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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宥娘点点头,这才朝着林家姑娘所在的地方走去,身后只跟了宛娘、黄家矜娘,朱三娘奶娘,另两个丫鬟都是自己人,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便是朱家的丫鬟也信不得。
宛娘让身边的锦绣跟春兰一起盯人,盯跟拦是两回事,要真只盯着不拦,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好在春兰比锦绣机灵得多,等温宥娘一行到的时候正跟林家姑娘的两个丫鬟对峙着。
“春兰、锦绣,还不给林家姑娘道歉?”温宥娘笑吟吟地上前道,无视林家姑娘铁青的脸色。
春兰、锦绣闻言立即给林家姑娘屈膝致歉,春兰更是脆声道:“是奴婢唐突了姑娘,请姑娘责罚。”
别人家的丫鬟,嘴里说着要你责罚,实际上却是要你打狗也得看主人,林家姑娘到底面皮薄了些,又心底有鬼,也只得道:“罢了,也不曾真有冲突到,下次注意着些。”
“也不知温大姑娘寻我有何事,需要两个丫鬟来半路里堵人。”林家姑娘自是不会放下身段跟丫头们计较的,转身便朝着温宥娘开火。
因周围都是自己人,朱家的丫鬟们都站得远远的,只有一个奶娘在,温宥娘也懒得跟姓林的耍花枪,直截了当道:“妹妹本无事寻姑娘的。不过恰好听说朱府近日不曾有请男客,又觉得跟林家姐姐倒是有话可说了。”
没有请男客,那么林家姑娘手里的纸条便来历不明了。
温宥娘在赌,赌兴国侯的庶子不会让嫡母身边的人给心爱的姑娘送信儿,也在赌兴国侯夫人没傻到让自己女儿身边的丫鬟来当枪使。
林家姑娘闻言铁青的脸色转而发白,眼神扫过强装镇定眼神固执的黄家矜娘,又看见前所未有一脸冰霜的温宥娘,心里多少还是信了几分,只是抿着嘴不肯多说。
她身边的丫鬟见自家主子不说话,自然也不敢擅动,收纸条的那个更是吓得头都比旁边那一个低了好两分,怕是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假装自己没给伺候的姑娘惹祸。
温宥娘见唬住了林家姑娘,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转身跟站在后面的朱家奶娘道:“劳烦嬷嬷给我们几个寻个没人的地儿说说私密话。”
朱家奶娘见人拦住了,自然也是放心了下来,只要自己奶大的姑娘及笄礼顺利,其他的也顾不得,“请几位姑娘随老奴来。”
温宥娘往旁边退了一步,对着林家姑娘颔首,两人并列跟在了奶娘后面,身后自跟着黄家矜娘与宛娘,最后才是几人的丫鬟。
朱家奶娘带去的屋子在朱三姑娘的院子里,等下面的丫鬟彻了茶,便一挥挥手让所有下人离房门二十步之远。
此事涉及到几个姑娘,自然是要关着门说清楚的,身边的丫鬟们即便再怕自家姑娘吃亏,也只能退出十步之外,各自对峙,又得尖着耳朵听屋内的响声。
作者有话要说:
☆、015 丑事顿无息
等大门关上,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温宥娘并没有说话,只是端着茶杯,拿茶盖轻抚水面上的茶叶。
屋子里一时间除了茶盖与茶杯碰撞的声音便只剩下几人微浅的呼吸声。
温宥娘低着头看茶杯里的茶叶不说话,宛娘与黄家矜娘是不敢说,剩下林家的姑娘心里装着事儿难以先开口,倒是开始仔细打量起温宥娘来。
温宥娘个子娇小,打扮从不入俗套却也从未与人争过风头,所以在京中闺阁中人缘才这般好。
但认识她的人也知道,不管她打扮得如何简朴,那一身内有书香腹自华的气质却是在哪都不会被人小觑,更何况那一笔残荷更是得过帝王夸赞。
