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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君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朱天。
《吕氏春秋·有始》曰:天有九野,谓中央与四正四隅: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方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方曰幽天,西方曰颢天,西南方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方曰阳天。
朱天是指西南方,西南方有什么……吐蕃?南诏?或者是,丝绸之路?
能和郁家扯上关系的,似乎也只有丝路……
爹爹入赘郁家之前,郁家的生意只辐射江南和关中。而爹爹到了郁家,主持大局之后,郁家才开始朝着丝路进发。可以说,爹爹一手开辟了郁家在丝路上的商道,早先关于西域各国的情况,也几乎都是由爹爹一手提供……郁家早有人奇怪为什么当年爹爹年纪轻轻却见多识广,且对丝路了解极深,若是家学渊源,也没多少人听闻丝路上有个卢姓的大商贾家族啊……
如果朱天君指的是西南方某位权势极大却不为中原所知的大人物的话……奇怪,若是如此,爹爹怎会入赘到郁家来?
而且,当年爹爹身亡之后,郁家派人去爹爹曾经提到过的卢家报信,得到的回报却是卢家人几乎都不在了,而爹爹的父亲更是早于爹爹之前便去世了。
哪怕那所谓的朱天君真的是她不曾谋面的爷爷,她的爷爷也早已归天了啊!
可看建宁王神色,却并不像是在信口胡说……
百思不得其解,小女孩的神色里带上了迷茫不解。
这份疑惑被李倓解读成了,这女娃并不知道九天。
对此李倓毫不意外。
——九天的存在,一直都是绝密,即使是亲近如家人,都不会知晓。
本来劫持这小女娃也不过是为了威胁朱天君卢延鹤——虽然对方与自己结盟,但是李倓总觉得这卢延鹤能毫不忌讳地推动外族入中原,这般视中原百姓性命于无物的态度,让他有些不安。
于是他去查看了卢延鹤的背景,发现此人二十多年前,在长子行冠礼后没多久就将其逐出家门,而那长子后来更是直接入赘江南某个商贾家中,当了上门女婿。
同时,卢延鹤散尽家中奴仆,其巨大家资更是不知去了哪里。而据他查探,数月之后,数代服侍卢家的老奴出现在了杭城郁家……
种种迹象,都说明卢延鹤极为重视自己的儿子,甚至为了保护他而将他逐出家门——九天的名头虽好,但若是暴露身份那几乎就是全家送葬的下场,尤其是掌管商贸的朱天君,本身并无多少武力,一旦暴露,几乎就是任人鱼肉的下场。
想着对方当年能把足以继承家业的长子直接放出去任由其入赘他家,只为了保护他,现下那儿子已经于数年前殒命于龙门荒漠之中,只留下三子二女,其中又以这小女儿最为受宠,那么卢延鹤对于自己嫡亲的孙女儿被劫持之事,总该是有几分顾忌才对。
恰巧在这南诏皇宫之中遇到了似是已经失踪了颇有些时日的郁家幺女,李倓更是早有将之劫持的打算,于是在自己早年分道扬镳的兄长身边看到那小女孩时,毫不犹豫就将其一并带走了。
李倓从自己的盘算中回过神来,面前的小姑娘年岁虽不大,性子倒也沉稳,他刚刚没有搭理人,也不见焦躁,只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房间,似乎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你可知,朱天君是谁?”李倓忽然道。
晚枫把注意力移回面前的建宁王身上,闭口不语。
李倓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不说话而生气:“那你可知何为九天?”
晚枫沉默了一会,试探着问道:“……九重天?”
建宁王勾起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晚枫觉得对方这个表情更像是狼王准备对着猎物下口时的表情。
“你听说过这样一个传说吗?传说中,暗中搜罗天下最强武学心法的九个人,操控着皇权更替,武林大事……”
操控皇权更替……晚枫的表情变成了像是在看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绝症之人。
这个表情让建宁王同学磨了磨后牙槽。
忽然他神色微微一动,单手擒住似乎也听到了什么的女孩肩头,凉凉一笑:“待到本王带你见过你那爷爷之后,你自然知晓本王说的不是什么痴儿言语了!现下,你还是与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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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倓带着晚枫从密室中离开后,密室大门被一剑破开,李复一眼将密室内的景色尽收眼底,扼腕:“迟了一步!他已经带着小五离开了!”
宁小裳环顾四周,看到圆桌上的残茶,伸手摸了摸白瓷杯壁,触手温凉,杯中清茶却已感受不到丝毫热气:“茶凉了,离开至少两柱香时间了。”
原随云在大门打开的时候就听出里面没有人,现下只回头将那路上擒住的南诏王妃拖过来,袖中剑滑出,抵在女子柔软白皙的脖颈上:“密道。”
那密室并不算太大,一眼即可尽收眼底,而路上遇到的这位李复先生到现在也没有往某个方向继续追击的迹象,可见这密室里没有第二个出口。
而他们一路追击过来,并没有遇到什么岔道,也没有看到李倓和阿晚,那么,密道的存在理所当然了。
原随云的声音温和,这让泰王妃有种可以有机可乘的感觉。
“我……我不知道!”她哭得梨花带雨,泪眼朦胧地望着面前华服俊美的公子,那般姿态当真让人心中柔肠百结。
但当原随云的袖中剑朝前送了一分后,脖颈间的凉意让她的呜咽立刻被止住了。
“书架!书架后面!”她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唯恐慢了一分让那看着分外精美华丽却不失剑之锋锐的器物在她脖颈上开上一个红彤彤的樱桃小嘴来。
宁小裳快步窜到书架前,微微凝神打量一番后,便发现书架上的玄机。等他转动书架某处不起眼的小疙瘩时,只听咔哒咔哒的机关齿轮转动声从墙壁里传来。
不多时,书架移开,一个黑洞洞的密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黑洞洞的密道像一个巨兽的食喉一般,似是能吞咽下所有。
无花看了看密道,皱眉问那泰王妃:“这密道通往哪里?”
