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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毒夫人心-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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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骑马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街坊,她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哭了出来,一只手可怜巴巴地拽着他的袖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欺负她。
    江衡微怔,小家伙一边落泪一边盯着他,非要等他说出一个答案。
    这种时候若不答应,就好像真欺负她一样……江衡没有追问,妥协地点了点头,“好,我不进去。”
    陶嫤这才放心,举起袖子抹了抹眼泪,清澈明眸哭成了一双兔子眼,红通通的。
    大抵是方才忍得太辛苦,这会儿怎么也收不住。她呜呜咽咽地擦拭眼泪,漂亮的小脸挂满泪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是怎么了?
    江衡想起方才陶府上下的反常,以及殷氏那好几辆马车的行礼,心里逐渐升起一丝疑虑。再看这个小不点,俨然一副被抛弃的模样,再哭下去也不怕把眼睛哭坏了。
    他握住陶嫤拼命拭泪的手腕,粗粝的拇指在她眼角下一抹而过,指腹上的液体温温热热,“别哭了,舅舅带你去个地方?”
    陶嫤抬起湿漉漉的双眸,“去哪?”
    江衡走到一旁,牵来那匹黑褐骏马,“会骑马吗?”
    陶嫤颔首,接过他递来的缰绳。
    大晋女子多会骑术,偶尔上街也会纵马驰骋。她虽然畏高,但是从小喜欢骑马,一在马背上便忘了恐惧,那种在风中疾驰穿行的滋味,酣畅淋漓。
    江衡以为她在逞强,毕竟上回在山上吓得不知所措的人是她,那模样他估计永远也忘不了。像一只被逼至绝境的小羊羔,进退维谷,浑身雪白。
    江衡的这匹马名叫孤鸿,是一匹难得一遇的良驹,性格有些爆烈,但奔跑时迅速很快。陶嫤摸了摸它的毛发,被它用鼻子狠狠地喷了一下,一点都不服于管教。这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偏要骑在它身上。
    “这里还有一匹性格较为温和,你不如骑它试试?”江衡牵来另一匹马,是方才准备给陶靖的那一匹。
    陶嫤看后固执地摇摇头,全然忘了哭泣,“我就要它。”
    说罢踩着脚凳跨上马鞍,双手握紧缰绳,一扬长鞭便飞奔了出去。
    江衡紧随其后地上马,他的马虽不如孤鸿跑得快,但因为他驾驭娴熟,没多时便追上陶嫤,与她并驾齐驱。
    街坊两旁不少过往路人,骑马的人也有几个,但却没一个像他们这般显眼,引来众人侧目。
    陶嫤扭头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因着才哭过的原因,她一双水眸犹如被涤过一般,熠熠发光,清亮逼人。那洁白的面容虽然没有显露情绪,但多少有些期盼,两边鬓发被风吹得蓬松,阳光一照显得更加毛茸茸的,让人很想摸摸她的头。
    江衡收回视线,扬鞭加快速度,“出城。”
    城里人来人往,骑起马来很不痛快。他不由得对陶嫤刮目相看,本以为她不能驾驭孤鸿,未料想骑了一圈下来,她竟然将它控制得很好。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家伙骨子里十分血性,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
    陶嫤跟在江衡身后出城门,没一会儿便将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她俯身贴在马背上,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像是要发泄心中的苦闷,根本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耳边是疾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周遭景色不断地后退,她的眼里只有前面那座青木环绕的山丘。
    上辈子阿娘被葬在那里,她几乎每年都去。
    眼前景物骤然模糊,她只觉得心口一疼,几乎握不住缰绳。陶嫤慢慢放缓速度,脸色苍白地将马停在路旁,弯腰略带急促地喘息。
    江衡原本在她身后跟着,前方小小的背影透着股近乎执拗的顽强,她的衣袂被风扬起,仿佛下一瞬便要腾空而去。也不知道小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从刚才开始便不大对劲,江衡若有所思,便见她忽然停在路边,模样痛苦。
    江衡赶到跟前,拧眉询问:“怎么了?”
    陶嫤有所缓和,依旧没直起身,没头没脑地来一句:“我想阿娘。”
    这有何难?
    江衡倾身握住她的缰绳,调转两人的方向,“我带你回国公府。”
    “不是……”陶嫤怏怏不乐地反驳,她就是不想去国公府,才会跑到城外发泄。想着他反正都是要知道的,不如现在告诉他,于是酝酿了半响才缓缓道:“我阿娘跟阿爹和离了。”
    江衡动作一滞,回头看去,她脑袋微垂,无精打采,不像说谎。
    难怪方才便觉得奇怪,处处透着不对劲,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他见过陶临沅几次,对他们夫妻之事不大了解,但既然闹到了和离的地步,一定发生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这并不是她的错,江衡得知事情缘由,难免对这小家伙多了几分心疼,“走,跟我回去。”
    他在军营里面对的都是糙老爷们,说话也直来直往惯了,何曾安慰过伤心的姑娘?面对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哄她。
    陶嫤不声不响地跟在后头,双唇越来越白,握着缰绳的手臂微微发颤。
    她从小就喜欢骑马,但因为心疾不能过激地跑动,后来只能慢慢地放弃。今天她是真的不高兴,就想不管不顾地放纵一回,然而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她恐怕撑不到回家那刻了。
    江衡骑马走在前面,只听后面蓦然传来一声闷响,回过头去,那个小家伙正蜷缩在地上。
    “叫叫!”
