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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奴婢……”杨柳低了头,叹了口长气,一五一十道:“二奶奶只是吩咐奴婢找个机会告诉柳姑娘,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奴婢说完要出门,柳姑娘便坐着发呆,奴婢瞧他可怜,想着替她端碗参汤,结果柳姑娘便问我,是不是天理难容她和二爷。奴婢当时没多想,只是告诉她,二爷是千金之躯,她却是一个不能生的风尘女子,她若强行占着二爷,让二爷为了她抛家舍业,那她就是天打五雷轰也够了。长公主,奴婢当真没想要害死柳姑娘……奴婢,她死了,奴婢也……”
她说着已然哽咽,宣慈长公主让人带了她下去,问苏氏:“她说的可都是真话。”
苏氏白着脸跪下去,点了点头,宣慈长公主叹了口长气,道:“你晓得你错在哪儿么?”
苏氏摇摇头,宣慈长公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我还是那句话,一个风尘女子,不知分寸不知轻重地跟着远哥儿,她死了也便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能留得住固然是好,即便留不住,也没什么可惜的,可是你却不该这样处置她!你前脚接她回来,旁人还能道你一句大方,可是人才回来,你领着她还没进府,就让她的孩子折在路上,还拖累了南蔷,闹得人尽皆知,这让旁人做如何想?你别跟我说拉了蔷儿的人是无心之失,事情究竟如何你心里清楚!”
“母亲……”苏氏还要狡辩,宣慈打断她,继续道:“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得外头还没乱,咱们自个儿就先乱的道理!老公爷一辈子殚心竭虑为了这个家,你们倒好,一个算计着一个,自个儿先打起来了!”她心中藏着怒气,只想拿个棍棒,一个个敲打过去。
“映寒,我知道你进府没多久,可是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听说你自小跟着你娘治家,该如何管好下人的嘴,自然不必我教你。”
“是,母亲……”左映寒赶忙起身,跪在苏氏旁边,低声道:“儿媳谨记。”
见她当真动了大怒,谁还敢坐着,林南蔷率先站起来,也跪了下去,道:“母亲保重身体要紧,是媳妇们不懂事,媳妇们往后定当牢记教训。”
玉珺顿了一顿,心里道了声苦,赶忙默不作声地跪了下去。宣慈长公主一个个望过去,只觉得最近的糟心事儿一茬接着一茬。她嫁入定国公府这么多年,一向说一不二,如今子女长成人,她却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远哥儿……她的神色黯了一黯,随即却精神大振。不能再这样,若再这样下去,家里必乱。
她的眼睛掠过李善周那张沉静的脸,心里不由地跳了一下,想起那日太后同她说起的话。她有两个儿子,无论如何,不能乱!
“你们进府那日我就说过,你们应当同心协力辅佐远哥儿,即便府里有一两个下人不开眼,也该关起门来好好商议……受了委屈就往我这跑,我能替你出了一回的头,还能出第二回?日子总是要靠自己的过的,等我百年之后,你们又当如何?”
长公主这话未曾指名道姓,林南蔷却不自然地动了动,道:“母亲,是儿媳错了。”
“算不上什么错……”长公主叹了口长气,原本想着让她们自己立出高下来,果然是一山不容二虎,争来争去,伤的还是均哥儿。长公主的眼睛在左映寒和林南蔷之间逡巡,人往后一靠,道:“映寒,论岁数,你比南蔷小上一些,还缺些历练。往后均哥儿院里的事儿,你还得多听听南蔷的主意。”
左映寒掩在袖里的手早已经捏成了拳,新修的尾指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却丝毫没解她心里的郁闷。可是又能如何,一时不慎,让她占了上风。
她低下头,谦逊而服帖地回了声:“是,母亲。”
抬头看,林南蔷的眼里果然闪过一丝得意。
长公主说完那句话,也有些心力交瘁。再看看苏氏,她刻意晾了她这么久,她到底明白她的意思么。
“婉儿,你还是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么?”
苏氏抿着唇不说话,长公主叹了口气,当着众人的面道:“远哥儿是定国公府的继承人,往后这个家就是你当家作主。他的路还长,你要面对的不止是一个柳萋萋,或许明日还有一个杨萋萋,张萋萋,你是不是每一回都要用这样的方式处理她们?你是要背上一个妒妇的名声,还是背上一个为妻不贤的名声?你若是这点东西都忍不得,我想,未来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也该是时候换一个人!”
重重的话落下,犹如一巴掌狠狠地摔在苏氏的脸上,苏氏仓皇地抬起头来,长公主偏过头去不看她,道:“远哥儿是定国公府的希望,我由不得任何人伤害他的名声,阻碍他的道路。任何人都不行!包括你们!”
眸光过处,鸦雀无声。尔后,她的眼睛落在李善周身上。
只在同一时间,李善周淡淡地抬起眸子,毫无遮掩地迎上她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只想安安静静地写戏啊……被电劈中的电脑救不活了,不活了,活了,了……
别跟我说节哀,我想静静……
第95章 3。3。
有一种失控的感觉霎那间击中宣慈长公主的心,不知道从何时起,眼前的庶子已经变得让她不认识。他五岁时便才华横溢,那时候他还是可控的,而今他不过一个眼神,便让她慌了阵脚。
挑衅?这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挑衅么?
长公主一口闷气憋在胸口,片刻后,却听李善周云淡风轻道:“母亲可遣人去请了太医?”
