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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晚枫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摸索着停在她的脸上。
掌心的皮肤带着些微茧子,是常年练武留下的痕迹,但是总体来说,这是一只属于世家公子的手。
“……阿云?”小女孩疑惑地问道,她并没有把脸上的手拨开,只是有些奇怪。
以前在家在师门的时候,大家也喜欢摸摸她的脸蛋,然后笑眯眯地说好嫩好粉摸起来好舒服,尤其是诸位师姐们……晚枫每每都有种自己成了木偶娃娃的感觉。
原随云的声音很镇定,听不出异样来:“这样也看不见我的手?”
晚枫老老实实地摇头:“看不到,只感觉到了些微的风。”
睁眼瞎说的就是她。
原随云的手顺着粉嫩的脸颊下移,细嫩幼滑的皮肤比他父亲常年握在手心里摩挲的和田玉佩还要温软细致。
他的手最后落在小女孩的嘴角附近。
手指碰到了什么粘稠的液体,就在阿晚的嘴角和下巴附近。
是未干的血迹。
但是阿晚的脸上并没有伤口。
“这就是小伤吗,阿晚?”原随云的声音很温和,但是小丫头却感觉到了如同暴风雨前的大海一样的诡异平静。
晚枫一滞,咽了咽——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道:“只要不是动不了的重伤,那就都是小伤!”
至少对于在大唐江湖里打诨的诸位江湖人士来说,只要不是重伤倒地,他们就有继续一战的能力——俗称打不死的小强。
她说得理直气壮,但是声音里的逞强也是极为明显的。
原随云没有说话,只是在晚枫颈后某个穴道附近按了一下,强撑着的小女孩哇的一声,只听什么液体落在地上的哗啦声。
空气里的血腥味顿时重了许多。
原随云觉得有点头晕,血腥味浓得他都快闻不到那孩子身上的花香了。
而且……
明明不是第一次闻到这么浓郁的血腥味,但为什么只有这一次,心底的烦躁无法抑制地往上涌,让他升起杀人的冲动呢?
抹掉嘴角的血迹,晚枫哀怨地望向黑暗里的人:“阿云你好狠……”居然直接逼她吐血,她师父都没下过这么狠的手!
“淤血不吐出来更伤身。”原随云淡淡道,从声音里,听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这个我知道啦!”晚枫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但是真的很痛欸……”
刚刚阿云按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她差点痛晕过去了好吗!
不过吐出郁结在胸口的淤血之后,心口的隐痛也消散了不少,小女孩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
犹豫了一下,晚枫悄悄扯住原随云的衣袖,感觉到对方动了动,她别扭地撇头:“嗯……谢谢了……”
如果是她自己来的话,只会等出去以后开药慢慢化开淤血——因为她真的真的很怕疼!
让她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真的是做不到啊!
原随云反手把拉扯他衣袖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我们出去吧。”
这么黑,不牵手的话还真的容易走散呢……晚枫点点头:“好……阿云知道出口?”
“不知道。”
晚枫:“……”你在逗我?
“阿晚知道的,我是个瞎子,再黑的环境,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在这里的话,至少我能确保你不会撞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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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随云走得不快,大概是照顾到晚枫的伤势。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密道里回响。
沉默了好久,晚枫忽然开口:“阿云好厉害。”
“嗯?”原随云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我怕黑。”晚枫说,下意识地握紧手,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正握着另一个人的手,忙松开手上的力道。
然而原随云却没有松开,反而更紧地握住她的手。
男子的手掌要比女孩子大许多,所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只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手里。
“怕黑?”
“嗯,非常怕。”晚枫努力地想在黑暗里看清楚什么,但是眼前除了黑还是黑,完全看不出什么区别,她不得不放弃,“如果我像阿云这样,每一天每一天都只能呆在黑暗里的话,我肯定已经崩溃了。”
“不会,我的眼睛刚开始看不到的时候,我也很怕黑,不过……”原随云的声音平静,“早晚都会习惯的。”
“这不是习惯哦,阿云。”晚枫反驳道,“是你变得比以前强大了,所以才不怕黑了。所以我才说,阿云好厉害。”
然后她扁了扁嘴:“不像我,我到现在都很怕。”
没有声音的黑暗房间,寂静得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无法言喻的恶臭像地府恶鬼的手,试图把她扯入无间地狱……
晚枫定了定神,她没发现自己抓着原随云的手又紧了几分。
“阿云……”她甚至没听出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极少见的虚弱。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被原随云拥入怀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在这里。”
晚枫的脸色苍白,勉强笑了笑,然后她才想起来阿云看不到,所以这个让人不要担心她的笑他是看不到的。
原随云确实看不到,但是他感觉到阿晚的情况不太妙——她的脉搏不对劲。
即使不是学医之人,原随云也察觉到晚枫的脉搏不对劲了——太虚弱了。
“阿晚?”