    他忙勒紧缰绳,下马将她抱起来,拨开她脸上乌发,这才看清她精致的小脸白得不像话。不仅如此,额头甚至隐隐沁出汗珠,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陶嫤缩在他怀里,身体又小又轻,无助地抓紧他胸前的衣襟,“阿娘……我要阿娘……”
    江衡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未发热,那是怎么回事?
    他把她抱上马背,然后上马带着她往城内驶去。他一手持缰绳,一手紧紧搂着怀里不住发颤的小身体,心情焦虑又自责。
    若不是他带她来城外,想必她也不会遭遇此事。
    *
    医馆的大夫诊断过后,给她按压了人中和身上几处大穴,又喂她喝了一碗药汁,这才对江衡道:“心疾乃是不治之症,这病没法根治,日后只能尽量避免发作。骑马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再做。”
    江衡看向榻上的小姑娘,她行将转醒,像一尊晶莹剔透的瓷娃娃,光洁无暇。
    “心疾?”他问道。
    大夫拈着花白的胡子,“正是,这是生来就带有的疾病,会不定期地发作。切记不能让她受刺激,或做激烈的举动。”
    陶嫤悠悠转醒,还记得她是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浑身没了知觉。她眨巴两下双眸,稍显呆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对刚才发生的事一点印象也无,“魏王?”
    江衡付过诊金,领着她出医馆,立在门口问道:“为何不告诉本王你患有心疾?”
    陶嫤琢磨着他一定知道了,想想也是,估计还把他吓得不轻。她不安地挠了挠脸颊,唇畔弯出一抹愧歉的笑,“我要是告诉你,你就不会带我去骑马啦。”
    江衡头一回在她面前露出严肃,他平常都很随和,然而这一回是真被这小家伙气着了。
    若是他没及时赶回城里,她可知道后果?
    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她这脑袋瓜里究竟想的什么?
    江衡板着脸,“下不为例。”
    言讫牵马便走,陶嫤识趣地跟在他身后,乖乖地承受他的怒火。
    本来这事就是她的不对,她还是很懂分寸的。何况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一个人行走太不安全,只有跟在他身后寻求庇护。
    不过……她看了看前面高大颀长的身影,对他才消下去的那点儿恐惧,这下又全回来了。
    一直走了好远,还是没到陶府。陶嫤走得双腿发酸,却不好意思上去跟他搭话,毕竟她有错在先,还是老实一些比较好。
    但是这路怎么这么长?为何还没到胜业坊?
    陶嫤苦兮兮地瘪瘪嘴,加紧步伐来到他身后,惴惴地唤一声,“魏王舅舅。”
    江衡没说话。
    她又补上一句,“你不要生气了。”
    江衡这才停步,低头凝睇她。他生得高,看着陶嫤时很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直把她看得更有压力。
    陶嫤鼓起勇气又问:“你能不能不要告诉阿爹阿娘今天的事?”
    要是被父母知道,少不得又是一通教训,伴随而来的可能是未来几个月都不许出府。她是个闲不住的,若是每日都闷在府里,那有什么乐趣?
    小家伙居然还想跟他讨价还价,江衡忍不住问道:“我为何要答应你?”
    陶嫤飞快道:“因为是你带我出去的,我出事了,你也逃不掉责任。”
    江衡低声一笑,“你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是答应的意思?
    陶嫤弯起眉眼,慧黠可爱。
    转眼来到胜业坊,江衡送她回到陶府门口。一直看着她走入门内,他才转身离去。

  ☆、第17章 郡王

城外溜一圈,陶嫤的心情不如一开始烦闷了。
    只是回重龄院的路上,看着空荡荡的白云谣,心里说不出地失落。她站在院门口看了一会儿,正欲转身离去,一回头却看见远处银松下站着一个人。
    周溥似乎特意等她一般,牙白长袍与身后的假山相映成趣,被头顶阳光一照,浑身都发着柔润的光。
    他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陶老爷留下他做府里的大夫后,陶嫤几乎没有见过他,有许多疑惑在心里搁置着,找不到机会开口。按理说他只是一个大夫,她本不应该与他有过多接触,但他给自己的感觉太熟悉,让人情不自禁地想靠近。
    陶嫤整了整心情朝周溥走去,此时已入深秋,天气很有些冷,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周大夫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冷吗?”
    许是刚才发病的缘故,她的脸色并不大好,原本就白的脸蛋更加没有血色。
    周溥摇了摇头,从袖筒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到她面前示意她打开。
    “这是什么?”陶嫤纳闷地拆开,便见上面写着几句他事先写好的话,字迹工整,流畅清隽。
    原来他知道陶临沅与殷氏和离的事,那上面的话泰半是安慰她的。他或许是担心她伤心过度,所以特地写了这么长一串话,陶嫤一句句认真地看下去,印象最深的便是“夫妻姻缘可以断,母女血缘不可分”。
    陶嫤原本就想得差不多了,读完这段话后,对他既感激又感动:“你怎么知道我很难过?”
    周溥微微一顿,在手心写下四个字——
    “人之常情。”
    他没想这么多,只知道若是殷氏离开她必定非常难过。因为上一世也是如此,殷氏才走的那几日,她仿佛变了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守在殷氏的灵柩旁,差点把眼睛都哭坏了。他知道殷氏对她有多重要,是以才会在殷氏离开后等候在此,只为安慰她一番。
    周溥私心觉得,比起最终的死,殷氏与陶临沅和离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显然这辈子有些地方跟记忆中不一样了,或许是哪里出了差错,就跟他忽然回到八岁那时一样。他改变了家中一百三十口的命运,明明可以一辈子留在扬州,却选择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城,只为再见她一面。
    陶嫤把那张纸揣进袖子里,因为以前他也关心她,倒没觉得哪里不妥:“多谢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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