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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问:“你到底什么来头?”
他嘿嘿笑:“你又是什么来头?看了你的草图,我不相信一个普通租房客不带任何目的性就能对自己居住的大楼做这样深入的研究。”
我忽然感觉到,他或许知道很多秘密。
李扬摸出一包红梅:“抽烟不?”
“来一根吧。”
递送香烟恐怕是两个陌生的男人迅速拉近关系的最有效方法。
我和他站在窗前吐着烟圈,一起看向对面大楼。
“我觉得咱们应该信息共享,说说你的来头吧。”我道。
他到没和我讨价还价,直接说道:“我是来找堂弟的。”他伸出右手指着对面大厦,目光悠悠:“他在里面失踪了。”
“你堂弟?”
“嗯,你呢?”
“巧了,我是来找朋友的,也是好多天没他的音信。你堂弟叫什么?”
“李大民。”他说道。
我操,我一拍大腿:“原来是堂哥啊,我朋友就是李大民。”
李扬看看我,呲牙笑了,他常年吸烟,牙齿都有些泛黄:“那真是一家人。你也是灯盟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你在群里叫什么?”
什么灯盟?我彻底晕了。
“哦。原来你不知道。”李扬说:“灯盟是咱们城市一个探险爱好者vip群。建立有七八年了,我和李大民都是群成员。他还是我拉进来的。”
我有些恼火:“李大民也太不够朋友了,这样的事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是这样的。”李扬说:“灯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最低要求是每次群活动必须参加,而且每个人都得有一套完善的野外探险装备,这就要求群成员的时间和金钱有充分保证。你可以想一下,什么样人既能有很多闲工夫手头还有许多钱可劲折腾。李大民那是为了你好。你又不具备加入的条件,说了也白说。”
“先说说我知道的吧。”他把单反相机打开,递给我。
我拿起来一张一张看,他的摄影水平很高,拍摄的照片都是有关这栋大楼的。有内部照片,有外景照片,各种角度各个方位各个角落,面面俱到。
我翻到一张照片愣住了。那是天台的照片。
从照片上看,天台很大很广,估计面积有三分之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非常空旷,地面铺着白色的沙子,头上是湛蓝的天空,非常静谧。我看得出神,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张细腻的抒情照呢。
“你到过天台?”我说出口才想到这是个弱智问题,没到过天台哪来的这张照片。
“到过。”他很严肃:“是在林霞自杀前。那时候天台还没有落锁,能随便上去。”
第十三章 巫毒娃娃身体里的秘密
“我听门岗老王说,天台上有什么吊死鬼和跳楼鬼……”
“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是,”他说:“那地方确实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李扬说,自从他搬进这栋大楼,几乎见天都上天台。因为他发现了几个很奇怪的地方。
就算不是夜晚,哪怕日当中午,烈阳高悬的时候,天台上都会有一种阴森森的冷意。按理说,像天台那么高的地方,风大气温低也算正常。
而李扬说,那是一种如浸冰水的冷。
全身像是泡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凉凉的感觉从皮肤开始侵入,到血液肌肉,直至进入骨头,浑身骨头缝都在向外散发着寒冷。那种感觉很像是火葬场的骨灰堂,一踏进门里,温度明显下降,冰冷的空气如冷水荡漾,阳气弱的人根本呆不住。
更古怪的是,如果你站在天台边缘,向下俯瞰整座城市,会看到整个世界都在扭曲变形。注意,这个变形不是固态的,而是一种缓慢渐变的过程。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是一滴油落入水中,纤细毫丝缓缓地扩散扭曲开来。
这种感觉非常非常奇妙,比较诡异的是,你要观测到这种效果,必须拿出很长的时间保持平和的心态,站在天台最边缘,向下默默地静视。
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场景,一个人站在高楼上,目光散乱,痴痴地看着下面。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不是个神经病就是个精神崩溃的自杀者。
李扬说,他最长的记录,是这样俯瞰注视着下面超过一个小时。当时到了什么境界呢,在他眼中,整座城市所有的细节都栩栩如生的活了。那条长长的街道,如一条暗灰色的蛇在地面上蜿蜒前行;几个下水道盖子如同长在大地上的眼睛,从下上望,同样在默默注视着高处的他;远处那座桥,如一只千年老龟,负着往来的车辆在蹒跚爬行……
总而言之,在他的眼里,整座城市变成了史前的魔幻森林,各种奇葩生物,藏匿在人群之中,或是贪婪或是残忍或是无喜无悲地看着众生。
他感到整座城市、整个世界鲜活而充满了无穷的魅力,它们就在你的咫尺面前,你只要踏出去,一伸手就能摸到……
听到这,我冷汗都流下来了。李扬脸色也变得很苍白,他勉强一笑:“幸亏当时来了电话,要不然很难说我不会像林霞那样跳下去。”
“你的意思是,这就是林霞跳楼的原因?”我急切地问道。
他摇摇头:“要达到我刚才说的感觉,需要很长时间的静默,我不认为林霞有这样的耐心和感悟力。那个丫头,我接触过两次,看上去很活泼很可爱,只是总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我相信她的死是和情感有关。”
“爱别离和求不得啊。”他随即叹口气。
我突然想起个事情:“李扬,你到天台的时候,看没看到一个巫毒小人?”
他一皱眉:“什么小人?”
