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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问。
“你不认识我了?也对,你都走到这里了。”那人似乎犹豫很长时间,这才低声说:“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但是你在这里不能和任何人提!自己听完就完,记住了没有?”
这人到底是谁?神神秘秘的。我挣脱开他,坐起来:“你爱说不说。”
“我是马丹龙。”那人说。
这话一出,我脑子“嗡”一下,这个名字就像炸雷一样在我脑海里炸响。我似乎想起了很多事,可乱七八糟又没有头绪。我看着他,疑惑地说:“你的名字,我很熟悉,马……师傅?”
“刘洋……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状态,你是死了,还是走阴?”马丹龙问。
我一下火了,这人怎么出口不逊呢,还咒人家死。我惦记何勤他们,没工夫和他扯淡,我站起来说:“我还有事,要走了。”
马丹龙看我要去的方向,一把拉住我,语气十分焦急:“你不能去!如果你是走阴,那别玩了,赶紧回家。”
“你知道我家在哪?怎么走?”我赶紧问。
马丹龙用手掐了掐手指指节,明显在那算时辰:“你在这里等四个时辰,然后往回走,走过奈何桥。对了,你来的时候经没经过一条写着‘回去’的岔路?”
“经过了。有人看到那里是悬崖。”
马丹龙点点头:“你就走那条路。切记,一定在这里藏四个时辰,时间不对就走不了奈何桥。”
“草,那条岔路是悬崖,我怎么回去?”我问。
“那就跳崖。”马丹龙一字一顿道。
我正要再问,何勤他们这时找了过来,一起出现在巷子口。马丹龙一看这几个人,就像被火烤了菊花,脸色都变了,嘴里喃喃:“他怎么会在这?完了,完了。”
他藏在我身后,重重一拍,说了句:“好自为之吧。”
这时,何勤拉着哑巴女孩的手,两个人走到我身前,何勤好奇地问:“你怎么上这来了?”
我说:“刚才好像遇到个老朋友……”我再一转身,真是奇了大怪了,这么条黑黑窄窄的死胡同,那马丹龙本来藏在我的身后,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他居然凭空消失了!
我张着大嘴,前后看看,语无伦次地说:“他……他本来就在这……怎么……”
“谁啊?他叫什么名字?”何勤盯着我眼睛问。
我看看他,忽然心生寒意,我咽了一下口水说:“没事,没人,我看错了。”
哑巴女孩跑过来拉住我的手,态度颇为亲昵,拉着我往外走。
谭局长不耐烦:“赶紧走吧,一会儿那群人走远了,我们就没处追了。”
我们几个人加紧脚步,隐隐听到很远的地方有喇叭声,我们一路小跑追过去。这一追路可就远了,足足穿过这个集镇。在镇外,有一处大的场院,四面堆着柴火垛子,正中垒着一个巨大的唱戏台子。我们到的时候,就看到场院里密密麻麻全是人。夜空下,空地上燃着篝火,火苗窜腾,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空。可就算这样,那些人还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像是藏在浓雾里。
场院最外围站着的,是那些穿着白色孝衣的人,我们都觉得晦气,谁也不敢过去。正好身边有个高高的土坡,上面长着一棵虬枝盘结的老树。我们互相扶持,全都爬到树干上,站在高处往场院里看。
只见最里面的戏台上搭着背景,黑糊糊的看不太清是什么,好像有松树有仙鹤有弯月,整体格调十分黑暗。台子上站着两列经过化妆的角色,应该是跑龙套的,油彩绘着脸谱,穿着戏服,煞有介事的样子。卢雯轻声说:“我知道了,这是讲包公的戏,两边人是王朝马汉什么的。”
谭局长十分看她不起,呲牙讥讽:“你还知道王朝马汉呢?”
最为奇怪的是,我们看到的那口巨棺,居然出现在戏台上。因为它太大了,虽然离得远,细节看得还算清楚。此时棺材开着,棺材盖没了,棺材里黑洞洞的,也不知藏着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眼皮子狂跳,看着那口奇怪的棺材,总觉的不得劲,手心捏了一把汗。
突然从戏台后面上来几个人,这些人穿着破旧的格子衬衫牛仔裤,居然带着手铐脚镣,蓬头垢面,串成一串。
这些扮演犯人的角色,衣服风格很现代,和打扮成古代龙套的角色,形成鲜明对比。
到了台子中央,这些犯人跪在地上,垂着头。别看现场这么多人,可四下里寂静无声,只能偶尔听到火苗噼啪的声音。
一阵喇叭声响,划破寂静。随即,有人像是才睡醒喊了一声:“啊~~”。然后就看到,有个蟒袍玉带打扮成古代官员的人,居然从那口巨棺里爬了出来。
在戏台中间有一把高脚椅子,那人慢腾腾走着,坐在椅子上。借着火光看,这个人装扮虽然不是包拯,但也是其他什么文官,下巴上五绺长髯,面如冠玉,气象不凡,到自有一番驭民之相。
旁边龙套递给他一张卷子,那古代官拿起来,摸着下巴的胡子看着,倒也像模像样。然后他好像说了什么话,听发音根本不是汉语,也不知什么语言。那几个龙套从犯人里押出一个人。
那人头发蓬乱,砰砰磕头,吓得脸色都变了。
古代官看着这名犯人说了一个字,这我们听懂了,他说的是:“斩!”
