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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我们不如明日回城,在城中休息一两日了再去下一个庄子?”温宥娘笑着道。
过两日,该传的也都传了,也该那些庄子上的佃农跟庄头想清楚的时候。
张家四爷道:“别忙着其他几个,就明日村里的人来签契书之时,谁又来当这个庄头?”
原先张家四爷只觉得让两个庄子各归其位就行了,可今日见了张贵,才发觉这般想法太简单了一些。
这几个庄子上的张家奴才,还真一个也不能留了。
温宥娘对庄头的事情早已有想法,直言道:“便从佃农中选一个便是。只是两季收粮时才忙碌一些,倒是不用专门请人了。”
反正一亩地每年需缴纳多少粮食那个数已经放在那了,也不怕下面的人捣鬼,上面只管收多少便行。
张家四爷也觉得这是个法子,就道:“那江南这几个庄子,总归得有一个人来管的。”
温宥娘道:“此事还待明日回城后了,侄女倒想到了一人。”
第二日,庄子上的佃户们都来画了押,一式两份,请了中人来作证。
温宥娘自然又得到了消息。
张贵一家昨日便继续睡在了另一个庄子上,与张家的庄子被撵出去那个庄头在今日一早便起了身,进城去了。
去寻了谁,温宥娘一行也知晓。
当初调查江南庄子之事时,小廖氏在江南的布局人事已经被查得一清二楚。
几个庄子各有庄头,然而也有一个总管事,住在江南城中。
就如温宥娘所料,在回到江南城之后,不过一日,便有人上了门,寻到了客栈来。
张家四爷见温宥娘处事还算妥当,又应田产都是张氏所有,也就放心下来在一边看着温宥娘独自处置。
温余卿与张昀良也是该到了了解这些的年纪,自然亦要在一旁旁观。
温宥娘的处置方法十分之简单残暴,既然这么多年这些当奴才的都不记得自己主子是谁了,那么现在记得也没用了。
只是此回她便没有昨日的仁慈,直接让人带了牙行的人来,将那几家子全都发卖了去。想当年张家选的还是家生子,都当做了张氏的陪房,谁知道到底是比不过旁人的利诱。
庄头被卖的第二日,其他几个庄子所属地的村长们都来了。
那四百亩良田大多被一个村子里的佃农所租用,如今种了种了小半年,庄子却是突然听闻又易主,且庄头一家直接被发卖了事。
没了庄头,佃农们心下也慌了,一慌便只能让村长往城里来探听消息。
不论庄头如何变换,地总是要种的,家也要养着下去。
温宥娘并没有去见那几家的村长,却是先见了一对夫妻。
“给大姑娘、大郎君请安。”老俩口跪下磕头道。
温宥娘笑着道:“两位可别这般客气,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
这两口子,便是娇姨娘的爹娘,当年在京中卖酒,后来被温宥娘让张老伯爷给了一笔银子来江南城住着了。
不然娇姨娘凭什么一心一意的跟着他们姐弟过日子,而不是被人撺掇着寻他们姐弟麻烦?
老俩口又分别跟张家的几人请安,等请完了一圈子安,才起身坐在了冬梅给他们准备的小凳上。
然而老俩口也不敢坐瓷实了,只坐了半截,才对着上座的几人讨好的笑了笑。
“大姑娘与大郎君来江南,是收回那几个庄子的?”娇姨娘的爹微伸着脖子问道。
娇姨娘虽然进府当了姨娘,然而她的爹娘却不是府中的奴才,就算从的商籍算是贱籍,温宥娘却对他们说话十分客气,以老人家称之。
“所以,今个儿请两位老人家来,也是有件事儿想拜托给两位。”温宥娘道。
娇姨娘的娘亲闻言,忙笑着说:“大姑娘尽管说,只要是咱们两口子干得了的,就肯定不会做不了!”
旁边当爹的也点头,“对!对!”
