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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和母亲说话,努力克制不该有的情绪,放低声音解释道:“不是女儿要阻止娘再嫁人,或是只允许嫁李老头那种色老头,而是这世上再找不着半个男人可以好过爹,委身下嫁既对不起娘自己,也对不起爹。”
龚夫人脸色出奇地平静,耐心解释道:“一个家,必须要有一个男人支撑。你爹无疑是个大好人,但支撑不住这个家,便算不上是个好男人。你叔无疑不是个好人,但支撑得住这个家,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现实不同于梦想,一直都是这般残酷无情。”
叹了一叹,道:“基于类似的道理,他最厉害都不过是个说书人,在你眼里有的是缺点,事实上那都是女人可以利用的优点。若是他身上毫无那些缺点,那真的可以让人放心吗?假设这世上是有那种十全十美的圣人,又岂是咱们这种人可以妄想。”
龚婉的头皮都在发麻,发现母亲这一次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认真。
不过不是不可以理解。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龚光杰现在是威风八面,但江湖上风雨无定,刀剑无眼。一家三个女人都被群群**包围住,不多准备一个顶得住的男人行吗?
例如:别家惹不起镇上那李老头,小妾自然是纳了一房接一房,哪里还管得着男女双方的年龄合不合,辈分都不管了。
心想那色老头还不算色,至少还讲些道理。
龚婉叹道:“真不甘心,便宜那些臭男人。咱女人有什么地方不如?”
语气一转道:“但还是很支持上柳。要配上小柳的天生神力,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自然是不在候选范围之内。他上次在武馆门口挨的那一顿揍,表现出来的武力远不如小柳,还像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吗?”
龚夫人毫不犹豫,大赞道:“此人无疑是文武双全,而且都只会比你想象中高。能屈能伸,那正是大丈夫所为。”话里话外,对人对己,都显得信心十足。
龚婉不知怎么,突然大起无名火,怒道:“他那次连饭都吃不起,又怎么说?圆谎都不是这么圆法。”说完火泄了,又开始后悔了,可惜说都已经说了,收不回来。
龚夫人现出苦恼的神色,道:“这,这人只有这地方最令人担心。这,这说了什么?说明这人对自身品德的要求高之要高,简直比你爹还要过硬,等于是在作茧自缚,那会比你爹还放不开手脚。你爹可以为你娘不择手段,他可以为了你而不择手段吗?”
龚婉忍不住好奇道:“爹怎么不择手段了?”
龚夫人陷入回忆中,喃喃自语道:“当年追求我的人中,你爹刚开始最不起眼。可是你爹的性格,只要自己想要,死都不肯放手,一往无前,不管前面的路是多难走,不管未来的希望有多么飘渺。但你爹的运气,实在……”说着说着,突然停下。
龚婉等了半晌仍不见下文,终于等不及了,开口道:“爹对弟弟是关心过了头,最不该把自己学武机会让出,自己的气运都被让掉了一大半,余下最多都扭转不了江河直下。”
龚夫人玉容平静,现出庄严肃穆的神态,点头道:“人在江湖,身上什么都可以缺,唯独武功不可以缺。因此别说你现在学武是事半功倍,比不得别人从小打牢基础。就算你半点都不适合学武,都还是不可以放弃寻找机会。可惜,无量剑派内门弟子的名额对咱们太难!你叔都帮不了这个忙。其它小门小派又没必要,高不成,低不就,卡在中间。”
龚婉不满道:“要没叔叔在其中帮倒忙,加入无量剑派有什么难?大不了捐了龚家酒楼。”
龚夫人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心知龚光杰是因为有了他哥的教训在前,被吓得太狠了,不然绝不会推托这种顺手之劳。而且……
不想再想。
龚婉道:“爹开这家酒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多了解些江湖上的事情,多给自己一些选择的机会。叔叔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留手,人前还老是摆出一幅‘我全是为了你们好’,那样子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见多了都还忍不住要呕。”
往深处想,龚光杰自觉现在是个有头有脸的上等人,多了名声上的顾及,哪还好意思直接蛮来,丢不起那张脸。不过这些话只须自己心明即可,没必要说出来,太得罪人。
龚夫人道:“这恐怕怪不得你叔,男人可以等得起,女人等不起。他有理由,有资格,来操心你的婚事。这酒楼早晚得交给一个男人来管,由你叔找一个中意之人,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由你叔找一个中意之人?龚婉脑海里有几张脸在闪个不停,身体控制不住又一阵反胃,不由回忆起秦朝的好来,心道:“同样是男人,区别这么大,这是为什么?”
龚婉突然换个话题道:“无量剑五年一次的比武大会,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快要盼来了,肯定又会大招一批新人入门,叔叔他这次又找来了什么好理由推托?”
龚夫人摇头苦笑。
为这事真是伤透了脑筋,最近最烦人,要不是可以天天来听他说书,想睡个安稳觉都难。就像传说中的心灵鸡汤,最是安慰人心,习惯了都怕自己将来离不开他那张嘴。
脑海里仿佛又听见龚光杰在解释:“就算让婉儿现在就拜师辛掌门,苦修个十年二十年,都还未必胜得过我现在。担心这些有什么用,要担心也不必现在就担心。再等十年二十年,我就算当不上无量剑掌门,至少也是雄霸一方的高手,用得着担心这些吗?”