直至今日,林家姑娘才觉得温宥娘身上哪只是书香气,书香气里夹杂着的那抹年长者才有的威严才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然她也知道温宥娘与黄家的婚事,以及黄家大房之间的嫡庶之争。
她本嫡出,按道理自是要站在黄家大房嫡出的那一房,可偏偏她看中了那庶出的,日积月久的心里却多少有了偏向,觉得只有自己心爱的人才配得上兴国侯的爵位。
得知黄家大房嫡出的订了温宥娘,暗地里也庆幸过温宥娘无势可依,将来夺爵也好,另谋前途也好,当是要比温宥娘过得自在。
只是在此刻,以往的那些想法却通通开始败退,对温宥娘起了提防与恐惧之心。
对方的打量,温宥娘感觉到了,并没对此当回事儿。
先不说兴国侯正当壮年,考虑爵位传承的时间还长着,就说她与兴国侯世子的婚事也还有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她未必找不到好的办法解除婚约,而对方嫁给自己未来夫君庶出弟弟的可能性并不高,两人彻底撕破脸面也得看成本。
她关起门来可不是为了跟林家姑娘在别人家撕破脸皮来的。
等杯中的茶水变得温热,温宥娘轻抿一口润了润喉咙,将茶杯搁在一边的茶桌上,这才慢吞吞道:“还请林家姐姐身边的丫鬟把黄妹妹身边丫鬟给的纸条儿还回来,不然姐妹们也不好向朱家交代。”
这话说得极软,却是软中带着威胁。
温宥娘不得不提醒林家姑娘此事朱家是知道了的,把纸条儿交出来是最好的法子。
要隐瞒着不肯让人相看,朱家为了尚书令府与尚书府还有兴国侯府的和睦,少不得要闹得几家人都清楚。
林家姑娘自是不肯,温宥娘也不急,只看着搭在膝上的手,等着对方最后考虑的结果。
黄家矜娘完全不知当如何处置,只能在旁边紧盯着温宥娘,盼着温宥娘将此事处理个利落。
倒是宛娘耐不住气性,开了口道:“林家姐姐莫不是要等着朱家把几家大人请到朱府来说个清楚?”
与男人私相授受的是姓林的,传纸条的是黄家的丫头,跟温家是一点关系都沾不上,最多回去禁足半月,宛娘说话是底气十足。
宛娘这一问,倒让林家姑娘脑子清明了下来,到底是怕被家中知晓,只咬着嘴问:“温家妹妹的意思,我拿出来了,朱家就不予我家说去?”
是个聪明人,知道为了自己名声与人谈条件。
温宥娘这才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勾起嘴角温言,“莫不是林家姐姐想闹得满城皆知好趁了愿?”
见姓林的变了脸色,温宥娘转而道:“今日是朱三姐姐的及笄礼,朱家自是想顺顺利利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怎么处置,还得看林家姐姐怎么选了。如今黄家妹妹在这,大家把话说开了来,自然就只是黄家与朱家的事情。说不开,便是林黄朱三家的事情。我与二妹妹横竖不过是路过的,不管事大事小都当与我们两姐妹无碍的。”
只要能摆脱麻烦,要纸条里没写什么重要的东西,脑子没问题的都肯把东西交给黄家矜娘,且当没这回事儿过,至于黄家内部的事情自然也由得黄家内部自己解决。
林家姑娘不只脑子没问题,相反还聪明得很。
在考量到如今不能善了之后倒是打起了其他的主意,觉得黄统领独爱庶子,要这事儿真在黄家闹出来了,为了儿子黄统领未必不会给自己儿子提亲。
想通了这一点,袖里的纸条就拿得痛快了。
温宥娘见对方终于拿了纸条,拍了拍黄家矜娘的手,示意她上前去拿,总不能让还是外人的她接手。
可惜黄家矜娘到底是差几分火候,本拿在手里只消回去跟身边的丫鬟一对,便可交给自家母亲处理,却是自顾自地打开了看,看完就算了居然还递给温宥娘。
温宥娘神情变了变,连着林家姑娘跟宛娘嘴角都抽了抽,心里虽觉这姑娘到底是个小孩子家,又似乎觉得温宥娘迟早要嫁到黄家去,现下看一看也不当什么,总比不懂事的黄家姑娘靠谱。
温宥娘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总得知道纸条里写的什么才好决定给不给朱家的看,横竖朱家要处理四房,有没有这一张纸条并无妨碍。