其实江南几个庄子之事,当初亦是娇姨娘的父亲先察觉了的,才写信送给了温宥娘,温宥娘这才告知了张老伯爷着人来查。
来查的便是张家四爷,然而具体的事宜,却还是娇姨娘的爹娘上的手。毕竟住在江南城日久,身份也不显眼,不容易惊动庄子上的庄头,更好打探消息。
如今两口子,在江南城也只在城中偏处开了一家酒肆,生意尚还不错,也请了新的小掌柜。
温宥娘听老两口这般说,也笑了,“也不是旁的事,就我母亲的这几个庄子。那些庄头是什么人,你们比我这个小娘子看得还要明白。如今庄头尽数换了,正差一个总管这几个庄头的管事。还想请你们看着一些。也不知两位的意思如何?”
这对两个老家伙而言,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五个庄子的总管事,一年只要漏出那么一点出来,也够他们吃个饱了,何况还能给自己找一个后半辈子能依靠之处。
“这……不麻烦吧?”最先清醒过来的,还是娇姨娘的父亲。
他们祖辈卖酒,到底也没种过田,要说只收租子还行,要管其他的却没那个本事了。
温宥娘闻言就道:“也并不麻烦,只要每年收一两回租子罢了。”
江南亦有几家开始研究双季稻,然而气候等条件到底比不得最南边,种出来的双季多也不过多那么一点。且那几家双季稻种子并不外流,张氏留下来的这几个庄子想种也种不了。
因此收成便是一年收一回,要是那些人家自己偷到种子,或是培养出了双季稻,这十年也算是他们占了便宜。
温宥娘这么一说,老两口连商议都不用便径直点了头,“那粮食到时可是送往京中交给温府?”
可怜老两口还不知温府发生的那些事儿,温宥娘摇头,“直接换做银子存入票号即可。说来你们那酒肆生意如何?”
娇姨娘的父亲忙道:“江南不比京城,酒大多绵长,咱们的酒过来也算是一般,头一回改过了,生意倒好得多了。”
温宥娘一听,就道:“不如将收上来的粮食做成了酒卖,剩下的再卖出去折合为银两,也不错。”在稻谷收了之后,许多人家还会在田地里种上小麦,在交租之时也有拿小麦折合成稻谷的量充作租子的。而小麦可酿酒,倒是能为酒肆所用。
下面坐着的老俩口心里其实也有着这想法,听温宥娘这么说,也就顺势点了头。
不过温宥娘倒是明算账的性子,“造的酒,不论贵贱也都是你们的,只用将粮食折合成银两存入票号到时送往京城便可。”
随后温宥娘又将温府近来发生的事说了一番,直听得老俩口眼睛直瞪圆了。
听到最后娇姨娘的娘抹着眼泪道:“那五郎今后可该怎么办呐?也怪咱们也不是什么出息人家,这会儿竟是半点忙都帮不得。”
温长倬要不能考科举了,他们只有娇姨娘一个女儿,以后还能靠着谁?还有温家大爷被流放,他们女儿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娇姨娘的娘亲心里就发苦,苦得直流眼泪,心里怪罪当初娇姨娘为了谋富贵去冒险,这会儿出了事他们这些当爹娘的才爱莫能助,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来,生怕温宥娘介意。
眼瞅着好不容易得个外孙,虽然按规矩不认自己这门亲,可到底是个男丁,不说娇姨娘的娘亲,就是娇姨娘的父亲心里也是欢喜的。
可这会儿听说了温家大爷之事,大男人虽然不好意思在小娘子面前哭,可那一脸哀像却是惹人怜得很。
娇姨娘的父亲只眼巴巴的望着温宥娘,什么也不说,心里跟煎熬似地。
温宥娘听不得女人哭,只在旁边劝道:“长倬是我的弟弟,且又是记在我母亲名下的。我们姐弟有一口吃的,他就饿不着。”
“可科举这事儿,大爷当年怎的就这般糊涂呀!”娇姨娘的娘一拍大腿道。
温宥娘没接这话,暗想他要是脑子清醒,不至于如今都快被流放了,还冒出来一个私生子来。
不过温家这一笔烂账,还真是谁都理不清,谁也不无辜,如今的下场也都不过是报应罢了。
然而就是报应,也不该落在他们姐弟三人身上的。
温宥娘过了一会儿才道:“只是三代内不得科举,也不是血脉三代。只要长倬过继到其他房去,还是能继续科举的。”
娇姨娘的爹娘听说外孙还能科举,当娘的顿时就不哭了,当爹的在一边问道:“那大姑娘这回与四爷一起来江南城,就只为了那几个庄子的事?”