龚光杰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跟他过日子不是可以像他说的那样越过越好,但那是在理想的情况下。依他所言,要是觉得在邻居熟人面前不方便,天地之大,多得是好地方安家落户。条件是要等他修炼好了武功,那时便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问题是,龚夫人知道自己半点都不期待那一刻来临。因为那时候自己不人老珠黄才怪,对他还有什么控制力可言。女人都担心老起来飞快,可是越担心老得越快。最近喜欢扮表姐听秦朝说书,也是为了保住年青的心态,越听越不喜欢听别的说书人老调重谈。
对龚光杰的众多花言巧语,也是快要听腻了,想被他迷惑住都难。
秦朝隐藏在一边的时候,最讨厌都一样听了龚光杰的花言巧语成堆,也知道他只是嘴上说得漂亮。最漂亮的时候最没诚意,不过女人谁不喜欢听那些漂亮的话?确有一手。
第二十一章 对不起自己良心
用来哄情窦初开的女孩子,确有一手。用在龚夫人这里,只算一般。其实用不用都无所谓,龚婉母女最聪明,手里都没什么牌可用。不可以无所谓的是秦朝,虽然有得自小说、游戏中的先知优势,但用在这儿反而成了一层层没法解释的心理负担。
要阻止龚婉加入快要大难临头的无量剑,便要帮忙帮得底,送龚婉一个更好的学武机会。不阻止,难道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家人踏入火坑而不管吗?
不可以。
明知不可以。
头疼!管得了初一,管不了十五。管了初二管初三,管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完全可以断定将来,管了越多会越难扔下不管,扔不下还得继续。要是狠心扔下不管,不只对不起别人,也对不起自己良心,会影响念头的通达,阻碍正道的修行。
秦朝眼里,武学也是修行的一种,科学,文学、佛学也是。
强化灵魂的学问可视作软件,强化**的功夫可视作硬件,两者缺一不可。
人类的修行不是始于今天,软件中最正宗、最稳定、最兼容、最普及的是道家,上层最流行是儒家,最受底层百姓欢迎的是佛家,要入门始终离不开修心养性那一套。
正道救人,杀人也是在救人;魔道杀人,救人也是在杀人。
正道讲究无愧于心,魔道一样讲究念头通达。这方面无愧于心,不代表那方面也无愧于心,修心养性的功夫永无止境。实在些可以说是杂念多了,也可以说是念头不纯。
秦朝是可以立马抽身离开龚家酒楼,五湖四海满天下游走,但若连一个小小的龚家酒楼都应付不来,将来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想而知。
《天龙八部》的众多小说、游戏中已经很复杂,现实又比小说、游戏中复杂无数。
就说木婉清和钟灵的行动,都与书中脱节很大。不管是否是受了蝴蝶翅膀的影响,事实如此。这不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管得了的事情,多想无益。既没人阻止得了,武功天下第一都不行,也没必要阻止。
自己的先知先觉是值得利用,但不可以当作是必知必觉,自己都常常捉摸不定自己的心思。对这世界,对所有人,老天爷恐怕都捉摸不定。要是老天爷霸道至天注定不可以改变,自己这已经是人定胜天,至少已经改变了钟灵和木婉清,打破不可改变的神话。
既然连神话都可以被打破,还可以什么都按小说、游戏中的剧情来吗?
傻子都知道是不可以。否认不了,害怕没用。发现自己‘穿越’了都可以接受,还有什么不可以接受。这么大的变化,变化还不够大吗?
怕什么!
变就变。
别人是因为没有自己这样的先知优势,所以也没有自己这样的心理负担。祸福相依,优势随时都可能被转化。想想,要是可以从头选择,自己会不要这样的优势吗?不会。
答案毫无疑问,不会不要。
既然要变,不如按自己的心意来变。世界上没什么十全十美,但相信谁都可以做得更全更美。没有先知优势都可以相信,但有没有肯定会有所不同。最差都只要自己尽了力,成与不成是另一回事。
话说现在是宜静不静动,但说书的动作已经很大了。
有时候说开了,再顾不了那么多。
听众越多,影响越大。
木婉清来了还没满半个月,‘修罗刀’秦红棉来了。来找女儿是真,找情郎也是真。
秦红棉才来一天,‘俏药叉’甘宝宝来了。担心女儿是真,担心情郎也是真。
甘宝宝才来半天,‘马王神’钟万仇来了。怀疑妻子是真,怀疑情敌也是真。
听书入了迷,这几位都是不吐不快要骂人,与那木婉清一样,不骂书中之人,要骂就骂书外面的真人。其中又以秦红棉为最。明明是自己喜欢代入《寻秦记》,将主角秦龙幻想成大理‘镇南王’段正淳,却一次又一次怪秦朝那泡妞手段太过高超,害人不浅。
秦朝心想:“我这都是在盗版,算什么高?”有时忘了原著中的字句,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来代替,没了原著的原滋原味,精彩动人,被他们骂得就更凶更狠。
最气人不是被他们口头上骂得太狠,而是气他们手头上太不狠。一个个都像是学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无人送内力上门。
最微弱的一丝都没有人送。
秦朝白白担心了一场又一场,白白期待了一回又一回,北冥神功还是在原地踏步踏,突破不了。凌波微步的提升是快,但可以就此满意吗?不知道北冥神功的厉害还好,知道得越厉害越难克服心障。
江湖上的高手越聚越多,秦朝插得上手都不敢随便插,继续凭着一张嘴说书混饭吃。一本《寻秦记》,想了又想,改了又改。说了一遍,又说一遍。中间有些特别精彩的片段,说了十几二十遍还在说,似乎越说越受熟人欢迎。
镇上第一老色鬼李老纳妾,才办了几桌酒席都亲自跑来邀请。貌似是很给他面子,实际上是在公然触犯他的个人规矩,无视他曾经当众说:“要用说书来赚钱,今年只在龚家酒楼说。”
吃一顿饭,顺便在李家说一会儿书,有什么大不了的?
秦朝本来还不想多说,见那李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