨娘,这可怎么办?”红玉站在黎姨娘身边,望着那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影,愁眉苦脸的问了她一声,那补汤里可放了一些料,那是花了重金托人在外边买了进来的。那些东西吃了以后会让男子不受控制,觉得身子着了火一般,只想要找个妙人儿共度良宵。现在补汤在柳元久的书桌上边,人却被他赶了出来,接下来该怎么做?
“咱们到这里等。”黎姨娘咬了咬牙,不能等着柳元久药性发作的时候去找了别的女人,那不是在给他人做嫁衣?无论如何也等守在书房这里。
“可是,老爷究竟什么时候会喝那补汤?”红玉转眼望了望黑漆漆的院子,心里一阵发憷。白日里头瞧着这院子风景不错,可晚上瞧着便有些害怕,特别是风起的时候,地上的黑影不住的晃动,瞧着更是碜人。
“不管他什么时候喝,我都要等着。”黎姨娘眼神坚定,望着窗户那边透出的一丝丝灯影,心中充满了期待,这是她转运的契机,无论如何也得要抓住不放。
柳元久坐在屋子里边才看了几个字,身边那小厮便开口进言:“老爷,这汤凉了便不好喝了,还是先喝了罢。”
柳元久转脸望了望那汤盅,不知怎么,他觉得那香味儿浓得实在有些古怪,让他瞬间失去了想要品尝的感觉。见那小厮站在一旁不住的伸手拦住打呵欠的嘴巴,柳元久笑了笑,指着那汤盅道:“你这几晚上夜辛苦了,这汤便赏了给你去喝罢。”
小厮听了大喜,正在嘴馋,老爷竟然便将整盅汤都赏了给他。道了一声谢,他捧了汤盅到一旁,大口大口的将那碗补汤喝了个干干净净,里边的肉渣一点都没有放过,喝了以后用衣袖擦了擦油光发亮的嘴,连连赞叹:“这汤委实好喝,黎姨娘手艺真不错。”
柳元久淡淡一笑,也没有去细听那小厮的评价,继续专心看书,可还没一刻钟的功夫,就听身边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那小厮满脸发红,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饿狼一般的目光来。
“你这是怎么了?”柳元久唬了一大跳,那汤里究竟放了什么,让那小厮喝了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老爷,小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心里头烧着一把火,只想找个地方发泄。”那小厮愁眉苦脸的抱着身子直打颤:“好想搂着个什么东西才舒服。”
柳元久听了他的话心中一惊,他审过不少的案件,也见过一些异常的事情,从小厮的话里可以得知他该是中了春药之毒。灯光下小厮的面孔愈发的红了起来,一双眼睛不住的在屋子里逡巡,柳元久不免有几分惊慌,这误食了春药的人力气大于常人,头脑会慢慢的不清醒,若是找不到可以发泄的目标,指不定他还会来攻击自己。
想到此处,柳元久将门拉开,对那小厮道:“你出去吹吹凉风,自然就不会觉得热了。”
那小厮应了一句,飞快的走了出去,柳元久见他奔了出去,赶紧将门给关上,把耳朵贴在门上边,仔细的听着外边的动静。过了一会子,又觉得有些不放心,把门打开,迈出了一步,四处打量着书房前边。
小径的那头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叫声,柳元久吃了一惊,慌忙走下了台阶朝那边奔了过去。不用说是自己的小厮遇到了一个经过这里的丫鬟,正在与她纠缠。可是,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有丫鬟在外边走动,也算是她时运不济。
脚步声响了起来,柳元久回头一看,有两盏灯笼影子正在移动,想来是园中值夜的仆人听到了声响往这边过来了。“你们快些去看看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柳元久见来了人,心里安定了几分,跟着那两个仆人便往那边走了去。
小径旁边的草地上,有人影滚成一团,男子粗重的喘气声与女子尖锐的哭叫声搅在一处,直扑扑的刺入了人的耳朵里边。上夜的仆人高喊了一声:“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人举起棒子朝压在女子身上的那个男人敲了下去。
那滚在一团的人终于分开了,两个下人一人拉一个站了起来,举起灯笼照了照,不由得一愣:“老爷,这不是在书房上夜的松青?”
柳元久心里知道原委,只是暂时不好说出来,朝已经被敲晕的松青看了一眼,假装惊讶道:“确实是他,方才他说要出来小解,怎么便忽然去纠缠起过路的女子来了,莫非是鬼附身了不成?”