玉珺低着头,正想说自己就是太医,转念一想,李善周的安排才是对的。李善远眼下这样的情状,她自然不好插手,一来身份不对,二来却是因为李善周那颗护着她的心。
长公主一心觉得李善周要夺世子之位,她若是能治好李善远也就罢了,若是治不好,还不知道长公主会怎么想。
看戏看戏,千万别去唱戏,省得惹地一身骚!
哪知道这句话也让长公主有一种乱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如果此刻李善周当真挑衅她,那在众人跟前他,她正好有了惩治他的理由。可是他却这样谦逊,甚至比起李善均,他更有做手足的模样。
无懈可击?是的,无懈可击。
她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个个都敲打过去,李善周到底是听明白了,还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罢了罢了,远哥儿才是重要的。她扶着额,道:“已让人去请张太医,远哥儿是心病,只怕一时半会好不了,你若是得空,去替远哥儿请几天假。这几日让府里人的嘴巴都严实些,不该说的都别往外说。”
“是,母亲。”李善周应道。
长公主再看看一直恭顺地低着头跪在一旁的玉珺,张开嘴想要提点她几句,竟是想不出半句话来。当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李善周,连性子都随了他。两个人都像是泥鳅,让人抓不住半分错处。
她张了张嘴,换了和蔼的口吻道:“珺儿,今儿多亏了你舍身挡在我跟前。一会让厨房炖些去惊汤,你也喝一些,好好下去休息吧。”
玉珺低着头道了声“是”。
姚黄站在屋外,道:“长公主,张太医来了。”
“你们都起来,散了吧。”宣慈长公主扬了扬手,让跪在地上的都起来,众人退出门外。
玉珺总算有一种一出戏唱罢的感觉。出了门正要走,身后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几分嘲讽:“外头人总说某些人贤良淑德,比之我们不知胜出多少,看来都是假的。咱们三爷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上去救她,也换不来她一个‘谢’字,哼!”
玉珺回头,就见林南蔷歪着嘴角,狠狠地白了自己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将将掌了三房的大权就这样耀武扬威?容得下你,我就不姓玉!
玉珺被人推了一把原本心里就不痛快,这会痛痛快快地转过身去,道:“林南蔷,你手欠我眼睛却不瞎,方才是谁推我的我心里一清二楚!之所以不在母亲跟前揭发你,就是看在是三爷扶了我一把,可看来你不仅不想领我的情,连三爷的情你也不想领!既然如此,你和我这会就回到母亲跟前去,我也和你论一回是非曲折!”
“你血口喷人!”林南蔷冷笑一声道:“你人分明就在我前面,莫非你脑袋后面长了眼睛,能看到后面的情形?”
“我脑袋后面没长眼睛,可我衣服长了鼻子啊!”玉珺斜睨了她一眼,轻笑道:“你素日喜欢用七香丸,点香时尤其喜欢用手拈香,是以你的手指全是七香丸的味道。方才你推了我一把,连我的衣服上都沾染了七香丸的味道,不信你自己闻闻,是与不是!”
她说着,便见林南蔷下意识地收起十指放在鼻尖,只一个动作,便让旁人明白,玉珺方才所说,确有此事。
林南蔷意识到时,收回手指已经晚了,玉珺已经冷笑一声,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如你这般随时随地都想置人于死地,是不是每日每夜都睡不好?哦对,你还害死了你的亲表妹秦艽,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还是已经化成了厉鬼,每日都缠着你!”
林南蔷的脸刷一下白了,左映寒抓住时机落井下石道:“大嫂当真宅心仁厚,若换做我,有人时时刻刻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还反将污水泼在我身上,我可忍不了!”
“你们两个少说几句行不行!”李善均蹙了眉头呵斥道:“都跟我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他说着又对玉珺道:“南蔷推你只是无心之失,我也救了你一回,也就扯平了吧?大嫂?”
最后两个字几乎咬牙切齿。玉珺听着觉得刺耳,还要去拦他们,李善周将她拉到身边,轻轻摇头,低声道:“别和傻子讲道理。”
玉珺怔了一怔,瞬间笑开了花,也是,与其跟这些人浪费时间还惹得自己一肚子气,还不如好生想想怎么跟李善周过好日子。只是林南蔷那副样子她实在气不过,李善周见她那副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传到众人的耳朵里:“命由己造,相由心生,若想变得漂亮,心里还是长存善意才好,否则只会越发丑陋,让人厌恶。你记住了么?”
玉珺的眼睛都弯成两道月亮了,甜着嗓子道:“夫君教训的是,妾谨遵教诲。”
明晃晃的笑靥如花让李善周一霎那晃了神,那一行三人不知道何时消失在院落之外。
因着张太医的缘故,苏氏一直没敢离开,只是方才被长公主敲打了一番,她也泄了气,站在一旁,忐忑地等着。
张太医进了门,行了礼,长公主问:“远哥儿如何了?”
张太医摇摇头,眉头轻皱:按理说定国公府是喜事连连,可就这今日,府里死了个人,连世子都半疯了。方才他去查看李善远,他虽是昏昏沉沉的睡着,可是脉象却是极乱,梦里还说着呓语,不得安宁。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张太医想起离开前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还是鲜活的,此刻香魂不知归向何处。
唉。
“世子的情况只怕不太好。”张太医道:“长公主见多识广,大约也听说过,前朝有个皇帝,因为宠爱的妃子过世,尔后便得了痴症,一辈子也未见得好。世子只怕也是如此,忧伤过度,一时走不出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