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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问:“王爷不告诉广灵郡主吗?”
他想了想道,“等回长安之后,本王想亲口告诉她。”
这是等着邀功呢……李鸿心里想道,嘴上却说,“还是王爷想的周到。”
他一直在湖心亭待到后半夜,平日里酒量很好的人,今天居然喝得有些醉。回去的路上摇摇晃晃,好几次没走稳,李鸿忙去扶住他,“王爷当心!”
他挥了挥手,示意李鸿不必,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笑道:“这是本王头一次喝闷酒。”
李鸿没说什么。
他喟叹一声,再走时步子平稳多了,“走罢。”
*
没两天,陶嫤亲自去了孙府一趟。
两姐妹许久不见,凑在一块自然有许多话说,孙启嫣拉着她左看右看,“是不是松州的水土养人?怎么瞧着更水灵了。”
这句话陶嫤爱听,当即捧着脸臭美道:“人家一直都这么水灵!”
孙启嫣嗔了她一眼,那眼神俨然在说她不知羞。
正赶上今儿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两人商量着去街上转一转,看看最新上的首饰和布料。
马车驶入西市,街上还残留着上元节的气氛,有的人家门前的灯笼还没摘下,红彤彤地挂在檐下,颇为喜庆。
陶嫤跟孙启嫣各戴一顶帷帽,从街头走下马车,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沿路来到一家脂粉铺门口。铺子里有最新上的胭脂水粉和香料,姑娘家没有不喜欢这些的,她们也不例外。陶嫤领着孙启嫣进去逛了一圈,买下一盒茉莉香味的胭脂和一盒口脂,孙启嫣则买了半斤香料。
白蕊捧着脂粉盒子,咕哝了句:“姑娘皮肤这么好,根本用不着搽这些……”
她摇了摇指头道:“你懂什么?我就算不用,看着它们也是高兴的。”
白蕊没法,乖乖地跟在她身后拿东西。
一路下来她们买了不少东西,陶嫤提议去前面的茶楼歇歇脚,抬眸一看,正是潇。湘茶楼。
她没多想,让白蕊上前要了一个雅间。
几人走上楼去,在楼梯口迎面遇上一人。陶嫤抬眸,隔着一层纱勉强能看清他的轮廓,她张了张口,“段世子?”
段淳停步,往她看来。
方才没认出她,目下一听声音,他便知道是谁了。
☆、第97章 不轨
原本段淳是来见一个朋友的,那位朋友今日过生辰,邀请了不少人聚在潇。湘茶楼。后来喝起酒来一个比一个拼命,段淳硬生生被灌了好几杯,扛不住便借口离开,目下头脑仍有些不清醒。
他不想让自己身上的酒味熏到她们,遂往后退了一步,“叫叫。”
声音很低,但着些微醉意,却端的一派正经。
陶嫤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异样,迟疑地问:“你喝醉了?”
他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揉了揉眉头,倒是十分坦诚,“有些头晕。方才与朋友不甚多喝了几杯,让你见笑了。”
陶嫤想起宜阳公主跟她说的那番话,本不想多管闲事,然而他刚好出现在视线中,她忍不住想劝他两句。“世子打算这样回去吗?还是先坐着醒醒酒,正好我跟启嫣姐姐要来歇脚,听说这里新上了几种春茶很不错。”
如此明显的邀请,段淳若是听不懂,那可真辱没他的头脑。
妹妹相邀,如何有不去的道理?他点点头,“正好,我也想试试。”
于是三人一同入了雅间,孙启嫣头一回接触段世子,显得颇为拘谨,只坐下是打了声招呼,后来始终没吭声。
伙计上了一壶新茶,茶叶透黄,茶汤晶莹,闻着扑鼻香味。
陶嫤给每人倒了一杯茶,她心里揣着心事,本该只倒半碗,却给段淳几乎倒满了。
段淳抬手阻止她,“酒满茶半。叫叫给我倒一碗茶,是想送我走的意思么?”