我解释给他听,那是一个缠着白色胶带的布娃娃,上面插满了红色的大头针。
李扬对这个东西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趣,不停地追问细节。我描绘一番,然后说道:“对了,那小人身上还写着字。”
什么字?他问。
“关风。”我说。
李扬若有所思,点点头:“走吧,我请你吃饭,咱俩好好唠唠。然后你带我去顶楼找那个小人。”
李扬这小子貌不惊人,不过看这架势跟李大民、大老二一样都属于土豪。宰土豪我可是心安理得。
晚上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我们找到一家烧烤店,点了一桌子大串,要了几瓶啤的,开始填肚子。
吃着喝着,我把和李大民从采访彭亮到他独自来寻找马丹龙踪迹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李扬没说话,听得非常入神,连酒都不喝了。
“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他说道:“这栋楼里确实藏着不可言说的秘密。真是没想到,原来事情的起因会是这样,够玄妙。”
我问他,你是怎么来的。
李扬说,李大民在失踪前曾经给自己发了一封邮件。邮件内容很简短,但读上去却有些惊魂动魄。
上面的内容居然有点像遗书。李大民在邮件里说,自己正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险而且难以预料的事情,如果失去音信很长时间,说明自己极有可能遭遇意外。这个时候,他想到能够重托身后事的人,唯有堂哥,请帮忙安抚家人云云。
我听得不是滋味,我一直自诩李大民的至交,他托身后事居然没有想到我,心里酸溜溜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消失在这栋楼里?”我问。
“他在邮件里告诉我的,说这栋大楼非常危险诡秘,如果日后灯盟要选择这里探险,请务必回避!”
我叹口气:“你还是来了。”
李扬抬头看看大厦:“如果不追究真相如何,我怕自己会活活憋死。”
“呵呵,李大民知道你们灯盟都是好奇心极重,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他在邮件故意说此地危险,实则是想把你们都吸引来。”我嘎嘎笑。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李大民我太了解,这小子蔫损坏,说不定真能干出来。
李扬看看我,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法形容的神采,笑着说:“或许吧。”
我们吃完饭,回到大楼进了电梯。我摁动一排按钮最高的21层,指示灯亮了,电梯徐徐上升。
我盯着电梯按钮,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哪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到了21层,我们顺着楼梯径直上了顶楼。天色已晚,这里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李扬点亮随身手电,四下里照着:“你把那个小人踢哪了?”
有他在,我胆子也大了许多,回忆着那天晚上的事,找到一处方位,做踢球状:“应该是这里,我记得巫毒小人从这个方向飞出去。”
李扬打着手电,沿着地面,一寸一寸仔细查找。
“有了,在这。”他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
我过去一看,正是那个巫毒小人。李扬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很仔细地查看。他指着小人身上写着的两个字“关风”问我:“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谁?”我心脏猛地一紧,有种不舒服的预感。
“关风就是林霞的男朋友。”
我听得冷汗直冒:“你的意思是,这个巫毒小人是林霞留下来的?”
“嗯。在她跳楼之前,我并没有发现这个东西。现在偏偏就出现了,而且上面还写着她男朋友的名字,这不是显而易见嘛。”他说。
这林霞好毒啊,穿着大红衣跳楼自杀,又留下写着名字的巫毒娃娃。她对自己的男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恨意?
“也不知道她的诅咒有没有用,那位关风老兄怎么样了。”我自言自语。
“那谁知道。”李扬随口说道,他捏了捏巫毒娃娃,表情若有所思,转过头问我:“你还发现什么奇怪的吗?”
我摇摇头。
“行了,走吧。”他拿着巫毒娃娃走在前面。
我赶紧说道:“你还拿着它干什么,不嫌晦气啊?”
“回去再说。”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我们回到住所,他领我来到他的房间。我仔细打量,这间屋子面积和我租住的差不多,靠墙放着红木书柜,上面密密麻麻码放着各种书籍。我粗略扫了几眼,大多是有关宗教和玄学的。光是解读《道德经》的书,就有七八本。我随手拽出一本,翻着看。
李扬坐到电脑桌前,打开台灯,扭到最亮,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一把裁纸刀。我的目光从书上吸引过去,他想干什么?
他捏了捏巫毒娃娃,把它翻转过来面部朝下,推出裁纸刀的锋刃,在其背部小心翼翼地划动,慢慢剖开。
我把书塞回书架,走过去看他弄。他做的聚精会神,没有理会我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我问。
“里面有东西。”他把巫毒娃娃后面整个剖解开,露出了一堆白色棉絮。
“老刘,麻烦你到厨房拿双筷子。”
此时我的好奇心到了极点,赶紧跑到厨房翻箱倒柜找到一双方便筷。他接过筷子,轻轻掰开,小心地把筷子伸进娃娃里,时间不长,居然真的夹出一样东西。
那应该是一枚玉牌,大概有拇指大小,周身呈深墨色。借助台灯的光亮,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凹凸的线条,这些线条似乎构成了一尊鼎的图案。李扬用筷子夹着这枚玉牌,前后翻着看,我差点惊叫出来。
这枚玉牌是中空的,里面居然有液体在晃动,光线透过黑玉,液体变幻犹如一幅流动的山水画。
他把玉牌放到一边,又用筷子探进娃娃的身体里,随着筷子头,这次居然夹出了一张纸。
这是一张叠成正方形的黄色纸,看质地有点像上坟时烧的坟头纸。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