泰王妃努力止住自己的呜咽,目光丝毫不敢离开那柄华美动人的袖中剑,生怕那剑就送过来:“皇宫……皇宫后面,走出去不用一炷香时间,之后就有巨鹰接应……”
宁小裳掐指算了算时间,恨恨地一拳砸在墙上:就算他们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更何况,谁知道这密道里有没有什么阻碍后方追击的机关……
“小裳别伤着自己,晚枫看到了会难过的。”陆小凤安慰地拍拍少年的肩,重要的人被劫持走的心焦之感他也曾体会过,所以很明白此时宁小裳的心情,“若是我们知晓那人他要往哪里去,说不准就能截住了呢?”
他这话让众人都看了过来,李复也有些好奇,这胡子像眉毛似的的青年是在小五被劫走、他们被血眼龙王阻拦时追上来的,同行的还有两名白衣寡言的剑客。以他的眼力可知,那两名剑客都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这自称陆小凤的青年武力也是不凡。正是有这三人加入,他们才能成功击退血眼龙王。
现下听陆小凤如是说,他不禁开口问道:“陆少侠可是发现什么线索?”
“少侠不敢当,唤我陆小凤即可。”小凤凰笑眯眯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过我看那人似乎走得很是匆忙,把东西给落下了……”
说着,他指向密道入口角落,一封被火漆封口一看就知是绝密信的密函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第八十八九章
数日后,岭南,皇家行宫。
虽然是有这么个皇家行宫在,但岭南自古以来就因当地水土恶劣而不受皇家喜爱,虽建了行宫,却几乎没有几个皇室子弟来过这里——毕竟,这里是连被贬官员都闻之生变的地方。再加上这会儿也不是圣人出巡,此地官员自然不会大张旗鼓。
而建宁王在朝名声一向是嫉恶如仇勤俭行事,岭南官员更不愿得罪了这位王爷,故而当建宁王要求驱散行宫里多余侍者,只留下最基本的打扫人员时,他们并没有多想什么,就乖顺执行了。
这道命令一下,本来就没多少的人的行宫,越发空旷了。
一向随遇而安,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晚枫坐在下侧,抿着嘴。上位,换上属于大唐王爷便服的建宁王手执酒樽,就着烛火,静静地打量着手心里那在烛光下仿若半透明的玉樽。
被拎着脖颈带回来的小丫头倒也没瘦多少,脸颊微微消去了些许婴儿肥,衬着五官越发精致。只是此时,这眉目如画的女孩面无表情,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映着面前灯烛,仿佛有小小的火焰在那双点漆如墨的眼眸里幽幽燃烧。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说,我那位从未谋面的爷爷是九天之一执掌天下财富的朱天君,而且……他没死?”看到上座的男子淡淡颔首,小女孩的嘴唇都开始哆嗦了——气的。
“看起来你并不相信?”李倓摇晃着手中的玉樽,烛火下,卸下冠冕的青年披散长发,看上去似乎要柔和了些许。
“我凭什么要相信?”晚枫气极反笑,“凭阁下南诏剑神的身份吗,大唐建宁王殿下?”
晚枫把“大唐”和“南诏”四个字的音咬得极重,顿时就让这句话有了说不出的讽刺意味来。
玉樽上如轻抚情人的手指顿住,刀锋一般的眼睛垂下,仿佛有剑光从中透出,将之前柔和了线条的表象击得支离破碎。
建宁王冷哼一声:“本王可没那么多闲功夫去编个故事骗小孩子!”
“正是,您的功夫都用来谋害中原武林、勾结南诏入主中原、为祸苍生了。”坐于下侧的紫衣小女孩站了起来,虽然用的敬语,然而其中话语的不敬和讽刺,却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来的,“在您眼中,这个生养了您的大唐和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子民们,到底算什么?”
算什么?
他的姐姐为了大唐安宁远嫁吐蕃,死在吐蕃和唐军的战场上,而朝廷居然连吊唁都未曾发来时,对大唐来说,他那心爱的姐姐又算什么?
一个用完就丢的和亲道具吗?!
然而这些话,他不可能对一个只见过几面的江湖人士说,所以到最后,建宁王也只冷哼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区区小民,又懂些什么?若不是朱天君与本王有些合作关系,你以为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让本王多看一眼?”
他瞥了下座女孩一眼,在那一眼里,晚枫清楚地看到了建宁王未出口的话:感谢你有一个朱天君当爷爷吧。
她听到了自己理智崩断的声音。
回过神来的时候,充盈的内息流转全身,乱洒青荷的增幅效果刚刚过去。面前的青年面色冷沉,从气色上,晚枫可以清楚地辨明他的体内刚刚被万花三种气劲瞬爆。
手里的触感稍稍有些陌生,她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不是白鹭霜皇笛也不是点漆星空,而是从南诏皇宫里得到的神兵,到手之后虽然镶嵌了石头又将它精炼一番,不过还从未实战用过,手感生疏也是理所当然。
强烈的杀气激得她回过神来,建宁王手中的剑光滑内敛,无比危险的感觉从剑尖传来。
……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