对这两个人,温宥娘自然不必隐瞒,道:“庄子之事处置完之后,便要前去常州祖地替我母亲迁坟。”
夫杀妻,自古都不用埋在一路,温宥娘姐弟要往常州迁坟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要是迁往张家,到底是有些忌讳。”娇姨娘的父亲道。
自古以来,各处有各处的风俗,然而在整个大隆,在生死这等大事之上却有着莫名的同归感。
一般出嫁女死了,不论如何,是不能埋回娘家的。毕竟是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人。
不过这种规矩,在权势面前,其实什么也不是。
张氏一族,最出息的不过是京中怀恩伯一家,张老伯爷要将女儿埋回祖地,只要执意要做,且拿些钱财出来,也并不是不行。
这也是温宥娘敢下常州迁坟的原因。
☆、第079章 再遇余举子
随后温宥娘这才见了一直等着的四村村长,且带着娇姨娘爹娘一起,让他们认识。
温宥娘在杨家村的举措,在各村之中经过商议后,其实都是同意的,现在来见温宥娘,想要说的便是契约问题。
杨家庄签得有十年,其他村里人也是要这么签的。然而也有不想签的,那这种了小半年的良田就该如何办理也需得拿出一个章程来。
当然,还有一件事便是各庄的庄头之事。因杨家村边上的庄头是杨家村中的自己人,因此其他庄子边上的村子,也想着这般。总归是要自己人,以后也好说话办事。
难得的是小廖氏派来的那几个庄头竟然半点动静也无,温宥娘也安排得痛快,随后又同意去其他庄子上走一圈。
契约之事,还是要先将地看了再签为好,也免得后来撕扯不清。
乡下人最怕麻烦,也最不耐跟身份高的人对上,因为知道鸡蛋跟石头的差别。
能一下子解决的,就恨不得马上给解决了。
因此在跟几位村长谈拢之后,温宥娘便挑了一家村子前往。
依旧是三辆马车,那村长直接跟张家四爷坐在了一辆马车上,脸上的笑意裂得嘴都合不上。
温宥娘与温余卿等便在后面两辆马车当中,紧跟在张家四爷的马车后。
这一次要去的村子叫乐湖村,以乐湖为名,在江南城一带也算是颇有名气,市场有鸿儒前往游玩。
乐湖村也要比杨家村大得多,上下有三百户人左右。有庄子十来个,都不是乐湖村人的,但大多寻村中的佃农租种。
张氏的庄子,在其中只能算是小的。不过这也是唯一一个小廖氏没能在附近买到田地的庄子,小廖氏为置换良田买的庄子,离张氏的庄子据闻有数十里远。
从江南城到乐湖村的路,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中途不曾有石砖铺路,路面却是看得出有用心夯实过的。
不过约莫是每日来往的车辆多了些,因此道上的马车轨痕十分明显,且杂乱无章,轨迹与轨迹之间互相纠缠,像是扭做一堆的麻花,朝着道路的前方而去。
冬梅将旁边的布帘拉了拉,道:“郎君别透风了,等会儿保准一脸的灰。”
温宥娘对着冬梅点了点头,倒是没什么精神。
“郎君不高兴?”压好了布帘,冬梅问道。
温宥娘点头,随后又摇头。
总不能说她不耐烦坐马车了,就算下面垫着褥子,她也觉得坐得屁股疼。一想到可能要坐几个时辰,头又跟着疼了。
冬梅哪不知温宥娘的想法,就往外坐了坐,拍着自己的膝盖道:“郎君还是歇一会儿罢。不然等到了地方,总得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