她闻言一笑,庆幸他理解自己的意思,“不是我想送世子走,而是不得不把您送走了。前几日宫宴上宜阳公主找我说了一件事,我忽然想起来,你不仅是我未来的兄长,还是未来定陵侯府的女婿。我若是跟你走得近了,一定会让玉照对我不满的。”
话刚说完,只见段淳端茶的手顿了顿。
定陵侯府确实有这个意思,前几日旁敲侧击地问了瑜郡王的意见,事后瑜郡王跟段淳说过,只是段淳不知道,为何陶嫤也清楚?
这门婚事瑜郡王正在考虑中,段淳今年刚过而立,确实该为终身大事考虑一下。
不过听说宜阳公主的千金何玉照是个刁蛮的姑娘,不知段淳能不能降得住她。而且段淳没有表态,他拿捏不准他的意思,便想让他多考虑几天。
段淳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茶味香醇,坐了这么一会儿,酒劲清醒不少,“你叫我来,便是为了说这个?”
陶嫤微微一笑,很诚恳,“正是。”
段淳想了片刻,淡声询问:“听说你同宜阳公主的千金关系亲密,她为何会对你不满?”
这个问题问得犀利,险些让陶嫤不知如何回答。她敛下长睫,扇子似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圈阴影,模样竟有些楚楚可怜,“世子有所不知,玉照的性子很好强,不甘人后。自打我被封广灵郡主后,她便一反常态,处处针对着我。”
说到一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阿娘如果嫁给了瑜郡王,咱们三家避免不了碰面,到那时我……”
她没说完,吸了吸鼻子,别提多么委屈。
段淳心里是喜欢这个妹妹的,自然不愿意让她受委屈。面上不好表示得太明显,唯有压下心里的怜惜,缓缓地问:“那你,不希望我娶她?”
陶嫤点了点头,赶忙又摇头,把为难和彷徨表现得淋漓尽致,“我并非这个意思,如果世子真心喜欢她,想娶她为妻,根本不必考虑我的意见。”
段淳不予回答,握着茶杯静静地沉思。
陶嫤以为他真对何玉照有意思,心里暗暗着急,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水深火热中,“柿子可否听我多说两句?”
段淳看向她,“你说。”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顿了一会儿道:“玉照是个性格有点古怪的姑娘,她小时候不跟人说话,是我主动找她的。后来我们一起长大,她只有我一个朋友,对谁都爱答不理。没长大以前,我们确实是最要好的手帕交,后来发生了许多事,让我不得不对她改观。”她深吸一口气,抿唇无言地笑了笑,“跟世子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这亲事。世子应当能找到更好的姑娘,与你携手一生,共度良宵。”
段淳沉默许久,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时候不早,他该回去了,遂起身对她道:“多谢你今天这番话。”
陶嫤站起来送他,摇摇头道:“世子毕竟要跟我成为一家人,我想帮助你是应该的。”
他微一愣,停下来盯着她看了好半响。
直看得陶嫤头皮发麻,还当自己哪儿说错了,他才慢条斯理道:“既然总要成为一家人,你便不必再称呼我为世子了,日后唤我哥哥便是。”
陶嫤毫不忸怩,扬起璨璨笑靥,“世子哥哥。”
他也露出浅笑,转身满意地走了。
*
雅间只剩下陶嫤和孙启嫣两人,孙启嫣方才没事做,一杯接一杯地喝茶,等段淳走之后,她总算放松下来。
陶嫤笑话她没出息,被她狠拧了一下,“宜阳公主真打算把何玉照嫁给他?”
陶嫤点点头,“千真万确。那天宫宴上公主是这么跟我说的,把我吓了一跳。”
孙启嫣是知道何玉照本性的,盖因陶嫤三五不时便在她耳边灌输,要时刻提防何玉照,不能被她欺负伤害了。为此孙启嫣纳闷了好一阵子,她跟何玉照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她?