打开一看,没头没尾,除了字迹没别的把柄可捏。除了黄家自己去查,怕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手。
既然没头没尾,自然可以将林家姑娘择出,温宥娘将纸条叠好,重新交还给黄家矜娘,道:“黄家妹妹仔细收着,等回去让你母亲查一查便是了。朱家那边,姐姐自会说清楚,这与林家姐姐无关。”
林家姑娘见温宥娘这般说,也满意了,暗道外面传温宥娘公正厚道果真如此,心下也有了些许好感,“那姐姐就在此谢谢妹妹。今日若不是妹妹出手,怕姐姐连活路都没了。”
到这会儿心中倒开始害怕真被人算计了无路可走,对温宥娘自是感激不已,也暗示这事儿是温宥娘插过了手的,要真闹大了,必然也要算温宥娘一笔。
温宥娘只是一笑,“当不得谢。”
林家姑娘自不会跟温宥娘继续扯下去,今日在朱家差点出事,也不可能跟朱三姑娘道别,见事情处理完毕,便起身道:“这会儿日头也不早了,姐姐便先行一步。几位妹妹可要玩得尽兴。”
温宥娘跟着起身与林家姑娘一道走向大门,等一人一边开了门,温宥娘后退一步让林家姑娘先行之后才跟外面赶上前的朱家奶娘道:“林家姐姐身体不适要先行离开,劳烦嬷嬷领着朱家姑娘往侧门里去可行?”
朱家奶娘满口应是,神情也松快了两分,带着林家姑娘与所带的两个丫鬟往院子外去。
待朱三姑娘及笄礼毕,朱三姑娘的母亲一起随朱三姑娘回到朱三姑娘的闺房,听温宥娘把事情交代了一遍,这才拉着温宥娘的手道:“今日之事多亏了你,要不然三姐儿的及笄礼怕是就成了一场笑话!”朱三娘母亲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而出,足以看出对此事的痛恨。
温宥娘谦逊道:“那也是三姐姐家家规甚重才没造成大过,我们几姐妹做的这点事也算不得什么。只是黄家妹妹今日怕是吓到了,也只望黄家妹妹回去时伯母派个人跟着,把此事说清楚,免得黄家妹妹难做。”
朱三娘的母亲与黄家矜娘的母亲有亲,即便温宥娘不这么请求也会亲自上门把事情说清楚,见温宥娘这般知礼懂事,也为自己远房表妹选了这么一个儿媳妇高兴,便笑道:“这还用你一个姑娘家来说?你就放心着吧,伯母不会让你黄家妹妹吃亏了去。”
此事既了,温宥娘也不好多呆,随即告别朱三娘,带着宛娘回到温府。
因着两人阻止了一件丑事,朱三娘的母亲给两人回了重礼。
一人一件足金的嵌红玉手链,虽不至价值千金,但造价至少也在七八百两银子左右。
温宥娘见宛娘一脸兴奋,也不得不提醒道:“今日之事万万不能传出去,二妹妹可把嘴给闭紧了,连二婶都不能说的。还有锦绣,也得敲打一番,不可入第三人之耳。不然二叔的官位,你自己掂量着办!”
宛娘连连点头,悄声道:“妹妹知道。锦绣是自己人,万不会胡说八道把事情传到云姨娘那边去的。”
温宥娘见不得宛娘一副我很聪明的模样,训斥道:“知道就好。不只二婶,你自己身边的人,不拘老小,只要是院子里的,这回都要梳理一番。免得到了定亲之后再来梳理,补上来的人未必用得顺手。”
作者有话要说:
☆、016 宛娘肃内院
温宥娘不知自己的话宛娘是否有真听进耳朵里,也并没有宛娘能说服二婶先收拾干净自己房的事少来跟她说酸话的把握。
直至第二天早上去祖母房里请安时,才知道昨晚上二房大约发生不得了的事了。
温老夫人见温宥娘来了,也只是点点头,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小榻上了才道:“昨日你在朱家可是跟尚书令府中的小姐发生了冲突?”
温宥娘暗道看这样子云姨娘又给二叔上了眼药,这顺带也捎上她了,便道:“祖母,这话从何说起?您老人家何时见过孙女儿跟人不分场合的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