戏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口大铡刀,跟电视里演的差不多。目测来看,怎么也得二三米长,这大刀,气势惊人,别说砍头了,就算拦腰斩断也毫不费力。
两个龙套押着那名犯人来到铡刀前,一个抬起铡刀,一个把那犯人的脑袋塞在下面。此时周围烈火翻腾,所有人都看呆了,我手心里全是冷汗。
那犯人估计已经吓傻了,根本不知道反抗,两条腿都是软的。只见古代官把一只令牌扔在地上,这就是信号,那个抬铡刀的手一松,往下一摁。我好像真的听到“喀嚓”一声脆响,那犯人的脑袋砍了下来,死尸当即瘫软在地,脑袋在戏台上滚了好几圈。比较奇怪的是,腔子里似乎没有血喷出来。说实话,我当时也看得迷迷糊糊,头一次看砍人头,虽然是演戏,但还是觉得胃里不舒服,脑袋晕晕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又有人递给古代官一张卷子,他聚精会神看着。我算看明白了,这个戏讲的应该是古人审案。
镇子的老百姓搞那么大排场,就是为了看这么一出戏?演古代官的这位应该是专业演员吧?从头到尾的这个仪式会不会是本镇一种风俗?
我正想着,谭局长忽然道:“我们去后台溜达溜达。”
我惊讶地看着他:“大局长,你疯了?我们连场院都不敢靠近,你还敢去后台?”
谭局长说:“你懂什么,咱们去后台直接找戏班子老板,他肯定比这些看热闹的傻吊村民通事理。老板走南闯北的肯定有手机笔记本平板什么的,只要能联系到家里人,咱们就妥了。”
“我总觉得有危险。”我说。
卢雯又说话了:“刘洋我算发现了,你这老爷们胆子比芥子都小,真难为你怎么长这么大的。谁放屁没给你吓死啊?”
我恨恨看她一眼,心说出了事你们就老实了。我说:“行,到时候你们别后悔,我可提醒你们了。”
卢雯说:“就你废话最多。”
我们几个人从树上下来,谭局长领着我们,小心翼翼避开场院里的人群,从外面绕了大圈,一点点迂回靠近戏台子。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只见戏台上已经人头滚滚,死尸遍地,这一会儿工夫连审案带砍头就整死好几个。
我还来不及细看,就被谭局长呵斥一番。来到戏台后面,果然有几条楼梯通向后台。我们怕被人看见,小心翼翼钻了进去。
后台居然没有工作人员看守,我们顺利进到这里。这地方面积不大,但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许多大箱子上着锁,摞得高高的,可能是戏箱吧。
绕过大箱子,走在最前面的卢雯忽然惊叫一声:“有人!”
我们就看到,地上摆着一个狗笼子,这笼子里关着一个人。因为笼子非常狭窄,他就像狗一样蜷缩在地上。也不知怎么,一看到这个人,我忽然手心莫名地疼了一下。
第十章 砍头
这个人也穿着一套破旧的格子衬衫,下身是快烂掉的牛仔裤,神色萎靡,蜷缩成一团。看他这身衣着,应该也是演犯人。我心下纳闷,这到底是什么戏班子,怎么这么不尊重演员,还把人关进狗笼子里。
那人明显听到声音,呜呜哭着:“别抓我,求求你们了。”他抬起头看到了我们,表情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你们不是和他们一伙的?赶紧救我出去,求求你们了。”
我刚要说什么,老成的谭局长摆摆手,他走过去蹲在地上看着那人说:“到底怎么回事?”
“求求你们放我出去,那些人要把我杀了。”那人苦苦哀求。
“你不是演员吗,这里戏班子的老板在哪?”谭局长问。
那人苦笑:“我说大哥,这哪是什么戏班子,这是真杀人!你们没看到外面的台子吗,只要押上去就砍头示众。可怜我老宁,江湖大哥,落到这样的下场。”
我们都惊呆了:“真砍头?这是这里的风俗吗?”
我简直难以置信,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居然还保留着如此野蛮血腥的风俗,上面怎么不派人管管呢?
那人声嘶力竭,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谭局长有点害怕,招呼我们:“甭**理他,咱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求求你们!别走!别走!救救我!”那人喊得嗓子都哑了。
这时,我的手心钻心一般疼痛,眉毛直跳,我忽然醒悟,我来这里好像是为了救一个人,就是他吧?!何勤说道:“我们救救他吧,他也挺可怜的。”
我下定决心,转身回来,急声道:“怎么救你?”
“笼子上有插销,赶紧拨下来,快!一会儿台上的人砍完了,他们就下来提我了。”那人急促地说。
微弱的光线下,我看到漆黑的狗笼子上还真有个插销。我深吸一口气,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这事也不麻烦,就是一念之间,救了也就救了。我把住那个插销往上一提,突然手心剧痛,我“啊”惨叫一声坐在地上。
原来这狗笼子铁栅栏上通着电,我刚才这么一拨,叫电流狠狠打了一下。我抬起手看,手心出居然散出焦烟,妈的,烧糊了都。
这时,我看到自己手心被电击的那块区域,居然隐隐透出一个字。我小心用手摸了摸,那个字非常模糊,幸亏笔划比较简单,我勉强认出来是个“宁”字。
我抬头问笼子里的人:“你叫什么?”
“我姓宁啊,叫宁戴叶。认识我的人都叫我宁哥。”宁哥说。
我看到在关他那个狗笼子的铁插销上,阳刻着一个凸起的“宁”字。刚才为了救他,让电打了一下,说巧不巧,居然在我手心里烙下一个“宁”,真他妈的晦气。
宁哥哭得不行:“求求你了,救我一命吧,出去之后我好好报答你们。”
我环顾左右,找来一根木头,小心翼翼拨动插销,终于打开了。宁哥逃命一般往外爬,让栅栏上的电流过的连连惨叫,好赖总算是爬了出来。
我把他拉起来,他刚想道谢,忽然卢雯惊恐地说:“你们听,有人来了。”