不过既然陶嫤这么说,她只管相信就是了。
她唏嘘了一阵子,“何姑娘跟段世子委实不怎么般配。”
陶嫤咦一声,“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嗔了她一眼,居然蹦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难道没发现么?段世子明显对你有好感!”
这话把陶嫤吓得不轻,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几步,惊恐不已:“启嫣姐姐你胡说八道什么?”
孙启嫣嗔她,“哪里是我胡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确实不是她胡说,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段淳对陶嫤有好感么?
凡事都以她为先,为她考虑得周到,又对她无微不至,说话还总看着她,这正常么!
殊不知,段淳确实是喜欢陶嫤的,只不过这种喜欢只因为她是他的妹妹。
段淳自幼丧母,府上三代只有他一个独苗。旁人最稀疏平常的兄弟姐妹,他一个都没有。小时候在路边看到一位小哥哥护着他的妹妹跟人打架,顿时无比羡慕,也想有一个替妹妹出头的机会。
然而这个心愿始终没能实现,他孤零零地长到二十岁,家里只有一个脸盲的父亲。
十六岁以前,段俨甚至连他的样貌都记不清楚,这让他一度很挫败。
好在雨过天晴,瑜郡王要再娶了,顺道还有一个娇俏可爱的妹妹。他总算有了为妹妹做点什么的机会,让他如何不献殷勤。
*
歇了半个时辰,陶嫤跟何玉照一起回府,到胜业坊门口时两人才分别。
马车上陶嫤一直想着孙启嫣那番话,觉得荒唐不已。段淳对她明明很冷淡,为什么别人都觉得他对她很好?
喜欢她?怎么可能!
一定是孙启嫣误会了,陶嫤这么安慰自己。好在马车到了楚国公府门口,她没工夫多想,踩着脚凳下马车。
回到摇香居,陶嫤把今日街上买的东西一股脑堆在圆桌上,“阿娘,快来看我买了什么。”
殷岁晴正在为她的肚兜绣花色,只差最后几个针脚,她让她等等,绣好之后咬断了线头。举起来看了看上面簇拥成团的桃花,满意地点点头,放下走上前道:“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陶嫤吐了吐舌头,“我跟启嫣姐姐在茶楼遇见了段世子,便跟他说了几句话。”
一看便没什么好事,殷岁晴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是不是说了人家玉照的坏话?”
她捂着脸躲开,嚷了句哪有,可惜软绵绵的没什么可信度,转而鬼头鬼脑地一笑,“人家只是实话实说嘛。世子那么优秀,娶了何玉照实在太可惜了。”
殷岁晴实在拿她没办法,觑了眼桌上的东西,有胭脂水粉,还有几样小玩意儿,都是姑娘家喜爱的。她没说什么,拉着她到屋里,“阿娘方才给你绣好了肚兜,你过来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她脸有点红,这方面太私密,就算在阿娘面前也害羞。
磨磨蹭蹭地走到屏风后面试了试,大小刚刚好,还把胸口两团肉托起来了,显得形状又圆又翘。她左看右看,比刚才的那件穿得还舒服。
殷岁晴让她走出去,“屋里没人,你穿出来让阿娘看看。”
她脸红红地走了出去,只穿了一件肚兜,露出两条白藕似的胳膊,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胸口高耸,身材真个玲珑纤细。殷岁晴替她紧了紧系带,笑着调侃道:“叫叫长成大姑娘了。”
她嗔了句阿娘,转头跑回去穿衣服。
刚套上短袄,外头有丫鬟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陶嫤听到她说:“这是方才熬好的山药枸杞薏米粥,姑娘趁热喝了吧,对您的身子有好处。”
大哥曾说阿娘近来身体虚弱,大抵是天气冷的原因。陶嫤并未多想,等她穿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往那丫鬟身上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