那个女子双手掩面,不住的在嘤嘤哭泣,被拉开的衣裳前襟已经遮掩不住那抹裹胸下洁白的肌肤。值夜的下人可没有那般怜香惜玉,粗着嗓子道:“你哭什么哭,这个时候还在园子里头转,活该被人盯上!你是哪个院子里的,究竟准备做什么,快些向老爷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那女子哭了几声,低头瞧见自己衣裳前襟已经全部扯开,羞愧难当,赶紧伸手将衣襟掩上,那张脸却露了出来,柳元久瞥了一眼,不由得吃了一惊:“你不是黎姨娘身边那个丫鬟?刚刚给我送补汤过来的?你们家姨娘呢?她去了哪里?怎么把你撇到这里了?”
红玉抽抽搭搭了一阵子,这才低声说:“姨娘和我站在这里正说着闲话,这个疯子便过来了,揪住姨娘不放,我上去帮忙却被他给缠住了,姨娘现儿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两个值夜的人听了这话,互相望了一眼,看来黎姨娘本来是带了丫鬟来给老爷送补汤,还想趁机爬上老爷的床,没想着老爷却没有留她,她不死心,带了丫鬟在书房这边转悠,希望老爷能回心转意,可没想到遇着了松青。
可奇怪的是,松青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素日里头逢人便是一脸笑,因为长期陪着老爷在书房读书,整个人也显得很文静,可怎么这会子却化身成了色中饿狼,简直让人匪夷所思,难道真是撞了鬼不成?
“你们先将松青带下去,用冷水将他浇清醒了。”柳元久叹了一口气,想要解了chun药,要么便要与女子同房,要么狠狠的几桶凉水泼下去,将身上那热度给退了,或许也能够解除,松青替自己受了chun药的毒,等他醒来自己再好好弥补他。
瞅了瞅正在那里哭哭啼啼的红玉,柳元久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这还不是自作自受,分明是她们主仆两人想算计自己,没想到反而落了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你也别哭了,松青忽然撞了鬼,而你又恰巧在这里,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那也是缘分,我这就将你配了给他,下个月便成亲。”
红玉惊得睁大了眼睛,旋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捉住了柳元久的衣裳哀求道:“老爷,红玉今年十八了,那松青不过十五六岁,我们不太般配……”红玉真是有说不出的苦处,跟着黎姨娘做陪嫁过来,心里还想着能不能从姨娘这边得了机会做个通房,没想到姨娘不受宠,自己却更糟糕,竟然要被配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厮!
“这有什么不好的?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既然老爷都这般说了,还轮得上你来挑三拣四?”值夜的下人叱喝了一声,一个人拎着松青便往前边走了去,一个人则将红玉从地上扯了起来:“你别再赖在这里了,老爷该歇息了,我送你去听雪阁。”
一阵轻风刮过,小径两旁的树影不住的在摇曳着身子,红玉绝望的睁着眼睛站了起来,她的美梦已经完全破灭了,她再也没有了机会。要知道今晚是这样的借结局,她便不该跟着姨娘出来——姨娘本来是要红绡跟着来的,可她却不愿意放过在老爷面前打眼的机会,假装关心红绡让她在听雪阁歇息,这样才将红绡的位置给替了。
红玉看了柳元久一眼,心中越发悲戚,老爷年轻又生得斯文,自己还想着若是给他做了通房丫鬟也不算委屈了自己,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轻风将她的衣襟吹得飘了起来,露出里边的肌肤,雪白的一块,十分诱人,可柳元久看都没看一眼,径自转身朝书房走了过去。
“快走,你还看什么呢!”值夜的下人咧嘴笑了下:“莫非你原来还在觊觎着老爷不成?老实告诉你,我们老爷与杜姨娘那可是情深意重,不是一般的感情了,你们姨娘都很难插得进一脚,更别说是你这丫鬟了。”
第二日这件事情便传遍了整个柳府,大家都知道了黎姨娘夜探书房,结果被柳元久赶出门来,没想到她的丫鬟红玉却与书房的小厮松青喜结良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杜姨娘一边喝着汤,一边问站在面前的崔西:“那红玉才来了一个来月,怎么就与那松青对上了眼?”
“谁又知道呢。”崔西笑着将她手中的碗接了过来,朝坐在一旁的明媚眨了眨眼睛:“二小姐,有了喜事自然便是好事,是不是?这样也好,昨晚一闹,老爷便说以后都歇在香兰院,要我腾出一间屋子来呢。”
明媚抬起头来笑了笑:“可不是,这当然是好事情。”
期间的隐情,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