“我没事,调息一下就好了。”她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
原随云不再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他听着那个女孩的呼吸声从急促到绵长,这昭示着她在他面前入定调息。
阿晚一直很信任他,他知道。
但是他不知道,阿晚能信任他到在他面前入定调息——一旦被打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一命呜呼……
如果这份信任是独属于他的话,就好了……
但是,想必如香帅那样的人,也能拥有这份信任吧。
有什么在心底蔓延。
察觉到掌下的脉搏从虚弱慢慢变得有力,原随云知道那孩子即将从入定中醒来。
“阿云?”
晚枫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黑暗中的伙伴。
“嗯,我在这里。”原随云说,让无名的喜悦在心底发酵。
“我们继续找出口吧!我好多了呢!”
阿晚的声音听起来底气足了许多,看来刚刚的调息让她的伤好多了。
“嗯,好。”原随云应道。
为了站起来,他稍稍松了松手。
没想到的是,阿晚的手立刻紧紧抓了过来,但是因为看不到,她抓到了他的衣袖。
原随云感觉到自己的衣袖处传来颤抖,这让他迟疑了一下。
然后,他第一次听到那孩子的声音里带上了颤抖。
“阿云……”
原随云无法形容那两个音节,那就像是落水的人失去了手中最后的稻草。
不待细想,他反手将抓着他衣袖的手握在手心。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阿晚的手竟冷得像冰一样。
无法掩饰的颤抖从手中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颤抖才慢慢停止。
好一会儿,原随云听到她轻得像耳语的声音响起:“阿云,不许笑话我……”她似乎想用和平日里一样的语调掩饰什么,却没有成功,声音里的虚弱谁都听得出来,“我害怕……”
“我怕这里只有我一个活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
原随云没有问出声,他只是本能地伸出手,摸到女孩的脸颊。
湿湿的。
满脸泪痕。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之前阿晚说她怕黑,并不是什么撒娇,而是……
她真的怕黑。
怕到没有人察觉到这点。
第五十五章
如果按照毫无波澜的轨迹,郁家的孩子哪怕是要涉足江湖,拜入某个门派,不是郁家爹爹一直以来都有不错交情的明教,也应该是临近余杭郁家地界的七秀和藏剑,决计不该是和万花谷扯上关系。
但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郁家的幺女虚龄七岁时,在和二哥出门逛元宵节的路上,被拐子带走了。
那时候郁家的顶梁柱、郁家爹爹命殒大漠不过半载,郁家大哥刚刚全面接手家里的生意没多久,正忙的焦头烂额,各个商会的人事变动、老一辈的交情线断链、铺子人员流动和账单查阅……种种因素加起来,其后果就是,等郁家人派来的人追击到人贩子的下落时,已经是在长安地界了。
郁家大哥派来的人在长安城外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人,最后在天都镇外红衣营地里,从一位正准备离开的万花弟子口中得知消息:人贩子死了。
怎么死的?
瘟疫。
来人的脸登时白了。
那时候,长安天都镇瘟疫正猖狂。
死的不仅仅只有人贩子和同伙,还有他拐来的五六个孩子。
而且为了杜绝疫病源头,那些门派弟子在发现尸体之后没多久,就将他们焚烧干净了。
许是见他脸色大不妙,那万花弟子的同门忙道,还有一个孩子活下来了,但是因为那孩子身体太过虚弱,已经被送去万花谷疗养了。
大概是郁家爹爹在天之灵保佑,那唯一活下来的孩子,正是郁家的幺女。
郁家三个哥哥和出嫁了的姐姐闻讯赶到万花后,抱着劫后余生的小妹,只有庆幸。
郁家姐姐抱着失而复得的妹妹泪流满面,根本不敢问小妹被拐的日子里遇到了什么,只天天陪着小妹,直到后来夫家来人了,这才不舍地离开。
没人去问过她被拐后的经历,所以也没有人知道,郁家幺女是被一名七秀弟子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人贩子把从江浙一带拐来的六个孩子关在农家屋子里,瘟疫刚刚出现的时候,他没注意到,发现几个孩子病了,也没怎么在意——毕竟是小孩子,身体弱,从江浙带到长安,水土不服的情况时有出现。
等到几个孩子里身体最弱的那个咽气了,人贩子才发觉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自己也得了疫病。
疫病来势汹汹,早上人贩子才把那死掉的孩子埋在院子里,下午他自己就上吐下泻倒在屋子里爬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屋子里剩余的几个孩子,又死了三个,但是这次人贩子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把人拖出去埋了。
他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了方便看管,几个孩子都被关在人贩子的屋子里,连人贩子也都是在那个屋子里睡觉,吃饭。
晚枫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模样气质都是上佳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没了动静。
明明路上一直都是哭闹个不停,如果不是那凶煞的大人呵斥、拿竹梢子往身上抽,他们根本不会安静。
但是现在,哪怕那个在他们看来不可战胜的大人已经病得连起床的力气也没有了,明明已经不用怕了,但是他们也已经命不久矣。
她是第一批感染上瘟疫的几个孩子之一,但是她却活到了最后。
从病发到所有人死去,只过两天。
而直到第五天,因为前两天的大雨导致尸体发臭,在附近巡查的七秀弟子察觉到不妙,闯入这“主人不在家”的院落里,她才被发现。
人贩子用来关孩子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